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宫燕-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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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武立忙说：“还好。”
“你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道能温声问。
孔武立差点想跟他讲实话，可转念一想又赶忙改变了主意，轻声道：“没有了，唯一的老母亲于几个月前也过世了。”
“哦。那慢慢习惯吧。”
“是。”
道能法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他道：“过完年我将到北直隶的几座寺庙去走走，顺便去拜访几位老法师，你如今已是我的弟子，理应跟着我一起去的，不过如果你更想留在普光寺的话也行，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孔武立没有马上表态，他微低下头来静思。
北直隶距离京城那么近，万一他的身份被识破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他若不跟着道能法师走的话也说不过去，他毕竟是他的弟子，何况若是道能法师不在普光寺的话他在这里过得想必是相当的无聊。
其他师兄们看他的淡漠眼光顿时又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弟子更愿意跟随师傅到北直隶去，请问师傅，我们将在那里逗留多久？”
“大概一个月的样子，然后我们再往大同府去，到大同之后我会帮你引见一位老法师，让你在那里学习一年的佛法。”
孔武立听得这话忙问：“师傅你不带我了吗？”
“非也，那位老法师在《维摩诘经》、《金刚经》和《法华经》这三本经上的研究颇深，你跟着他学这三部经会有极大的收获。”
“师傅饱读经书，徒弟跟着你学也一样能学到东西的。”孔武立忙说。
道能微笑着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为师我恰好对这三部经的理解不及那位老法师，所以才让你跟着他学习一年的，一年后你学成了就回来找我就是。”
尽管心里颇不乐意，但孔武立还是乖乖地点了一头。
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这个月里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一个月后的事就一个月后再做考虑吧。
………………
宫府今年的春节格外的热闹。
春节这天，袁氏与大媳妇柳氏、二媳妇上官氏以及义女闻莹愫几个一大早就忙开了。
袁氏和闻莹愫在厨房帮忙，柳氏、上官氏则在厢房里和几位丫鬟一起用金箔纸折蝴蝶、飞鹅和蚂蚱等饰物。
这些饰物是用来插戴在头上的，以达到烘托节日气氛的效果。
男人们这会儿反倒没什么事做，遂聚在一起商讨起明年的各种计划来。
闻莹愫由于很快就要嫁给太子了，所以最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明艳动人了。
这是闻莹愫在宫府过的第一个春节，想到也许这是她在这里过的唯一一个春节时她的心里又有些不舍和难过，不过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跟太子在一起了所以心情又能很快地晴朗起来。
“小姐，小姐，有你的两封信。”腊梅小跑着进来说。
闻莹愫和袁氏皆又惊又喜，赶忙将视线朝这两封信看去。
一封是李元写来的，一封是太子写来的。
李元在信里他年初三会来看闻莹愫，然后带她出来逛逛花市，再去看场戏。
她正想着年初三邀哥哥到宫府来做客的呢，所以看到这封信后一脸的笑容。
太子的信里则说：“母后叫我年初一和你一起到她那里一趟，你那边时间上应该能安排得来吧？就给我复个信。我好想你。新年快乐！”
。
第三百零四章 请陛下成全
看着这两封信，闻莹愫的心里又甜又暖，忙喜滋滋地回了书房回信。
年初二和年初三她都可以腾得出时间来，所以她回信欣然答应了下来。
既然年初二要进宫，闻莹愫在春节这天晚上便早早睡下了。
年初二一大早闻莹愫便由宫泽哲陪着往皇宫去。
在去的路上时宫泽哲对闻莹愫说：“愫儿，皇后娘娘选择这个时候见你想必是把你当自家人了，你这次就多陪她聊聊吧。”
闻莹愫也是个聪明人，听了宫泽哲这话后不禁脸上一红，点头道：“好。”
进了宫，宫泽哲就去了文渊阁找内阁首辅云一亭谈事，而闻莹愫则由腊梅和秋香陪着去了坤仪宫。
从皇宫的大门口到坤仪宫需要走一刻多钟的路，不过由于沿途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园林风景，所以闻莹愫走在其间一点也不觉路远和枯燥。
到得坤仪宫门前时闻莹愫便见有一人朝她走来。
她立即认出那是太子，心跳便骤然加快。
太子赵聿梁三步并两步地来到闻莹愫的跟前，目光带笑地望着她。
闻莹愫赶忙给他行礼。
太子微笑道：“太子妃和小郡主也在里头，你来了会更热闹。”
闻莹愫点头，跟着太子进了坤仪宫。
最近精神有所好转的敬庄皇后此刻正不断地逗着怀中的小郡主玩，见到闻莹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深了，忙招手示意闻莹愫坐到她的跟前来。
闻莹愫便乖顺地在敬庄皇后跟前的椅子坐下。
在闻莹愫的左侧坐着的是盛装打扮的太子妃。
“春节过得还好吧？”太子妃问闻莹愫。
“很好，东宫这边想必也很热闹吧？”闻莹愫轻声问。
太子妃点头道：“很热闹，你明年应该也能看到这般热闹的情景了。”
太子妃边说边朝坐在一旁的太子看了一眼。
太子正在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所以并没有觉察到太子妃的这一眼。
敬庄皇后笑着将一个红包递给闻莹愫。
闻莹愫赶忙致谢。
太子妃也随即给了她两个，道：“这是我和殿下给你的。”
在新年期间，成亲了的人会给尚未成亲的人发红包，这是曣国的一个传统。
屋子里弥漫着茶的清香，还有檀香的香味，外面虽然下着雪，里头却是暖融融的。
敬庄皇后将小郡主交给太子妃后对闻莹愫说：“我们已经请人看了日子，说二月十八日利于嫁娶，所以太子殿下打算那天娶你过门，你这边意下如何？”
那也就是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闻莹愫觉得这日子太快了点，要是三四月份才成亲的话她感觉会从容些，但对方毕竟是皇后，她若是不点头的话恐怕也不好，但……
略加思索后闻莹愫说：“婚姻大事应由父母做主，民女先征询一下义父义母的意见再给您答复吧。”
敬庄皇后笑道：“这个心理准备他们早就做好了，不过是等我们这边定日子而已，不过当然我们要尊重他们的意见，听说今日你义父也进了宫，他现在在哪里？”
“他去了文渊阁。”闻莹愫轻声答道。
敬庄皇后遂叫人去请他过来。
宫泽哲得知太子和敬庄皇后有找后立即赶到坤仪宫来。
敬庄皇后便将太子与闻莹愫的婚期告诉了宫泽哲。
“臣这边没有意见。”宫泽哲忙说。
敬庄皇后遂微笑着点了点头，望向宫泽哲道：“她刚嫁进来时暂封为昭训1，这一点你可有意见？”
这个册封的等级已经超出宫泽哲和闻莹愫的意料了，所以两人皆没有意见。
太子遂跟宫泽哲谈嫁娶的具体事宜。
在皇家，太子纳妾算不上什么重大的事，所以只需要太子这边将闻莹愫的资料上报给皇上，皇上那边批准了的话便可颁发册封的牒纸，接着就是太子这边向女方家送去礼金等物品，然后便可以择日成亲了。
太子在与宫泽哲谈妥了嫁娶的事宜后便拿着一个记录了闻莹愫的生平的小册子去了皇上那里。
一直以来皇上对于太子、皇子们纳妾的事都是持开明态度的，反正以他们的身份有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只要这些妾的数量不超过规定的就行。
今日由于不用上早朝，所以皇上起来得比较晚。
当太子到达养心殿时皇上才刚起来，正由两名宫女服侍着梳头。
太子来到皇上的跟前跪下恭敬地请安，又说了几句贺年贺岁之类的祝语。
皇上显然心情极好，当即给太子封了一个大红包。
“这几日不用上朝，你可好好陪陪太子妃和你母后。”皇上望着太子温声道。
“是，儿臣刚从母后那里来。”太子恭敬答道。
皇上愣了一下，道：“今日进宫这么早？”
太子便将他和宫泽哲、敬庄皇后见面商讨纳妾的事跟皇上说了。
“儿臣与闻姑娘认识已两年，彼此情投意合，所以想结为连理，望陛下批准。”太子边说边将记录着闻莹愫身世资料的那个小册子交给皇上。
在皇上接过那小册子时太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忙暗示自己要镇定。
皇上接过便打开来看。
看着看着，皇上原本还有笑容的脸便拉了下来。
太子自交了那个小册子后就一直在注意着皇上的表情，如今见皇上拉下脸来便不由得把心也提了起来。
皇上翻了翻小册子里面的资料，再将目光转向太子道：“你乃堂堂的曣国太子，即便纳妾也要纳名门世家的千金，她这出身可不配当你的妾呀。”
太子忙小心翼翼地说：“自古以来也并非没有太子纳平民女子为妾的，往陛下成全。”
皇上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将那小册子放在了桌子上，道：“你不觉得她这种身世的人接近你可能会有别的企图么？”
太子忙说：“一开始儿臣确实也有过这种担心，所以才观察了她那么久，如今孩儿可以确定她是不会对儿臣存有别的居心的。”
“怎么确定？凭感觉？凭感情？凭她说的话？梁儿，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不要再把事情想得那么天真。”
备注1：昭训为太子妾的封号，太子有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和奉仪等级别，昭训属于中低等级。
第三百零五章 陛下要单独见她
赵聿梁在来养心殿的路上时便想过万一皇上不答应的话该如何应对了，因此在听得皇上这话后当即跪下道：“那么陛下的担心是什么呢？担心她谋太子妃之位？担心她日后想当皇后？抑或是担心她想借助儿臣的身份来谋得娘家显荣？假如是这三样，那么陛下大可放心，一，太子妃为人远比她圆熟、精明、有手段，她就算再活五十年也未必是太子妃的对手，所以前面两项担心都不会成立。至于后面一项，她的义父宫泽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必陛下比儿臣还要清楚，那种担忧也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太子的这番话让今上赵乾有些意外，因此他愣住了，目光定定地望着赵聿梁。
他没想到儿子娶这个女子的决心这么大。
太子的这些话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因此他随即说道：“你以为朕担心的只是这三样？那你也未免太不懂朕了，梁儿，全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没错，你方才所说的这三样朕都有担心，但那都不是最担心的，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党派之间的矛盾彼起此伏，还有兄弟之间的权力之争，你是太子，你的敌人明里暗里都有，假如你不加以小心防范，性命随时都会有危险。”
“那么陛下是担心她乃谁派来的奸细？”赵聿梁仰头望着今上赵乾问，目光十分的镇定和坚定。
今上赵乾的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这方面的防范心理吗？”赵乾微皱着眉头问。
赵聿梁恳切地说：“实不相瞒，儿臣极少有这种想法，儿臣更加愿意相信待人以诚便会同样收获他人的最大诚意，但当然，如果某个人接近儿臣的目的过于明显，儿臣自然会毫不客气地将之揪出来。不过儿臣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您——眼下儿臣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假如哪天有，儿臣也会很快地察觉，绝不会容许其存在的，请陛下放心。”
今上赵乾嘴角微抽了一下，又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道：“你常说你有眼力，确实，朕也一向觉得你是有些眼力，但你以往的眼力都体现在对付男人的身上，如今出现的是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你的判断力还能维持一贯的水准吗？”
“简直是无聊”这话差点要从赵聿梁的口中说出，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在新年大头里与父亲闹得不愉快，也不想就此放弃了闻莹愫，因此他耐着性子换了一种语气道：“陛下，儿臣已经观察了她两年，期间也试探过她多次，儿臣可以确定她并非谁派来之奸细。虽然现在无论儿臣怎么说您也许也不会完全地相信，那么，儿臣只恳请陛下相信儿臣一次。”
今上赵乾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每件事都能在醒悟之时处理得了的。”
“她不过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弱女子而已，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来制造让儿臣都应付不了的事。”太子赵聿梁冷静答道。
听着太子这毫不肯放弃的语气，皇上的心里越不是滋味，他从座位上起身缓缓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梁儿，你什么人不娶，为什么非要娶个出身如此低微、身世如此复杂的女子？你是巴不得东宫再乱一点不成？”
他这话暗指郭承徽被太子逼离东宫之事。
太子当即听明白了，但他知道现在自己有求于他，所以不能为自己做丝毫的辩解，他只好说：“爱情是奇妙的，它会超越门第与年龄，儿臣先前也从没料到会遇上这样的一份缘，可事实是真的遇上了，儿臣对她充满了怜爱，很想给她一个安全的港湾。”
“你以为她嫁到东宫来就会很安全？”皇上半眯着眼睛望着赵聿梁问。
“儿臣不敢保证，但儿臣会尽力保护好她。”
“你这般做又置太子妃于何地了？”
“太子妃早前便知道儿臣与闻姑娘之间的事了，她一直都很支持。”
“那是因为她不得不尊重你的选择，她的心里是不是乐意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太子赵聿梁感慨道：“儿臣会好好待太子妃的，断不会让任何人谋夺得了她的位置。”
既然太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要想再阻拦似乎就太不通情达理了，因此皇上沉默了下来。
太子了解皇上的性格，所以不敢一下子说得太多，便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让她到英华殿去，朕要单独见见她。”皇上忽然说。
这……
闻莹愫毕竟从没有见过皇上，太子很担心她届时会怯于皇上的威迫而选择放弃了他们之间的婚事。
“陛下，她太胆小，还是由儿臣陪着去吧。”太子忙请求。
皇上冷哼道：“她若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的话那就不要嫁给你好了。”
太子无奈，只得答应。
皇上立即派人去坤仪宫给闻莹愫传话。
敬庄皇后、宫泽哲、太子妃和闻莹愫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都大感吃惊，随后又都莫名地紧张。
“陛下怎么会忽然想到要见愫儿呢？”宫泽哲满脸疑惑地望向敬庄皇后说。
在他的印象中皇上还从没有单独见过太子的哪位妾氏的呢。
这份特别的“尊重”让宫泽哲隐隐不安，他一脸担忧地望向闻莹愫。
闻莹愫的心里其实也很紧张，但她与太子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基础，自然不会在这个关节眼上退缩，因此她说：“好的，我去。”
敬庄皇后便说：“陛下也许只是想见见你，你届时说话尽量委婉客气一些就是。”
“好。”闻莹愫乖顺应道。
“陛下不喜欢别人逆着他的意思行事，所以假如有些事你当时不能做决定的话就尽量别做决定，等事后我们再帮你出主意。”宫泽哲嘱咐道。
“嗯。”
太子妃也温婉交代道：“陛下其实也挺和气的，你不要害怕。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被他难倒的。”
闻莹愫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第三百零六章 朕再考虑考虑
随即，皇上派来的那两名宫女便请闻莹愫跟她们去英华殿。
闻莹愫遂告别敬庄皇后、宫泽哲和太子妃，跟着她们离开了坤仪宫。
从坤仪宫到英华殿又是一段不近的距离。
由于有心事，所以闻莹愫一直紧盯着路面走，根本没有抬眼来看周围的风景，走得也是深一脚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