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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晩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硏究卷-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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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者當推《靑鳳》、《連瑣》、《嬰寧》、《蓮香》諸篇,陸離光怪,香豔秀麗,兼而有之,眞絕代之文章也。余謂不然,《聊齋》中當以《靑梅》、《仇大娘》、《曾友于》諸篇爲絕唱。蓋此數篇皆實人實事,非如《靑鳳》諸作,空中樓閣,可以文章就成事迹。此數篇必須本事迹而成文章,則下筆較難。而留仙洋洋灑灑,出之自然,萬種佳妙,《靑鳳》諸篇不能及也。鈍又進一層,謂《聊齋》中當推《跳神》、《口技》、《金和尙》諸作爲最,蓋此數作,僅些子之事迹,較《靑鳳》、《靑梅》諸作更難下筆,而留仙亦洋洋灑灑,出之自然,萬種佳妙,眞堪令人拜倒也。三說也,未知孰是,請伲笱胖T君子。 

  朱影生嘗語余:「留仙性放浪,好借筆墨罵人,紙本墨盒,常攜袖內。每峨冠博帶,日撸ъ短镆伴g,遇鄕人則扯之談鬼爲樂。鄕人談甫終,而先生已下筆如風,記載一悉矣。」 

  影又云:「王漁洋未達時,嘗與留仙同學讀書,甚相習也。後漁洋顯貴,彼此仍音問不絕有年。漁洋致仕歸,留仙走訪之,服靑布長袍,執旱煙袋,長五尺許,昂然扣關,呼漁洋小名相見。閽者拒之,答以大人尙睡未起,先生拂然竟去。迨後漁洋起,門者入吿,漁洋問其狀,大驚,疾令二僕騎怒馬盡力狂追。行二十餘里,達一小村店,先生正獨坐其上,執壺酒,以麥麪餅一枚代菜蔬,浩然高酌,甚自得也。二僕疾拜呈主人意,先生笑不理。二僕苦懇之,至泣下,先生始同之返。漁洋已親迎門外,肅之入,未一言,卽親向先生遍身搜索,得紙一策,展視之,則已洋洋灑灑數千言,皆痛詆漁洋也。漁洋大笑曰:「田舍奴,我豈妄哉!」先生亦笑曰:「老奴,汝征镆樱 鼓讼嗯c盡歡而散。 

  《七俠五義》一書,其筆墨純從《水滸傳》脫化而出,稍精心於小說者一見卽知也。但其妙者,雖脫化於《水滸》,而絕不落《水滸》之科臼,且能借勢翻新,故尋一與《水滸》相同之事,以弄其巧妙,而書亦另具一種體裁格眨瑢嶉_近日一切俠義小說之門。其描寫之法,亦獨擅長技,就中諸人,如北、南俠,五義、三雄,皆能各具神態,最妙者則爲艾虎、蔣平、白玉堂三人,深按其描寫之法,艾虎之忽而粗豪,忽而精警,似從《水滸傳》中武松、石秀二人鎔化而出;白玉堂之縱意逕行,恃能傲物,似從《水滸傳》中盧俊義、魯智深二人鎔化而出;蔣平之處處精細,舉動神速,似從《水滸傳》中之吳用、時遷、阮小七諸人鎔化而出。艾虎自首一段文字,爲書中最出色之作,實則脫胎《水滸》中吳用弄盧俊義之故智耳。再如蔣平之遇水寇,白玉堂之逢北俠,則與《水滸》中宋江遇李袞、李逵逢張順,同一趣致。惟作者善於變通,不稍爲《水滸》所囿;且有時故意相犯,忽別翻花様,令閱者拍案呼絕。吾不能不服作者思想之絕人也。 

  《七俠五義》中,余最愛其盜冠吿發一段文字。寫智化以智化拙,寫艾虎以僞爲眞。寫包孝肅深察其情復加原諒,皆用白描法,各得其妙,各不相失,口吻形狀,皆勃勃然躍動紙上,較之《水滸傳》中花石綱一段文字,實無遜色,惟筆墨不及《水滸》之老練簡潔耳,然亦小說中少有之作也。 

  《七俠五義》余曾觀其原本,筆墨甚冗瑣,遠不及近日所印行者。蓋近日所刊,實經俞曲園先生編次删改也。余曾取二書相較視之,其删改之處,每行中不到十數字,而其筆墨遂大改變,文章之道,眞不可以言傳哉! 

  自《七俠五義》一書出現後,世之效顰學步者不下百十種,《小五義》也,《續小五義》也,《再續、三續、四續小五義》也。更有《施公案》、《彭公案》、《濟公》、《海公案》,亦再續、重續、三續、四續之不止。此外復有所謂《七劍十三俠》、《永慶昇平》、《鐵仙外史》,皆屬一鼻子出氣。尤可惡者,諸書以外,有一《續兒女英雄傳》,亦滿紙俦I捕快,你偸我拿,簦滦欤块喴痪恚亓钊俗鲊I吐三日。余初浮唤馐篮魏鰜泶嗽S多筆墨也,後友人吿余,凡此等書,由海上書傖覓蠅頭之利,特倩稍識之無者編成此等書籍,以廣銷路。蓋以此等書籍最易取悅於下等社會,稍改名字,卽又成爲一書,故千卷萬卷,同一鄕下婦人脚,又長又臭,堆街塞路,到處俱是也。在彼書傖,不過爲些子利益,乃出此行逕。不知此等書籍,其遺害於社會者,實有無窮魔力。蓋下等社會之人類,知識薄弱,焉知此等書籍爲空中樓閣?一朝入目,遂認作眞有其事,叱吒殺人,藉口仗義,詭秘盜物,強曰行俠。加以名利之心,人人所有,狡詐之徒旣不能以正道取功名,致利祿,陡見書中所言黄天霸、金眼雕諸輩,今日強盜,明日官爵,則借犯上作亂之行,爲射取功位之具,其害將有不堪言者。夫以《五才子》之書,其用意本非深許宋江,特因筆墨稍曲,猶惹瑤變;矧此等書籍滿口滿紙皆以作盜作捕爲最上人格,浸染社會,日傳日深(按近日社會已多以此等書上人名爲口頭白,吾湖北政界中某某等,竟有「賽施公」、「賽徐良」之渾號矣),區區小册,造爲滄海横流之大禍,皆意中事也。爲民上者,奈何不一加之意乎?(石按近日所最可怪者,上等社會中巍巍執政諸公,亦若深受此書之魔力,常若黄天霸、徐良之徒不多見。噫!使世而盡爲黄天霸、徐良也,吾民有孑遺耶!念及此,擲筆長嘆。) 

  《揚子江小說報》第一期(1909) 

  ○小說雜評 

  眷秋 
  余自幼嗜閱小說,徒取其足怡情而已。及漸長,知社會之情狀非一端,變幻百出,莫可究詰。而各方面皆有特殊之點,非躬入其羣,不得而悉。而種類繁眩瑓u欲事事躬親,亦不可得,惟小說爲能窮形盡相。蓋著者所處之地位不同,各就其習見之事述之,則一種社會之內容具見,故益肆力於此。流樱茫H有所感樱S興所至,拉雜記錄,得若干條。 

  古之小說,記風俗歷史及遺事往行者多,可以補子史之所不詳,故能成一家。自唐人始好爲幽幻怪異之談,資爲談助。然其文辭淡雅,猶足以霑潱п釋W。後此所謂小說,則用章回體裁,行文率以俗語,昔之評話而已。至近數年所譯他國之小說,雖屬文言,而體裁迥異,亦不能與古之小說並論也。 

  吾國近代小說(指評話類),自以《石頭記》、《水滸》二書爲最佳。兩書皆社會小說,《水滸》寫英雄,《石頭記》寫兒女,均能描摹盡致,工力悉敵。然互相持較,亦各有優劣可言。以文章論,《水滸》結構嚴整,用字精警;《石頭記》則似冗長,不?脫沓散渙之病。《水滸》於每一人出現,必先就其一身敍述歷史,似列傳體,故線索穿插,易於尋討;《石頭記》於一人出現,惟略敍其履歷,不追述以前經過之事。書中所述事體,首尾一貫,毫無間斷。其線索穿插,皆伏於文字中,非細心鈎稽不可知,卽作者自己亦難檢點。往往前後矛盾,令讀者茫無頭緒,似涉於太晦。然亦篇幅過長,且有不得已之苦衷,遂至如此,不足爲大詬病也。《水滸》寫人物,各有面目,絕不相混;《石頭記》寫諸人,亦各有不同處。然《水滸》所述一百八人,不外乎奇傑之士,雖其人之賦性或有特殊,善惡剛柔,姸娸文野不同,然其大致,皆懷抱憤恨不平之氣,思得一逞,遂不惜流爲盜伲孰m謂爲一流人可也。如地煞七十二人中,則有特長者更少,益無從分別。《石頭記》則包羅萬象,無所不有,自名士椋拢灾敛肺變W媪之流,數百餘人,莫不有其特長,一人之事,斷不能易爲他人所作,此眞千古小說中之大觀,迥非《水滸》之囿於一部分者所可及矣。 

  故以結構論,《水滸》較《石頭記》嚴整有法;以描摹人情及社會狀態論,則《水滸》遜《石頭記》遠甚。《水滸》僅以一事見長,《石頭記》則如百川匯海,人間萬事莫不具備,自宮椋y閱至閭閻蓬蓽,以及醫巫星相,花木農佃,博徒蔑片之流,皆躍然紙上。作者生平所觀察之社會,多能言之有故,非可勉強爲之。後之學《紅樓》者,往往競述瑣屑之事,自矜博雅,而按之事實,相差殊遠,眞可謂不量力矣。 

  世之讀《水滸》者,多喜其痛快淋漓,爲能盡豪放之致。《水滸》之敍事雄快,令人讀之塊磊俱消,自是其長處。然《水滸》之能冠古今諸作者,正不在此,實以其思想之偉大,見地之超遠,爲古今人所不能及也。吾國數千年來,行專制之政,壓抑民志,視爲故常。小說之寓言諷社會,率皆陳陳相因,以忠君愛國爲宗旨。卽敍述亂君俪贾拢浣Y局亦不能爲完滿之誅伐。自非有應咧d,則絕不敢一言斥及天子。若俪贾D,則除假手於君主之外,無他策。至於蚩蚩小民,遭逢亂世,備受千災五毒,雖未嘗不爲之太息詠嘆,而歸罪於君相之言,實不多覯。施耐庵乃獨能破除千古習俗,甘冒不韙,以廟廷爲非,而崇拜草野之英傑,此其魄力思想,眞足令小儒咋舌。民權發達之思想,在吾國今日,獨未能普及,耐庵於千百年前,獨能具此卓識,爲吾國文學界放此異彩,豈僅以一時文字之長,見重於後世哉! 

  小說中之《水滸》、《石頭記》,於詞中可比周、辛。《石頭記》之境界惝怳,措語幽咽,頗類湥Пw。其敍黛玉之滿懷幽怨,抑鬱纏綿,便不減美成《蘭陵王》、《瑞鶴仙》諸作。《水滸》之雄暢沉厚,?逼稼軒;讀《北固亭懷古》及《別茂嘉十二弟》之詞,乃令人憶及林武師、武都頭。文字之感人如此,會心人當不以爲讆言。 

  詞以能造曲咽之境者爲正宗,故湥Пw集千古之大成。若稼軒詞境,自非有幼安之才力,實未易學。雖以迦陵之學辛,猶未能盡得其神,下此何足論數。小說之趣味與詞頗近,故《石頭記》可作千古模範。《水滸》則非有耐庵之才,冒冒然爲之,必失於粗獷,不可讀矣。後世之學《紅樓》者,如《花月痕》等書,雖蹊逕不高,尙不失爲怡情小品;若《粉粧樓》、《綠牡丹》之類,則庸劣不可寓目。後之作者,當知所取法也。 

  《水滸》與《石頭記》,其取境絕不同。《水滸》簡樸,《石頭記》繁麗;《水滸》剛健,《石頭》旖旎;《水滸》雄快,《石頭》縹渺。《水滸》寫山野英夫,《石頭》寫深椋鼉号弧端疂G》忿貧民之失所,故爲豪傑吐氣;《石頭》痛風俗之奢靡,故爲豪戚貴族箴規。其相反如此。然兩書如華帲χ牛瑏K絕千古。故小說必自闢特別境界,始足以動人。後世作者,輙以蹈襲前人門徑爲能,自謂善於摹倣,宜其平庸無味,不値一顧。 

  好書不厭百回讀,小說之佳者,尤令人久讀不倦。余於《石頭記》,幾每歲必讀一過,而偶一開卷,輙有新感樱W杂X趣味無窮,他書乃無此樂。若近日之譯本小說,舍《茶花女軼事》外,大都千篇一律,一樱е幔唛w,永不復憶及矣。 

  余常謂著書至於小說,最爲難事。必先十年讀書,繼之以徧撸ǘ即笠亍⒚絼偎詳U展胸襟,觀察風俗,然後椋魸撔模枚ㄗ谥迹瑥氖伦觯回煶坦χ冢S興所至,偶然下筆,雖至數歲始得殺靑,亦無不可,然後其書成,乃有可觀。若今之作者,率爾操觚,十日五日,便已成篇,天機旣已汨洠В灿屑蜒u。文字遺漏,錯簡百出,自誇其神速,而不知全屬糟粕。小說本爲怡情之物,旣非人間所日用之需,堆砌成作,徒禍棗梨,果何取乎! 

  《水滸》發摚ё髡咧硐耄蕬{虛構造,雖假前人之事跡演成,其舉動一切,悉由自主。且所託係前代,故處處?書,毫無諱飾,以所發之感?全係無形中一種不平之氣,無可顧忌也。《石頭記》紀當時之秘史,事跡人物,全有着落,不敢顯指時代,則幻爲無稽之言,然耄дZ陽秋,亦足樱桑噬钗那P,務求其晦。粗心讀之,幾不知所謂,故書中所指之人,至今不能斷定,而措語離奇者,亦永無明解之一日矣。 

  《讀《石頭記》者當分數派,有喜其言情者,有謂其能明空幻之旨者,有謂其善寫社會狀態者,有據以討究湥С踔厥氛撸私杂械弥浴8修剐母毁F者,則徒好書中所紀衣飾、飲饌、園亭、陳設,則俗目耳。《石頭記》於人情風俗及男女情愛與色空諸旨,自不能謂非書中要議,然據篇首所云「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則作者之傷心懷抱,具見言外。則書中暗指當時秘事,實無可疑,惜無人能一一證明之耳。 

  《石頭記》楔子後,開篇第一句卽用「當日地陷枺稀沽帧T噯栍o姑蘇,與地陷有何關係?非指明末南都之陷而何?以此推之,則所紀皆福王被虜以後諸事。故甄士耄С黾視r,曲中又有「從此後眞方唱罷假登場,反認他鄕是故鄕,……到頭來都是爲他人作嫁衣裳」等語,嘆?顏事仇者之無恥也。嗚呼!異族之辱,黍離之痛,所感深矣! 

  《雅言》第一期(1912) 

  ○小說雜考 

  林紓 
  《三國演義》爲元人王實甫撰。《七修?稿》又以爲明羅本貫中所編。金拢龤U評爲第一才子書。其書組織陳志、裴注及唐、宋小說而成。前湥腙P時,曾繙譯爲滿文,用作兵書。袁崇煥之死,卽用蔣幹偸書之謬說;而督師竟死於奄奴之手。然諸葛忠武之忠,非是書不彰;而曹阿瞒之奸,亦非是書不著。 

  《封神傳》爲小說中之最奇詭者。《歸田瑣記》曰:「林樾亭言:昔有士人罄家所有嫁其長女者,次女有怨色。士人慰之曰:『無憂貧也』。乃因《尙書》《武成》篇『惟爾有神,尙克相予』語,演爲《封神傳》,以稿授女。後其壻梓之,乃大獲利。」考《周書》《克殷》篇「武王遂征四方,凡憝國九十有九,馘魔儯惺f七千七百七十有九,俘人三儯f有二百三十」,魔與人分別言之,雖不知所謂魔者何謂,然亦足證小說之依託。廣成子見《莊子》,赤精子見《漢書》《李尋傳》,托塔天王見《元史》《輿服志》,哪吒見《夷堅志》,灌口二郞卽楊戩。其說皆不爲無據。 

  《西撸в洝罚虃鞒鲈癖w人處機之手。然《冷彛щs志》曰:「《西撸в洝吠莆逍兄迹曀萘x爲勝,相傳出元邱眞人處機之手。山陽丁儉卿舍人晏,據淮安府康熙初舊志《藝文志》目,謂是其鄕明嘉靖中歲貢官長興縣丞吳承恩所作。」 

  余兒時從諸兄觀劇,見李元霸唠p椎,神勇無匹,而李存孝用鐵撾,忠義之槪凜然。童子無識,以爲元霸果勇,而存孝且勇而忠,居恆怏怏,惜其慘死。迨長能讀《唐書》,至《高祖諸子》傳,高祖凡二十二子,福Щ屎笊ǔ伞⑻凇⒃⒃浴T宰执蟮拢妆婊郏宕髽I十年薨,年十六,初無武功,心爲爽然。又讀《五代史》,存孝爲代州飛狐人,本姓安,名敬思,克用養子,賜姓名,猨臂善射,舞鐵撾,捷疾如飛,劇中演其勇槪,信矣。後乃附梁,克用圍之。食盡,泥首請罪,車裂以殉。然則所云忠義者誣矣。故家庭敎育,當舉人人所知之事,語以眞際,一染小說及梨園之謬說,適足以病童子之腦筋,是不可不知。 

  一日天暑,余家居苦熱,偶出乘涼,見村店上有人燃燈作宣講狀,其下圍聽數十人。余知爲講演義也,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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