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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皇夫的日常-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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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可我从严闻舟的话语中却听不出一丝计策被识破的失落之意。

“不,你困住了我。但我后来爬了出来,因为你误算的不仅仅是那壶酒。”

严闻舟了然道:“是不是还误算了你对陛下的信任。”

我不置可否地饮了一杯酒。

严闻舟看着我喝下了那杯酒,又开口道:“那大人可知我这一计其实是不败之计。“

我轻笑道:“严大人糊涂了,只要是计又怎有不败的说法?”

严闻舟道:“大人未识破此计固然是好,可若是大人识破此计我也乐意见到。”

我本以为自己已能足够冷静来应对严闻舟的每一句话,可此时仍忍不住问道:“为何?”

“试想一个男人发现自己深爱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藏有他人,这些年来对自己说的海誓山盟都是谎话;他会怎么做?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怒而发问吧。但据我所知,大人只是一个人喝了一晚上的酒,酒醒后如常处理后宫诸事。大人不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平淡了些吗?”

我一怔,握着酒杯的手冷不防地抖了一抖,杯中的酒大半洒在了桌上。

“其实大人心里头也明白了一件事吧,所谓情爱对你而言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我缓缓地放下了已洒出了一大半酒的酒杯,闭上了眼,平静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计。”

严闻舟遗憾道:“大人这时才想通还是晚了些。不错,我真正想用的计从不是留白,而是攻心。”

所谓留白,不过是将一个莫须有的想法通过言语放进一个人的心里,一旦计谋被识破,被放进来的想法自然很快便能从心里头扫出去。

可攻心不同,攻心是将一个人心底埋藏的真正想法挖出来,就算识破了是他人的计谋又能如何?你无法把你心底真正的想法扫出去,因为那不是别人放进去的。

那是你自己深埋进心里,不愿挖出,不愿提起的。

你无法扔弃,只能用更长的时间,一点一点再将它埋进去。

我真真实实地中了严闻舟的攻心之计。

这一刻,我心悦诚服。

但我还没有输。

我斩断了心头思绪,抬头淡淡道:“你如此算计我,我不奇怪。因为我不待见你,你也不待见我,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第31章 我的危险情敌

严闻舟挑眉不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示意我说下去。

我正色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算计我便罢了,为什么要利用你视为父兄的故去之人?莫非严大人心中没有一点……”

“住口!”

严闻舟厉声打断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严闻舟如此失态。

无论是春猎场上面对我的步步紧逼,还是方才听我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的阴谋,他总是那般温文尔雅,应对自若。

就算是上回在大庭广众下的撒酒疯,事后也知不过是为了让我落入圈套演的一场戏。

可今日在这别无他人的酒铺中,他真的失态了。

严闻舟的鼻翼微张,眼圈有些红,一是竟让人分不清这是伤悲,还是急怒。

抑或兼有之。

他指着我厉声道:“这天下间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司马惟。”

没想到他竟失态至此,直呼我名讳,全然忘了该有的君臣之礼,尊卑之分。

我没有去仔细分辨他这句话是何用意,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又饮了一杯酒,等他自己平复。

严闻舟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良久后无力道:“没想到陛下还是告诉了你。”

我道:“我问了她,她便说了。”

看似很简单的一件事,却需要彼此的信任。

我要敢问,她要愿说。

严闻舟苦笑道:“这便是夫妻间的信任吗?”

他说罢饮下了一杯酒,饮得过急,一时呛到,连连咳嗽。

我皱眉道:“严大人无事吧?”

严闻舟摆了摆手,待他咳完平复后,突然问道:“不知那个故事大人听到了哪里?”

我不忍道:“听到你们两人看见金銮殿的大门紧紧关上。”

严闻舟神色恢复如常,平静道:“原来是那里,其实这个故事还没完。”

“是吗?”

严闻舟点了点头道:“那么大人可愿听完这个故事?”

“愿闻其详。”

严闻舟道:“不知大人是否觉得使团遇害一事很是古怪,若说贼人只是普通山贼,可使团从华国所带回的物品却分毫未丢,更遑论普通山贼是否能胜过朝廷挑选的得力侍卫。可若不是山贼,那么在庆国境内又有谁会做出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听着严闻舟的话,我内心开始莫名不安,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想要开口制止,却又说不出制止的理由。

只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如果我再听下去,会得到一个十分可怕的答案。

比我曾经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答案还要可怕。

“我年岁渐长后便开始查探此事,然后我渐渐地发现使团遇害之事与一对兄妹脱不了干系。原来当初庆国使团中的一位使者对一位他不知身份底细的女孩起了色心,言谈举止皆有轻薄冒犯之意。事后女孩将此事告诉了她最亲近的一位哥哥,哥哥听后便答应自己的妹妹,一定替她报仇。兄长护妹,无可厚非,再来此事本就是使者理亏。那位哥哥大可禀明华国皇帝或是直接出面为她的妹妹讨个公道,甚至可以上书庆国,请我国陛下圣裁此事。若那位哥哥莽撞一些,也可暗中派人将那使者打一顿,长他记性,让他受到应有的教训。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但后来却赔上了上百条人命。”

“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严闻舟饮了一杯酒,自问自答道:“因为那位哥哥不是一位普通人,他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但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替妹妹报所谓的仇,他杀了上百无辜的人。更可笑的是,这未必是因为他有多爱他的妹妹,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试验,为了趣味,为了炫耀。为了看他亲手组建的赤羽卫能否和庆国精心挑选的使团侍卫一较高下;为了享受算计的快感和品味杀戮的血腥;更为了能在他的父亲面前炫耀他的才智谋略,让他能自豪地对他父亲说‘看,我竟能在庆国境内伏杀庆国上百人的使团,事后不留下一点痕迹,让庆国的人查而无果,就算怀疑是华国做的又能如何?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如那位哥哥所料,他的确没留下一点证据,就算我查探了这么多年也无法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能拼凑出这样的真相。”

严闻舟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深深的遗憾,随后他又高声道:“不过,这样的真相于我而言已经够了,至少我知道了杀害周大哥的凶手到底是谁。”

“大人可也想知道?”

我低声道:“严大人喝醉了,不必再言了。”

严闻舟突然大笑起来,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过。

“我的酒量是不好,但也没有这么差,只是你不愿听罢了。因为聪明如你,此时已很清楚我说的那对兄妹到底是何人?”

我不敢看严闻舟的眼睛,只能默默地看着酒杯里的酒。

“你不愿听,可听故事哪有不听完的道理?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位妹妹便是当时华朝的四公主,如今华国的女皇陛下。至于那位哥哥,自然便是与她最亲近的华国三皇子,如今的庆国皇夫。”

“也就是大人您!”

我早已料想到此事与华国脱不了关系,却没料到结果竟是这样。

更可怕的是,此刻我的心中没有任何怀疑之情,只有满腹的惶恐和悔恨。

不是因为我全然相信严闻舟的每一句话,而是因为很多时候知古便可推今

就像我信了几分宋承出墙那般,因为宋承以往本就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

我不了解也不认识以前的司马惟,但我却隐隐约约地觉得:司马惟不是一个好人。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直觉。

我不愿再想。

我闭上了双眼,哑声道:“对不起。”

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但除此之外,我不知该说何言。

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不是理由,如果当真是过往的司马惟造下的孽,我无法推脱,更无法否认。

没有人能否认自己的过去,就算遗忘也不行。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很多事情不是你认为你没做过,你便没做过。

就算如今的你清白无辜,但又怎能保证过去的你双手上没有沾满过鲜血。

我不能保证,所以只能道歉。

严闻舟扫了我一眼,淡淡道:“你不配。”

“我知道我不配,但我不记得了。”

这不是否认和推脱,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不记得了,所以我不能保证自己没做过。

同样地,我也不能确信自己真做过。

听上去有些无赖,但这却也是最为公平的。

严闻舟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记得了。”

“你也应该庆幸你不记得了,如果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恢复记忆的华国三皇子司马惟,那么……“

严闻舟说到此停了下来,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他优雅地举起了酒杯,放在鼻前轻轻嗅了一番,摇了摇头,便将酒杯里的酒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杯中酒倒落在地上的声音,严闻舟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

他的脸上再无半点笑意,面孔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狰狞,他的双眼锐利得就像一支弦上待发的毒箭,恨不得下一刻便射穿我的心,毒遍我的五脏六腑。

“杀了你。”

杯中的酒流完后,他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再看我时,他已然变成了平日里温文尔雅完美无缺的严闻舟,他的笑容还是那样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彷佛刚才那副狰狞的面孔和充满杀戮的话语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恶梦。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何时宜。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独独想到了戏曲《有间道》中的一句唱词。

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说出这句话,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面无表情地说了出来。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沉默,无声。

酒铺里安静得如死寂一般,似乎就连窗外吹进的微风都在此时停了下来。

沉默良久,严闻舟叹道:“你做到了,所以我不会杀如今的你。”

我不相信严闻舟的这句话。

他不杀我,恐怕不是因为如今的我是个所谓的好人。

我知道他不杀只是为了她。

那个和我同床共枕七年多的她。

那个碧衫发带任性地要把我的传奇本全收缴了的她。

那个往日里高高在上,可无助时只能在我怀中痛哭的她。

一想到她,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一个我不愿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么她知道这件事吗?”

严闻舟知道我口中的“她”是谁,也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后严闻舟淡淡道:“好好待她,她比你想的还要爱你。”

话已至此,再无话可说。

严闻舟饮下了壶中最后一口酒,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衣衫。

“多谢司马兄今日的款待,也谢谢那日司马兄替我清了酒帐,付了轿钱。只是严某实在不喜欢欠人财物,今日便把钱还给司马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转身欲走。

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又转过头来对我笑道:“最后严某真心祝福司马兄一句。”

我喝着酒静待后文。

严闻舟决绝而笃信道:“祝你终其一生永无恢复记忆的一日。”

好一个“终其一生”,好一个“永无”。

恍惚间,我竟分不清这是充满怨恨的诅咒,还是满怀好意的祝福。

我唯有仰首对上严闻舟含笑的双目,认真道:“谢严兄吉言。”

也谢谢你终究没有回答我最后问出的问题。

第32章 当爹的日常

严闻舟离去前说的那句话很恨,很毒,也很真诚。

那句话里他没有称我“大人”,而是叫的“司马兄”。

同样地,我还礼时没称他“严大人”,而是叫的“严兄”。

不在官场,不在朝堂,没有君臣,没有尊卑。

只是两个一起喝酒的熟人。

没有多熟悉,但至少不陌生。

因为不陌生,所以我和他通过彼此的眼神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那日除了喝酒再也没有旁的事情发生。

我没有拆穿他的阴谋,他也没有说出他查出的真相。

所有的话都是酒话,所有的言都是胡言。

不足一记,不值一提。

此后在正式场合我们依旧是君臣,私下我们依旧一辈子都做不成朋友。

但做个酒友还是可以的,做个酒友其实也不坏。

这个情敌虽然危险,但这个酒友着实有趣。

特别是一想到他那日直接扔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我,我更觉得这个酒友可以要。

轿钱和酒钱哪里值得了那么多,就算算上那日我包下酒铺子的钱也远远不到一百两。

不过既然给了我,我定是要收着的,不要白不要,他严大人落不下面子叫我找他钱,我哪有找的道理?

我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我和严闻舟这种言情本标准男主的差别,别人都是一掷千金,而我却为拿了情敌的一百两莫名地兴奋了一会。

脸呢?节操呢?自尊呢?

罢了,反正像我这样的人做男主的言情本估计没多少人会爱看,放在书铺子里也根本卖不出去。

若换做是未失忆时的我,那种魅乱狂狷腹黑霸道杀人不眨眼的设定,想必才讨现在姑娘们的欢心。

比如我的媳妇,她看的言情本里的男主大多是那一款的。

但这又如何?反正最后讨到媳妇的人是我,儿女双全的人也是我。

操心后宫诸事的还是我。

所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按往年的惯例,这个时候我早已在行宫里待着了,但由于今年遇上秀男大选,于是将原定的日子往后推了一月。

媳妇的意思是等着秀男大选的新人出来,携着几个中意的新人一同去行宫避暑,二来也怕若是我来了行宫,处理宫中秀男大选一事实在不便。

这次行宫之行,老绿帽子里去的有贵妃位的顾清嘉,贤妃位的宋承,淑妃位的杨部之和嫔位的齐彧。至于新的绿帽子里,风头正盛的许寻自然要去,岳父重点关注的郭道桓也少不了,除这两人外,我还挑了两个看上去老实听话懂规矩的新人,一个是贵人位的,还有一个是才人位的。

这些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最后便要去问岳父的意思。

下午去慈宁宫时,岳父还在午睡,我等了许久,才等到睡眼惺忪的岳父。

为了不被岳父的起床气误伤,我没说任何废话,直奔正题,问岳父今年去不去行宫。

岳父说心静自然凉,人年纪上去了,肝火没那么旺了。今年夏季日头算不上烈,呆在宫里有冰块供着,已够消暑,再来他这把老骨头受不住来来回回舟车劳顿,综上所述,这次行宫之行便不去了。

接着我诚惶诚恐地将接下来这段日子里后宫中的诸事交给岳父定夺,岳父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同时我卖了岳父一个人情,旁敲侧击地点拨了他几句。

岳父虽然不是聪明人,但毕竟在这宫里头浸淫了这么多年,有些暗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我的话说白了就是:岳父大人要好好把握这段大好时光。趁着媳妇不在,宫里面人少了一半,可以时常邀赵侍郎进宫,然后关系更进一步,感情逐渐升温,最后争取一击中的,一把上垒。小婿静待你的好消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岳父听完后难得褒奖了我一句,说我榆木脑子开窍了,狗嘴里竟然吐出了象牙。

我唯有在一旁连连赔笑,不停道:“父后谬赞了。”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见岳父心情如我所料般好了起来,我便乘胜追击提出自己所来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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