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妖孽-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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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闵行病死前。他便有好几年时间是这样。
“浅若。你这在屋里叮叮哐哐的在锤什么?”苏太傅实在忍不住了。
己趴在地上,苏浅若的小锤子打在他的翅膀上,溅起一些零星的火花。听到门外的动静。己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绣箩,再指了一下床底。
苏浅若狠狠地锤了一下,将他又重新摆正。继续举锤叮叮哐哐的打着,“老实点。一会要是把你翅膀锤成蝴蝶结了我可不管哦!”
己一怔,幻想自己背着一对蝴蝶结似的翅膀在天空中飞翔是什么样子后,赶紧伸直双臂,伸直双腿。呈一个标准的大字趴好,一动也不敢动。
苏太傅伸手推了推门,“浅若。府中的厨灶本来就不多了,你这孩子别全都敲坏了啊!得留下一口锅来做吃食哪。”
里面的敲打声顿了一下。“我没敲锅,我打的是人!”
苏太傅还以为是邓搈回来了,“邓搈,你给为师出来!浅若不懂事,你也由着她是不?”
苏浅若丢下锤子,一把拉开房门,己立马用爪子抱住了头,然后僵着身体不动弹。
苏太傅朝里探头看了看,除了苏浅若以外,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老头的神色有些凝重,试探道:“你就那么讨厌张梳行么?气成这样…还开始说胡话了?”
“的确,我是真的很讨厌张家的人。如果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张家的人有任何交集。”苏浅若幽幽道。不再有交集已经是她与张家之间最好的结局,她还曾经想过要不死不休,以牙还牙。
苏太傅默默地转开椅子,眼神黯淡。果然,苏浅若变了,以前,她从来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她的喜好和讨厌。
还是受了那精怪的影响。
视线掠过地面上那具被打得不成形的赤金兽形摆具,又扫过那绣了不少山水纹的男式衣袍,苏太傅微微眯起了眼。
邓搈出去已经整整一天,塔外的天已经一寸一寸的暗下去。
亥时初,太傅外的灯火却突然一片一片的亮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苏浅若自己剁了肉碎,放了大半碗椒面下去,炒制成了炸酱,又下了两碗龙须面,苏太傅的那碗没放葱,加了一大勺炸酱。她自己这碗放了一层厚厚的葱,青翠欲滴的。
将碗放到苏太傅手中,苏浅若回身端起自己那碗面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站了起来,回到塔的东南角,临时搭建起来小厨房中翻了一下,找出一个小碗,将面挑了一些出来,用手贴了贴锅里的温度,将小碗放到锅中,盖上了锅盖。
将剩下的面硬塞进了喉咙中,苏浅若又拍了一块肉,当当当地剁起来。
她记得,商墨允吃不了这么多椒面,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把椒碎挑出来,偷偷扔到一边。
又炒了一碗不辣的炸酱,苏浅若才将厨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才出去收苏太傅那只碗。
苏太傅胃口也不太好,只略略戳了几下便放下了碗。
苏浅若出来的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放鞭炮的人还没回来,那些人却等不及了。浅若,一会儿你洗完碗,早点回房间歇息啊。”
邓母的尸骨是龙鞘收的。
董氏也只有一张埋骨的舆图。
龙鞘的想法一直都很异于正常人。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是夫家人,死为夫家的鬼。可龙鞘却觉得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应该是他的鬼。骨头,当然也该他来收。
邓母死之后,董氏是想将她埋到一处阴地中的。可还在选址期间,尸体便被龙鞘拖走了。
董氏来到埋骨地之时,很费了些周折。
邓搈赶来之后,竟比她还先找到了母亲的遗骨。他与龙鞘多次交锋,知道龙鞘喜好有犀牛皮来制作随身的小物件儿。
不喜欢红色的和白色的东西。
当他看到一座小土包上挂着一面画着女子的犀牛皮时,他直接便将那处刨开了。
土包之中有一具漆黑的骨架。
邓搈将它小心翼翼地用外袍包了挟在腋下,点火烧了那张犀牛皮画像时,他听到半里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然后有一个女人尖叫着他的名字,“邓搈!”
叫声有些惊讶,也有些凄厉。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问问也不打紧
那是一声惨叫。
如果邓搈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董氏的声音。
对于董氏身上发生的事情,邓搈没有丝毫兴趣。他一心只想快点回到太傅府,然后寻个院子将母亲重新安葬。
母亲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半,她在刚来月信的第二个月便被醉酒的宋远拉上了床。生下邓搈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半的半大孩子。
她为邓搈付出了一切,可邓搈没来得及奉养她一天。
所以,邓搈想将她葬在盛世繁华的长安城中。母亲从来没有去过大城,最喜欢的两句诗便是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
所以生未识长安风,死后埋在长安中,是邓搈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奇怪的却是一路上都很风平浪静,似乎这一次董氏真的是发发慈悲,只是为邓搈来带个路,让他寻回母亲的遗骨般。
没有人围追堵截,也没有任何的陷阱,只除了董氏那一声奇怪的叫声外,这一趟简直是邓搈生命中最轻松的一次出行。
打马来到官道上之时,远处风烟滚滚,邓搈凝神看了看,是一列极速奔驰着朝长安跑去的马队。十几个马术极好的羽林卫将马靴甩得噼啪作响…
邓搈想到老师和浅若的吩咐,快去快回,于是也提着鞭使劲抽了抽马屁股。
马拼命地向前冲去。
那列马队最后的一名羽林卫听到后面追来的马蹄之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邓搈!立马吓得脸色惨白,颤着声对前面喊了一句:“邓搈来了!”
前面十来个羽林卫也全都白了脸,为首的一人一边飞驰。一边下令,“留下两人拦路,其他人速速按计划行事!必须赶在邓搈之前去到太傅门前报信儿!”
发现邓搈的那人和旁边另一人被勒令留了下来。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掉转马头,堵到路中间。
邓搈心知有异,离着还有十来丈远便开始直直的撞将上来。
擒住马上一人掐了喉,邓搈策马继续向前。那被他提在手里,脚拖在地上的羽林卫喉咙里骨骨地滚着痰。脸胀得绀紫。眼看就要被掐断气。
“说,为什么见我就跑?”邓搈厉喝道。
手放开一线,那羽林卫吓得两腿发软。裆部一股尿气淋漓。
“你…你杀了骠骑大将军的夫人董氏,我…我们要赶着去报信儿!”
邓搈一把将他扔下,快马加鞭地往城内赶。
陷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杀了董氏栽到他头上。骠骑营得了信儿,大司马府也就得了信儿…他们也就有理由集结兵马去围太傅府了。
麻蛋。干这么不要脸的事,还非得扯层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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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城外的南军与北军突然拔营朝长安城之中涌去。
满大街鲜衣怒马,明盔暗甲的兵丁。
百姓们缩在墙角,将自己的身子尽可能的贴近墙壁。避着这些凶神恶煞,手持利刃的军爷们。
“宫变还是有谁谋反么?”
“我刚打皇城脚下过来,那边与平日一样。没有动静。这些军爷围着北区,正在清除附近大街上的人们。好像…是冲着长安大街上的某个勋贵人家去的?”
“小点声儿…我听有个多嘴的小兵说的。说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邓搈杀了骠骑大将军的夫人董氏。”
“难怪南军骠骑营和北军破弩营的人马都赶来了。这董氏是大司马董源的爱女,又是骠骑大将军宋远的爱妻!听说这宋远就得这一房正室,府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伉俪情极深,我家那婆子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闲话,总是把这俩人的事儿挂在嘴边上,管束着我,连花楼都不许去呢!
还说什么大将军那么厉害的人物都只有一个女人,我这打铁的匠人,还敢三心二意逛花楼…”一个赤着膀子的铁匠用一副宝宝心里苦的模样说着。
“可我咋听说过这邓搈是宋将军的私生子呢?还说在龙殿上验过血,原本那邓搈还长得与宋将军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长越歪,发了福,脸盘也变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轰动的,说邓搈不认生父,被那些文生们讨伐了足足一个月呢。”
“私生子杀嫡母么?这便说得通了…我还在想,邓搈已经是三品将军,差半级就能能赶上宋远,为啥会如此突兀的杀人妻子,却原来是这样的缘由。这权贵人家的后院事,确实够乱的!”
兵丁们一队接一队的涌来,半个时辰之后,过来的便是戴着红缨盔将领级人物,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老百姓赶紧噤声,将嘴死死的闭了起来。
宋远就在这列将领的队伍之中,他的面色惨白,眼圈微红,腰上的重剑已经出了鞘。
随行的几个副将正在劝慰他节哀顺变。
他木然地盯视着前方,眼中喷薄着浓烈的仇恨,原本儒雅英俊的脸显得有些狞然而可怖。
旁边众将见他这般,也只得叹息着催马跟上他。杀妻之仇,确实会令人失去理智。
虽然除去宋家嫡系唯宋远之命是从外,军还有一些对苏太傅有好感的将领对此事存疑,可宋远打的名号是去太傅府质问邓搈。
问一问,当然不打紧。
长安是天子之城,很多人并不认为宋远真的会围攻太傅府或者直接兵戎相见。毕竟,这邓搈也是三品大将,要抓要杀要问罪都是要经过魏皇首肯的。宋远这一时意气用事,也只是暂时的激愤,也许只是去问几句,再作打算?
不能说作此想法的人天真,只能说宋远此人行事太过阴险,平时竖立的形象也太过于正气。
反而是市井小民说中了他的心思,他还真的就是去攻打太傅府的。
宫中接报后,魏皇也派了中书令王从立过来调停。
只是文官的步伐哪里比得上武将呢?
王从立到达长安大街的时候,整个长安大街都堵上了。宋远带着他的嫡系心腹干将约莫二十余人,已经先一步进了太傅府的院子,说是要当面问邓搈几句。
王从立同一干持中立态度的将领们便暂时按兵不动,此时此刻,就算他们想动弹也动弹不了。
堵在前面的,全部都是宋家军的死忠兵将。军人保家卫国,本就有几分铁血暴戾之气,死的是将军的夫人,如果真与邓搈有牵连,宋远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指哪打哪儿。
太傅府里却突然传出几声惨叫,尾音拖着,异常悠远绵长。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振腕叹息错失名角
苏浅若趴在窗户口,望着院中正自己人打着自己人的宋家众人,心里升腾着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恶心。
一边砍着自己心腹爱将,一边高叫着邓搈你大胆,邓搈你竟然敢杀我爱将的宋远宋大将军,戏演得异常的逼真。
那些被杀的将领惨叫却没有一丝演戏的成分。
宋远能稳坐骠骑营大将军的位置二十余年,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些被杀的偏将,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一直走在最后的宋远会将剑砍向他们。
精心筹备对上毫无防备,而且是一群露出空门后背的人,结果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惨烈。
宋远杀完人,反手也给了自己一剑,在臂膊上划出一条大口子。看上去血淋淋的,极是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伤及筋骨,用于唬外行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祖父,他这是要栽赃给邓搈师叔么?”苏浅若忍住恶心,不停地用帕子蘸了清水洗着眼睛。看一眼起码得洗半盆水才觉得这眼没那么脏啊!
苏太傅收回视线,也用帕子印了印眼,“难怪邓搈会觉得但凡有一分与宋远相似都是耻辱!我算是见识了,这世上最无耻的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你是不知道,邓搈整整吃了三个月的催肥药,才将自己变得完全不像宋远…”
“师叔真可怜。”
苏太傅点头表示同意。
宋远杀完人,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交杂着震怒与哀痛的悲泣声,凄厉地大喊道:“邓搈,你杀我麾下十八爱将。我今天定然与你不死不休!”
长安街的地面突然颤了一下,那是因为两万兵马齐齐抬脚跺了一下。
按捺不住的宋家军冲进了太傅府。
入目之处惨烈血腥,大将军双目迸裂,两眼泣血地倒在血泊之中。与他同时进院的十八风雷将全部被杀,被人削掉了脑袋。
一地死未瞑目的头。
“将军,这是怎么了?”
宋远挣扎着起身站稳,指着雷锋塔的位置。哽了一下。似乎因为悲痛和愤怒而骤然失声了。
过得一息之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邓…邓搈!”
宋远悲鸣着。目光一一扫视过地上的尸身,唇角渗出了丝丝鲜血,“郭言,李方。林令,付同。季真,王业,夏风…”
他的声音极度的悲怆极度的愤怒,说到后来已经语噎不详。无法再将后面爱将的名字道出。
最先冲进院的一名国字脸的将军接着他的话将剩下的人的名字一一喊了出来,“葛家纲,余全。任展卫,林安。柳胜开,应安,罗成,汤镇雪,卢靖南,北地…”
死亡人的名字被一一念出。
宋家军心中的怒火被挑至最高点。
“杀了邓搈!为死去的人报仇!”队伍里有人带头喊了起来,顿时群情激奋,喊杀之声响彻天际。
后面听到院内发生何事的宋家军们也随着喊起来。
喊杀声震天,群情激愤。
王丛立惊得一趔趄了一下,头上的官帽歪向一边,眼见着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王丛立暗道了一声完了。
他是来调停的。人还没近院子,这宋家军和太傅府就已经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让他如何向魏皇交待?
如果有人将他来了连太傅府的门儿都没进,一句劝和的话都没说,甚至魏皇的旨意都没有对任何人表明过的事情写成折子呈给魏皇,那么,他这脖子上的脑袋很快就会搬家了。
不行,他至少得去院中说上那么两句。
“让开,让开,我是来传皇上诏书的中书令王从立。”
王丛立带着几个内侍监向前挤,听到是皇上下诏,前面的宋家军沉默了片刻,便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王丛立抹着满头的大汗穿过此道,来到太傅府院门前,挤开堵着门的一名将军,踏进了院中。
随他一起来的几名内侍监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人挡在院外,面面相觑。
“宋将军!宋将军!我是王丛立啊,皇上有诏到!”王丛立一面向前挤,一面喊。
宋远向前迎了两步,抬手扶住王丛立。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王丛立扶正了头顶上的官帽,抚了抚衣袍,展开诏书,正色读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院中的将军们唰唰跪下,低头叩首。
跪得最慢的宋远缓缓低下头,扶住王丛立的那只手闪电般的抚向他的后背,寒光一闪,一枚匕首便深深地扎进了王丛立的背心。
宋远跪下,又突然抬起头指着停止宣读诏书的王丛立,只略略扫了一眼,他便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扶住正倒向地面的中书令大人,后背的匕首又一抽一插,再补了一刀。
“王大人?王大人?你这…啊,竟然有人趁我等接诏之际暗中甩出匕首射杀了王大人!”
王丛立睁大眼看着宋远,口中不停地冒着血沫子。
宋远喟然一叹,满脸悲戚,“王大人,你放心,宋某一定会为你上折说明此事,并会为你请封,你便放心的去罢…你一片忠心,却被那等大逆不道之人射杀,宋某一定会将查出真相,为王大人报仇!”
王丛立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了一下,喉咙中发出霍霍的声音,眼睛瞪到极大,手无力地垂下,诏书飘然落地。
又一个死不能瞑目人,他到死也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远故意将王丛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