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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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隐秘的杀意在心中升起,片刻之间,燮王朱炎已经到了。
他仍需要人左右搀扶,面色仍是红润,眼神却有些倦怠的迟缓平静,瞥了众人一眼,也不开口。
朱瑞躬身道:〃父王,儿臣无能,居然惊动了您一一可是萧淑容她,非要说我谋害了您!父王,儿臣实在是冤枉啊!”
他愠声说着,好似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朱炎的目光仍是凝于一点,他声音平静,无一丝波澜,“你确实是冤枉。”
“父王,这话出自淑容之口……众口铄金,记毁销骨,儿臣实在怕传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谣言,有损王室声誉。”
“这实在是有损王室声誉!”
朱瑞的声调微微提高,好似很是生气,臣子们都在几丈开外,根本没人看出他的眼神仍是呆滞凝于一点。
“父王请勿动怒,各位大人看见您安好,也就放心了。”
朱瑞微微一笑,看都不看一旁哭泣着要冲过来的萧淑容,惋惜叹道:“淑容也是担心您的身体,又心结难除,思虑过度,有些臆症了。”
萧淑容此时指甲乱划,她毕竟是宫眷,侍卫并不敢真正用力碰触她的身体,混乱中她又挣脱出来,一头撞上了朱炎,抱着他的双臂便是
“王上,您真的不顾惜闵儿了吗?”
她哭着摇晃着朱炎,众臣看着这一出闹剧简直是啼笑皆非。
朱瑞见她死命摇晃朱炎,险些把人摔倒在地,心中暗笑蠢妇,却做出一副孝顺模样,连忙上前就要制止她的拉扯,“淑容,你身体有恙,父王才不跟你计较,你在君前这么咆哮悖逆,是要给闵弟招祸!”
他介入两人之间,双手一挽就要拉住萧淑容乱摇乱挥的手。
瞬间,他心中升起极为怪异的直觉,顿时警兆忽生!
萧淑容的眼神之中,根本毫无癫狂之态,却隐隐含了讥笑和得意!
下一刻,一道冰冷的锋刃架在的他的脖子上,同时身后长腿扫出,将他即将发出的攻势踢在了回去!
朱瑞的腿骨发出一阵清脆的爆裂声,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跌跪下去,而脖子上的短刀却毫不留情的在他咽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朱瑞的面容在瞬间僵硬了,虽然没有回头,他却好似白日里见到了鬼一般!
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平淡,漫然,却满含威仪一一
“寡人有你这个好儿子,真是死了也难瞑目哪!”
……
王城的四门之外,此时却突发异端!
有大批兵马由官道与郊野涌来,骇得城门官以为是狄人打进来了,正要鸣钟示警,却不料来者竟主动显示了身份一一是守边的二王子朱闻的人马。
城门官又惊又疑,好似看出他心中的猜疑,立刻便有军中将领含笑上前,呈上一物,城门官略微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一一
“这、这……!”
“大人应该看明白了吧……”
声音越发放低,“事涉王上的安危,大人若是再迟疑……”
城门官略一哆嗦,连忙嘶声喊道:“开城门,开城门,不用阻拦,让他们进去!”
沉重的铁门被全部打开,有上来置疑的其他官员,也被拉到一旁,略一看那玄黄二色的绫诏,立刻也是面色大变。
潮水一般涌入的兵马中,有一辆大车略有些扎眼,黑色车辕,垂帘遮得密实,任谁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人在。
大量兵马的涌入,让所有百姓都在道旁议论纷纷,却无人说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
朱瑞没有回身,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自从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面上的血色便褪了个干净。
“你……”
他艰涩的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
“你怎么会……”
“啪”的一声脆响,将他的脸打偏了过去,朱瑞感觉脸颊热辣辣的,嘴里却没有出血。
萧淑容笑容快意,尖利的甲套将饱的脸划出一道血痕来,她恨恨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身后的低咳声让她不再造次,她微微一笑,随即垂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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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回过身去,朱瑞便能想象出,身后朱炎那波澜不惊的威仪……就是这种装腔作势的王者气度,最是让厌恶!
他眯起眼,舔了舔流到唇边的一滴血,深吸一口气,声音仍然嘶哑,却也略微恢复了些从容,“姜还是老的辣,你赢了。”
萧淑容又要怒斥,朱炎终于开口了,“你确实是好手段,寡人也险些着了你的道。”
朱炎随即咳了一声,显示他的身体也并非全然无恙,他挥了挥手,堂下乱成一团的众臣顿时安静下来,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
朱瑞眼中闪过厉色,好似孤注一掷的狠绝,“我的手段还不止于此。”
仿佛呼应他的话,殿外冲入一群带兵器的兵士,顿时将众人连同最上首的三人都团团围住了。
“你们是要助这逆子篡位吗?”
朱炎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
这群兵士面面相觑,他们的首领虽然被朱瑞花了大价钱拉拢,愿意为他效力,却也只限于帮助他铲除竞争对手和异己。如今,本该成为傀儡的燮王当殿质问,他一手掌握燮国敏十年,余威仍在,他们一时也不敢唐突。
朱炎缓缓道:“寡人被这逆子的药物所迷,亲口表示将传位于他,你们起了‘拥立效忠’的心思,倒也不算大罪,如今寡人已经醒来,你们还要执迷不悟,不放下手中兵器?”
众兵士心思各乱,有一二人仍下兵器,大多敌人仍在犹豫。
朱瑞嘶声喝道:“一旦放下兵器,就是死路一条……宫外也有我们的人,只要你们坚持半个时辰,他们便会冲进来!”
萧淑容掠一把额前秀发,好似在炫耀一般,脆声笑道:“看来三王子你拉拢了不少人手,城中守军只怕被人收买的也有不少。只可惜啊,妾身奉了王上之命,早就派人传了密信给二王子,让他入城勤王,你的人再多,多得过数万大军吗?”
她这一句让殿中人心大定,却也隐含了夸耀自己的意思。
那些兵士再无迟疑,纷纷扔下兵器,一时殿内清脆之声大作,众臣子也松了一口气。
朱瑞面上一阵抽搐,哈哈大笑道:“好……真好,你们两人演的好戏!”
朱炎沉声道:“寡人一开始还着了你的道,只是我虽然老,精神心魄也没有衰退到毫无防备的地步,发觉有异,却已经中了你的药蛊”
他看了一眼萧淑容,面露嘉许道:“这一阵委屈你了。”
萧淑容含泪而笑,“哪有什么委屈的,臣妾见王上终于无恙,欢喜还来不及。”
她美眸闪过一道难以觉察的光,又继续道:“臣妾觉察到王上的暗示,拼了一死,也要通知二王子,所幸的是他身边也有配药的高人,及时送来药丸,暂时控制住了蛊术在体内的蔓延。”
朱瑞面色一片狰狞,听了这一段,却是如同死灰一般。
他原本仪仗的,就是蛊虫能短暂控制住朱炎的头脑,让他听从自己的话,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等自己登了位,脑髓被蛊虫侵蚀一空的朱炎,便会顺利变成痴呆之人。
却原来……又是朱闻在其中作梗!
他想起上一次,萧淑容刻意来闹,当时自己还志得意满的看她被驱离,却原来,她已经趁隙将药给了朱炎!
朱炎又咳了两声,架在朱瑞脖子上的刀刃也有些发颤,此时早有臣子上前来,将朱瑞五花大绑,搭在阶下。
朱炎咳了两声,眼神又有些迷离,萧淑容见此情景,心疼的蹙起了眉,“这畜生用的蛊虫太过霸道,虽然及时用药控制住,却也伤了您的身体……等叶太医回来,要尽快让他替您彻底拔除。”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递到朱炎嘴边,“这是二王子送来的药,能压制蛊虫,您再服一颗吧!”
朱炎也觉得那熟悉的迷茫晕眩感又上来了,连忙接过,正要吞下,却只听得突兀一声一一
“你要是真吞了下去,只怕就要与朱瑞到地府去相见欢悦了。”
这声音有些磁哑,却又带着难言的奇妙韵味,听到朱炎耳中,却有一重似曾相识之慰。
重重缕缕的日光照在六扇齐开的殿门前,鎏金刻花的繁纹映在青砖上,明暗之间,有一道裹了黑纱的身影,冷然站在门槛前。
“是你”
朱炎眯起眼,竭力从回忆中找出答案,“你是朱闻身边伺候的那名……”
那女子轻声一笑,缓缓走入殿中,举手投足之间,竟是说不出的尊贵气度。
朱炎瞳孔一凝一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又涌上来,“你,究竟是……”
“许久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燮王。”
轻声笑语在殿中响起,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一整件黑纱被她轻扯而起,出现在众人面前,赫然竟是一位华衣丽人!
玄黑缎衣中透出暗色冰纹,朱红绣衽作凤翼般收扬,曲裾旋落而至,虽是便装,却亍古风盎然中透出来者的不凡身份。
“竟然……是你!”
朱炎只觉得一阵晕眩,仿佛全身心血都涌到了太阳穴一一再没有比眼前更能震撼他的了!
黑瞳因极度震惊而凝成一点,眼前的女子凤眸慵懒含笑,雪色面庞,朱红带笑的唇线,一如如记忆中勾人心魄一一只是眼角下方,多了半寸见方青黑的繁纹。
断续浓妍的图案,初看好似女子青黛勾出的颊妆,青黑墨色更衬出肌肤如雪。朱炎却因此凝紧了眉峰一一虽然只残存半寸,他却看得出,这是刻在罪刑者面上的记号!
他脑中思绪万千,只觉得仿佛是在梦中,又好似坠在云雾之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疏真却是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乱念,“把你手中的丹药放下吧!”
朱炎的视线回到掌心,他虽然心乱如麻,此时却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这药有问题。”
疏真微微一笑,〃这要问你的宠妃了。”
未等朱炎将目光转到萧淑容身上,她便尖喝一声,“你胡说什么,这是二王子千里迢迢派人送来的,全靠了这药,王上才能暂时克制住朱瑞的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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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看都不看她一眼,款款道:“这药确实是朱闻送来的,但是,中间接手转交的人,却是你。”
“当时情况紧急,臣妾只有靠着到王上寝宫哭闹的机会,趁机让王上服下丹药,二王子也是知道这点,才派人送到我手上的。”
萧淑容说得理直气壮,随即又要向朱炎哭诉,她的眼看向朱炎,却被他眼中的神色吓了一跳。
朱炎的眼中闪着晦暗难明的光芒,那光芒紧紧盯蓍疏真,熠熠中透出灼热。
疏真仿佛感受到了朱炎的眼神,抬头正面看向他,却是坦坦荡荡,毫无顾忌。
她看了一眼,随即对着萧淑容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把这药吃下去好了,反正也是治病强身的良方。”
萧淑容手一哆嗦,却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说,肯定这药里有什么不测,二王子派人送来这瓶药,内中到底有什么,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她既然坚持把脏水泼到朱闻身上,疏真也就索性点穿了,“王上一开始能恢复过来,也是吃的这瓶里的药,不如请太医过来一趟,他们虽然不济,有无毒性倒是还能分得清楚。”
萧淑容顿时语塞,她先前为了不让朱炎被控制,赶紧设法将药送到他手上,那时候她是全心全意希望他痊愈的一一若是燮王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第一个被拿去当活人殉品的就是她。
那时候的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如今手里这瓶……萧淑容的面色越发惨白起来。
朱炎扫了她一眼,“这药寡人已经吃过了,你也不妨吃一颗。
萧淑容含泪欲泣,却无力跌倒在地,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丝力气。
朱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叹道:“寡人对你不薄,对闵儿也一向寄以厚望,可以说,四子之中,对他最为优容……你多次犯忌,寡人都没有治你的罪,为何你会如此丧心病狂?”
“对我不薄……”
萧淑容的眼缓缓抬起,闪过一道明亮而疯狂的光,随即发出一阵冷笑来,“是啊,你确实是对我不薄!”
她凄厉愤怒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殿堂,“这么多年来,世人都以为你对我宠爱倍至……可是,你眼里什么时候真正有过我?!”
“在你心目中,我一直只是个替身……这么多年来,你对着那画卷相思梦寐,满心里只有她一一我不过是长得跟她象,你才会待我不薄!”
她越说越急,好似要把这多年来的愤怒与隐忍都倾吐出来,“这么多年来,我忍够了,也受够了……与其作小伏低的伺候你,我宁愿放手一搏!”
“你住口!”
朱炎怒喝道,面色阴沉宛如雷霆大作。
他偷眼去窥,只见疏真在一旁,虽然默默站着,却显然已是神思飞游,顿时心中又痛又酸一一她根本不在意,也无心来问……大概以为这常见的宫闱争风。
她,根本是一点也不曾放过心思啊!
萧淑容一气说完,却仍是恨恨难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她指点着地上被缚的朱瑞,“你看你这些儿子,各个都是狼子野心,我若不早做打算,谁能护我们母子周全!”
朱炎冷哼一声,“今日,寡人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却是先下手为强……你这样做,却是置闵儿于何地?”
“闵儿……”
萧淑容面上露出一丝哀凉,很快却被更多的怨毒和不甘所替代,“他也是你的儿子……连你都不顾惜他,还用得着问我吗?”
“无可救药!”
朱炎袍袖一拂,一股无形之风将萧淑容推了个踉跄,终于瘫倒在地。
她倒在地上,经意一枯眼,却瞥见疏真微侧的面庞,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似白日里撞见了鬼魅一般。
那样的眉眼,那般似笑非笑的唇角,与镜中的自己竟有五六分相似!
她浑身都在颤抖,咽喉好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掐住了,想要高喊,却喊不出声来。费了好大的劲,她才近乎呻吟的说出了一句,“原
来……那个画卷中的女子……
“就是你!”
这一声又低又快,透着诡异疯狂的意味,好似一把利刃插入朱炎的胸中,他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
萧淑容的笑声癫狂而快意,有一抹奇异的喜悦在她的眉间跳跃,染亮了她的眼。
“你也会有今天啊!”
她笑吟吟的转头看向朱炎;喃喃着笑弯了唇角,“你朝思暮想了十年,心心念念,如今近在眼前……只可惜啊!”
说是可惜,她的眼中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恶意笑纹,“这真是报应啊!”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在整个殿中弥漫,众人包括疏真在内,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只有朱炎听出了她的意思一一
即使你权倾天下,即使你富有四海,你真正想要的人,近在眼前,却永远都得不到!
她是你儿子的……!
这个念头由萧淑容得意的笑眼中投射过来,无比清晰的映射在他心中。
那一瞬,朱炎只觉得脚下尽是虚无。
他踉跄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身形与生俱来的王者尊严,让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示弱。
朱炎沉声吩咐道:“将她押下去。”
顿时便有人上前,连同被捆成一团,几乎被人遗忘的朱瑞一起押下。
朱炎的身边显得有些空荡荡,他的目光略微有些黯然空茫。
“燮王……”
看向疏真,浓眉一挑,“不解释一下你的来意吗?”
疏真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说道:“朱闻正在城中搜捕逆贼党羽他身上还带着伤,所以我替他入宫来看看。”
你替他?!
朱炎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愤懑积郁,眼角余光瞥见四周众臣的目光,于是沉声道:“也好……”
他随即话锋一转,“许久未见,寡人甚是想念与你对弈之刻。”
疏真略微皱眉,数年前,自己曾隔着珠帘,与他对弈一局……当时天冷,两人喝了许多茶水,随意闲谈着,心意却都不在盘面,而是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