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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保镖1997-第3章

小说: 保镖1997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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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她停住脚往回冲,手上的塑料袋哗啦啦乱响。回到他身边,怒目相对,“喂,你的鱼食。”塞给他,叫他自己拿。

他顺手将黑色手提包也接过来,同她一道走,“你累不累?要不要吃面?”

“要你管?”态度嚣张,典型的叛逆少女。

肖劲说:“我看你冲来冲去很费体力……”

“你讽刺我?”她一双眼蹬得圆圆,要与他追根究底清算完全。

可惜他无心恋战,眼下又变成闷葫芦,闭上嘴按电梯。

突然骤起的烟瘾被抛在脑后,暂时被柠檬味洗发香波治愈。

十分钟后,楚楚躲在后座生闷气。漆黑宾士车陷入交通泥淖,加足马力挣扎。

玻璃窗将车内车外隔绝为两个不同世界,车外是热油掺水,焦虑如同虱子一样爬满头顶。

车内是沉默僵持,一局猜谜游戏,男和女各凭本领。

怪她沉不住气,先一步问:“你同黄茵茵什么关系?你是她老豆还是男朋友?”

口气冲得很,与他昨晚、今早所遇见的江小姐判若两人。奈何他对待工作认真平和,回答她,“是长辈。”

“黄茵茵看起来好像很怕你?”

“你怕不怕?”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怕你?又几时怕过你?”

他牵一牵嘴角,没再说话。

而楚楚透过后视镜窥见他含笑的眼,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好,有包容也有不知从哪间银行金库偷来的宠爱,为她的任性多添一笔资本。

楚楚脸庞多一丝不自在,转过头看窗外五彩缤纷灯牌,有“金皇宫”蓝色边框红色字,迷离闪亮,也有“吉利桑拿”透出紫红的暧昧,还有“共享士多”“保利卡啦ok”共生辉煌。如同一只多彩万花筒,将你双眼晃花。

生在此处,大约永远不能从霓虹灯里抽离,否则失去灯红酒绿的城市,哪里装得下太过现实的人生?

说到底,繁华不过是千方百计令人醉。

楚楚指着狭窄黯淡的女高校门说:“去年我还在这里读书呢。”

“我知道。”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依然望着窗外红红绿绿灯牌,一个一个数过去,“黄茵茵就住在学校旁边又老又破那栋楼,还镇日吹水,说自己住半山别墅,开劳斯莱斯,拜托,都当我们是乡巴佬不会用眼看吗?”

肖劲开车沿査士丁尼大道北上,老爷车艰难地爬过拥堵路口,“所以要约她打架?”

“什么打架?是谈心好不好?”她带着笑,嘴角轻勾,揭开清纯皮囊,骨子里透着媚,难以言说,“你当我是不良少女不念书只晓得抽烟喝酒做坏事?你放心啦阿劲,我没胆的。”

肖劲微微一哂,不置一词。

夜雨模糊了车窗,只留下一帧帧朦胧光影,仿佛八十年代法国浪漫电影,被炽热鲜活的颜料涂抹。

越向前越是孤独,一条路三辆车,前后车牌都熟悉,到密林遮天的山道才意识到已然离家不远。

食指默默拨弄着车窗开关,圆圆贝壳一样的指甲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她正被一股可怕的莫名的紧张感侵袭,她再一次透过后视镜观察他线条刚硬的下颌,耳边响起重重鼓点,催促她必须要在这一刻说些什么。

哪怕是“早上”“吃饭没”“哇,今天好靓仔”这一类既没营养又没意义的傻话。

而她最终选择,“我其实只是怕无聊……”

没回应,只有雨滴坠落在玻璃窗,顷刻间粉身碎骨。

她画蛇添足,“读书很闷的……”

初来乍到,没有良师更没有益友,还要因一张过于“嚣张”脸孔而被贵族学校大姐头看不顺,成为霸凌对象,处处受挫。

转学前郑安琪同她一道憧憬未来,“你好命啦,不用在尼姑学堂继续吃斋念佛,可以去新学校认识少爷小开。我就惨啦,又要被ms。张折磨,又要忍受对面同升中学黄茵茵那帮白痴。”

谁料到她惨过犹太难民,从早到晚受欺凌?

肖劲未答话,专心开车,他与方向盘恋爱,根本当她是透明人。

好歹替她下车撑伞,车库在最左侧,沿着蓝光摇动的泳池往正门走,一路被嘈杂的快节奏音乐震到耳鸣。猜都懒得猜,肯定是江安安趁江先生江太太外出,约一帮狐朋狗友在家开party。

烦人。

屋门前,他正要与她道别,祝她明早准点出发不迟到。谁料到她走过正门绕到别墅右侧,自顾自取下书包往二楼窗台一甩,书包当即越过围栏落进阳台,精准绝妙。

雨无处不在,悄悄将她头顶、睫毛、袜沿打湿。

肖劲举着伞站在她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孤独的街灯,永久地被行人忽视。

她也当他不存在,相当于一场幼稚的同态复仇。

她退后几步站在雨中,眼睛盯住二楼阳台,plana为冲刺、攀爬,顺利登顶。

她弓腰,站稳,蓄势待发。

下定决心则如离弦利箭往前冲,然而意外发生,半道被人拦腰抱住,勾住小腹抬起来,轻松如同抬起一只发福的猫。

他一只手勾住她腰身,将她抬至半空,另一只手仍举着深黑色雨伞,与他本人一样,沉闷得让人发疯。

“下雨,露台太滑,摔下来要骨折。”

“我爬过好无数次,没一次出事。”

肖劲把伞递给她,还有他的鱼食。纯赤红虫是干料,不能淋水,否则恐18d要生病,他会很伤心。于是伸手扶正她手中歪斜的伞柄,目睹她一脸懵懂不明状况。

而他根本不必有冲刺攀登等多余动作,这曾经是他的初级训练项目,原地跳跃已足够高度,双手攀住围栏,手臂力道轻轻一带,整个人都跃到二层阳台。

全程至多五秒钟,如果做窃贼,他一定偷遍整座山。

“上来。”他从栏杆处弯腰,拉住她手腕带起她整个身体,再以空余的手撑住她腋下,顺利将她抱上二楼。

连同她手中滴水的伞、装鱼食的塑胶袋。

无可比拟的傻。

“明早准时。”

“喔。”

他脸上沾满冰冷夜雨,睫毛落着一两颗坚持不放手的水珠,晶晶亮亮放着光。这一刻的肖劲过于耀眼,令她成为痴呆儿,只晓得点头说是。

甚至没看清他究竟是几时取走塑胶袋与黑雨伞,再无声无息翻出窗台,敌得过独行侠。

等她清醒,第一件事是冲进洗手间站在光亮镜子前,撞见个头发散乱、双眼无神、浑身上下*的狼狈样。

上帝啊,连同你亲友玛利亚,救命救命,她懊丧得简直想拿头撞墙。

最可怕是楼下party还在继续,音乐震得天花板都在发抖,什么爱爱爱,什么想想想,都是无病呻*吟,钱多到牢骚满腹,这城市,愈夜愈消沉。

第5章 霸凌

第五章霸凌

“哇,有没有搞错,爬窗台哎,简直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洗完澡,穿着她的小兔子睡衣,电话中向郑安琪汇报今日突发事件。

一年恋爱十八次的安琪小姐在电话另一端大呼不公,“有没有搞错,barsix居然去你家应征司机?司机哎,不都是又老又丑又满头油?我集齐他三本相册都没机会同他说过一句话,你居然……阿楚,你发达了也不要忘了老朋友,我同你是亲姊妹来的。”

“我也没收到通知。妈咪说丁要带个新司机兼做保镖,哪知道一见面是你梦中情人,我都吓一大跳。不过他话太少,人又闷,同他作伴简直像坐牢。不明白你同你二姨究竟迷他哪一点?”

坦白说,黑西装扑克脸,大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坐他的车,沿途风景都记得清清楚楚,原因在于被无聊逼得毫无办法。

但又想起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夕阳最后一道光里,仿佛日本旧电影中落魄的武士,带着一身寂寞的孤独的勇武,催动少女轻易摇摆的心弦。

最后竟然扛起她……

整条街都目睹她像个损坏的行李箱一样被他夹在腋下步入人潮。

过后又摔在他胸口,一张脸被硬邦邦胸膛挤压,洗衣粉的廉价香氛催她逃亡——

居然忘记,她盛装出行,一定把半片残妆都印在他胸口。

完了完了,丢脸死了!

“我还有功课,我先挂啦。”

“喂,我还要讲黄茵茵呢——嘟——”

她懊恼颓丧,猛地瘫倒在床上,大被蒙头。隔着被,只能听见她一下“嗯”,一下“啊”,满肚愁云,让你猜,一定猜她在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哀叹惋惜。

同一时间,肖劲在天安大厦19层,狭窄逼仄的小房间陪18d一同宵夜。

18d是一条红色金鱼,顶一双硕大的眼,隔着水和鱼缸瞪着这个冷漠而又萧条的世界,以及被水波放大的饲主肖劲。

他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精壮的身体,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多一分嫌蠢,少一分又不够勾人。

凡事最难求的是刚刚好,站在一颗裸*露的灯泡底下已足令引师奶们死守遥控器,誓不换台。

他专心致志做事。

“九头鲍来的,你还挑食?”

肖劲捏着鱼食慢慢往小鱼缸里撒,同时进行与18d之间的日常、深度对话。

他乐意与一条鱼交心。

“慢慢吃,你今天比昨天乖。”

18d翻着眼睛往上看,“咕嘟咕嘟。”

“换完水是不是很爽?”

18d吃着赤红虫,“咕嘟咕嘟。”

“你今天很沉默啊——”

18d饱了,突突往上吐水泡。

他住五十尺笼屋,它蜗居碗口大鱼缸,它与他共患难、情义深,感人肺腑。

他突然间发笑,伸手弹一弹玻璃鱼缸,18d随即灵敏地往后缩,躲开他突然间靠近的、庞然大物一样的脸。

“晚安。”

墙上黑白挂钟走到十二点,他肩上搭着大毛巾,脚下屐着拖鞋,沿着狭窄走道,经过堆成危楼的杂物以及黄太太教训女儿的声嘶力竭,抵达终点。

而蒋琬就穿着拖鞋倚在洗手间门口,同他笑笑,不说话。

黄太太母女与蒋琬同住一间小屋,屋内三张床,黄太太与茵茵挤在下铺,她一人住上铺,每晚都被木虱骚扰。

另一间房还住着鱼蛋夫妇。

没有错,脚下是一间四十平方混居房,没有客厅也更难有厨房,一群陌生人共用一间厕所,而租金业已高得令人恐惧。

本埠寸土寸金,不与人共用厕所厨房已算豪宅。

他冲蒋琬点点头,绕过她走进洗手间。门一关,厕所便小得无立锥之地。

水管接口处正往外渗水,镜子里的肖劲显得有些茫然,眼角的伤口愈合又破裂,周而复始。从鬓角延展的两道疤,横在右脑,被割裂的头皮再也长不出头发。

他抓起老旧的莲蓬头弯下腰对着自己猛冲,最后拿毛巾一擦,短寸头与后背胸膛一齐搞定。

呼出一口气,哎?他仍在洗手池上的衬衫呢?

回头看,衬衫已经干干净净挂在水管上。

他卷起衬衫,预备将它挂在18d头顶晾干。

走出厕所,蒋琬还在,她单脚支撑身体,另一只脚向后,脚尖落地,给一个习惯性的风尘画面。

“有口红印,你一个男人,怎么洗得干净?”

他说“多谢”,头顶短发滴水,小麦色皮肤泛光,胯骨上内凹的线条供水珠游玩,性*感得连夜晚乱窜的木虱都屏住呼吸。

蒋琬想要多看他一眼。

“晚上有约会?口红颜色时髦,一定是年轻女士。”

他一面拿毛巾擦头,一面往回走,抽空回答说:“不是。”却被黄太太的咒骂声盖住,难以分辨。

蒋琬眉心舒展,一瞬间变得轻松,她卸下重担,终于能放心去睡。

谁知道女人心事?挣扎一整晚全因抓住星点蛛丝马迹,就企图勾画在他衬衫上留下口红印的女人。

她长什么样,人多高腿多长,什么职业,什么学历,性格好不好?

最后安慰自己,别害怕,也许一切都是胡乱猜测。

一个个都是妄想狂与小说家,给一点提示就能制造一个前情后果衔接无缝的情杀案。

肖劲再次回到他的高低床,房间依旧小得令人无法呼吸。但好在他拥有一扇窗,窗外是斑斓霓虹、嘈杂车道,也有孤城一样伫立在闹市区的中学校园。

看不见星空,看得见你,已知足。

第二天相见,江楚楚自导自演在车上渡过三十分钟精彩时光。

当然,这个“精彩”仅仅用以描述她的孤独可怜的内心世界。

肖劲还是冷冰冰硬邦邦石头一样。

她不由得泄气。

做人做事三分钟热度,一眨眼就变成迥然乏味。

又是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礼拜五,一大早就要去礼堂,听各位老师分享圣经心得,日常小事可以拔高到心灵洗涤,告诫你必须虔诚、忠实地对待上帝,反复挖掘、领会圣经每一句话,找到一个洁净的且属于上帝的你。

她当然是闷头大睡。

拜托,她看电视电影无数次嘲笑大陆狂热崇拜。你这里“宗教洗礼”又好多少?不过是包裹一个漂亮的精致的壳,自己以为高贵罢了。

江楚楚现在的年纪,大脑被荷尔蒙驾驭,接收事务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再说下去她一定“坚决抵抗”,如选择施高压,则走上“革命”之路。

年轻学生脑袋一根弦,“左”得厉害,不要轻易让他们发疯。

万幸诸位老师良知尚存,在楚楚睡晕之前结束早会。

然而今早有大变,所有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变得诡异,或嘲笑或愤怒,难说清。

直到袁柏茹从背后用手肘瞄准她脊柱猛地一撞,剧烈的疼痛令她短时间内失去知觉,那十秒钟仿佛昏迷失忆,扶着腰靠在墙边,乞丐一样熬过漫长时间才回想醒悟,袁柏茹经过时在她耳后说,“早知道你不要脸,到处发骚。”再瞪她一眼,仿佛与她有血海深仇,要杀死她分尸才解恨。

其实不过是“看不顺眼”,立刻找足原因号召帮手一齐“置于死地”。

少男少女的世界几时属于纯洁?都被乖张暴戾与放肆的性占满。

她深呼吸,努力将眼泪忍住。但最终仍是红了眼,令她暗自懊悔,真是没出息,这点痛都挨不住,废柴一个。

她揉着伤处,慢慢往教室挪。

阳光明媚,绿树茵茵,然而并不是个好天气。

翻查今日黄历,一定能得出大凶结论。

一进门仿佛穿着嘉年华装扮,惊得所有人都抬头看。

她只当没看见,忍着痛,昂首挺胸走回座位。

袁柏茹坐在最后一排,死盯她后背,勾起嘴角,冷冷地笑。

她在全班关注下打开书包去取英文课本,每一双青涩稚嫩眼睛后面,是放大的毫无克制的残忍。

她的英文书变成垃圾纸,前半部被撕得粉碎,后半部揉成厕纸,还有人留言,大笔画写“暴发户”“八婆”“贱货”,一个比一个难听。

袁柏茹在背后大声说:“lilian,你英文书上写什么?每一个字都好准,是给你测命哇,准过黄大仙。”

哈哈哈哈,教室里一阵哄笑,大家平日温书比上班族还辛苦,好不容易遇到开心事,当然一齐放松,一个人的快乐分享出来,马上乘以n个数,听一听都觉得好伟大。

咦?江楚楚怎么不肯配合?

你看,袁柏茹没说错,她就是性格刁钻自以为是,从来不把各位同窗放在眼里。

她低头,双手捏紧课本,力道大得手指都在发抖。无可挑剔的面颊红得要滴血,她忍耐,咬紧牙关忍耐。

铃声响,袁柏茹好心提醒,“别笑啦,英文课要朗诵课文,ms李什么样你们都清楚的啦,惹她生气整个教室都要演恐怖片。”

他们继续,低头窃笑。

楚楚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上去根本无动于衷。

她前座——白衬衫洗得发黄,铅笔盒斑驳生锈的陈家兴转过身,偷偷将自己的课本递给她。

“给我?你怎么办?”

陈家兴爽朗一笑,“没关系,我早就被骂习惯。”

嘴角上扬,肌肉牵扯,他的单眼皮,绿豆眼,黝黑皮肤一刹那鲜活起来。

他是乡巴佬大陆仔,她是暴发户狐狸精,算得上同病相怜。

“谢谢,但我不可以收。”

她偷偷从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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