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攻略-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23章 同眠夜
第二十三章
在外一整日,皇帝想必是真乏了,晚膳用过没多久,在小院里散散步、消消食,回后屋沐浴完毕,就准备歇息了。当然,伺候他沐浴的是小春子,德安倒是热情洋溢地劝着主子让昭阳来伺候,说是女儿家伺候这些琐事也要贴心得多。皇帝一个眼刀子过去,他就吓得不敢吭声了。
贴心得多?皇帝心里可明白着呢,这杀才想的怕是贴身吧!
他睡在榻上,睁眼看着头顶那蓝底绣暗金云纹的床幔,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尚在东宫的那些年月。
那时候他不得父亲喜爱,也无法常在母亲身边,唯有太傅成日悉心教导他,从政务到做人,从谋略到日常,太傅于他而言不仅仅是良师,更像是亲人。
十五岁那年,静安皇贵妃正把父皇迷得七荤八素的,她所出的四皇子也恩宠有加,再加上定国公的支持,他们眼看着就要把他这东宫太子欺凌得有名无实。那年的春围,他纵马于林中追鹿,半路被定国公与四弟拦截住,四弟笑道:“二哥,瞧瞧你这模样,哪有半点太子的样子?我看,不如把这位子让给做弟弟的吧!”
他大怒,策马掉头便走,哪知道没走多远,忽然听见四弟的惨叫声,再回去看时才发现四弟腿上中箭倒在了地上。
离他最近的太傅也策马赶来,随即是扎营在林外的大军。皇帝身子不好,没有进林,只在大营等候着。他撇下兄弟嫌隙,将四弟扶上自己的马,出了林子便到营中唤太医。
父皇也来了,见到爱子手上、血流如注,气得脸都绿了。他还未置一词,哪知道四弟忽然开口泣不成声:“父、父皇,二哥他不是故意要伤我……”
他大怒,指着四弟骂道:“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何时伤过你?”
定国公也来了,忽然走出人群,跪在地上便跟皇帝说:“是微臣有罪,没能第一时间将太子殿下的箭拦下。太子殿下与四皇子与林中发生口角,殿下调马疾驰,微臣本以为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哪知道从殿下离开的方向忽然毫无症状地射来一只利箭,好在……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否则四皇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微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那林中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定国公与四弟沆瀣一气,只为把他拉下太子之位,永无翻身之日。
父皇本就是昏君,大怒之下哪里听得进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在分辨什么,当即便要命人拿下他,押回宫中圈禁起来。是太傅忽然挺身而出,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皇上息怒,此事另有隐情。”
事情到这地步了,就连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可太傅却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眼神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太傅说那箭是他射的,他在林中逐鹿,见那鹿隐没在树丛之中,变对准声音来源处射了一箭。哪知道四皇子就在那树丛之后,他一箭过去,便伤了四皇子的腿。太傅高呼此事与太子并无干系,实乃四皇子与定国公误会了太子。
定国公哪里会善罢甘休呢?当即冷笑着与太傅对峙争辩。其实很多事情并非一定要求个真相,君心所向,才是赢家。
太傅也知道这个理,心知若是没有后招,太子今日无论如何也会中了圈套,回京之后就算不被圈禁起来,有了这兄弟不恭、纵箭伤人之事,本就不喜爱他的皇帝定然会对他更加不喜。太子之位早就岌岌可危,这一次不过是个□□罢了。
太傅当即磕头高呼:“微臣有罪,却万万不可牵连于太子。太子何等尊贵,乃国之社稷、民心所在,微臣今日鋳下大错,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明察,太子纯稚子之心、顾念手足,绝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话音刚落,他便拔剑自裁,以血泪成全太子之路。
那一日,尚为太子的皇帝跪在地上,拉着太傅的手泣不成声。他眼睁睁看着太傅无力地握住他,眼中满是哀戚。他凑近了,听见太傅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太心软,才会中了他们的计,须知这条路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臣只盼着殿下记住今日之事,成王之路,切忌心软。臣,走了,小女便托付给殿下了……”
场面太过惨烈,父皇也震惊了,最后只得草草了结这事,毕竟人都死了,他还能再圈禁太子不成?
那一年,太子迎娶了太傅之女沈玉筝为太子妃,次年太子妃便诞下了他的长子。他如太傅所言收起了仁慈心软,在成王之路上铁血手腕,再不顾其他,总算踏上了皇帝宝座。登基后他感念于太傅为他所做的一切,立太子妃为后,并且对这位皇后也礼待有加,相敬如宾。
***
皇帝怔怔地望着床幔,慢慢地阖上眼,唇边是一抹苦笑。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玉筝于他连夫妻之实都没有,那年太傅走后,他受托照顾太傅的孤女沈玉筝,竟发觉她已有了身孕。
玉筝哭着告诉他,是四皇子的人趁春围时他与父亲不在,便强行侮辱了她,以图威慑父亲,与春围之事双管齐下。
他当真是发指眦裂,恨不能呕出血来。可太傅已经走了,他如何能让玉筝成为天下人的笑柄?难不成把事情闹开,让她下嫁于四皇子派来羞辱她的那个小卒吗?太傅对他恩重如山,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将玉筝护于自己的东宫之中,可他们之间从无半点男女之情,更无夫妻之实。
皇后是他的妻,却也不是他的妻。奕熙是他的长子,却也不是他的长子。他这个皇帝,当真不如外人看上去那么春风得意,那么光鲜亮丽。
往事种种,非烟非雾,却更像血泪一般堵在胸口。他阖眼胸闷了好一阵,才因倦意太浓而睡着了。
阴了大半日的嘉兴开始刮起狂风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没一会儿竟然还雷电交加,骇人得紧。那亮光不时从天边落下,将黑魆魆的屋子也照得刹那间透亮,紧跟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响雷。
隔壁的耳房里,才刚刚睡着没多久的昭阳猛地被一个响雷惊醒过来。她素来怕打雷,在宫里时因住的是三人一间的厢房,一旦打雷她就钻进流云的被窝里,这么混过去倒也还成。可眼下倒好,住进了单人的豪华屋子才几天工夫,她就因为一场雷雨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办,外面雷电交加,响雷一个一个就跟砸在心上似的,砸得她心惊肉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出气不顺畅倒也罢了,看不见闪电了心里就没了防备,冷不丁一个雷闯入耳朵,她吓得差没叫出声来。
不成不成,这么下去可不成。
她心惊肉跳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匆匆披上外衣,悄悄推开门,准备往后院里跑。不拘哪个丫鬟屋里,好歹得去挤一挤,把这一夜给混过去才好。
哪知道她正蹑手蹑脚经过皇帝门外时,又是一道闪电迎头而来,小院霎时间被照得透亮,黑魆魆的假山、一树乱舞的枝桠、巍峨高大的风火墙,所有白日里秀丽雅致的布景都成了这夜里鬼影幢幢的小院。
响雷在耳边乍起,昭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发抖。
屋内的皇帝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朝外望去,问了句:“谁在外面?”
昭阳慢慢地撑着发抖的膝盖站直了身子,颤颤巍巍地说:“是,是小的,昭,昭阳……”
“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干什么?”
“打,打雷了,小的,小的害怕,就,就想去后院找个丫鬟屋里挤挤……”她自己说得都尴尬不已,还没解释完,又一个响雷乍起,她又慌慌张张地嚷嚷一声,跟猫叫似的。
皇帝被她这凄凄惨惨的叫声给弄得心头发毛,又好气又好笑,揉揉眼,道:“你进来吧。”
昭阳还在迟疑,一道闪电划过眼前,雷声将近,她再也无暇担忧什么,赶忙推门而入,又飞快地合上门,直喘粗气。
闪电的亮光让她在一刹那里看清了屋内的场景,皇帝支着身子倚在床头,偏头懒懒地望着她。那中衣很是单薄,领口略微凌乱,隐隐能看见他白玉似的光洁胸膛。
她垂着头,有点讪讪地,像她这么以怕打雷为借口夜闯皇帝的屋子,就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别有用心,何况皇帝呢?皇帝那么俊,美色当前,她真是不该乱看也忍不住动了动眼珠子。
不成,这不妥。叫人知道了她非得被安上个狐媚皇帝的罪名。可,可外间打雷又闪电,她是真怕,真不想走。
昭阳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皇帝瞧见她微微发抖的身子,顿了顿,指指一旁的软塌:“你在那儿睡吧。”
☆、第24章 知心人
第二十四章
在,在这儿睡?
昭阳心下一惊,但外面电闪雷鸣,声势吓人得紧,她咬咬牙,点头应声:“谢主子好意,小的,小的真是感激不尽。”
窸窸窣窣地爬上那软塌,这平日里是主人家躺着午休或是小憩的地方,不若床那么大,但她人娇小,也能躺平了睡大觉。只是毕竟是皇帝的屋子,她有点局促,哪里敢睡什么大觉?万一她有点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毛病,比如半夜里磨牙啊打呼噜什么的,惊扰了皇帝睡觉,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昭阳害怕皇帝误会她,便大着胆子解释说:“小的自小怕打雷,今儿真没想到会惊扰了主子休息,实在是有罪。但小的真不是有意的,更,更没想过要来主子跟前睡觉……”
她躺在那儿不安极了,翻个身,侧卧着去瞧皇帝。
皇帝“嗯”了一声:“朕知道。”
有没有爬龙床的那个心,他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丫头平日里胆小怕事、一心自保,根本不是会邀宠的人。何况她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他要是还看不明白,那才是真的瞎了眼,还怎么当一国之君?
只是,他为何独独对她心肠这么软,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约莫是想到了儿时的自己,小小年纪的孩童哪个不怕打雷?他也怕,一打雷就哭。可母后在坤宁宫,他住在东宫,难不成大老远地连夜跑过去?
小小的人只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就这么一日一日熬了过来。
他倚在床头,看了眼那个蜷缩在软塌上的丫头,依稀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只是到底不同的是,他一个人熬过来了,昭阳却算是在呵护下成长至今,因此这怕打雷的毛病也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他其实隐隐有些羡慕,有人呵着护着,哪点不比他野草似的咬牙长大强?
皇帝醒了就不太睡得着,倚在床头看那丫头拘谨的姿态,约莫也是睡不着的。他随口问了句:“你今儿不是去探望你表姐了吗?一切都还好吧?”
他可不擅长和人拉家常,只是到底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想起了这事,便提了起来。
昭阳顿了顿,低声说:“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
“我家小门小户,表姐高嫁了,进门之后才知道我姐夫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了,两人还珠胎暗结,早有感情。”她很惆怅啊,又没有人能倾诉,眼下皇帝对她这么心善仁慈,还唠起了家常,她就忍不住一鼓脑全说了,“表姐能有什么法子呢,争宠争宠,那好歹也要男人心在你身上,你才能有底气争一争。可姐夫一颗心都拴在那表妹身上,很快就抬进门做了姨娘,就差没宠妾灭妻了。表姐的孩子被沈姨娘给弄没了,大夫还说表姐今后再难生育,约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越说越难过,声气儿渐渐小了小去。
皇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宠妾灭妻这种事,可不就在他母后身上上演过吗?
他想起父母那些年势如水火的状态,慢慢地问了句:“朕问你,是不是夫妻之间,真的就没有所谓的白头偕老?”
父母如此,他与皇后如此,眼下这丫头的表姐与表姐夫亦是如此。满京城的王孙贵族谁不是三妻四妾呢?就连他也有后宫妃嫔,只可惜于他而言似乎都没什么区别,她们每一个除了长得不太一样,还有别的什么能让他记在心上的?要说夫妻情分,她们爱的怕是皇帝这个位子,跟他本人怕是没有半点关系。
昭阳一顿,琢磨片刻,才说:“小的倒愿意相信这世上有很多白头偕老的夫妻。说实在的,您是九五之尊,身边的也都是王公大臣,权贵人家与百姓到底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偷偷抬眼瞧了瞧皇帝。
皇帝道:“你大可直言不讳,朕不跟你计较这些。”
昭阳放下心来,这才继续说:“权贵人家三妻四妾、喜新厌旧都是常事,当一个人应有尽有,就会想方设法找点乐子。因此权贵人家的男子,少有一心与糟糠之妻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但平民百姓不同呀,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虽说为生计发愁是苦了些,但踏实点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的夫妻能够患难与共,也没心思去想什么抬姨奶奶之类的。所以小的觉着,放眼民间,能白头偕老的夫妻大有人在。”
皇帝默了默,斜眼瞧她:“依你所说,权贵人家多喜新厌旧,那朕岂不是你眼里的薄情寡义之人了?”
昭阳讪笑:“哪能呢,您是九五之尊,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开枝散叶本就是您的指责,您就是后宫三千也是无人置喙的,何况您洁身自好,后宫妃嫔寥寥无几……”
皇帝听着还是很不对劲。先头还在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到他这合该后宫三千了,那他成什么人了?种马不成?他原想骂她两句的,但看在身边这么多人,除方淮与赵孟言之外,她是唯一一个敢跟他掏心窝子的话唠,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她胆子那么小,他倒真担心若是他因此骂她两句,从今以后她都闭口不言、再不说半句真心话了。
外面电闪雷鸣,雷电交加,他倚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低低地笑了两声:“若此生能得一交心之人,朕的后宫不要也罢。”
三千或是十三,又怎敌心上独一无二?可这话他不能说,平白惹人笑话。不知是不是父皇太贪女色,后宫无数,到了他这里竟然恰恰相反,想必顾家的风花雪月都加倍给了父皇,以至于到了他这一辈倒是一丁点都不剩了。
他又笑了笑,重新调整睡姿躺在了枕头上:“睡吧。”
帝王心,不得叫人窥见一丝一毫,平日里喜好也得藏着掖着,他还真没几个可以在跟前表露出真性情的人。这个丫头很真实,他倒也不太担心在她面前多流露出一丁点自我。和她相处很舒服,就算是溜须拍马,她也做得跟别人不一样。
昭阳却没睡着,卧在榻上失神,耳边还回荡着方才皇帝说过的话。
他想要的竟然是贫贱夫妻那样的一心一意,而非后宫三千,红颜无数。这可真是稀奇,那些个穷人羡慕王公贵族坐拥三妻四妾,可这做皇帝的竟然又盼着只得一人心。
按理说主子那么好看一人,想要个对他真心的人有那么难吗?她倒觉得说不定是他要求太高,人家喜欢他,他又不见得喜欢人家,这才到了今天这局面。不过追求真爱的勇气还是值得嘉奖的,特别是主子身在高位没有迷失在浮华里,那就更难能可贵啦。
她还挺感慨的,感慨着感慨着就忘了外面风雨大作,很快阖上眼沉沉睡去。
***
清晨时分,春雨方歇,满院都是落叶与泥土混合而成的芬芳气味,甜中带着些许清新。
昭阳迷迷糊糊醒来,忽然发现身上多了一张毯子,再一瞧,发现这屋子和自己平日睡的不一样,这才记起昨夜的事情。她一溜烟爬起来端坐着,侧头去看皇帝的床,咦,怎么没人了?
德安推门进来,瞧她便是一个灿烂的笑容:“哟,姑娘醒了?”
昭阳傻愣愣地问了句:“主子呢?”
“主子去花厅用早膳啦。出门时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