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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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与我把这厮拿下了!”
来人话音刚落,便听“唰唰唰”的刀剑出鞘声响。
第116章 吴绫束
“末将奉旨率众护送大行皇后梓宫移驾,并无疏失,大人何故要拿我?”洪盛强作镇定,语声却微微有些发颤。
“莫再装了,你自家心里清楚得很,聪明的就快快下马受缚,兴许圣上宽恩,还能留尔一个全尸。”
“末将委实不知,还请大人解说明白,也好让末将心服口服。”
那人呵然一笑:“好,顶得好,本将这便与你解说清楚……”
他语气阴沉,忽然顿住,随即便听队列后方爆发出一阵惊呼。
高暧心中突跳,不知发生了何事,下意识随着身旁的人朝侧后望去。
林林丛丛的人群缝隙中,就见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骨碌碌滚在地上,洪盛的身子却依然跨坐在马背上,项上空空,蓄着长须的头颅已不见了踪影,鲜血涌泉般从脖颈切口处的腔子里狂喷而出。
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这骇人之景便猝然而至,触目惊心。
饶是龙骧卫里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军中勇士,此刻见指挥使被当场斩首,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上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方才冷笑的那名军将,一手揪着马缰,另一手高举兀自滴血的长剑,厉声道:“龙骧卫指挥使洪盛,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现已伏诛,陛下有旨,只除首犯,其余不问,你等莫在执迷不悟。”
众人尽皆悚然,登时都垂下了头去,噤若寒蝉。
那军将冷冷一笑,催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队伍侧旁,又大声喝道:“龙骧卫听令,前八列向前三步,后排不动,快!如有异动不遵者,立即拿下,一律与洪盛同罪!”
众人哪敢违抗,前八列卫士当即听命,整齐地向前跨出了三步,前后队间立时闪出丈许宽的空隙来。
高暧已是面如死灰。
方才这些人追上来时,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指望他们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现在洪盛竟被毫不犹豫地杀死,身前的队伍又奉命移开,便说明来人知道自己的隐身之处,他这番精心筹谋的计划已然败露。
或许这便是自己的命数,强要逆缘而动,终究还是枉然。
而他现下在哪里?若是不知这里生变,仍在前面等着自己,半点防备也没有,那将如何是好?
“嗒嗒嗒”的马蹄声近,转眼已至面前。
她有些茫然地仰起头,就见那马上之人满面得色,已将长剑收入鞘中,翻身而下,抱拳打躬道:“陛下召见,请公主随末将来。”
高暧知道避无可避,心说也只有认命,去求高昶开恩,放他一条活路,纵然自己从此一生痛苦,也比眼睁睁瞧着他受辱而死的好。
轻叹一声,丢了手中的甲丈,垂着眼在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向前走了一步。
“走吧……”
这两个字刚刚出口,忽听侧旁人群中喧哗声起,乱做一片。
她心中忽的一沉,霍然转过头去,就见那霜白色曳撒,腰系白绫的身影朝这边奔袭而来,当者尽皆披靡。
他真的来了!
高暧胸中涌起一股甜蜜的欣慰,随即就被难以言喻的忧惧冲得水淡无痕。
她顾不得那许多,柔细的嗓音冲口大叫道:“快走!不要管我!快……”
身旁的军将哪容她再喊,一把将她拉到后面,着人看住,同时朗声喝道:“龙骧卫听令!莫要慌乱,前后五列左右分散,结鱼鳞阵抄袭背后,中间十队收缩,结月形枪衾,一起攻上去,务必将此贼生擒!”
龙骧卫众人遭逢突袭,一时慌乱,但毕竟训练有素,听得号令,当即站稳脚跟,依命变换阵型,左右的兵力分散开来,结作十几人的小队,一波接一波,源源不绝地缠扰上去,而中间的重兵果然聚合起来,长、枪挺直向前,密密层层的叠在一起,形如衾被,大步向前逼去。
高暧双臂被死死抓着,挣脱不开,不顾一切地呼喊,也淹没在震天的杀声中,眼见那霜白色衣袍的身影已被人群围拢,她渐趋微弱的声音也随着那颗心沉了下去。
事已至此,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说要活捉,无非是想当面折辱于他,最后不免死得更加凄惨,而他若是不在了,自己还能独活么?
云水相依,涸泽之鱼,既然身心都以许了他,便不能再想象失去他的日子将会如何,更不愿生着见他受苦的样子。
所以,若生不能从,便该魂陨香消,随他而去。
忽然间,人群中惨呼声四起,那密实如墙的枪衾也现出了松散之象。
再抬眼时,他已跃在半空,两袖如流云般拂过,银亮的钢针恍如雨下,中者立倒,那玉白的俊脸和霜色的曳撒上却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自己伤处浸透,还是他人溅染其上。
可那双狐眸却是沉色如常,坚毅如铁,不见丝毫怯怠之意。
又是一片针雨如蝗后,地上已是倒毙成积,中军主阵终于露出了空隙。
他甫一落地,身子便向前弹出,迎面疾奔而来。
那俊脸已带着几分苍白,身形似也不及平时那般矫健,但眸光却依然炽烈,灼灼地望过来,染着血污的脸上像是还蕴着笑,全不顾念从身后两旁三面合围而来的追兵。
既许了承诺,便该生死以之。
他没有失信,自己又缘何凭白自扰,竟想要放手?
蓦地里,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她竟甩脱了紧箍在双臂间的手,迎着他奔了上去。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她看得清他魅人的眉眼,挺翘的鼻翼,淡薄的唇线……还有那袍服上金彩流熠的蟒纹。
近了,近了,不过几步之遥而已。
她抬起手,奋力向前伸着。
那坚实的怀抱便是幸福。
即便离不了这里,即便不会长长久久,再拥他一次,体味那柔润的伽南香气,便也算是相守终生,不离不弃了。
眼见那纤长的手也伸了过来,她愈发急切,拼命伸臂够过去,十指隔空相对,近在咫尺,呼吸间便也相触。
突然,一股劲风从斜侧袭来!
高暧还未及反应,便见他的身子被平平地撞飞出去,贴地滑出数丈远,随即被奔上来的龙骧卫兵士用乱枪指住。
几乎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也被一把抓住。
侧影如山,素白的丧服下隐见迟重的赭黄,唇角垂沉,眉间皱结,目光冷凝,直直地盯着仍伏在地上的人。
愤怒、嫉妒、轻蔑,杀意……在那张气得煞白的脸上流转不定,早已不见了平日里的温和气度,反而显出几分野兽似的狰狞。
高暧浑然不惧,也不去多瞧,便又朝徐少卿奔去,手腕上却随即一紧,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
“来人,送公主回去。”高昶沉着嗓子低声吩咐道。
身后两名内侍应了声,赶忙奔上前来扶她。
“不,我不走!你放开我……”
高暧死命挣扎,瞥眼间却见徐少卿已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忽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淡红的唇间立时血色浸染,面色也愈加苍白。
他微微一哼,便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袍上的尘土,腰板依旧挺直,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
这样子自有一番威势,那些龙骧卫兵士竟不敢阻止,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退,仍用枪尖指着,将他团团围住。
高暧见他神色未变,心下稍慰,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样,伤得厉害么?”
徐少卿对她温然一笑:“公主安心,臣没事。”
这一问一答旁若无人,情致关切,柔暖的语声更是令人动容,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那些兵士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此刻见这情势,即便心思再蠢的人也已瞧出了些端倪,一时间都呆住了。
一个是陛下亲妹,当朝公主,一个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东厂提督,这两人怎会扯到一起去?
众人哪敢议论,却压不住好奇,暗自猜度,各种莫名惊诧的眼神纷纷在两人身上逡巡流连。
高昶面色铁青,心中知道这等事露出去,日后免不得麻烦,况且是在这种场合,想封口也已不可能了,不由心中怒意更甚,但却不便多言,忙朝身后连使眼色。
两名内侍当即会意,上前左右架住高暧,嘴上恭敬道:“陛下息怒,公主这两日想是又发病了,老说些胡话,也不知是失了心,还是梦里瞧见了什么,想是景阳宫那头出了差子,奴婢们下去就查,瞧是哪几个猴崽子胆子这么大。”
高暧听他们硬生生地遮掩,心下暗笑,却也不愿当众戳破,以免高昶迁怒,叫他受更多的苦楚。
回望过去,见他仍笑着,便似这天地间已变得虚无,唯有他们两个人相偎相依。
心念相通,无须多言。
她嫣然一笑,便转过头,望着高昶,却已面色沉然,没半点神采。
“我跟你回去,不要为难他,否则我便是一死。”
高昶神色一黯,又妒又怒地哼了一声,却没言语,打着眼色叫人送她快走。
“我自己会走。”
高暧推开两名内侍,抬手摘下帽盔,那满头青丝秀发立刻垂瀑般倾泻而下。
她双手交叠,优雅地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巍峨的五凤楼走去。
虽然穿着劲装甲胄,却如清风流云般拂过,配着那清丽的容颜,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那些龙骧卫兵士纷纷神为之夺,目光与她一触,便不自禁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生怕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了她,手中的长、枪也自然而然地垂了下去。
……
铁栏重重,灯烛半盏。
狭窄的巷子中,到处散发着霉秽**的恶臭。
掠空而响的抽击从那巷子深处传来,一声紧似一声。
碗口粗的丁字形木桩上绑着一个剥了上衣的人,双手平举,扣在拇指般粗细的镣铐中。
那赤着的身子略显清瘦,但却肌理分明,此刻胸腹和肋间鞭痕满布,横七竖八,血色斑驳,已数不清有多少,衬着那白皙如玉的肌肤,更加触目惊心。
一名同样袒着胸膛的冗须大汉将鞭子在桶中浸了水,拿在手中撸了撸,粗疏丑陋的脸上狰狞一笑,便卯足了力气狠狠抽了过去。
随着一声脆响,鞭梢着肉,立时在那已然惨不忍睹的肚腹上留下又一道重叠的血痕。
然而那人却只是微微一颤,竟连哼也没哼,像已没了生气似的。
那冗髯汉子双眉倒竖,挥鞭又打,片刻之间打了百十来下,连鞭上都已是鲜血淋漓,这才收住手,气喘吁吁道:“娘的,这厮怎的这般硬气,老子这打人的都累了,他竟连声也不吭。”
旁边桌上另一名汉子端着茶壶嘬了两口,呲着两板黄牙笑道:“人家从前好歹也是厂督大人,面子要紧,哪能那么容易在咱们这些人面前认怂?别急,反正上头只吩咐过了,咱们便敞开了干,回头先把那副三百斤的枷给他戴上再打,且看这厮撑得了几时。”
先前那人眼睛一亮,挠挠头笑道:“妙啊,老子这便去取来。”
言罢,丢了鞭子便走,刚来到牢门处,便听外头脚步声响。
须臾间,就看一名褐衫档头来到牢门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身披罩氅,头脸也遮了,瞧不清面目。
两名汉子赶忙出来躬身见礼,那档头朝牢里瞥了一眼,便沉声道:“没你们事儿了,滚下去吧。”
两人连连称是,赶忙走了。
那档头见他们转过拐角处,急忙换作一副恭敬之态,抬手躬身一让,做个相请的姿势。
那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来到木桩前,其中一人才将罩帽翻开,露出脸来。
徐少卿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撇着血痕殷然的唇角,轻笑道:“陛下不是说不想见臣么?”
第117章 残璎珞
暗室昏昏,那双眼狭成一线,重伤之下仍旧眸光凛凛,沉静中带着不可轻侮的倔强。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道尽途穷时而身不屈。
高昶虽说恨得牙痒痒,却也不禁暗暗佩服这副傲骨,倘若没有她,也没有此番过节的话,这人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用用。
当然,现下自是全然不同了。
望着眼前那身血痕斑斑的皮、肉,他心头升起一阵快意之感,呵声冷笑道:“朕只是好奇,这些个东厂奴婢整治起自家督主来是何等光景,现下瞧着,这般腌臜地方果然与你相配的紧。”
徐少卿撇撇唇:“陛下大概还未称心,想着再叫臣多吃些苦头。”
这牢中的气味着实有些难忍,高昶抬手扇了扇,掩鼻望他一笑:“那是自然,就这般要了你的狗命,也未免太过便宜,朕这里的确有几句话,待说完了再送你上路不迟。”
“嘿,陛下不即刻下旨杀臣,恐怕不光是有话要说吧?”
“什么?”高昶闻言,凛眉一愕。
徐少卿却是不紧不慢,轻咳两声,吁了口气,这才道:“陛下顾念着公主,不敢对臣动手,不是么?”
高昶脸色一沉,目光中杀意陡盛。
“呵,笑话,朕想杀你这奴婢便如捏死蝼蚁一般,顾念皇妹做什么?”
“倘若公主以死相逼,陛下仍是这般笃定么?”
“……”
此言一出,高昶登时语塞,显是被他说中了。
他唇角抖动,冷沉沉地瞪着对方,隔了半晌才强压怒气道:“莫要自作聪明,朕就算将你碎尸万段,谅皇妹也不会知晓。”
徐少卿“呵”的一笑,随即眉间微蹙,像是牵动了伤口,低声哼了哼,又道:“这恐怕便是陛下一厢情愿了,公主若是见不到臣的面,只怕是什么也不会信的……”
话音未落,高昶突然五指箕张,探手过去,迅捷无伦地扼住了他的喉颈。
“阉贼,你这等狗一般的东西,居然敢谋夺朕的皇妹,坏她清誉,令我国朝蒙羞,还敢当面顶撞朕!”
高昶嘶声低吼着,手上加力,五指陷入皮肉,见对方口唇微微张合,像要说话,但只发出些“呃,呃”声,面上肌肉抽搐,眸光中却仍不见半点示弱之色。
他怒气冲顶,双目逼视着对方,手竟不自禁地抖了起来,知道只须掌中劲力一吐,便可要了此人的性命,但念起她的话,心头终究还是怕得厉害,鼻中沉沉地哼了一声,撤了劲力,倏地收手退了开去。
“进来也有两日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朕是如何悉穿你的这番苦心孤诣的诡计么?”静默了片刻,高昶忽然问。
徐少卿像是有些脱力,低声喘息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此是臣自认筹划周详,做得也极其隐秘,所以……这暗中密告之人是谁,也并不难猜。”
说着,目光斜移,落在高昶旁边那人身上。
不必多问,他所说的便是这同来之人,自他们进来那刻起,徐少卿便已在留心,见那人身形干瘦,微躬着背,虽然面目隐在兜帽之下,仍觉似有些眼熟,只是没有十成把握确定。
就听高昶冷然笑道:“一个奴婢家做到你这般心性也算难得,罢了,便留你们在此叙旧,朕先走了。”
言罢,将罩帽重又兜裹起来,袍袖一拂,转身快步而去。
那同来的人也朝向牢门方向,抱拳打躬,直待那身影瞧不见了,才收了礼数,转回身来。
“既然敢来,还遮遮掩掩的作甚?摘了这身行头也好说话。”
徐少卿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眸光却如利剑般刺向对方。
那人仍旧微躬着身,像是生就这副伛偻样儿,双手慢慢向上抬,捏着里子将罩帽向后撩,同时缓缓抬起头来。
下颌、口鼻、眼眉……转眼间便见了真章。
那略带稚气的脸上一派阴鹜,嘻嘻笑道:“干爹慢些说,莫牵动了伤处。”
徐少卿惨白的脸上抽了抽。
这副笑容几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次,却从没像今天这般惹人注意,竟有种悚然之感。
想自己堂堂的司礼监秉笔,又掌着东厂大权,十余年来在宫中摸爬滚打,也算得上阅人无数,自认不曾在识人上走过眼,没曾想到头来居然在自己干儿子身上栽了跟头。
想想自己与焦芳,他不由一声轻叹,或许这便是命数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