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6-绿色安息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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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解释,那是高更送的纪念品。
第二部分陈腐教条下的神秘石雕(2)
然而这警官只是反复说着:“那是武器!”并将那把老步枪充公。
过了几天,我借了一把起子,脚上裹着绷带,回来把枪上的木柄卸下。
我问:“哪一部分是武器?”双手则分别拿着枪的一部分。
警官很快地指着长枪管的金属部分。于是我拿起木柄,带走高更的木雕,高兴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里芙和我找到了住处和提供膳食的地方。我们在中国人罗清(ChinLoy)的小木屋餐馆吃了丰盛的一餐———他在自家厨房开了一间小餐厅。我们曾经遇见一对相当友好的法国夫妇———丈夫是摄影师,而妻子是记者———正沿着村子的马路走,身上带着相机。他们在同一天搭乘饱受天气蹂躏的提列欧拉号来到此地。那艘帆船下锚停泊在邻近的海湾,比我们登陆的那个开放而没有遮掩的海湾安全得多。
他们在帮我们找到落脚处之前,已经发现我们脚上那些可怕的伤口。我们立即加快脚步,一跛跛地跟着我们新的守护神,一起前往这河谷惟一的一间竹屋。那是一间明亮而令人惊喜的海岛医院,由一位迷人友善的年轻大溪地男护士所开设,他名叫提莱(Terai),意即“天堂”。提利尔卢为我取名时,也曾用到这名字。他令我想起了提利尔卢。我们很快就成为朋友。
提莱约莫二十岁,中等身材,然而他棕色的身体却足足有两百五十磅。留着平头的提莱,曾经是个疯狂的运动员,动作十分敏捷。他在大溪地出生,在帕皮提医院当了好几年助理。他在那里一定很善用时间学习,因为他只瞄了我们伤势严重的双腿一眼,就判定我们得了热带性溃疡,如果晚来几个礼拜,里芙的伤口感染会深及骨头,到时可能会失去一条腿,也可能必须转诊到大溪地的医院。这也证明了那位有同样症状的欧摩亚妇女,不愿跟着皮耶或我们搭乘救生筏前来希瓦瓦,将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我们被一群生病的岛民包围,他们的病痛从牙病、性病到断指都有。我们轮流躺在一张板凳上,胖胖的提莱则从一盒刀子和钳子里,挑选适用的工具。
过了一个礼拜,我们的情况已经不像第一次到提莱那间竹屋医院就诊时那么糟。我们从头到脚都不再疼痛。提莱对使用医疗器材十分在行,他曾经用切割和穿刺手术,把我们的脚趾甲抽出来,以防止感染扩散到骨头里;然后再从一个大罐子挖出一些神奇的黄绿色软膏,在伤口涂上厚厚一层。我们很快就觉得好了很多。
这个礼拜即将结束时,我们得知提列欧拉号已准备收锚启航,回大溪地途中会停靠法图希瓦岛。但是提莱不准我们回去,他坚持认为我们脚的状况还很危险,除非继续接受他的治疗。我们一跛跛地走到岩岬遥望提列欧拉号,向从不上岸的布兰德船长挥手示意,也向所有的朋友道别。一名法国小女孩用法文高喊:“一切平安!”朝气与活力似乎在她的一头红发闪耀着。她紧握着那位背相机的摄影师的手,和他从岩壁边缘跳到提列欧拉号的救生筏上,两人的动作像醉汉,掉落到那些棕皮肤的水手经验丰富、正在等待中的臂弯。
接着,提列欧拉号扬帆驶离。我们看到甲板上的威利、艾欧恩和其他法图希瓦岛的朋友,还带着一袋袋充足的食物。
然而,我们的思绪早已超越他们,有好一会儿,我们觉得已经再回到我们的竹屋,坐在屋内,望向窗外壮丽的景致。接着我们想起竹子粉尘的味道,觉得全身发痒,不禁摇摇头,想将那段记忆摇掉。我们回到提莱的竹屋医院去换那些长得不能再长的绷带。
第二部分悬崖后的惊喜(1)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没有任何大事发生。我们跛着脚来来回回,往返于提莱的家和罗清异国风味的餐馆里那个有纱窗的小房间。我们在带有古老中国文化的祥和气氛中饮酒,吃着中国大厨用一罐罐碎牛肉及带有海岛土味的丰富农产品调理出来的每一道精致美食。
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没有合适的海上运输工具,提莱一直无法拜访这个群岛中的其他岛屿。但是,他每月至少有一次会替他的马上鞍,骑马到这个岛上另一个被群山包围的河谷视察。虽然他很胖,却是天生的骑马高手,他那匹小小的马克萨斯马奔跑时,仿佛背上没有驮东西,只背着一只空布袋。
提莱从来不散步。他不用马的时候,会把它拴在竹屋的墙上。他去探望病人时,也只带着一个布袋当马鞍,然后沿着所有村落的小径疾驰。每月例行全岛视察那一天,他会另外带两匹马,装上木雕马鞍,并列在他左右。由于我们不停地游说他,他同意让我们加入他的视察之旅。我们的腿伤已好转,而且有他在身边,伤口也能得到好一点的照顾。他要造访的波茂河谷(PuamauValley)远在岛屿的最东边,听说一个孤僻的挪威籍隐士住在那里多年。那里当然没有他的同胞,因为他在小男孩时期就已跳船离开故乡。
太阳升起前的几个小时,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脉向上攀爬。山脉引领着我们,一路走到遥远的波茂河谷。进入原始蛮荒之地的快乐心情再度涌现,我们的肺脏充满了清新沁凉的山间空气。长着大椰子树的河谷浮现在脚下,翠绿的丛林层层包裹,宛如巨大的金字塔,结合着陡峭起伏如马颈的山脉,从岛中央升起,映入我们眼帘。只有弯曲小径才能通到内陆山脉,因为蛮荒的海岸上没有通道。就和法图希瓦岛一样,这里的海岸线被凶暴的海洋侵蚀,使得原来带状的火山熔岩变成陡峭的岩壁,剩下的地形只有高耸绝壁之间面向海洋的峡谷,以及深邃的火山口断层。白鸟在我们脚底深处飞翔,辉映着蓝色海洋和天空。像白蛇般连绵不断的海浪,沿着整个海岸蜿蜒,在小岛和海洋之间画上一条分界线。太阳还没照进河谷之前,野鸡已经在咯咯叫着;其它鸟类则在太阳高照时才跟着呼应。马儿快乐嘶鸣,它们没有上马蹄铁。我们沿着红土小径上行,愈走愈高。
我们到达中央山顶,停下脚步,突然发现已经处于万物之上———用手攀爬或借着马蹄所能抵达的最高点,头顶只剩蓝天。季风拉扯着我们的头发和马儿的鬃毛,那些畜牲一点也不疲倦地翘起后腿站立着。我们开始扫瞄遥远地平线那方的法图希瓦岛。塔华塔峰被厚厚的云层团团包住,其他云层则互有间隔地挂在天上,在蓝色大海留下阴影。我们的位置如此之高,原本被遮掩的大海,此时辽阔无边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向南看,这片天地的尽头因迷雾而模糊不清,只见一个很小的岛屿高低起伏的轮廓。海面上只能模糊看到上层的海浪;那海岛看起来像一艘燃烧的船,碰上不明的礁石而喷出浓烟,即将沉没。在遥远他方的法图希瓦岛还在下雨。
从这样的距离看艾欧恩、提欧帝和派奇奇等人的世界,实在很渺小。而用宇宙之眼来看,人类的比例更是微小,我们若还想要强辩,就更显得荒唐无稽,像我们抗争的一些琐事一样。
我身后传来一道声音:“C閟tjoli!”那是提莱,他正骑在自己饲养的种马上,注视下方的河谷。
我回头看着这位大溪地朋友,惊讶地问他:“是什么美丽呢?”
“这里的山脉、丛林,所有的一切。我明白,大自然是美丽的。”
提莱让我感到讶异,他真的和提利尔卢很相似。
我再问他:“不过,帕皮提对所有岛民来说,应该不是最美丽的地方吧?”
提莱鞭策他的马。“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只有一些人才体认得到。大溪地在我们祖先手中被维护得相当好。”
我们策马并骑,沿着弯曲的山脉前进。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大多数波利尼西亚人都想搬到帕皮提,不是吗?”
提莱同意这个说法,他认为对他的同胞而言,那是可悲的噩运。所有的年轻女孩被白人的财富吸引到帕皮提,岛上的男孩也跟着想来分一杯羹。
我们到达一处秀丽的山林,马匹在树下沿着柔软而长着青草的小径疾奔。提莱开始唱起熟悉的曲调———大溪地老国王所写的歌:
我很快乐,
大溪地来的提亚雷花。
第二部分悬崖后的惊喜(2)
太阳在树上闪耀着金光,马儿在地毡般柔软的草地上奔跑,我们必须低身闪躲,以避开垂吊在小径沿线的藤蔓和低矮树枝。一些稀有鸟类在蕨类和树叶间振翅、跳跃,有的颜色十分华丽。我们很幸运地看到一种没有翅膀的鸟类正疾速奔跑,那是本地原住民很熟悉、鸟类学者却完全陌生的鸟种。提莱突然拉住他的种马,指着我们前方的小径。我勉强看到一种长得像鸡却没有翅膀的鸟,以闪电般的速度沿着小径狂奔,然后消失在浓密的羊齿植物丛的空隙处,它们从来没被人捉到过。这种鸟怎么会在希瓦瓦岛登陆呢?没有翅膀的鸟只在新西兰比较出名,那里至今还残存所谓的鹬鸵(kiwi),而另一种十英尺高的恐鸟(moa),则已经灭绝。
我们骑马进入真正的蛮荒世界之前,先坐在一处流泉旁吃午饭,半个岛都在我们身后。从树林里走出来后,这里突然变成森林的尽头,感觉好像走进一个真空的世界。前方已经没有树叶,也没有土地,只有一处山头如针尖的绝壁。我们听到下方的海浪传来一种遥远而奇怪的嘶嘶声,以及风吹到崖壁时掀起的低沉的隆隆声,那声音让我们深感恐惧。
我们跟随着提莱前进,他正领着他的马,进入一条很久以前由岛民修建的悬崖栈道,我们在栈道尽头,看到另一个世界正在升起。我们面对石壁,感到晕眩,马儿走得非常慢,尾随着前面的骑士。他魁梧的身躯似乎能把仅可容身的小径完全塞满,就像他所骑的马,身体已被挤出皱褶了。
突然,栈道左侧变得十分狭窄,引领我们穿过一条捷径,走到山脉另一边。我们再度面对一处新的绝壁,这次是我们在左侧。这里的气流同样由下而上升起,地形显然并不宽阔,因为我们脚下又是一处白浪滔天的海湾。就像曾经走过的地形一样,我们也惟恐会摔下去。我们现在最好把脸向着另一侧,面向右边的崖壁,这样马匹才能不受干扰地前进。
接着,岩壁在我们两侧敞开,我们感觉好像骑着神话中的飞马,看不到下方的脚跟。我们前方有一座山峰,后方也有。在两座山峰之间,我们经过一处峭壁,它尖峭得仅可容一条小径通过。提莱转过头咯咯笑着,我们的脚摆荡在陡峭的山脉之上。这山脉一路下降,尽头便是海浪扑打的海岸。海浪看起来似乎是以慢动作前进,在这样的高度听不到它的声音,只能听到一种很普通的嘶嘶声,从深邃的下方传上来。即使是马匹,在这样的通道上也十分紧张。它们仰起头,耳朵竖了起来,沿着山脉缓缓前进。从下方扑上来的不规律的风,似乎让它们感到害怕。我屏住呼吸,一旦马匹绊倒,我们就得跳下马,可是我们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我们穿山越岭,小径在前方绕着山峰前进,穿过另一道绝壁。接着我们骑马进入树林,突然被茂密的丛林吞噬。当我们再度从树丛中跃出来时,便抵达了波茂河谷的边缘。只要踏错一步,我们抵达目的地的希望,就可能是一瞬间从两百多英尺高的空中落下。我们所处的位置,是这个岛上最雄伟的岩壁谷地。
我们正要下山时,太阳也跟着下山了。只看马背的倾斜角度与皱纹,以及马头仰起的样子,我们很快就知道正要下山。提莱的精神似乎相当好,但里芙和我已经精疲力竭,双腿酸痛,背也很酸,以致不管马匹要带我们走到哪里,我们只想从鞍上跳下来。由于天色太过昏暗,我们看不到马蹄,也看不到黄色栈道的边缘,彼此也看不见对方,只能靠着不时的呼喊来防止走散。而呼喊声,就在这深邃河谷的上方诡异地回荡着。
最后,马匹倾斜的背部再度平直,马儿开始在草地上慢慢奔跑。我们听到马蹄踩在水面上,伴随着溪流潺潺的声音。显然我们已经来到河谷。海浪声此时也变成一道道有韵律的呼吼———谢天谢地!海面已经和我们等高了。
有一个小光点刺痛我们盲目的双眼,它在马匹双耳前方晃动,愈来愈大,直到我们看清楚为止———那是一扇窗!我们身旁的海浪怒吼声也愈来愈近,清爽的海风突然吹到我们脸上。海湾附近有一间屋子,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艰难地下了马,把马匹拴在树上。前方是屋子的大门,煎蛋的香气透过门缝飘散出来。我敲了敲门,等候回应。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名肌肉发达、个子不算太高大的中年北欧男子,提着一盏煤油灯在我们面前出现,用一双敏锐的蓝眼睛仔细审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在过去,这名男子可能几年或几个月才会接待一次白种人访客,而且他们每次来访,都是从海边过来。
他很快用法文问候我们:“日安!”
我则用挪威语回答:“日安,亨利防狄粒℉enryLie)。”我用他曾经使用过的语言向他回礼。
他向后退,陷入困惑之中;接着,他认出我们身后的提莱。
原来如此!那个晚上,在希瓦瓦岛波茂河谷的这间孤寂小屋里,对话像香槟酒的软木塞般被打开,他在火炉上煎了更多的蛋。
第二部分天外奇人
除了大溪地来的帆船,他没有再看过外面世界的任何事物。他的生活重心除了工作,就是儿子阿雷提(Alette),以及一些令人惊讶的丰富藏书。他那间宽大却只有一间房的木屋里除了床就是书本,证明他是个好客之人,也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丰富知识。在他为我们准备三张床之前,我一直很困惑地看着他如何把放在书架上的书,一书架一书架地抬起来。
就像在法图希瓦岛上一样,此地所有原住民的家都靠海,海风可以驱散大多数蚊虫。相对于岛上大多数人口,这个河谷只有少数几间屋子,那一定是前欧洲时期就已经存在的。少数波利尼西亚人仍住在这里,似乎还过着蹲在门口或躺在屋内草席上无所事事的日子。阿雷提解释,他们还是会等待椰子从树上掉下来,然后用斧头剖开椰子,把椰仁拿出来暴晒,再用晒干的椰干向他父亲交换白米和罐装食物。他父亲就像法图希瓦岛的威利,也开了一间小店。
波茂河谷还住了另外一名白种人,他是亨利的邻居,也是他的好友。他们因为对书本有共同兴趣,每天晚上都有聚会。不同的是,亨利每天都会在农园里里外外劳动,因此皮肤晒得很黑,而他的邻居似乎不太喜欢劳动,只喜欢翻阅亨利的书本。
亨利带我们去拜访他的邻居,那个人只被简单介绍为“我的朋友”。他是个矮小的法国人,有着浓密的眉毛,一大把络腮胡垂挂在嘴巴两侧。他在一间很迷你的小木屋接待我们,屋子小得一次只能容纳两个人。他骄傲又快乐地带我们四处参观。我们从低矮的门进入屋内,只能站在一个定点,而且只能转动脖子。紧贴着我们的墙边,堆放着空箱、木板和漂流木。地板是用竹子编成的,屋顶则覆盖着茅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