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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宋二姑娘择婿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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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随和居一路行来,宋岸谷带着长钟,长灿和长贵几个,并前院的一众仆从,守在路上,远远见了便磕头跪拜行大礼。大礼即毕,奴仆们各人自去干各人份类的事,宋岸谷亦要支应前来祝寿的男客。而钟氏便在正厅坐定,待各府眷客前来祝寿。

这一日宋府门前车水马龙,府中亦是欢欢闹闹不绝。钟氏在随和居相陪的,正是几位国公府并侯府的夫人们。

那杜国公府的继夫人杨氏亦来贺寿,她继子自应天府出逃半月,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她却仍是淡淡神色。

宋府几位姑娘,并其它各府的姑娘们,多数皆未曾见过这位被继子□□的国公夫人,是以今日听闻她要亲临,皆是揣了十分的好奇,磨缠在随和居正房不肯出去。

这国公夫人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级,凤眼长眉,窄颊尖颌,若论面貌来看,也不过平常,只是她眉眼间存着妖娆,红唇似丹,无论盯着谁莞尔一笑,都有种要勾去人心魄的艳丽感。这一屋女子尚且如此,男子见了她,更不是要被勾了命去。

出了随和居,那聂实秋快人快语言道:“杜国公好福气,人到中年还能娶到这样艳丽一个尤物来。”

窦明鸾道:“尤物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可知什么是尤物?”

陶素意道:“《左传》中言,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所以……”

聂实秋回头接了话道:“所以看来杜国公德义不够,震不住这尤物了。”

贞玉与贞秀几个听了这话,皆是放声大笑。她们的宴席安排在贞玉善书院中,一应皆由贞玉陪伴。待到午间席散,各公侯府的夫人们自然是告辞归家。唯几个女儿家还依依不舍,贞媛贞玉几个一路相送,聂实秋叹道:“花又开过一回,春光又逝,再见不知何期。”

窦明鸾听了笑道:“你如今正该是春风得意的人,如何能发此哀音?”

聂实秋笑而不言。贞玉贞秀几个直送到西门外见她们上了马车,才依依不舍而返。

因府中还有几位钟氏旧年相好的姐妹留宿,贞书与贞媛两个皆是陪伴在侧。两人皆是陪侍到晚间用完晚饭,钟氏亲自去陪伴了以后,方才辞过回小西院。回屋掩了门,贞书才悄声问贞媛道:“自上次别后,你可曾有过那章瑞的消息?”

贞媛摇头道:“也不过这几日,咱们在广济寺那事情,虽说两府瞒下了,可他与窦可鸣交好,只怕……”

贞书叹道:“这就是了,我方才听闻那聂老夫人说,章瑞已托人向聂府提亲,聂府上下似乎都挺满意,只怕他们不日就要成婚了。”

贞媛半晌无言,良久才轻叹道:“皆是缘份,怎好强求,罢了,你快去休息,我要睡了。”

贞书走到门边又回头,见贞媛背身屈身侧躺在床上,也不见她面上是何神色,仍又安慰道:“若男子以门弟而挑拣妻子,那他本身便不是什么良配。”

贞媛挥手道:“莫说了,快去吧。”

自这日往后,三天大宴已毕,阖府上下皆是累脱了形。贞媛等姑娘们还好,不过陪侍各府的老夫人用饭吃茶,院子里走一走活动活动。苏氏与沈氏,陆氏几个整日忙里忙餐,四处照应,掂着小脚颠颠跑来跑去,腿都肿的油亮发胀。

好容易到第三日晚间送完宾客,连饭都懒用,苏氏便回了小西院歪躺在床上,哀声叹气道:“这回咱们二房也是替老祖宗敬了忠的,我瞧她面上也十分爱惜你们,到了明日拜别时,你们就跪在她面前哭。自求留在膝下侍奉,看那个有福气能留下。”

☆、第18章 过山

贞媛哑然不语,贞秀仍在贞玉处住着。唯贞怡频频点头道:“好!”

贞书心里苦笑道:竟有人愿意哭着哀求着找罪受,可不是天大的怪事?

三房陆氏身体墩实经累,次日一大早便套好了马车前来辞行。钟氏此时也累瘫了强撑着点头,挥手道:“都快走吧,回自己家里去享清福,在这京里狭促地方叫你们都不自在。”

苏氏捏了方帕子左瞄右顾,见钟氏身边两个婆子皆出门去送三房陆氏一家了,才悄悄贴近了钟氏,悄言道:“老祖宗,贞媛几个舍不得您!”

钟氏岂能不知她意图,冷瞪了一眼苏氏道:“她们正是花容月貌的年级,贪新鲜都不够,不厌我这个老古董就不错了,岂有不舍之理?”

苏氏以为自己站了半月规矩,总算能在钟氏这里落点恩情,岂知她仍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口气,心中也是又恼又怯,却也只能苦压下去道:“贞媛如今也大了,这回时间短又没相到好人家,老祖宗您看,您是不是把她留到跟前朝夕侍奉着,顺便也……”

钟氏道:“我原就说过,要在京中为她几个择亲,本也不是你求的我,更不是我答应的你。既她们在我府中住了这些日子,我祖孙情也算尽到了。你这皆是成年未嫁的姑娘们,放在我这里出了岔子,影响贞玉闺誉不说,届时我于你也无法交待。”

她仍还是要拿广济寺那件事来说事。

苏氏咬唇半晌又道:“那您瞧着贞怡如何?年级又小,又惯会逗人乐的,老祖宗……”

钟氏拿了拐杖起身,重重捶着地面道:“罢了罢了,我也乏了,你们快走吧。这府中地方窄促,也不能容你们常住。”

苏氏还跟在后面轻声叫着:“老祖宗……”

钟氏头也不回,进内间去了。

贞书看不过眼,过来搀了苏氏道:“娘,走吧。”

苏氏前几日虽苦累,还撑得住,这回是真垮了,整个人软塌塌任由贞书贞媛两个搀回了小西院。才进了屋子,她两个将苏氏扶在床上躺下,贞书正要低头问苏氏是否那里不舒服,岂知苏氏一巴掌便刮到了贞书脸上,咬牙切齿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惹了北顺侯府与贞玉生气,至少贞媛还能留在京中,你……”

贞媛见母亲扬着手又刮过来,忙回护了贞书道:“母亲,咱们莫要再吵吵嚷嚷,打打闹闹,好好儿的回家,好不好?”

苏氏那里肯依,推了贞媛道:“你是她孙女,她怎能不管你?你跪到随和居大门上哭去,就说自己执意要留下,她定会心软。”

贞媛摇头道:“我宁可嫁在徽县,也不跪。”

贞媛是长女,苏氏向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此时气极,也只拿手指戳了戳她额头道:“我费了那许多心血培养你成材,你就在徽县嫁个农户,你能对得起我?”

贞媛垂头不语,贞书回道:“嫁个农户有何不可?这世上农户远比侯府多,难道人人家的姑娘都要嫁在侯府当侯夫人?那怎么也没见那农户都断子绝孙的?这京城又有什么好处,叫母亲一而再再二三这样低三下四的哭求?祖母明明是厌我们二房的,我们再这样闹,只会叫她更厌恶,为何不大家收拾收拾回了徽县,仍过我们的自在日子?”

苏氏气的脸都变了色,颤抖了手指道:“你懂什么?与我一般的妇人们,生活在京中,仆婢成群伏侍着,上好的胭脂水粉用着,绫罗绸缎穿着,仍娇艳的如二八年华一般。我却在那穷乡僻壤连件好衣服都寻不到,胭脂水粉都是最劣质的,比在人家跟前,立时便矮了一大截。我无子本已是苦命,若在老死穷乡,不如就此一头撞死算了。”

她越说越激动,照着床栏便撞了过去,贞媛贞书两个尽力拉扯回护,又是一阵哭求。几个正闹着,就见贞怡推门进来高声道:“母亲,四姐姐在老祖宗那里哭,要老祖宗留下她,叫吕妈妈和苗妈妈两个送来了。”

才说着,房门大开,两个妈妈果然拖着个满脸泪痕一身尘土的贞秀走了进来。这两个妈妈何等精明的人,见苏氏蓬头乱发的坐在床上,又屋中两个姑娘亦是满脸泪痕,便知这二房今日又在家中作妖,是而冷冷道:“四姑娘怕是失心疯了,在随和居门前又滚又闹的,吵的老祖宗不能安歇。老祖宗特地叫我们来说一句,你们本是来祝寿的,寿既已毕,早早的原回乡里去呗。莫要再在这里鬼哭鬼闹的,把那点恩情都闹成了仇,往后可就更不好走动了。”

苏氏听了这话,心中仍存的那点火星顿时成了灰烬,在床上伏首道:“你们回老祖宗的话,就说媳妇知道了,明年这时候还来给她祝寿。”

两个妈妈冷冷扫了她一眼,回身出门去了。

二房母女们皆是望着被人抬进来的贞秀,就见贞秀擦了眼泪把头发略拢一拢,仍起身跑出去了。

苏氏长叹一声道:“也罢,咱们收拾收拾走吧。”

随他们而来的赵和早起就备好了马车在外候着,因昨夜贞媛贞书两个就收拾打理好了包裹,是以此时也只是把妆台上的簪花钗粉略作收拾,便可以出门了。

待到她们几个上了车,贞秀仍未出来。苏氏以为贞秀总算找到了方法留下,便催那车夫道:“咱们快走吧。”

车夫才要加鞭,就见门里哭哭啼啼走出个蓬头乱发的贞秀来,怀里抱着个鼓鼓的包袱,边走还边往府里回望,只是竟连个送她的人都没有。她委委屈屈上了车,又把个贞书挤下了车。

苏氏见贞秀上车来倒头便睡,她又生的胖壮,一人足足占了半车去,气的踹了两脚道:“你不是攀上了高枝,怎的不留在京里?”

贞秀向边上挪了挪,高声道:“还不是怪贞书?若不是她惹了二姐姐痛恨,定会留下我的。”

苏氏道:“那你了?你把……”

外间车夫就坐在车沿上,而赵和也走在另一侧。贞书怕外院男人们听到这些话,高声道:“这是街上,回家再说呗!”

苏氏气的不行,暗拧了贞秀两把。贞秀知外间有外男在,故意捏着嗓子尖叫了几声,把个苏氏气的止不住翻白眼,低声道:“孽障!”

贞书二八年华头一回来京,就此便要离开了。此时日头也才刚升起来,马车行过一处街市,行人颇多,人声沸壤。赵和指了一处店铺道:“当年我曾在那里学徒,一晃竟有二十年了。”

贞书回望,见是一家银楼,笑道:“瞧不出来赵叔竟还是个银匠。”

赵和摇头道:“不是,那里当年是个字画装裱铺子。”

贞书见此恍然大悟道:“怪道咱们家里的书画皆不送到外面装裱,原来是宋叔有这手艺。”

赵和道:“这些日子在京中,我也逛了许多装裱铺子,见如今的装裱技艺也未有多大进步,反而不及原来。许多祖传手艺俱已失传,真是可惜。”

这赵和原不是家仆,只是他与苏氏陪嫁的丫环成了亲,又兼在外漂泊不定,便定居在宋岸嵘家中,平常只以兄弟谦称。前年那陪房故去,如今这赵和仍还是孤身一人。

因来往车辆较多,车行渐慢,贞书边走边瞧了瞧四周店铺,忽见一家成衣铺中走出一位成年女子,端着盆水泼到了地上,她还未及归拢头发,脸上也未着脂粉,显然是方才洗过脸的样子,是而恍然大悟道:“这些店铺里,人怕是住在上层或者内院,外面一间直接用来做生意,倒是省了再寻住处。”

赵和道:“古往今来的商户,皆是如此。”

车行过东市,再行的半个时辰,便是城门。出了城门,仍有三十里时断时续的繁华,如今天下大定,北蛮安稳,又值名君治世二十余年,京中一派升平繁荣景象。

贞书土生土长在徽县,自幼见的也顶多不过蔡家寺那片天空和渭河那一弯水,此番到京是她走过最长的路,见过最多的世面。

在她心目中,世界不过头上那方蓝天,脚下那弯清水和后山那片槐树林,如今见这山外一重山,楼外一重楼,又见侯府金银珠饰堆砌的富贵锦绣乡。再一路出京,三十里繁华渐止,贫村僻乡渐多,来往行人身上的长衫曲裾上满是灰尘,面上亦无水色。她思起苏氏在床上那番话,虽则自己不能赞同,却也终于能理解为何苏氏一心要几个女儿留在京中。

这一行出京,经历县,过文县,方能到达徽县。自出京城往西北一条官道,历县最为平坦,仍是京城一般丰丽富饶之地。文县有崇山竣岭,是难行之地。是以过文县便要二日光景,过了文县,一到徽县境内,蔡家寺便近在眼前。

她们在历县境内歇了一夜,次日到了文县,车行半日,便到了五陵山附近。这五陵山险竣难行,她们却不翻五陵山,而是环山绕山而过。绕山而过必要三个时辰功夫,此时已是未时末,等绕过山,只怕天就完全黑透了。这路上唯一的客栈在山那边,赵和不知苏氏意下如何,特来问苏氏要翻山否。苏氏在车中颠的骨酥人乏,巴不得早日回家靠在炕上好好歇一歇。

再者,她将银子全花在京中绸缎庄首饰铺子里,如今身上的银钱也险险够支付个路费,这许多人多走一日就要多一日的盘缠,况且赵和与那车夫两个皆是家中可信之人,赵和身上又是带着功夫的,等闲走些擦黑的路也不用怕。当下便道:“一股作气绕过这山,咱们再好好歇息吧。”

赵和听了,只好吩咐车夫给马喂些干粮,休整一番后继续赶路。

这路虽是绕山而过,毕竟渐走人迹渐稀。又两边皆是密林重重,五月的天气,背阴的地方仍是有些寒冷。贞书在外望着葱岭外的晚霞正自出神,隐隐便见那一侧山的山林似有异动。这荒岭险路上,劫路匪惯常出没,不得不防。

贞书绕到车另一侧指了山林对赵和言道:“赵叔你瞧那片山林,怎瞧着有人在上面的样子?”

赵和腰间本就常佩着把剑的,此时解了下来拿在手中护住贞书,顺贞书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里林动木摇,不像是风吹过的样子。

☆、第19章 堕车

此时山路正行到一半,退回去,或者往前走,都要一样多的时间,正是不知该如何决断是好的时候。赵和盯着那山林瞧了半天,见此后再无异动,虽心中还有忐忑,却仍挥手对车夫道:“再加鞭子,我们也放快脚程。”

车夫会意,扬直长鞭高高一甩,两匹马便加快步伐慢跑了起来。

贞书本已腿软脚乏,也只得强撑着加快了步子跟着马车跑了起来。这山中四野寂寂,唯有车辙声不绝于耳。她心中隐隐不安,仍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抱紧个小包袱边跑边四处相望着。忽而就见路边蜿蜒的小河边,几尺长的苇草中,似有个大物在中游走一般,发出娑娑的响声。

方才因为山林中的异动,她已经叫过一次,这回就不敢轻易出声。只是仍不停盯着那小河边深密的苇草不敢松开。因河沿路而流,是以那苇丛中的异动也是与马车的速度相齐,不紧不慢的向前而动。

贞书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不能落下,虽亦步亦趋,眼睛仍牢牢盯着那处。忽而,石多险竣处,苇草颇少,隐约间露出一片衣襟,贞书才又抓了赵和的手轻声道:“赵叔快看那里!”

赵和身上带着功夫,眼晴比她好使,也更能判断那一处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他抽出剑持在手上,对那车夫轻言道:“你先停下车,叫三姑娘也坐到车上去,我去去就来。”

车夫依言勒停了车道:“三姑娘,快上来。”

贞书此时腿酸脚疼,也顾不得车上一群小脚女人的脚臭能熏死自己,撩了裙帘就要上车,谁知贞秀却将大腿横起挡了贞书,摇头道:“不行,你害我们姐妹几个都不能留在京里,要遭这样的罪,还好意思上车?”

贞书冷眼瞧着她的腿道:“松开!”

贞秀亦是冷眼盯着她道:“就不,你能奈我何?”

贞书伸手就在贞秀大腿上最肥最胖的地方狠狠掐起扭了一把道:“现在要不要松开?”

贞秀疼的尖叫,抚了大腿才要说话,忽而身后山林一侧中人声雷动,一群短打的男子自山上冲了下来,嘴中呼喊有声。

两匹马受了惊,顿时便撒腿狂奔起来。车夫急忙勒缰挥鞭,高声喊道:“怕是遇上劫匪了,夫人小姐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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