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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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今天已经是农历的七月十五了。”陈休渊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他的魂召回来。如果是半个月前,谁能想象得到,蓝薄荷的BOSS,竟然也会有嘴巴里塞满食物发呆的时候?不过,就算是现在很多人也依然是无法想象吧?这种画面,虽然不能说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但必定也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看到……
“啊!”赵恣文一惊,差点把嘴巴里的馒头喷出来,匆忙喝口汤把食物送下肚,他才开口问,“要到‘那边’去了?”
“嗯,要到那边去了。”
“我要有什么准备?”
“我记得你要去看伯母的,还说要带梳子……”
“啊!对了对了!梳子我已经带过来了!”赵恣文站起来就要去翻他那些行李。
“BOSS,别急,先吃了东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已经站起来的赵恣文被陈休渊住了,他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冷静了一下,这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想她……”
“BOSS之前也是我太冲动了,其实,我也不能肯定一定能找到伯母,因为有可能她已经朝前走了,也有可能她留下了……”
“嗯,我明白。你也不需要太紧张,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强求不得的。”赵恣文点头,随即笑了,“不过,小陈,那个地方有牛头马面吗?”
“没有。”
“有黑白无常,有鬼差吗?”
“黑白无常没有。但是鬼差……应该算是有有。”
“真的有鬼差?长什么样?”
“不知道,我和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是我第一次带着我爸去看我妈。结果正在过界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在‘看’我,可当我想‘看’他的时候,他就忽然跑了。”
“跑了?”
“更详细的说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与我相反的方向消失了。”
“你还真的是实至名归的食物链最上层……”赵恣文笑着揶揄,“那么有阎罗王,或者撒旦恶魔之类的吗?做了坏事的鬼会被惩罚吗?”
“不知道。”
“你不是去看了你妈妈十几次吗?没问过她?”
“也曾经好奇问过,不过我妈说,很多的东西他们都是不能和活着的人谈论的。”
“为什么?”
“道行低的想说也说不出口,道行高的能说出口,但只要说了就会受罚的。”
“那说明还是有管事的……东西的。”赵恣文想说那是鬼,但觉得又可能不是鬼,当然更不会是谁,而是超脱于鬼之上的……东西。
“或许,不过没走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到底在那边管事的是什么。”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没多久吃饱喝足,陈休渊去涮碗,等他刷碗回来,赵恣文正坐在他房里看着一把梳子——非常老式的木梳子,断了三个齿,漆皮也掉了八分,拿到现在来,早就被扔到垃圾桶了,但在二十多年前,那种牙膏皮都能攒起来卖钱的年代,这梳子显然还没到退役的时候。
“BOSS,到大屋里去吧。”陈休渊招呼着。
“可以?”他们俩一直挤在小屋里,大屋里的门,只有刚来的时候,陈休渊介绍房间的时候他进去过。其他也只是每天早晨陈休渊去擦擦桌子柜子什么的,赵恣文一直以为大屋是陈休渊的禁区,现在突然被叫到大屋去,赵恣文还真是觉得意外。
“为什么不可以?”
“我以为……不,没事。”
“BOSS,原来是你想多了。”陈休渊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挑着眉笑了,“我爸已经离开了,那些死物对我来说虽然有些意义,但也还没到需要一辈子锁起来不能碰不能扔的地步。你刚过来的时候,丝毫也没提去大屋睡,我还以为你是想要和我挤着睡……”
“……”所以在昨天晚上之前,他连续几个晚上都睡得心惊肉跳的,完全是自找的吗?赵恣文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泪流满面。
“圆圆,咱们就这么躺在这?”赵恣文和陈休渊手拉着手躺在床上,他别扭的动了一下。
“BOSS,别着急,静下心来,闭上眼睛。”陈休渊安慰的说着,躺在另一边的他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拉着赵恣文,另外一只手则握着赵恣文母亲的梳子。
“好的……”对赵恣文来说,静下心来是不可能了,他心脏现在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也只能闭眼了。但是闭了半天,其实也就是半分钟不到,赵恣文就开始着急了,甚至差点忍不住想张开眼睛,偷偷看一下陈休渊现在怎么样了——到现在还没动静,他是不是睡着了啊?
可谁知道,还没等他睁眼,他就觉得还想被陈休渊拽了一下!一个站立不稳中他踉跄着朝前迈了一步,可是……他明明是躺着的,怎么会站不稳?怎么会朝前迈步?然而怪就怪在他确实不稳了,确实迈了,并且,也确实踩在平地上重新将自己的站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从躺着变成站着了!
“BOSS,睁眼,你看这地方你认识吗?”
“啊?”赵恣文既觉得诡异又觉得兴奋,犹犹豫豫的把眼睛睁开了,结果……“这是我家啊……”看建筑,看草木,这就是他在军区大院里住的那栋楼。只不过,这地方太安静了,没有吵闹的孩子、没有站岗巡逻的士兵、没有来去的车辆,甚至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你们是谁啊?”刚想着安静,突然背后就有“人”说话了。两人都是一惊回过头来,看见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草绿色的军装,手里拿着个小木头枪,头上戴着顶有颗红星的帽子,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小弟弟,你是谁啊?”
“我是……妈妈!”小男孩正要自我介绍,忽然叫了一声,向着两人的身后跑去。一位四十岁上下,虽然已经青春不再,但慈爱谦和的妇人从他们背后的那栋楼里走了出来。
“妈!”赵恣文试探的叫着,眼前的妇人比她记忆中的要年轻得多,不过他却不可能认错!
妇人看着赵恣文,眼神先是疑惑,紧接着就是震惊,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四毛!”妇人充满感情的呼唤着……
正准备奔过去和妈妈来一个拥抱的赵恣文,突然扭了一下脚~他回头看了一下陈休渊,而陈休渊对他回以微笑,还是让如今的赵恣文每次看到都会寒毛直竖的那种笑弯了眼睛的微笑……
“我去看我爸了,在这呆着别乱跑,该回去的的时候,我来接你。”陈休渊继续笑着,看来,见丈母娘果然是有好处的。他对着赵恣文挥挥手,找到父亲的位置,瞬间把自己拉过去了。
43、043串门(中)。。。
听多了“阴阳两隔”、“人鬼殊途”的事情;赵恣文本来以为到这边来会是一件即使不是“十分”的困难;但怎么说也是有些波折的事情。然而;他们就这么过来了。这让赵恣文有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不过;一声“四毛”就把他立刻把他拍回现实了,甚至于那扑面而来的真实感;扑得他脸都烧起来了。
可这种尴尬与窘迫也只是短暂的瞬间,被陈休渊知道了归知道;反正不管要如何也是回到人世后的事情了。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这真是的他的母亲啊,原来以为是就此永别,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一个三十二岁的大男人;与母亲久别重逢,会是如何的反应?其他人,赵恣文不知道,他自己,走到跟前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抱着他妈哭了个痛快。好像是这些年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实际上,老爷子和兄姐待他比待那些小辈还要溺爱,但是,此时此刻,眼泪已经完全没办法被理智所掌控。
不过哭的稀里哗啦的赵恣文到是也知道了,原来鬼也能流眼泪啊。
等到泪水终于停了,母子俩还有小男孩进了房子——那房子里的摆设竟然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接着自然就是坐下说话了,赵恣文不是寡言的人,他的口才不算多糟糕但也没有多好。可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滔滔不绝的一天。他说国家的事,说部队的事,说兄姐的事情,说小辈们的事情,也说自己的事情,说自己朋友的事情,但几乎是知无不言,但却也只是“几乎”了,因为有一个人的事情,是他从头到尾都故意错过的——陈休渊的事情……
先是缠绵病榻继而撒手而去的母亲和现在家里的老爷子可完全不同,老爷子是看着这十几近二十年国家发生的变化的,也看着他们这些太子党的变化的。其实现在还是好了的,早些年,也就是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才是他们这些太子党们,玩得最凶,最无法无天的时候。
玩男人这种事情,也就是现在的普通人还觉得有别于大众审美,惊世骇俗点,实际上那个时候起就有人这么折腾了。倒也不是说里边有多少人是钙,这和玩蹦极的意思是一样的,有的人是冲着刺激和与众不同去的,有的人则完全就是为了面子,所有人都玩了你不玩?
赵恣文一开始被老爷子知道了,也是抓住了臭揍了一顿,打得他三天没下来床,真是差一点就把他腿打折了……不过后来,老爷子不知道和谁谈了什么。某天赵恣文还在床上趴着的时候,老爷子来了,坐在床边上看了他半天。
看得当时的赵恣文差点哭天抹泪赌咒发誓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时候。老爷子告诉了他一句话“你只要别做太伤天害理的事,我也就不管你了。”于是,赵家太子的自由时代正式来临……
然而他的母亲绝对是个比老头子更老派得多的人,赵恣文害怕从母亲的眼中看到痛苦和失望,害怕即使他们的相遇只有这不到一天的时间,也会害得她流眼泪。所以母亲问他:“四毛啊,那个送你来的小伙子,是谁啊?”
“是个好朋友。”他只敢这么回答,其余,就是多一个字的解释他也不敢加……
“哦。”老人点了一下头,忽然朝外看去,“哎呀,这么快时间就到了,四毛,我和老三一块送你出去。”
“嗯,妈。”
虽然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外边的情况的,但是当赵子文搀扶着老人出来,陈休渊果然已经站在楼门口等他了。
“这就要走了吗?”赵恣文依依不舍的问。
“再晚一点就要赶上高峰期,会遇到麻烦的。”
“这地方还有高峰期?不是鬼差都躲着你吗?”
“鬼节是两边的通道打开的日子,你以为只有咱们下来啊?下面的鬼也会到上面去的,再晚一点就是他们回来的高峰期了,我指的麻烦可不是鬼差。”
“那麻烦你能应付吗?”
“四毛啊,别难为人家孩子。”赵母一巴掌就拍在赵恣文后腰上了,拍得赵恣文瞬间就站直了!
“妈!”赵恣文的脸再次燃烧了起来。
“你就是小陈吧。”
“伯母好。”
“小陈啊,我们家四毛就托付给你了。这孩子从小就脾气就直,脑袋也不好使,在我们院里是出了名的老实,所以总被其他孩子欺负。虽然偶尔也会使性子惹麻烦,但总的来说还是他发傻的时候居多,你可要照顾着他点。”
“嗯,伯母,您放心,我会照顾BOSS……呃,就是四毛一辈子的。”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我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大院里的时候貌似只有我去欺负人家吧?当然,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他妈说的这些话,他怎么越听感觉越不对劲?——赵恣文虽然知道母亲大人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好了,不耽误你们了,快走吧。”老太太抹了抹眼睛,对着他们一摆手。在她身边的小男孩也对着赵恣文摆摆手:“弟弟再见。”又对陈休渊摆手,“哥哥再见。”
陈休渊因为这称呼愣了一下,但还是对着小男孩点了点头:“伯母再见,小弟弟再见。”他这么称呼的结果,就是被赵恣文暗地里瞪了一眼。
“妈……”
“我都到这了,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开的?”赵母慈和一笑,对着他摆了摆手,“路上小心啊,现在入秋了,八月十五回去看看你爸。”
“嗯,妈,十月十五我们再来看您。”
“BOSS,闭上眼。”
无论如何不舍,终于还是要分别的,赵恣文拉着陈休渊的手,闭上了眼睛。其他人说永别就是永别,但是他一年还能过来看三次,他明白应该知足了……
惆怅之后,赵恣文想的是确实要准备回家了,也不知道老头子知道他和小陈的事情了没有——因为来的很容易,所以他以为离开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容易,不过是闭眼睁眼的事情而已。然而……他感觉脚下一阵晃动,踉跄着不稳朝前一迈,那瞬间他的身体仿佛穿透了一层凝胶一样的物质,这让他浑身上下都难受不已。
“BOSS,睁眼吧,抓着我的手千万别放开。”
“嗯?”赵恣文以为到家了,可是没有,陈休渊拉着他的手,周围是一片黑暗,他们仿佛身处于关闭了所有照明设备的隧道中,这里唯一的光源,只有……陈休渊?是的,陈休渊的身上正散发着淡淡的光,略有些红的光,“这是哪?”
“回去的路上。”
“下来得这么容易,回去却要这么麻烦?”
“下来的时候就像是朝泳池里跳,可以从跳台上直接朝下跳,也可以从岸边下水。但回去的时候,却不能直接一下子跳回跳台上,而是只能游回岸边。”
“那我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陈休渊忽然感觉与他交握的赵恣文的手有些软,声音也越来越无力,立刻用力抓紧了他大叫:“四毛!别睡!”不过他却依旧没回头。
“小陈!你能别叫我这个吗?”
“你敢停下,我叫你一辈子!”陈休渊干脆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他用一种古怪的姿势,头依旧面向前方,但是两只手却抓紧了赵恣文,用尽了力气把他朝前拽。
赵恣文也明白不对劲了,他怎么会忽然之间精神变得疲惫困乏,而身体也变得沉重拖沓?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陈休渊又喊了,“别回头!最多看脚下!”
“!”如果不是陈休渊这句喊,八成赵恣文就要回头了,有了他的提醒,赵恣文才忍着好奇朝脚下瞟了一眼。结果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算见多了大场面,瞬间也吓得够呛——无数透明的手,抓在他脚,他腿……哀愁痛苦的人脸,张开大嘴无声的嘶吼哀嚎着从他的腿边飘过……
“四毛,千万别回头!”陈休渊又喊。
“你在叫我那名字,我可就回头了啊。”赵恣文恼羞成怒的说,不过两个人都知道,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必定是不会回头的。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拉着另一个,继续朝前走。
“小陈……我怎么觉得……背上越来越重了?”不知走了多久,赵恣文开始喘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背了一座大山,随时都会被压趴下。
“这是回魂路。”陈休渊说,“还没死的人想要到下面来,要么要有特别的东西,要么就只能在特别的时间过来。而想要从下边回去,不管活的死的都只能走回魂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是我妈妈唯一能讲给我和我爸听的阴间地理。你还记得那个婴灵吗?他有秽气,不好点化,就算到了下面也会被驱逐的。在回魂路上,就有无数被驱逐的鬼灵。他们的灵智已经被侵蚀,被驱逐后,很快就忘了自己到底当初到底为什么执着,最后也没法回到那边。于是就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徘徊在这条路上,总是意图把那些路过的灵魂拉走。”
说到这,陈休渊也有些气喘吁吁了。不过,他和她父亲在这条路上也走了十几次了,虽然也会遇到阻碍,但却从来没这么吃力过。毕竟,虽然说的凶险,但实际上下面的鬼回到上面都走得这条路,如果是有死无生的去路,那每年三鬼节的时候也就没鬼回去走亲放走了——不过这个回去的一般都是新鬼,像赵母那样过来了快二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