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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大明小婢-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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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槿嗓音平静轻柔,却仿佛在叙说着一个绝大的秘密,在小古心中引起万丈波澜!

袁槿竟然是庶出的,而且是广平侯袁容跟歌女所出?

小古皱起眉头,直觉这里面大有文章。

“侯爷向来不好女色,与公主可算是情爱笃厚,这一出让公主措手不及,两人冷战了许久,但公主毕竟心肠软,为人良善,终究还是接纳了我,让我跟七弟一样养在膝下,时时关爱。”

小古能感受到,袁槿说这番话的语气是诚挚的,并非冷嘲热讽,看来永安公主确实对他相当不错。

这涉及到他身世的秘辛。说出来确实让人吃惊,但跟刚才那怪异的亲事连起来,却让小古悚然一惊!

袁槿……他是在七岁时被抱回来的!

广平侯说是他一夜风流后的庶子。但如果,他是在撒谎呢?

袁槿……他的身世,到底有什么惊人内幕?为什么胡家和张家心甘情愿把嫡长女和外甥女嫁给他?

小古的心里充满了疑团,此时,袁槿走近了她,凝望她的眼神满含深意,却又柔和亲昵。“你带在身上的玉佩,自己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吗?”

小古心中一紧——那玉佩透雕凤纹。看款式质地都非同一般,她曾经偷偷去查了下,只怕,只有宫中和王府才有这种做工!

“那玉佩是一对的。是宫里的巧匠打造,每一个皇室嫡枝都会在出生时蒙赐,将来向王妃下聘时,带凤凰纹的就是由王妃佩戴,象征夫妻一体,同心白首。”

袁槿的声音缓缓传来,听在小古耳中,却好似晴天霹雳——因为极度震惊,她脑子昏沉一片。眼前白光闪烁模糊!

眼前这人,这手拿玉佩,与自己订下婚约的。竟然是……

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发问,“你是建文皇帝的皇子?”

“不,我是懿文太子所出,名唤朱允燝。”

小古瞳孔一缩,整个人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

仿佛是过了一瞬。又似乎是无穷的呆滞和震惊,她终于明白过来。

建文帝朱允炆这一辈都是火字旁。因此他名唤允燝,而在软侬吴语的方言里,“槿”与“燝”读音相似,因此袁容给他起这个名字,看似是按袁家“木”的排行,实则却是暗示了他原本的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激越情绪,抬眼看那人,却见他风华清隽却又不失刚毅挺拔,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忧悒倦意。

心怀着这样可怕的秘密,怪不得他很少有笑容,整个人宛如万年冰冻的雪峰,那般崖岸高峻,难以接近。

那抹倦意宛如宿命中带来,却在凝视她时渐渐笑开、变淡——

她心中突然一簇邪火升起,尖声问道:“我跟如瑶倒霉催的,被卷进这破事里——因为这玉佩,你就认定彼此有婚约,那么如瑶姑娘呢,你把她当做什么了?!”

她眼角冷冷瞥了他一下,嗤笑道:“你还真打算两女兼收啊?”

“是我对不住你们,让你和如瑶姑娘幼时就被卷进这些腥风血雨。”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熠熠双目宛如苍穹中最亮的星辰,眉宇之间一片坦荡浩然,“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就是千万人头落地,血流漂杵。因此前日,如瑶姑娘身边的妈妈来我们侯府重提婚约,我立刻示意管家设法让她打消念头,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涩的笑道:“侯爷耳目众多,听说了这事,训斥了我一顿,今日立刻去你们济宁侯府正式商量婚事了。”

小古目光霍然一闪,她自然不会认为广平侯袁容是诚实守信的君子,他这么急着上门,只怕目的不是如瑶,而是那半片玉琮。

“你可知道,若是退掉如瑶小姐这门亲事,她们主仆只怕宁可毁了那信物,也不会让你得着的。身为懿文太子的遗孤,你不想除掉朱棣,重新夺回皇位吗?”

小古看着他,目光流转,问题却是犀利而直接。

袁槿俊眉微皱,没有正面回应小古,只是低声道:“我对如瑶姑娘,只有愧疚之情——这些凶险的事与她无关,她若是嫁我,只是白白耽误终身。”

小古见他神色虽然哀伤纠结,但眼神坦荡清亮,渐渐有些心软,但想起自己那桩亲事,却又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怜悯如瑶,却把我当冤大头不成——口口声声说我们之间有婚约!”

下一瞬,她看到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那份笑意收敛,化为无尽苦涩,“对不住……”

“你没有对不住我的,是我那个混账父亲!”

小古气得胸膛起伏,想起胡闰竟然这么把女儿卖给皇家,她就怒意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他苛待她们母女,对她这个女儿视而不见,纵容红笺欺凌她,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把她的未来给卖了,任意操纵她下半生的命运!

简直是……

小古咬牙不语,冷笑着抬起头看向他,语气有些激动不稳。“这两桩所谓的婚约,到底代表着什么秘密?”

她又不是天真懵懂的闺中弱女,真以为长辈们是在乱点鸳鸯谱——在朱棣大军破城之际,胡闰和张紞甚至是张家都把幼女许给这位侥幸逃出的“殿下”,必定有重重内幕!

第二百三十六章 皇脉

面对她的逼问,袁槿目光一凝,清俊面容宛如蒙上了一层阴霾悲痛,“这几位都是朝廷肱股之臣,当时商议之下决定共保我这名皇嗣,毕竟我是懿文太子一脉,从法理上算是嫡枝正统的唯一根苗了。”

建文帝朱允炆自有数子,但全部被朱棣关押在凤阳故里的高墙之中幽禁,那里驻军三千将圈禁地团团位住,任谁也是插翅难飞,近年来听说内中死的死疯的疯,宛如阴森鬼蜮一般——所以,正统嫡长一脉幸存逃出的,只有他一个了。

“订下婚约后,他们又歃血盟誓,决定抛却性命,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的眸子闪烁生辉,沉默半晌,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古心中惊疑,追问道:“什么样的大事?”

袁槿摇了摇头,“我当时还年幼,很多事情,张尚书他们都是背着我商议的,我只听到他对侯爷说,“累你做这程婴义行,好好将这孩子养大。”

这是赵氏孤儿的典故啊……小古目光一凛,却听袁槿继续道:“他对令尊则说了一句——为了匡扶社稷剿灭逆贼,委屈你自诬声名,以身投敌……”

他的嗓音变得痛苦低沉,“后来,张尚书宁死不降,全家满门被灭。”

他所说的不多,但小古心思如电,想起先前自己父亲“暗通朱棣出卖朝廷”的证据,几番联想之下。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胡闰、张紞等人暗中设计要保扶朱允燝,剿灭朱棣,为了这个计划。胡闰假装与朱棣勾结暗送情报,为了博得他的信任,甚至假戏真做出卖建文帝这边的情报,甚至被大理寺关押审讯。

刚入金陵城的朱棣立刻放出了胡闰,还准备大加重用——这个计划的开端,可说是毫无破绽。

“后来呢?”

小古不禁追问道。

袁槿目光凝重却又清澈,他缓缓摇头道:“其中曲折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他们最后功败垂成。”

小古目光幽闪。心中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索,将这些一鳞半爪连起来——胡闰的计划,肯定是彻底失败了,他也因此暴露。在永乐二年突然被抄家灭族。朱棣狂怒失去了理智,甚至将他的尸体剥皮实草,做成皮囊挂在宫门顶端。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小古看向袁槿,后者背对着她,嗓音低哑干涩,“胡先生殉难前,接过了我作为聘礼的这对玉佩——这也是我身份的证明,过了两天,他把龙佩送回到了广平侯府。父亲……侯爷让我好好珍藏,他说,这一对玉佩象征着我的身份真相。而合起来的两面玉琮,则是蕴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

他整个人浸润在光暗之间,身形宛如冰雕一般,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这个秘密,与胡先生他们的计划有关——只要时机得当。就能彻底剿灭朱棣这个逆贼。”

能将一位英武强干的皇帝置之死地,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广平侯袁容本是朱棣的爱将和女婿,是极为倚重的心腹,为何他愿意跟这些建文旧臣站在一边?

胡闰等人已经功败垂成,袁容为何还是相信,这个计划能顺利实施?

这对玉佩和整片玉琮,到底意味着什么?

胡闰和张紞通过这种隐晦曲折的方式让东西重新回到“袁槿”的手上,又是在期待什么样的奇迹?

小古仍然觉得迷雾重重,很多关键要点时隐时现无法连起。

她因为听到这种秘密,心中涌起无尽的惊涛骇浪,略微整理了下心绪,她不由的冷冷一笑——胡闰和张紞等于是拿她和如瑶作为效忠这位皇子的依据和筹码,真正关键的不是婚约,而是那代表约定的信物!

她跟如瑶,是真真正正的牺牲品!

胡闰……她已经彻底不愿喊那个男人父亲了——他自己愿意去殉死也就算了,现在连这种杀头凌迟的买卖,也得拖上她。

危急时候,他为什么不把他心爱的红笺来填这个坑?!为什么偏偏是她?

胸中怒意上涌,她拿起自己的那块玉佩,朝着袁槿狠狠的丢了过去,“还你!”

袁槿伸手一接,掌心牢牢握住了那份冰凉细腻,他看到小古眼中的冷笑,耳边听她道:“东西还你,我们从此再无关系!”

她转身要走,袁槿的眼中闪过痛意哀色,想要伸手去阻拦,却终究停住了身影,孑然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

窗棂的木格震动后又关上,房内恢复了安静,卷起的一阵风将蜡烛吹得明灭不定,袁槿唇边的笑意无尽苦涩,却渐渐转为豁达轻松——

“我早就知道,你若是知晓真相,必定要恨我。”

他微微苦笑,眼眸宛如晶玉明珠一般,“但我对你,却不仅仅是玉佩盟约的羁绊,而是……”

暗夜里,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寒玉雕成的人像,只有那一双黑眸之中,蕴藏着太多深邃的感情。

僵立半晌之后,他才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名帖,雪白的笺纸上写了寥寥几行,是邀请他两日后去万花楼赴宴,署名是一个极为简单、毫无官职头衔的人名:薛语。

这个人名很是陌生,袁槿拿到手的时候原本是不予理会的,可信笺的最下首,却端端正正画了一簇兰花,几笔颇得丹青之妙。

这么多年啦,袁槿对金兰会颇有了解,看这簇兰花葳蕤生姿,开有九瓣,就知道这是金兰会大哥的徽记。

袁槿的双眸微微收缩,露出警惕的光芒。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邀约,去,还是不去呢?

他指尖摩挲着信笺,陷入了沉思。

夜凉如水,月轮在云霾里时隐时现,远近的房屋街道黑黢黢一片,小古在屋檐下身形宛如鬼魅,心绪激荡之下越发疾步如飞。

虽然早就知道生父对自己母女薄情冷酷,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临到危急关头,却记得她才是嫡出长女,真是讽刺得让人想大笑一场!

她怨愤之下发足狂奔,痛快出了一身汗,眼前已经出现了济宁侯府的熟悉轮廓。

第二百三十七章 谎言

天边露出几丝鱼肚白,黎明的凉风吹在身上,她停住脚步,略微恢复了几分理智。

她去袁槿那里,是为探查他跟如瑶的婚事,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却反而惹得她怒气上涌,将自己的玉佩丢给了他,要了断这荒谬的所谓婚约。

如今怒火消散,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况且那玉佩在她来说,实在是烫手山芋,看了就要生气上火。

她草草擦去易容妆扮,回到如瑶的唐乐院后座自己的房内,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却发觉房内有人!

她吓了一跳,顿时攥紧袖中暗刃,下一瞬她看清了对方的面目,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拍了拍胸做心有余悸状,嗔道:“几日不见,少爷你这是要吓死我!”

“这真是恶人先告状,我忙了几天回来,第一个就来探望你,没想到居然房里没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广晟坐在窗边的方椅上,说话之间,正眺望着远处的天光云影,暗黑一片之中,他的眸子闪闪发光,宛如星辰一般。

“还有,我说过私下不必叫得这么生疏,你又忘记了……”

他站起身来,昂然走向她身边,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纱长袍,微微一笑,那容貌就让小古心神荡漾。

接下来的问话却让她的心突然一紧,“深更半夜。你去哪了?”

真是上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多了撞见鬼,她有些迷惘傻愣的眨了眨眼。低下头,一副不知该如何说好的模样。

广晟反而更有了兴趣,凑近她脸庞,不知怎的,却嗅到一种似曾相识的袅袅暗香。

这是……

他蓦然双目圆睁,这是那个数次交锋的金兰会女匪独有的气息!

下一刻,他轻舒臂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仔细凑到她耳畔、腕间嗅着,弄得小古面红耳赤,他一把攥住小古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皱眉。“你遇到谁了?她有没有对你怎样?”

只要一想起那诡计多端,狡诈狠毒的女贼,他就感到不寒而栗——在监狱中,他明明稳操胜算,却被她摆了一道,连累纪纲都坠入那连环局中;那一夜隔着长街屋脊与她交手,他明明射中了真人,却在一阵迷雾后消失不见!

这个女人让人心惊胆战,她若是知道小古正是他的软肋……

广晟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却见小古仍然一副傻呆呆的模样,茫然的睁大杏眸不知所以。他略微压下烦乱心绪,沉声道:“把你今晚干了什么好好说说!”

“我、我……”

小古瞄一眼窗外飞过的叽喳麻雀,突然好羡慕它们长了翅膀。

她急中生智,憋出一句,“我是替如瑶小姐去偷看新姑爷的。”

“啊?”

广晟再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仔细想想白天来的访客。自以为明白了她的心思,瞬息之间脸色变黑瞪着她。“就为了这个你居然彻夜没回?”

“是啊是啊,那位袁千户府上有我一个旧时的姐妹,我在那一边嗑瓜子一边打听,不知不觉就过了宵禁的时间了。”

“因此你就住在哪里了?是在丫鬟的房里吗?”

广晟目光犀利,眉头深深皱起,小古硬着头皮低声道:“是啊。”

反正广平侯府的粗使丫鬟她也掌握了几个,若真要对质她也不怕——只是,少爷怎么偏偏问得这么详细?

她心中也提起警惕,越发小心,只听广晟继续问道:“那是几个人一起的?”

“是跟四五个姐姐一起谈天说地,她们非要留我一起睡下了。”

小古偷眼看去,只见广晟面沉似水,双眸幽邃得让人心惊,不知在思索什么。

是跟好几个女子一起睡了大通铺?

这么说,这身上的微弱香味,是沾惹的别人的?

难道说,那女贼易容藏身在广平侯府中?

广晟眉头皱得更紧,只觉得这有些棘手:广平侯是皇家驸马,又掌握兵权,是京城一等一炙手可热的煊赫人家,他的府上,不是可以随意搜查的。

“少爷,我都是跟几位姐姐在一起的,就是为了打听那位袁少爷的性情人品,我错了,不该乱跑还留在人家府上。”

小古很是诚心的忏悔,踮起脚尖轻轻的往外挪,却遭到广晟冷然一瞥,“给我站住!”

小古乖乖的站住了脚,低下头做悔过模样,却更让他又好笑又好气,用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双目熠熠的问道:“你没见着那个袁二郎吧?”

提起这个名字,他脸色仍然有些不虞——先前在北丘卫中,那厮竟然敢抓着小古不放,举动多有轻薄,还跟他起过冲突,虽然不算大的过节,但想起这人来还是觉得一阵厌烦。

“当然没有!”

小古撒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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