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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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点了点头。
之前确实有不少人拜访,还都是需要恭恭敬敬接待的人家,只是他们语焉不详,贺穆兰又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最后都是相对无言的送走了。
袁放又被留在虎贲军大营里负责整备和记录军功等事情,根本不在花府,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们家祖父比较严格,不愿意替我们疏通,只叫我们自己想办法,但是答应我们如果我们能进虎贲军,就给我们家中三百私兵,俱是会武的青壮或老兵,自带甲胄战马……”
卢家七郎指了指独孤诺。
“我去找他,他说……”
“这有何难?跟我一起找花将军去!”
卢九郎捏着鼻子学着独孤诺说话。
贺穆兰真是给这群青年逗得又喜又愁。
喜的是自己的本事毕竟是得到大家认可的,愁的是如果许多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那她肯定也要得罪一部分人。
除非她的虎贲军能容纳的下这么多子弟加入。
“花将军要是担心我们的人无能,或是不听你指挥,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带着家里甲兵跟将军去虎贲军操练,让将军看看我们的本事……”
所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外面人心惶惶,这些贵族子弟却都想着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恨不得蠕蠕们再往南打一点,好让他们迎头痛击,打的落荒而逃,摘取首级换军功去。
“我先考虑考虑。”
贺穆兰没立刻答应他们。
“我这里没听到什么消息,说不定你们得到的消息是错的?”
“怎么会错,是长孙家和崔太常那传出来的……哎呀,你又打我做什么!”
独孤诺怒目而瞪。
“再打我我就翻脸了!”
卢家人齐齐翻起白眼。
还是年轻人相处的愉快,一群人说说笑笑,最后客人们才满怀期望地离开。
出门之时,独孤诺正碰上了要登门拜访的宇文家郎君,顿时气得鼻子一歪:“你怎么来了?”
宇文家的见独孤诺和卢家人从里面出来,知道他们也是一样的目的,心中也暗暗焦急,但因为和独孤诺也是纨绔之交,倒是笑着说:“恩,上次在花园落水得将军相救,这不来道谢了吗!”
“都隔着一年多了,又来谢?”
独孤诺做了个鬼脸。
“要成了回头你得请我吃酒!”
“喲,你这么自信,看样子能成?”
宇文家的急了。
“嘿嘿,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准备明天带着甲兵直接拉去给花将军悄悄呢……哎呀,七郎你干嘛又打我!”
卢家众郎:……我们咬死你信不信!
宇文家的小儿子知道独孤诺脑子不太好,也没笑话他,只调侃了独孤诺要当父亲最近太过兴奋,以至于有些语言混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独孤诺是那种听不懂潜台词的人,还真以为宇文家的在祝贺他,笑着挠头:“是啊,九娘长得那么漂亮,生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又有我独孤家的血脉,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宝贝。要不是为了给孩子们挣个前程,我何必冒风险要去虎贲军……”
他在那里哇啦哇啦说起一堆对孩子的期待,宇文家这位可怜的还没有成亲,顿时受不了的赶紧跑去找门子通传了。
“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
贺穆兰昨日送走一堆“公子哥”,实在大感吃不消,加上虎贲军这几日的操练还不知如何,清晨给花父花母留了话晚上再回,立刻驾着马出了城,直奔城外的虎贲军营。
只是她和那罗浑还没到京郊,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远处尘头滚滚,似是有不少人马跑过,连灰尘都没有沉到地上。
两边的野草都没有了露水,地上还有许多马粪,从所有的蛛丝马迹来看,人数甚至还超过他们虎贲军。
京郊出现了敌人?
怎么可能,又不是天上飞下来的!
“怎么回事?”
那罗浑跳下马,捻起一块马粪揉了揉。
“还是新鲜的,才走过去没半个时辰。”
贺穆兰仔细想了想,心中大概有了推测,顿时头皮发麻。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将军?”
贺穆兰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背后。
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不是敌人。”
贺穆兰叹了口气。
“算了,迟早要面对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那罗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还是点了点头,无条件跟着贺穆兰往前。
哪怕前方真是一群柔然人等着,他也不会退缩。
果不其然,等贺穆兰和那罗浑到了虎贲军营附近时,见到各色旗帜、各种装束的人马在虎贲营外煊煊赫赫地围成几圈。
“这是干什么,开武林大会吗?”
贺穆兰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些像是跑来选美的,所骑的战马就没有杂色的,人人都衣甲鲜明,甚至还有人带着的队伍是全一色的白马,看的贺穆兰都自惭形秽。
定睛看去,贺穆兰觉得平城几大家族的旗帜似乎都已经占全了。
黑山军当年可是什么瘦马劣马都有,卢水胡人更是跟难民一样。
这群人的马,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她甚至看到了照夜明光铠!
她混了这么多年才被赐了一副!
夭寿啊!
见到贺穆兰那标志性的大宛良马,一群人立刻驾马奔了过来。
“花将军,你可来了,兄弟们等了许久了!”
独孤诺远远地开口,有些委屈地告状。
“你们虎贲军的人不给我们开营门啊!”
“废话!”
贺穆兰没好气地冷哼。
这么一大群人,怎么看都像是来砸场子的好吧!453
第454章乱象伊始
跑来虎贲军大营的,都是各家没有继承权的郎君,有的是嫡次子,幼子,有的干脆就和素和君一样是庶子。
鲜卑人不太看重嫡庶,所以即使是庶子,也能得到家中大量的支持。
但爵位和真正的好处,自然都是留给继承人的。
这些人最好的结果,不外乎就是凭借出身进入宫中,做一个保护皇宫安全的羽林郎,比如若干狼头,又或者是带着私兵进入军中拼杀,像是李清,都能够博得一个出身。
前世来求亲的十八羽林郎,这一次倒是来了大半。可见前世里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机会,最终选择了第一条路,成为天子近侍。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贺穆兰毕竟不是贵族,一个士族来靠蹭寒门的便宜,那都得是家中十分荒诞不羁的“子弟”才做的出来。但凡有点架子的,一辈子饿死穷死也不会来丢这个脸。
于是乎,虎贲营外一场好戏就这么开场了。
“花将军,我身高八尺,仪表堂堂,又有伏虎的力气,猿猴的灵敏,我家八十家将,各个……哎呀花将军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完啊!”
一个敞开衣襟的儿郎追着贺穆兰身后大叫:“考虑考虑我!”
“花将军,至少让我们进去吧?”
独孤诺羡慕地看了看虎贲军的校场,有些想要进去打马转上一圈的冲动。
贺穆兰看了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再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甲兵和家将。甲兵和家将看起来都威风凛凛,但率领他们的公子却是有好有差。
贺穆兰不想得罪人,但就这么让他们进去了,以后她在虎贲军里也不可能服众了,所以她想了想,环视营门外一圈,用韩信点兵之法数了数。
在这里围着的各家子弟,包括率领来的私兵,加一起大概不到三千人,独孤诺带的人最多,约有五百,其他至少也有两三百的,他们有的互相认识,有的并不认识,但都眼巴巴地看着营门,想要进去。
“入我虎贲,首先要会领军,其次要足够强。”贺穆兰朗声道:“我会派五百虎贲军守住这里,各位各凭本事,只要能让主将进入营门半步,我就收下你们。如果他日虎贲出征,你们可以跟随……”
“花将军,这不公平,我就带了三百人,你们还有个营门和营墙!”
“就是,花将军你带着人站在门口,我们怎么进得去啊?”
贺穆兰扫了一眼,发现是两个不认识的公子哥,恐怕是得到消息赶来的,表情疏淡地说:“真在战场上,敌人可不管你公平不公平,你们身份贵重,五百虎贲军不能伤了你们,你们却有可能伤到他们,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可以用武器?”
一群人眼睛亮了。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木/枪、木剑,这些虎贲营中都有。”贺穆兰可不想这里等会血流成河。
独孤诺没有叫委屈,反倒跃跃欲试地捋起了袖子:“我来试试虎贲军的厉害!”
贺穆兰见他们真要试,轻笑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那罗浑嘱咐了几句,吩咐他在这里主持大局,转身就朝营门而去。
守着大营的虎贲军看到是贺穆兰来了,当然是马上打开了营门,只是对她身后的公子哥们还是很好奇。
“将军,他们干什么的?”
“仰慕我们虎贲军的威武,想要加入我们的。”
贺穆兰开了一句玩笑。
“啥?他们是贵人吧?”黑山军出身的大多是军户,对这些人天然有些畏惧:“能上战场吗?别哭着嚎着跑回来哟……”
许多新兵蛋子上了战场都这样,最终引起整个军心的大落。也有因为极度的恐惧最后引发营啸的,所以在黑山,新兵必须在新兵营里熬过一阵子才能上战场,哪怕你再强也是一样。
“所以,需要你们考验考验他们。”
贺穆兰大笑了起来。
“儿郎们何在!”
“在!”
“在!”
“去挑五百个人,到那罗浑那里复命!他们想加入我们虎贲军,要先让他们知道虎贲军是什么!”
长久以来,压抑在贺穆兰心头的憋闷突然一下子爆发。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在造成巨大损失的同时,也给虎贲军们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光荣的军队。
黑山铁骑的戎马倥偬,是别处无法想象的残酷。除了柔然人无休止的骚扰,更多的是黑山外风沙的冷酷、独单的寂寞,等了又等的家书,一战死后家中又有男丁要接受征召的忧虑……
不停的有同袍战死,不停的有新兵进来,黑山的虎贲承受的磨难有很多,却没有哪一次是像北凉那样,还未曾战斗过就失败了。
他们对抗的敌人不是人,而是老天。
他们甚至无处去复仇!
那一团火就这么一直烧着,一直舔舐着每个人的心,他们可以借由赶路排解掉心中的困惑和不甘,可真正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后,不可避免地又会回到痛苦的怪圈里去。
但虎贲军必须醒来!
虎贲军必须继续前进!
大魏还需要我们!
想到这里,贺穆兰高声嘶吼着:
“我们是剑,是盾,是让敌人闻风散胆的虎贲军!永远不要忘了你们是为何来到平城的!是如何在重重选拔下来到这里!要想加入你们,就得有与你们共肩的本事,否则对死去的同袍来说,这就是侮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虎贲威武!”
在营门前看热闹的一干虎贲军顿时泪流满面,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闷,他们都快要忘了他们曾经的荣耀。
然而他们的将军还没有意志消沉,他们凭什么消沉?
门外还有那么多人带着人马、捧着兵甲希望加入虎贲军,已经是虎贲成员的他们难道有资格懊悔曾经加入这里吗?
“去吧!让他们看看,想要踏进这道门,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激动的浑身颤抖的虎贲军们大声地应和着,脚步飞快地去点人去了,又有一堆虎贲军将士和杂役接受贺穆兰的命令,去把木刀木剑等物搬来,准备分发给两边比武的将士。
“这花木兰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让虎贲军的面貌为之一改,说的我心中都热血翻腾……”
宇文十四郎小声的和身边的好友嘀咕。
“只是花将军这么一说,我们是不是更难进去了?”
“看花将军的意思,倒不像是要亲自下阵,而是想考验考验我们带兵和合作的能力。否则打起仗来,不是光人多就可以的。她说的是把‘主将送入营门’,而不是打倒所有人,倒是可以在这方面下手……”
另一边,独孤诺也在和卢家的郎君们商议着。
“我带的私兵也是五百,只是肯定比不上黑山精锐,要不然,我们一起冲冲看?”
独孤诺满怀期望地问卢家兄弟两。
“花将军说了可以结盟吗?”
卢家兄弟瞪大了眼。
“可是花将军也没说不可以啊!”
独孤诺不以为然地反驳。
“要不可以,等下虎贲军会提出反对的,那再想办法……”
“我们真给你弄笑了,如果不同意,到时候能临时想出什么好办法?难道你一路爬过去?现在就得想好!”
卢鲁元的长孙女嫁给了独孤诺的兄长,所以两家都是姻亲,相互也熟悉,有些话说起来比别人要简单的多。
“那我家甲兵们护着我往里面冲,我想法子杀进去!”
独孤诺自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我的武艺也不是假的!”
卢家兄弟摇了摇头,对独孤诺的盲目乐观捏一把汗,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他们自己还在烦恼怎么办呢。
五百虎贲军很快就到了,这五百人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瘦有的壮,有的甚至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农民一般,因为从北凉回来,每个人都晒得和煤炭一样黑,相比较之下,贺穆兰倒算是好的了。
众公子哥们和他们的甲兵家将和这支队伍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姑娘跑错的地方。
虎贲军们用傲慢地表情看了一眼外面“哭着喊着要加入我们”的公子哥们,从地上捡起盾牌和木刀又或者是什么其他趁手的兵器,纷纷站在了营门之前。
大营的吊门在那罗浑的指挥下缓缓开启,一群虎贲军在三秒之内立刻结成阵型,整齐划一地穿过营门来到门前的空地上。
由于考核的目的是让人穿过营门,吊门一直没有放下,空荡荡的大门之前,唯有这五百虎贲军作为阻挡。
“花将军不下场?”
一位郎君松了口气,表情也轻松起来。
“对你们,用不到将军上场。”
虎贲军前面的精干男子瓮声瓮气地回他。
“我们就足够了。”
“真是好大的气魄……”
那郎君似乎没被人这么小瞧过,看了看这一水像是南蛮一样肤色的虎贲军,再看看他们高矮胖瘦不齐的体型,心中对自家的甲兵更是有信心。
至少挑出来的,都是家中的好手!
“谁先来?”
虎贲军们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那罗浑站在营门边做记录,而贺穆兰已经登上了箭楼,从高处俯视着下面。
贺穆兰之前没有说明白这五百人会不会换人,最先上去对阵虎贲军的,面对的是生力军,对抗起来也最困难。
相对的,越往后上场越容易,因为虎贲军经过几轮车轮战,体力消耗的厉害,说不定就有了机会。
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唯有最直肠子的独孤诺带着甲兵跳了出来。
“我人最多!我先来会会!”
虎贲军也是有意思,按照正式打仗一般对着独孤诺叫了起来。
“来将通名!”
“武川独孤诺!”
独孤诺木矛一抖,晃出一片残影,大叫了一声。
“给我上!”
独孤诺所在的家族是鲜卑大族,豪酋之家,光能上马控弦的部落奴隶就有几千,更别说家将甲兵之流,虽然大多都在郡地武川,但能够上京保护族长的,都是精锐之士。
独孤诺没有什么功名,他的兄长独孤唯却已经做到镇守一地了,家中资源才开始有余力向他倾斜。
加上他已经成了家,哪怕为了子嗣的绵延,也要多照顾一点。
独孤家私兵一上阵,虎贲军顿时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对方人人都披甲上阵,又人高马大,站在第一排的虎贲军们立刻举起坚盾,为身后的同袍举了起来。
独孤诺家的甲兵还没到虎贲军身前,就被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