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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哀家有喜-第2章

小说: 哀家有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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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上、太后。”

不时有身着粉色素褶裙的宫婢屈膝行礼,我与墨然肩并肩走在阆苑御道中,一时两两无言。

穿过垂花帘石拱门,再往前走数十步便是我的寝宫长乐宫。

墨然与我都未再开口,静默着穿行过迂回长廊,韩林秀抱着那把剑宝贝剑走在最后,一路上目不斜视。

这种气氛委实古怪,可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题来打破。就这么一路直到长乐宫门前,墨然停住了脚步……

我侧首面对着他,那张好看到近乎妖孽的面容上淡淡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叹道:“你若要出宫,我并不会阻拦你,不过……下次记得多带些大内高手。”

我默然点头。

他凝着我,一动不动,褐色瞳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快得让我来不及看清。

我欲再辨,他已不动声色敛了眸,“今晚扶摇没见着你念得紧了,明日她再来觐见你。”

“哦。”

他抬起眼帘看我,打量着我半晌,忽地呵笑道:“你这幅模样,倒是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样子。”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不曾离我,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一缕我散在肩头的长发,拿在手里把玩着……

刹那间,我竟觉得面上一阵莫名的赫然。

“下次若要出宫,提前与我说一声。”他又道。

我支支吾吾的答应,注意力全在那把玩着我头发的手指上。

许是见我分神,他眉头微蹙,紧接着,原本在我发间的手指忽然在我束发的玉冠上拂过——

满头青丝自肩头倾泻而下,我愣愣的看着墨然手中的玉钗,那是他方才从我头上取下的。

薄唇勾了勾,他眼含戏谑的睇着我,示威性的扬了扬那支玉钗。

“皇上……”我唤他。

他眉梢动了动,我立即改口:“墨然。”

那支玉钗被他拿在掌心里悠然转动着,我定定的看着他:“不要胡闹了,把玉钗还我。”

他似浑然未闻,自顾自的把玩着。

我颦眉:“墨然……”

不等我说下去,他忽地打断我:“流离。”

我一愣。

我名唤刘离。然,在成为大龙朝的皇后之前,我的名字叫做流离。

颠沛流离的流离。

我与墨然年龄相当,所以他从不肯叫我母后,而是和其他大臣宫婢们一同唤我一声:“太后”。私底下,他更是对我肆无忌惮的直呼其名。我真心当他是家人一般,所以这点也就随了他去了。且,若是他天天见我就叫母后、太后,我的心估摸着每日都要碎上好几回。

哀家还年轻,哀家才双十年华啊!┭┮﹏┭┮

凝眸瞧着我,他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天色晚了,你去歇息吧。”

说罢,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负手离去,一袭红衣在夜色中逶迤出一地妖娆。

“墨……”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过迂回长廊,再也看不见了,我恍恍惚惚转过头朝我的寝宫长乐宫正殿走去。

韩林秀抱着剑跟着我,不做声响,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太后!”

还未到大殿门口,里面突然扑出一道月白色身影,我下意识地避开,她直接一头扑进了我身后的韩林秀怀里……

“哎呦!好痛。”摸着被韩林秀怀中那柄剑撞痛的额头,那白影在他身上蹭了蹭。

挑眉看着韩林秀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我心中暗暗称奇。

就算是温香软玉在怀,这人也依旧没什么表情,看来这辈子想看他变脸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我惆怅的望望天。

完全不给我叹息的机会,那团白影完全无视韩林秀身边的冷气流,转头又朝我蹦跶了过来,一张俏丽的小脸上尽是欢喜:“太后您可算是回来了!”

她是我的贴身宫婢豆芽,从我进宫起便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豆芽你又对太后无礼!”一声清斥,身着浅绿色宫装的绿萝迎了上来,视线转到我身上时怔了怔。“太后,您的头发……”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记起方才被墨然拿走的玉钗,他走前忘记给要回来了!

这披头散发的模样站在外面实在有碍观瞻,面对绿萝和豆芽一脸的迷惑,我不自在的扯了扯唇:“刚才摔了一跤,所以把发钗给摔坏了。”

“太后您没事吧?”

豆芽作势就要来替我检查,我忙退后两步,率先进入正殿。“哀家没事。”

“奴婢去为太后泡些安神的茶。”绿萝福了福身,得到我的应允后匆匆步出大殿。

“那奴婢侍奉太后更衣。”豆芽蹦蹦跳跳替我寻衣服。

扬手屏退寝宫中的宫婢和内侍,我自顾自的走到窗台下摆放的软榻上坐下,身子一软,便瘫倒在以薄被铺就的榻上。

今日在外游了一天,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只觉浑身疲乏,实在不想再动弹。

“太后,要换这件百鸟朝凤绫罗裙,还是这件金丝银线织就的描凤袍?”豆芽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就随意拿件简单的吧。”我懒懒应道。

“太后,奴婢就拿皇上前两年在您生辰上送的那件衣服吧。”

我迷惑的扫一眼屏风外,喃喃重复:“墨然?”

“太后您忘啦,皇上当时送了您一件梅花暗纹裙。”

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我翻身坐起身来,盯着窗台下挂着的鸟笼。

说起来,我每年生辰墨然都有送我礼物,且次次不相同。去年他送我的就是这只会说话的鹦鹉。只可惜,这只鹦鹉从未开口过,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在哪里找了只乌鸦,在羽毛上刷上了五颜六色来匡我的。

随手点点鸟笼,看着里面的鹦鹉上蹿下跳,我随口问道:“豆芽,你说墨然这人如何?”

豆芽手捧着衣服,歪头想了想,慢吞吞地回道:“皇上么……奴婢总觉得皇上有时候有些……可怕……”她努力斟酌着用词。

我怔怔盯着她:“你说墨然?”可怕……吗。

豆芽点点头,乌葡萄一般的眸子里澄澈如溪。

我一时不禁有些怔忪。

没有察觉我的异样,豆芽摆摆手笑道:“大概因为他是皇上,所以奴婢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吧。”

“太后你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皇上对太后您是不一样的。”

我不由得转过头看她,她一手戳着鹦鹉的羽毛,故意逗弄得它窜来窜去,似乎连自己都不清楚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个不一样?”

“唔,在皇上心中,太后甚至比江山都要重要。”

我紧紧皱眉,“你说什么?”

许是我的视线太过凌厉,豆芽有些不知所措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奴婢以前听皇上和太傅大人说的……”

见我没有说话,她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太后与皇上一同长大,如今已有七年,太后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不是一般寻常人可以比拟的。太后你与皇上,当真是比那些个亲生的公主皇子还要亲呢。”

“是么。”我不置可否。

将鹦鹉的笼子随手放在桌上,我转身走进内殿,边走边吩咐道:“哀家要沐浴。豆芽,你去给鹦鹉的笼子清洗清洗,再放些吃的进去。”

“奴婢知道了。”豆芽欢喜的提着鸟笼就跑了出去。

大殿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人,微微眯起眼睛,远远看见端着东西的绿萝在长廊中撞上豆芽,不禁暗叹了口气,对着抱着剑靠在门口的韩林晒然一笑。

“韩林秀,你说……我怎么可能比江山还重要。”

他面无表情倚着门框,没有回答。

我本就没指望他会搭理我,讪笑一声,自顾自的往内阁里的方向走去,那里面有专程供我沐浴的浴池。

就在我一脚迈入内阁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

“你……”

我的脚步顿住。

若不是确定那就是韩林秀的声音,我几乎要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韩林秀依旧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冰块脸,他斜睨着我,嘴角有一丝极轻的弧度,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是你比较重要。”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在如水的夜色中沁着如水的凉意,却让我忍不住咧嘴一笑。

唔,韩林秀这厮,有时候还是会说些让我欢喜的话。

“韩林秀,哀家决定赏你。”

转身面对着他,我倨傲的扬着下巴,漫笑道:“说吧,你要黄金还是白银?”

唇边的笑容只一瞬就敛去了,他冷眼扫过我,嘴里缓缓吐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庸俗。”

“……”

我唰地黑了脸。

刚才称赞韩林秀的话,哀家决定收回!

☆、第三章

水雾缭绕,我仰首靠着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浴池边缘,静静感受这难得的安宁。

目光静静的自富丽堂皇的殿中扫过,我的视线最后落在左边的颈侧,那里有几片花瓣附着,花瓣的下面,正好是一块蝴蝶形状的疤痕,在白皙的肩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爹爹告诉我,这是我十二岁时在徐州受伤留下的。

徐州是大龙朝最穷最偏僻的地方,我爹爹刘芒是那里的府衙。爹爹说,十二岁前我流落民间,没名没姓,一个曾当过算命先生的老乞丐说我一生颠沛流离,所以唤我流离。那时,我成日跟着一群小乞丐骗吃骗喝,被人欺凌虐待。正当我活得像杀不死的小强,越踩越坚强时,我因为偷吃醉鸡掉进了河里,喝多了脏水,忘了前尘旧事。

醒来时,我那做徐州府衙的爹终于寻到了我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我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模样让我心酸,我忍不住回抱抱他,从那天起我便成了府衙千金,流离变成了刘离。

再后来,德庄皇后病逝,皇上一纸诏书到了徐州,我被选作新皇后迎入宫中……

这一切当真如梦,倒真应了当时老乞丐为我测过的字:颠沛流离。

浴池里的氤氲的水汽让我有些晕乎乎的,我正欲起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绿萝已经为我准备好衣裳。

她手里捧着的是一件素白的绣云纹长裙,样式十分简单,领口和袖口的地方用极其缜密的针法绣着朵朵梅花,若是不注意几乎不会察觉到。看上去简单无奇,实则精细别致,不似凡品。

“这件衣服啊……”

“这件衣服还是太后您十八岁生辰时,皇上特意命人赶制的呢。”为我整理好衣襟,绿萝微微一笑。

末了,她叹息一声:“皇上待太后,当真是无人可比!”

低头抚着袖口的精致梅花,我微微眯起双眼,没有作声。

这件衣服的领口有些宽,我颈侧的那块伤疤正好暴露在外,绿萝替我拉了拉衣襟试图遮住,却未能如愿。见她还不死心,我摆摆手:“算了,哀家不在意。”

“是。”绿萝点点头,这才松了手。

正想问她豆芽在哪儿,就见那丫头提着锁着鹦鹉的鸟笼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冲我喊道:“太后不好了!太后不好了!”

平素见惯了她风风火火的模样,我也就并不放在心上,斜睨着她挑了挑眉:“你太后我好得很!”

倒是一旁的绿萝柳眉微颦,对着豆芽低叱道:“豆芽,不要这么没规没矩!”

豆芽冲她吐了吐舌:“绿萝你就是太有规矩了,真是闷死了。是不是?太后!”

她的注意力突然引到了我身上,我看看绿萝,再看看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豆芽,你刚才在外面听着什么消息了?”

绿萝嗔睨她一眼:“是不是又听见哪位大人娶第几房小妾了?”

“才不是!”豆芽摆摆手,差点将怀中抱着的鹦鹉笼子给摔了出去,幸好我眼疾手快的接了过来,才让鹦鹉幸免于难。

伸手抚着鹦鹉的羽毛为它顺毛,我头也不抬的问:“难道是关于皇上的?”

豆芽重重摇头,小脸涨得通红,突然拨高了语调喊道:“太后,是太傅大人回来了!”

我手中的鸟笼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太傅回来了?”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今夜刚刚赶回来,皇上下了旨,明日会在德庆宫设宴为太傅大人接风。”

抓着鸟笼的手紧了紧,我恍恍惚惚的“哦”了声,耳中全是关于太傅回来了的消息。

绿萝和豆芽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戏谑。

“太后,这下子您那病看来是不药而愈了。”绿萝调侃道。

我仍沉浸在豆芽带来这消息的震撼中,迷糊的抬起头看着她,喃喃问道:“什么病?哀家没生病吧。”

豆芽大大咧咧的凑近我,嬉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

侧首看一眼同样满脸戏谑笑容的绿萝,两人异口同声:“相思病。”

饶是我平常里跟扒了皮的树干一样脸皮厚,此刻依旧忍不住微红了脸。

他们口中的太傅,正是我大龙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傅,自墨然十三岁登基就一直辅佐左右的沈离廷沈太傅。

沈太傅字景卿,他并非士族贵族,是布衣出身。然,短短三年间,他由一名小小的翰林院仕一路荣升至当朝内阁大学士,且让下面那帮子冥顽不宁的朝臣心悦臣服,甘愿拜倒,由此可见他的过人之处。先皇驾崩前,特命景卿为当朝太傅,辅佐年幼的太子处理朝政,让他在朝中势力与当今宰相宁相相抗衡,这几年间,朝中势力更是微妙的分成了沈太傅与宁相两派……

沈离廷不止文采名动天下,姿容更是出众,每日都能听到那些个深闺女子相互传唱着: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哀家也是那众多思慕者之一。

我对他的心思,连我的贴身宫婢们都一清二楚了,奈何那人始终视我作太后,多少次让我在午夜梦回里暗自神伤。

想当初,沈离廷离开帝都龙城时我是夜夜不得安枕,就盼着他能早日归来,可此刻他当真回来了,我反倒……

越想越觉得不安,我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

怀中的鹦鹉不安分的跳来跳去,我幽幽叹息一声瘫坐在床榻边沿,绿萝忍不住问:“太后,半年前太傅大人去幽州时您闷闷不乐了整整两个月,如今他回来了,您怎么也不见得开心呀?”

“太后您不是天天都念着太傅大人几时能回来,现在怎么又不高兴了?”豆芽亦是满脸不解。

我闷声摇头道:“没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没心情与他们调侃,我扬手示意他们退下:“你们先下去,哀家乏了。”

“是。”

两人虽心存疑惑,倒也知道分寸没有多问。冲我福了福身,两人转身吹灭了好几盏蜡烛,最后只剩下两盏还亮着,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两人一走,这内阁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我抱着那只鸟笼,看着那只羽毛五颜六色的鹦鹉不安的在笼子里蹦跶着,心中一阵忐忑。

我十五岁时遇见景卿时他还是五品翰林院侍读,七年过去,他早已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傅,我则成了当今皇太后……我从来不将身份的隔阂放在心上,只是那人却不懂,始终疏离而淡漠的唤我一声:“太后。”

我不止一次心心念念的想,若他能唤我一声流离,那该多好啊……

明日就又能看见他了,我却是忧喜参半。

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心中是何等忐忑。

我想见他,却又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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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直到拂晓时分我才眯着眼睛休憩了一会儿。

绿萝和豆芽一大早就将我从床上挖了出来,不容分说将我按在梳妆台前,召唤了一大批宫婢忙进忙出的为我梳妆打扮。昨夜失眠导致我现在困得紧,也就由着他们在我的头发上、脸上动来动去,全然不管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绿萝终于舒了口气:“好了!”

我如梦初醒的睁开眼睛,看也不看铜镜中的自己一眼,就拂了拂袖站起身来,偏头看向绿萝:“宴会是什么时候开始?”

“回太后,大概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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