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6-绿色安息日-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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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向任何人道别。他们都喝醉了。在我们的脑子里,蜈蚣的印象还很鲜明,如果被拿破仑和他的手下知道我们要逃走,我们一定会有大麻烦。
第四部分山中迷途(1)
天亮之前,我们并没有走得很远,因为河谷深处找不到穿过木槿树丛的路径。但至少我们已经逃走了,当那些醉鬼过河时,他们注定只能看到一间空荡荡的高脚屋。
很快天就亮了,我们继续沿着河谷向内陆前进。麦麦尖叫咆哮,扭动着身体,像是刚被抓上岸的鲑鱼。我把它夹在手臂下,又把它放在肩膀上,有时贴着我的前胸,甚至塞进我的咔叽上衣。但是不管我怎么做,小猪就是一直尖叫。此时太阳正晒烤着我们,我必须把它从袋子里拿出来,虽然用手臂夹着它走,会让我自己更感燠热。
当我们终于要渡河时,我把麦麦浸到河水里,希望让它凉快一点,没想到它反而叫得更厉害。那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我们的向导在前头加快脚步,最后完全看不见了———带着我们的行李。当我们到达陶奥乌何山脚下,进入长得跟我们一样高的野草区时,他仍不见踪影,就像陷进地底下般消失无踪。我们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在茂密的草木中找出通往山区小径的入口。
这里是欧维亚河谷的尽头,我们在晒得发烫的岩壁之间,展开蜿蜒的登山之路。太阳直接晒在这个山区,没有任何可以遮阴的小树,也没有风。干枯的野草让阳光直接照进每个角落。麦麦尖锐地号叫,似乎随着滚烫的温度不断扩大音量。我温和地建议把小猪放掉,但里芙很坚决地抗议:“小猪在滚烫的岩石中,只会被烤成脆脆的培根。”
我们继续缓缓前进,愈走愈高,边走边爬。我们所依循的路径十分模糊,路况愈来愈糟,直到最后无所适从。在野草高大的植茎之间,只有一些沙地里的小径勉强可以辨识。最后,我们来到一处高悬的峭壁和落石区,完全被困住了。我跪下来仔细检视我们所走的路。那是野猪所走的小径。我们完全迷路了!
要在干草堆里前进并不容易,但是要回到原来的路径更难。那些像刺刀的叶子已经被折弯,就像被打开的罐头边缘,切割着我们的皮肤。而且我们害怕被引进陷阱里———那个失踪的家伙带走我们所有的财产,可能已回头跟在我们后面,还带着一批喝醉酒的原住民。我们必须加快脚步,迅速回到山中路径的正确入口,我们可能已经错过了。我们得快点上高原,才能逃到其他地方。我们真的已陷入困境中!
最后发现那路径时,我们几乎已精疲力竭。四周的空气如同山壁般酷热且滞流不动。太阳烤着我们身上无数个被割伤、发痒的伤口,就像是待在烤炉里一般,我们所有的毛细孔都被灰尘、沙土和汗渍阻塞。
那只毛短而稀薄的小猪又热又湿,而且不给我们片刻平静。它尖锐的号叫在这片酷热中让我们痛彻心扉,有时我沮丧得直想把这只扭来扭去的东西丢到悬崖下。
第四部分山中迷途(2)
岩壁高高矗立在我们上方,而上山之路还没有走到一半。我们不该这样一路上山而没有休息,然而,在这种阳光下,想休息也是不可能的事。沙土和岩石其实也被晒得发烫,如果没有里芙和姆姆用露兜树皮编成的宽大草帽,我们可能早就被这种赤道阳光打败。感觉上,我们好像一直重复呼吸着同样闷热的空气。我们必须爬得更高一点,直到确定有微风。我们很确定,一定要到达一处造型奇特的岩壁,记得我们是从那里开始下山,进入欧维亚河谷的。那个地方位于我们上方某两座尖削的山峰———就像挪威神话中的两个巨人。这两座化石般的哨兵,俯瞰整个河谷和海面,他们蹒跚的双腿之间,刚好有条短短的信道,也是整个山区岩壁惟一有遮阴的地方。当初下山时,有人告诉我们,当空气一片死寂停滞,到处都是热气时,在石头巨人的双腿之间,会有一股空气涌上来。
当我们看到两个巨人出现在上方,而且愈来愈接近时,已经过了好一段漫长的时间。最后那伸展开来的一段路,对里芙来说实在太漫长了。她不断跛着脚走路,而且必须用大草帽扇风。然而,即使是片刻的清凉,也让麦麦心满意足地发出咕噜声。而一旦停止扇风,那只小恶魔就开始尖叫,音量加倍。
当巨人站在我们上方,让我们进入那漆黑而通风的通道时,那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款待,我们的身体产生一种极端的欢愉感。最主要的岩壁仍旧在我们上方,到达上面之后,我们看清了并没有人在跟踪我们。尽管我们的向导带走粮食,包括里芙为此次登山所准备的椰奶和烤芋艿,我们仍可以在此停留,直到夜幕笼罩整个岛屿。
当我们的眼睛已经能适应黑暗时,下方的河谷在日正当头的强光里,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麦麦温和地发出声音,在里芙的臂弯里睡着了。凉荫和微风冷却干燥了我们的皮肤,几个小时后,我们又有一股想逃到高原的冲动。我们再度钻进午后的阳光里,重新踏上爬坡之路。
那是一个行动艰难的地点,我必须空出双手以便攀登,必须把那扭动不已、不断尖叫的猪和我的相机放在一起,塞进毡子制成的袋子,然后扛在背上。过了一会儿,那只吵闹的畜牲完全安静下来了。
我很高兴找到了解决办法,还对里芙说:“它在漆黑的袋子里才会长大。”但是里芙坚持要瞧瞧毡子里的猪。只见小猪像是躺在圣诞节桌上的菜肴,一动也不动。她很快把它拎出来,结果那头猪完全清醒过来,又像刚才一样大叫。
我们就这么一路走着,到达绝壁的边缘。内陆高原就在眼前。在最后一段攀爬过程中,强风吹袭着我们,此时我们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前往最近的山泉。
我们从沿途经过的山泉和溪流取水饮用。我们喝到的第一池水,味道比冰冻的香槟还好。麦麦也分享了我们的喜悦。肚子饿了,却还不想下山回欧摩亚,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第四部分夜半惊魂
夜幕低垂。我们发现自己在山丘之间的一处峡谷。气温很低,我们冷得发抖,决定生起一堆营火。里芙利用最后一点天光收集树枝铺床,我用两根树枝拼命地摩擦生火,最后精疲力竭──木头已经变得焦黑,闻起来有一股香味,但也仅此而已。我双臂酸麻,只得放弃,然而寒冷和沮丧让我再度试着生火。已经冒烟了。里芙赶快拿着火种在我身旁待命,但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我们可能必须在这开阔的山区夜空下受冻。我一直期盼有一盒火柴,一盒就好,或者老泰的打火石也可以。现在这种木柴不适合生火。火种里适时出现了一点点火花,很小的火星。里芙极度小心地吹气。当树枝冒出火花燃烧整个火种时,我觉得十分骄傲,好像自己是阿拉丁神灯的主人,把无法看见的周遭景物都点亮,让山中冰凉的空气变得宜人,也让自己产生可以应付蜈蚣和野狗的安全感。我在四周生起一圈小小的营火。里芙在小径中央仅有的开阔平地上,铺了一张柔软的草床。
接着,我们躺在峡谷里,盖上毡子,享受头顶上热带星空缓慢移动的星斗。这崎岖的山脉轮廓,构成了一具全球性的大罗盘。
但是麦麦在里芙的臂弯里生气尖叫,令人无法入睡。我们突然发现小猪并不是“他”,而是“她”,于是趁机为它重新命名为席伦(Siren),那似乎也是个较贴切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里芙终于了解,把席伦留在我们身旁,实在教人难以忍受。我很开心地建议,把席伦绑在我们看得到的某个距离之外,里芙同意了,但条件是这只无辜的小妖怪必须使用我们仅有的毡子。我沿着小径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在一块石头上把毡子绑成袋状,将席伦放进去。这样一来,我们就只听得到风吹在枝头上的声音。我们终于能在闪烁的火光中入睡。
然而,半夜时分,我却听到与感觉到沉重的隆隆马蹄声。我全身都冻僵了!所有的营火早已熄灭,不过我在一瞬间就清醒了──我看到两匹野马,正笔直朝我们跑来,在月光中,它们长而飘散的鬃毛和马尾正彼此追逐着,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这个峡谷。
我坐起身来,发出恐怖的叫声想吓走那两匹马,但已经来不及了。突然,前面那一匹马害怕得惊惶失措,因来不及停下而跳得老高,飞过我们头顶;第二匹马滑了一下,停下来朝反方向逃逸。
我们两人弹了起来,立刻升起营火,希望能看见周遭的一切,凸显出我们目前的所在,也让我们的血液能恢复循环。
里芙只发出简短的评论:“是席伦!”
无论如何,小猪一定是在睡梦中被那些巨大动物沿小径跑来的声音惊醒,于是在毡子里又跳又叫,活像月光下的鬼魅,把那两匹野马吓得魂不附体。这个小恶棍就这样不经意地帮了我们一把,让我们有一点逃命的空间。
第二天,空空的肚子让我们屈服了。我们下山回到欧摩亚找食物。山中小径在海边结束,而就在前方,让我大感惊讶的是———威利坐在海滩上,似乎在等待着我们。他带着惯有的微笑容告诉我们,我们的另一条毡子与其他被向导带走的东西,全都安放在他的家里。他看到向导从小径走下来,便接管了他携带的所有东西。
我们几乎忘了还有个叫威利的朋友,他真是与众不同,从来不会与为我们带来麻烦的人站在同一阵线。
感谢威利,在靠海的小木屋里,他提供了一餐很实在的玉米牛肉,让我们补充体力。我们带着失而复得的财物,离开这位和善的主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们只有模模糊糊的想法。首先,我们要去找派奇奇和提欧帝。
半路上,我们被一名戴着草帽、穿著束腰布的人拦下。他想要和我交易:如果我把里芙让给他,他会用他的太太和四个孩子来交换。为了让我明白,在这笔交易中我的好处有多少,他张开手臂比画着,好像在测量一个桶子。而当里芙和我异口同声拒绝时,他似乎感到很意外。
我们赶紧去找提欧帝。他很高兴看到我们,也很高兴我们把席伦送给他。席伦因尖叫而声音沙哑,但是当它被放到地上,混在提欧帝的鸡群中时,就变得平静,和其它的猪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提欧帝一如往常,为我们提出一套解决办法。当村子还在沉睡时,我们启程前往北面岬角下方的珊瑚海滩塔哈欧瓦(Tahaoa)。提欧帝曾经带我去那里采集贝壳。我们将待在那里,他有空会来探望我们,并送食物过来;一旦有帆船靠岸,他会赶来通知我们。
第四部分永恒不朽的安息日(1)
你发现自己处在某种诡异的状况中,虽然你是以渐进而自然的方式进入那状况,然而,当你处于这状况之中,你仍会突然感到震惊,并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举例来说,如果你被放在海上一艘轻木筏上,带着一只鹦鹉和五名同伴,无可避免的,你每天清晨都会在海上醒来,或者会觉得每晚比平常睡得更舒适。接着,你会开始思考这件事。
这是出现在我的下一本书里的第一段文字。那已经是十年后的事了。
我在那本书里谈到,有一天早上,我在一间竹制的船舱内醒来。那是一艘用九束轻木树干编造而成的轻木筏,正在永恒不息的海洋上颠簸着。船舱四周由金黄色竹子编成的墙壁,和我们在法图希瓦岛丛林里第一个家的墙壁一样,只不过这次屋外紧邻的,是一个开阔的世界。我有完全不受阻碍的视野,可以看到一片广大的碧海,还有发出嘶嘶声的浪花。海浪的翻滚近在咫尺,无情地追逐着一直隐藏在后方的地平线。
远在地平线之外的某处,就在我们前方模糊的弧线上,然而却是如此遥远,以致眼前的日出并没有从那方向升起。那里是法图希瓦岛。一些泛着白沫的海浪和我们共舞,把我们推向前方,这些海浪会一直前进,直到碰上法图希瓦岛的岩壁,最后扑倒在欧维亚海滩的卵石上。或许,我们那间高脚屋还屹立着,几个小时之后,太阳也会照到那里,而老泰也将向着我们这方向蹒跚步行,并朝着我们这方向看,不过,他可能想不到我就在这船上,将在缓缓苏醒的阳光中抵达。他在歌曲和有关航海之神提基的传奇故事中,曾提到这样的航海方式,我只是依他所述,重新再航行一次而已。
我们以泛波利尼西亚地区(Pan…Polynesian)的移民之神来为这艘轻木筏命名:在提基王的名字前面加了“Kon{1}”,因为这艘船是从秘鲁出发的。Kon是前印加时代对秘鲁海岸的称呼,而Tiki是住在高地的人对来自提亚胡安纳科的泛秘鲁地区天皇的称呼,他后来带着随从驾船进入太平洋,永远地离开了。
某个清晨,我在康提基号上醒来,发现自己在一艘摇摆在海浪中的轻木筏上,顿时对时空产生了混淆不清之感。经过在波利尼西亚搭乘独木舟和木制救生筏的经验后,我曾经发誓,永远都不要再搭乘这种开放式的船只,到深海中冒险。
然而,此时此地,我看到自己竟然再度置身惊涛骇浪中,而且这一次只搭乘一艘轻木筏,一路航进全世界最大的海洋,距离陆地几千英里远,远离所有的货轮。
我是大家公认的旱鸭子,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自问,为什么会有某种驱动力促使我搭乘一艘轻木筏,从开阔的秘鲁海岸,航行到八千公里外的波利尼西亚。要到达那里,我们必须像乌鸦飞行般,用漂流和滑翔的方式前进,距离相当于从纽约到莫斯科。当然,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我疯了。甲板上的每个人都没有搭乘轻木筏的经验,也没有航海的经验。专家说,这种轻木筏经过两个礼拜就会下沉。我在大溪地曾经掉到河里,因而学会了如何游泳。但是如果轻木筏沉下去,我们也游不到哪里去。不过,甲板上的五个朋友都知道,我不是个鲁莽行事的人。他们都认定我不会冒不合理的风险,或许那就是他们相信我的推演的原因。我的推演很简单:
A:可耕种的特定植物,曾经被前欧洲时代的人们,从南美洲带到波利尼西亚。
B:南美洲在前欧洲时代只有轻木筏。
A+B:轻木筏一定能够从南美洲漂流到波利尼西亚。
第四部分永恒不朽的安息日(2)
后来时间证明这种推演是正确的。有些专家表示,康提基号的航行并没有证明什么,只说明了挪威人是很好的水手。他们忽略了重点,受困于他们的理论:海岸地区的前印加人民都不谙水性──就像在高原地区的印加人一样。果真如此,那么,康提基号证明,即使是旱鸭子搭乘轻木筏,也能从秘鲁漂流到波利尼西亚,在上岸后还种植了甜番薯。
对我而言,这次航行的意义不仅于此。我不但了解到印加帝国有数量惊人的运输船,也明了海洋面对这种会透水的水上运输工具时,如何以友善的方式相待。我们在康提基号的甲板上待了一百零一天,季风和洋流又拉又推,让我们从大陆漂到海岛,共航行了八千公里,也给我们充分的机会了解,一艘轻木筏比软木塞还轻,却比任何有空间运载人及货物的开放型船只优越。曾经有许多经过变迁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