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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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敲完边鼓,也不再理会广晟深皱的眉头,替他磨好了墨铺好宣纸正准备出去,却被广晟叫住了,“捉只猫来,把那汤水喂它几口。”
大半夜的哪里有猫啊,小古腹诽着,还是照做了。
正是料峭冬日。街边饿冻得奄奄一息的土猫还有几只,小古提溜了一只回来,给它灌上热汤,这家伙大口大口的贪婪喝着。随即陷入了兴奋的躁动。
它歪着头,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带着圈纹的涟漪,又呆又迷惘的模样。急声叫着又跳又挠。广晟凑得近看得饶有趣味,不幸中招,脸上三道爪痕,狼狈又醒目。
“这小混蛋……!”
他气得喃喃骂道,随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小古,问道:“它到底是怎么了?”
看样子不象猫发春,更不象中了春药……叫声倒像是火烧屁股一般急切。
小古熟练的拎它脑后皮。左右端详了一下,断然道:“这汤好象能让它产生幻觉。”
她突然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广晟楞了一下才急忙打落她手里的碗,怒喝道:“你做什么!”
“我替少爷试毒……”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也开始感觉飘然起来。
那种感觉……就象三杯醇酒落肚。将醉未醉的放松心安,渐渐的,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柔和。
恍惚间,她好似回到旧日的残破偏院,嵩草及膝,月轮初露,耳边有母亲在温柔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利落的从墙头一跃而下,举高手里的收获,兴奋雀跃的献宝:“娘。我今天抓到三只麻雀呢,我们可以煮一锅汤来喝。”
“好孩子,我的闰儿……”
母亲的怀抱温暖而甜美,她紧紧的抱着,再也不想撒手。
即使知道她早已死去,即使知道这只是荒诞的梦境和过去。她唯一的念头,也只是伸出手紧紧的抱住她,再也不放她离开!
“喂,醒醒!”
头顶一阵刺痛,随即有人用力的扯了她的发辫,她的脸上感觉到水的冰凉,刺骨寒意让她打了个颤,终于清醒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她尴尬脸红——她紧紧抱着广晟,几乎要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埋进他怀里。
“少爷,你这是……”
她低声问着,又发觉这难免有“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广晟微微扯动唇角,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你跟这只猫一样,都陷入幻觉,不能自拔,所以我用冷水让你清醒过来。”
“喵~~~”
头顶上趴着的那只猫好似能听懂人话,居然又用力拽了下她的发丝。
它什么时候跑到我头顶去,真是野猫没规矩……不对!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吧?!怎么能趴在他怀里,得赶紧放手才是!
小古轻咳了一声,用帕子抹干了脸,正要告退,却发觉自己动不了——广晟反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接过帕巾,缓缓的替她擦干净手,这才训斥道:“不明来历的汤水,你居然敢进嘴!”
“你不要命了是吗?!”
“简直是傻大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样,罚俸六个月……不,一年!”
劈头盖脸的低喝回响在耳边,那只死猫仍然赖在头顶,小古回响着方才的幻境,心中明镜一般,“是白莲教的迷魂散混合着罂粟膏!”
这样的幻境,能让人无边放松畅美,好似徜徉在旧日最幸福的时光,眼前之人也俨然成了心中依恋的对象。
耳边广晟的训诫终于告一段落,他目光幽沉,吩咐道:“月初要送汤来,你继续接着,设法套问出她是从哪弄来的药,那个慧清师太,我会去派人详查。”
夜已经深了,他正要让她回去歇息,突然听见外间大路上有人声喧哗,随即有人直冲过来,把大门敲得咣咣响!
“来者何人?!”
广晟的眼中闪过警戒,他放开小古,走到门前扬声问道。
“沈总旗,罗指挥使有令,请速速回营!”
隔着整个院子和两道门,来人嗓音嘶哑,门外又有马蹄阵阵,显然是去各家通知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广晟追问道,对方却喘着粗气答道:“军营中出了大事,请各位大人立即赶回,军令如山,不得有误!”
话说到这个份上,广晟只得快速收拾行装,该带的年货都没准备好,只得轻装简从而去,没想到小古变魔术一般让小厮套好车,整整一车都是礼物和日常用品,“没想到走得这么急,有些东西还是落下了,但大部分我都整理装进箱子了。”
看着她一脸“夸我吧”的自豪和得意,广晟微微一笑,拉了她上车,随即自己跨上骏马,挥鞭而去。
小古坐在车厢里直摇晃,还不忘吩咐车夫,“小心不要颠簸……这里面有一箱瓷器碗碟。”
她的手摸过一只不起眼的木箱,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整整一箱,除了最上一层的瓷器,下面满满的都是火药!
只要轻轻一点,就能猛烈爆燃,把所有的人和物都炸成粉碎!
广晟回到军营时,其他人才来了一小半,正是年节,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很是舒服,突然一声令下深更半夜被召回,要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广晟是个单身汉所以来得迅速,好些人拖家带口在平宁坊住着,老婆孩子哭别收拾行李闹个不停,过了三刻才姗姗到齐。
一个可怕的消息传入大家耳中:指挥佥事沈容被杀了,而且死状非常离奇,让人不寒而栗!
第五十五章 割颅
沈容死的时候毫无警兆,他正坐在单独的营房内喝着小酒,听着歌妓唱小曲。
虽然军营里颇多枯燥,他的日子却一向过得花天酒地、有声有色。除了规定的操练时间不敢离了大褶,其余时间都没人敢管他。
歌妓唱的曲子很是妖娆淫靡,但比起正宗青楼里的却又显得不那么时兴了,沈容皱着眉头,托着腮有些无聊,最后喝多了甚至要求她们穿了小衣起舞。
那几个军妓含着泪遵行,心里却都明白这是蓝宁得罪了这位大爷,这是在给她们颜色看呢,各个心里暗骂那小贱人。
暗夜红帐,艳曲娆词,玉人横陈,沈容多喝了两杯,凝望着这群衣不蔽体的女人,目光逐渐火热,呼吸也显得粗重起来。他站起身来,伸手抚摸了两把妙处,还伴着音乐手舞足蹈了两把。
下一瞬,异变突生,他的头颅,突然间掉落下来!
好似是噩梦中的幻觉,那黑发戴冠的人头掉在歌女身上,砸出一蓬鲜血,随即落到地上,发出清晰的钝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未及反应,幽幽烛光下,现场是死一样的寂静,半晌,才有女人发出尖利惊恐的嘶叫声。
由于还在过年探亲的时节,好些军官都未及回营,此事直接报到罗战案头,凌晨时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听到这个消息脸颊抽搐,阴沉得可怕。
一声令下,所有将官都被急催回营,听到这种离奇之事议论纷纷。
广晟站在堂下不起眼的下首。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唇角勾起一道冷酷的讽笑,随即一隐而没。
罗战一身戎装,怒不可遏。向众人宣布了验尸结果:沈容死于锐器割喉,凶手下手毒辣,竟将他整个头颅都切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谁能做出此等离奇之事?众将议论纷纷,却不得要领,十数名负责宿营警戒的将官成了倒霉鬼,或是被拖出去杖责重刑,或是被革职羁押。
闹腾到了中午时分,罗战派人来请广晟。
广晟刚刚踏进内室,却见罗战踞坐正中。见他进入,直接丢给了他一纸笺表:“这个你看看,可还满意?”
广晟接过一看,却是擢他为百户官、昭信校尉的委任状。
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在普通人看来却是有千钧的力道。有些将官穷其一生也不能提升这一步。
广晟漆黑的眸子看着这一张委任状,突然一撂袍服,朝着罗战一拜到底,“末将谢过大人栽培,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句说得直截了当、诚挚有力,连那一双狭长风眸也微微透红,向来桀骜的面容上透出感激,却化为冷酷而扎实的誓言。
罗战哈哈一笑。亲自上前将他搀起,亲昵的打量着,宛如对待自家子侄,“不必如此,满营年轻儿郎,数你最是可造之材。我老罗当兵吃粮这么多年,很少看错人,你将来必定有出头之日!”
他又数落起广晟来,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少年人脾气大也是难免,但切莫得罪了后台硬的小人——象那沈容,你又何苦去招惹他呢,他眼高于顶又心狠手辣,若是今后给你使个拌子下黑手可怎么好?”
“大人的叮嘱,末将一定谨记。”
广晟抿唇一笑,神色之间仍见少年的犀利意气,“不过沈佥事这人命弱福薄,已经早登仙界了。”
“你啊你……今后再吃几次亏,你就知道收敛棱角了。”
罗战恨铁不成刚,半真半假的笑骂道,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这次沈容被杀,倒让我们全卫上下都大大丢脸了——一个大活人,众目睽睽之下就喀嚓一声掉了脑袋,简直是活见鬼了!”
他又摇头叹气,面露惋惜之色,“可惜啊可惜,小沈虽然心高气傲了点,但毕竟是名门子弟,平时也算精明强干,他这一死,本官简直是断一得力臂膀啊!”
广晟几乎要冷笑出声:老狐狸装得还挺象!沈容身为指挥佥事,虽然无法染指军权,却对本卫内务财帐负有监督之责,罗战早就想搬掉这块碍眼之石了,现在这么假惺惺,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对下属多么爱惜。
他仔细观察罗战表情,发现他虽然并无真正的哀痛惋惜之意,那种惊疑的眼神却不似作伪。再说他即使是要弄倒沈容,也犯不着用这么激烈醒目的方法——也就是说,沈容之死真的与他无关?
那又是谁杀的呢?
广晟想到此处,漆黑眼眸波光一闪,瞳色更深,只听罗战寒暄了一阵,终于切入正题了,“你既然已经晋升,未来的前途和去处却须好好思量斟酌才是。”
“一切听凭大人吩咐。”
广晟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罗战低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沈佥事这一死,他负责的屯田和内帐这些事都没人管了,他属下几个经历和吏目都不太老成,我怕他们没人辖制从中弄鬼——总之,佥事一职先空悬着,你暂代署理掌印官之职,把这群兔崽子管好了——只要做到帐目不乱、屯田能赚,我老罗绝对不会亏待你!”
广晟一听,轩眉一挑,也颇感意外,按军制,各指挥使、同知和佥事都配有一位掌印官,但大部分将官都让此职空悬,或是干脆由副将代理,就是不想让人窥知本职这一摊的阴私暗帐,罗战趁着现在沈容暴死,把自己扶上佥事掌印一职,将来等新官到任了,只怕还有得官司好打。
他心中念头闪过,面上却仍是一派冷傲率直,又再次拜谢了罗战,大咧咧说道:“大人放心,有我在。绝对替您管好帐,不让人撬了您的钱箱子!有人敢作耗的,病休的郝百户就是前车之鉴!”
罗战听入耳中满意万分:这种楞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家中背景又还算雄厚。偏偏是庶子没受过什么青眼照顾,一旦对他赏识加官,他必定万分激动。愿意成为上司的鹰犬。
“你也是世家子弟,读过族学,区区军中帐目肯定游刃有余,那些屯田、皮毛买卖之类的事倒是挺繁杂,倒是要辛苦你了……本卫虽说驻守在天子脚下,却并不受五军都督府那些大人们的照顾,皇上又对旧时亲军多有呵护。我们啊,真是爹不疼娘不爱,所以只能做些小生意,把这些土特产一贩一卖的,弄些辛苦钱给兄弟们填饱肚子。”
罗战好似在数苦经。絮絮说着,“总之,你不要怕苦,对这些生意要有耐心,俗话说,和气生财嘛,这可不是你平日里打来杀去的,做事要三思而行!”
他观察广晟面色,虽然不见什么不满。却仍提醒道:“你莫小看了这些杂务内帐,虽不是掌军大事,却关系着全卫上下的粮口和钱袋,疏忽不得!我知道你喜爱舞刀弄枪,厮杀对打,但先得耐下性子来做好眼前这重任。等你资历和功劳都够了,我提你做掌军千户,若是逢上全军调动的机缘,只怕御前立功也有你的份!”
若是平凡少年,只怕被他这一顿拍心窝子加前途鼓励的话吹得满心火热,磨拳擦掌要好好做一番事业,广晟幽黑的瞳孔中却升起一道冷然笑影——
演了这么久,这条老奸巨滑的鱼终于上勾了!
哼……小生意吗?
如果跟蒙古鞑子勾结,私卖军械的罪名还不够大,锦衣卫不介意火上添油,造出通天大案来——
通敌卖国、图谋篡位这个名头,够不够吓人?
两人各怀鬼胎,都觉得对方已入自己套中,于是气氛更加亲热。
仍是那飘着艳丽红绡的庭院,满院军妓都在门前洗着衣杉被褥,倒也是旖旎一景。
大门口挂着五锦斑斓的艳帛,为了凸显“艳帜高张”之意,这满含淫猥的含义就是沈容想出来的。他这一死,倒成了那些军妓的谈资,唧唧喳喳不停。
院外树林里,小古跟蓝宁遥遥看这一幕,一边低声细谈。
“你胆子很大,居然敢先杀沈容。”
小古淡淡说道,蓝宁面色一白,见她没有怪责之意,于是轻声解释道:“总要先除掉他,才能进行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再说,有白莲教这个现成的替死鬼……”
“小心你的行动,动作越频繁,只会越容易露出马脚。”
小古对她的行为不置可否——虽然有些冒险,但沈容分管内务,依照他的霸道和好色的性格,军妓这一块也是插手很深的,若是继续留着他,只怕会增加救人的难度。况且,他这一死,头上的阎王没了,那几个吏目的心思都开始活络了,这样才方便下一步的动作。
她停了一停,打量四周环境,才悄声道:“那些火药,被我埋在你们后院柴房下,你记得尽快取走。”
蓝宁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但随即想起一事,犹豫道:“我听说,我们金兰会在这里另有卧底,何不让他协助?”
“他是大哥的人,而你,听命于我。”
小古一句话,就让她彻底闭嘴了。
金兰会内部十几个首脑,结成异姓的兄弟姐妹,彼此过命,但十二娘却是其中异类,除了跟秦遥关系密切,她对其他人都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对真正的龙头大哥,她更是……
蓝宁不敢再多想,两人匆匆说完后就分别,只留下小古站在树林边,慢吞吞的踱步出来,朝院门外探着脑袋。
那些女子上首的石阶上,坐着一名绝艳女子,她就是本院的花魁红笺,她的衣服不用自己洗,自有“姐妹们”代劳,她百无聊赖的看着指甲蔻丹,一抬头看见小古,顿时喜出望外——
这条乡下小鱼终于又出现了!
第五十六章 小安
自那夜匆匆一见,红笺便再也没见到这个看似青涩的小丫头,她牢记某人的叮嘱,把她视为网中之鱼,满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这么多天以来却是再无音讯。
见到小古,她精神为之一振,款款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吩咐一声:“你们可要洗干净了。”随即弱柳扶风一般朝着树林袅袅而去。
院门口的众女交换了眼色,有人嫉恨交加的小声骂道:“猖狂什么啊,自己不动手还喝三吆四的!”
有人酸溜溜的,“人家勾搭上的可是指挥同知王大人,金枝玉叶生的贵胄公子,到这里来不过镀金个一年半载,就要放出去重用的,红笺这小妖精若是跟了出去脱了籍,这一辈子就不用在这受苦了!”
“呸,人家堂堂国公府的亲侄儿,公主之子,哪会要她这种残花败柳!”
说这话的人骂得痛快,随即又想起自己也这个残败尴尬的身份,低下头负气把洗衣锤丢了出去,却不防砸中了人,只听哎呀一声痛叫,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旁两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女孩正在收拾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