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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宅门逃妾-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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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里头应了声,他推了门进去,龚三爷就坐在窗口,大冷的天,大开着窗子,淡淡的朝外望着。

福泉近前道:“小的拿着您的名帖,朱县令亲自跑了一趟,如今姑娘关在女囚牢里,明儿开堂审理。”说罢顿了顿,小声询问:“女牢那边,不如叫人打点一番,只怕姑娘要吃苦头。”

龚炎则冷沉着眉眼,不咸不淡道:“该叫她吃些苦头,别以为外头就好,心里跟长了草似的老想朝外跑。”没说出口的却在心里想着:这回就制服了这妮子,以后撵她出府她还要抱着自己哭嚎不肯才是正果。

又想春晓在里头真若是受了欺负,怕她心眼窄,再缓不过精神来倒弄巧成拙了,这个尺度是要掌控好,话锋一转,道:“怎么还等明儿开堂,人证物证俱在,何不下午就提审?”

福泉一噎,脑子转的也快,立时明白三爷还是心疼春晓呢,怕在里头呆的久了受委屈,忙道:“既是说定了明儿倒不好再叫朱县令改口,不若小的把狱吏打点妥当,就算姑娘在里头住到过年也不会少一根头发。”

就见龚炎则斜着眼睛看他,道:“合着爷得在外头等到过了年才能家去呗。”

“哪能呢?”福泉忙笑嘻嘻道:“小的笨嘴拙舌的没说明白,小的意思是姑娘是金贵人儿,不能受一点苦头,哪怕是在里头坐一坐也得叫人侍候好了,小的这就去办。”

龚炎则把转身就要走的福泉叫住,压了压嘴角道:“你们姑娘身子弱,想也是吃不了什么苦头,但还是要吓一吓,不能叫她白进去溜达一回。”

“省得。”福泉低着头忍住笑,一溜烟去了。

翌日,姚仙镇可热闹开了,听说县太爷从沥镇赶来,要在姚氏祠堂审理盗匪,一时奔走相告,都要来看热闹,还没开始审理,各种版本就在民众间沸沸扬扬的传的精彩分呈。

春晓煎熬一晚上,顶着一对赤红的眼睛向狱吏打听:“不瞒官大人,我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进来这里,大人若方便,求告知。”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福泉深通此理,并不曾再找朱县令说情,只花了二十两银子打点狱吏,狱吏贪了银子,今儿再见春晓便和颜悦色许多,只脸上的横丝肉即便是笑也叫人心生可怖:“你若真不知道,我倒是可以与你说说。”待春晓点头,才道:“本镇张三儿昨儿抢了一包银子,里头装的官银五十两整,那张三儿拿着钱去还赌债,便被逮个正着,岂不知正是官府失窃的?这下丢进浑水也洗不清了。”

“官……官银?”春晓咬了咬下唇,暗暗吃惊:前儿夜里,在峡谷,那矮个男人可不就说自己是山匪么?是什么帽儿山的……,唉,自己怎会如此倒霉?

狱吏见她懊恼又害怕,越发危言耸听:“张三儿可全头招了,说是在你手里抢的。”

“啊?!”春晓下意识道:“那银子也不是我的呀。”

狱吏道:“你急也没用,此案关系重大,县令朱大人特意从县衙赶过来,就怕夜长梦多,在咱们祠堂开堂审理。”

春晓登时脸上惨白,竟是要当众审理,一想昨儿街上人群的愤然恶语,便是绷紧了心,如今自己身上并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更难逃这一劫了。谁能想到,昨儿早上还贪恋空气清甜,天大地大,转眼便深陷囵圄、在劫难逃。

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心头苦涩,唇上的齿印深深陷进去,咬破也未觉察。

春晓忐忑的等来狱吏提审,心如火燎,灼心灼肺,后来坐也坐不住,起身立在铁栅栏里向外张望,脑子里念头转了许多,却是没有一个比想办法寻龚炎则庇佑更有可靠,但又想自己辛苦筹谋只为逃离,如今为了活命还要往火坑里跳,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年华尽都流逝在宅门深院里,不由一股悲凉淌遍全身,连骨头都是冷的。

这时狱吏出现在铁栅栏外,与春晓对视着,却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没能下决心去找龚炎则。

意外的是狱吏瞅她的眼神十分微妙,似笑非笑的道:“行啊小娘子,没看出你是个门路大的,连提审都不用了,县老爷要放了你呢。”

春晓狠狠的愣住了,不可置信道:“你,你说,说什么?”

狱吏嗤了一声:“抓到真的同伙了,你是被冤枉的,走吧。”说着拉开栅栏,叫春晓出来。

春晓怔怔的走出来,随着狱吏慢慢向牢房外去,忽地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小师傅,你咋能害人啊,暗亲眼见你从怀里掏出荷包,咋能说是俺们的,俺们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怎么敢和盗匪是一伙的,小师傅,你快和县老爷说啊,俺们是冤枉的!”

“娘,你与她说啥!”媳妇拉住婆婆道:“她就是个假尼姑,扮作这样子骗咱们给她当替死鬼啊!”

“不,不,她是从小云山下来,不是假的,俺们都是被冤枉的。”

春晓扭头就见不远处的铁栅栏里关着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是好心拉自己走了一程的婆媳俩,婆婆泪流满面,一时喊冤,一时叫春晓去认罪。媳妇则脸色青白,只扶着婆婆,通红的眼里尽是深深怨恨的目光。

春晓忙拉住前头走的狱吏,指着她们问:“她们怎么回事?”

狱吏瞥都没朝一身穷酸相的婆媳俩一眼,只笑着与春晓道:“方才说盗匪同伙不是弄错了么?不是你,是她们,还有个汉子,关在男牢里,今儿审过一回了,再有两回便能定案,敢偷官印,等着秋后问斩吧。”

春晓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不住的摇头,哆嗦着唇瓣道:“不是,不是她们,她们都是乡下人,并不认识什么盗匪,我,我知道那银子的来历,我去与县老爷说。”

但见婆媳一怔,那婆婆睁着含泪的老眼一下扑到铁栅栏上,对着春晓拿头磕栅栏,嘴里痴癫了般念着:“活菩萨,活菩萨,活菩萨……。”

狱吏一把拉住春晓往外去,低声道:“胡说什么,外头有人等你呢,你清清白白的家去,管她们做什么?”

“她们冤枉啊!”春晓拗着身子不走,叫狱吏连推带拽的拖了出去。

狱吏道:“还是个榆木脑袋,冤枉的多了去了,这地方一年不添几个冤魂还叫牢狱么。”说着一把将春晓推出去,嘭的把门关上,对着扑在门上拍打的人直摇头。

春晓拍了一阵,忽就听后头有人道:“还不嫌丢脸,过来!”

声音如此熟悉,竟似龚炎则,春晓慢慢的扭过头去,一人颀长的身姿就立在她身后,穿着八团吉祥纹纻丝黛蓝长衫,领口一圈白狐狸毛,金冠束发,鹤氅烈烈,衬的男子俊美轩昂、富贵迫人。

不是大名鼎鼎的龚三爷又是哪个!

此时此景见到龚炎则,春晓便觉委屈如潮涌般席卷心头,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想什么远远逃离,眼睫轻颤,两串泪珠便滚瓜的落了下来,几步奔到龚炎则近前,一头扑上去,抱着龚炎则啼哭不止。

龚炎则本还想训斥几句,好叫她长记性,这般哪里还说的出来,心肝都软的一塌糊涂,立时将人环住,手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咱们先家去,受了什么委屈爷都给你找回来,嗯?”

☆、第135章 重回宅门

福泉咂摸着嘴唇,瞧着三爷将春晓姑娘抱着上了马车,那副恨不得疼到骨子里的样子哪有半点要惩戒的意思,说些小话哄一哄还差不多。正好笑,就见三爷回头瞅了一眼,忙端正神色,点点头,转身去办事。

春晓伏在龚炎则怀里闷声哭了一阵,渐渐醒过神来,偷眼就见男人硬朗的下巴,心想自己怎么不管不顾的扑过来了?一时慌的岔住气,边抽搭边打起了饱嗝,背上立时被只宽厚温暖的手轻抚,听他轻声哄着自己:“莫怕莫怕,爷在呢。”越听他这样说,她越发将头低的不能再低,脸颊滚烫的似要着火

龚炎则觉察到她并不再哭,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细看,一张灰蒙蒙的小脸被泪水冲的阡陌纵横,哪还有往日一分风华?倒是轻颤的长睫毛似一对蝶翅呼扇的惹人流连,他用手轻拍了拍春晓的脸蛋,笑道:“不哭了?可不是你自找的,若是乖乖的回府去,哪里受这样的委屈去?”

见春晓如梦初醒,身子慢慢与他疏远,龚炎则眸光一沉,就听她呐呐道:“爷,能救救乡下那一家子人么?婢妾是得过她们相帮的,她们不是坏人,并不曾偷官银。”

龚炎则一听了然,手上松开春晓,向后靠着车壁,斜睨着小燕儿似的人儿,语气极淡的道:“爷凭什么救他们?”

“凭……凭……”春晓咬着唇,头上冒了汗,难不成说:凭她们帮我逃到姚仙镇?这样说岂不越发叫龚炎则生恼?

“说不出来了?”龚炎则闲闲的闭了眼睛,道:“爷自京城回来,不曾回府就往上云庵去迎你们,却是月盈慌了慌张的说自家姑娘不见了,爷连夜追到这来,如今得不到一句热乎话,却是帮的哪门子鬼的忙!偿”

春晓知道这是秋后算账来了,止不住的冒冷汗,明知道该说些软话,哄男人高兴,救什么人都救得。龚三爷的本事至今她还不曾怀疑过,只不论心里想的多明白,嘴就跟上了锁似的张不开。

龚炎则掀了条眼缝,见春晓那木呆的样儿就是一噎,也知她是个什么性子,听她哄着自己说些软言软语只怕天上要下红雨了。只这回不可轻易抬手放过去,不叫她知道厉害今后还不定敢干出什么事来。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车厢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春晓只搭个边坐着,此时半天身子都僵住,随时都有起身逃离的冲动,可也如同上了锁的嘴巴一样,一下也动不得。

正僵持着,就听车外头嚓嚓的传来脚步声,春晓分了下神,福泉隔着帘子道:“三爷,都说明白了,没姑娘什么事,可以走了。”

“嗯。”龚炎则淡淡应了声。

福泉道:“晌午了,爷要不要先寻个酒楼吃了饭再赶路,回去怎么也得三个多时辰,还要备些糕点茶果路上垫肚子,还有姑娘身上穿的,是不是也得换一套?”

闻言,龚炎则睁开眼睛,似才发现春晓穿的道袍,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与福泉道:“既是想的如此周到,就这么办吧。”

福泉应声,春晓就觉得车动了起来,正朝旁边调头,再忍不住,伸手拽住龚炎则的袖子,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望着他。

“还是没话说?”龚炎则看她紧紧抿着唇的那股子倔劲儿便是又气又心疼,说句软话能死啊?想了想,长腿伸过去,把车帘子用脚尖挑了挑,外头的街景慢慢向后退着。

春晓余光里瞥见,再含不住泪,簌簌的往下掉,手上揪的龚炎则的袖子蜷成了团,当马车要拐过街角往别处去时,她心如裂锦,松开袖子,端身跪下,朝着龚炎则磕头:“三爷,三爷,大慈大悲,救救她们吧!三爷大慈大悲救救她们吧,大慈大悲……”

龚炎则的火气腾的就冲了上来,一把拉起春晓,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明知道说一句‘我错了’便是再大的事他也能不计较,偏她提也不提,只凭着卑微的磕头来求他慈悲,他龚三儿是缺人磕头的么?

“爷没那么好的耐心,晓儿,你知道爷想听的不是什么慈悲不慈悲。”龚炎则将人拽到自己面颊旁,贴着耳朵恶狠狠的道。

春晓嘴唇再次咬的渗出血珠子来,脸畔是男人粗喘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她耳廓左近,即便不看男人的神色,也知道必是气的不轻,可要她承认逃走是错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违心,不逃走,难道要一辈子做他的依附物么?

高兴了哄孩子似的怕碰怕磕怕受委屈,生气时却是要打要杀犹如仇敌。

这样的日子,她一时一刻也不想要。

龚炎则看她又成了这副风吹不动雨打不透的死样子,也真是气的没辙,想自己曾掐的她快断气,也曾罚她受过苦,可就是磨不掉她这不识抬举的臭脾气,倒恨起自己没法舍手,真舍了手管她死活!最后将人松开,坐直了身子深吸气道:“沥镇县衙丢官银是真,两万两整,数目说大不大。然朱县令年底便要回京述职,新调任来的县令势必要与他交接核实账务,这缺的银两怎么说?倘来的是个名不转经传的小人物接下这笔烂账也不是稀罕事,只朱县令得到消息,来接任的恰是新城郡主仪宾(郡主的丈夫),明晃晃的糊弄宗室这事儿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做,如今朱县令正是要揪住不放的时候,绝不肯轻易放人的。”

“那,那是救不得了?”春晓怔住,三爷虽财权在手,却不是个为官的,涉及官员甚至宗室,只怕想管也要费许多心思,不由两面为难。

龚炎则拍了拍身边的坐椅,让她坐自己跟前,从袖子里抖出方桃红的帕子,伸过来在她眼睛上沾了沾:“除了在爷跟前哭,跟爷对着干,也没别的本事了。”

春晓却是被这方帕子引去了目光,粉嫩的颜色晃的她眼花,不由伸手接过来,佯装沾过眼角后,放在手边细细看,帕子是棉绫面料,四角压的工工整整,针脚做的极细致。

但见一角罕见绣的西洋花瓶,不曾有花枝,瓶子配的白蓝色,挑了金线在上头,雅俗得趣,不知是谁的手艺,却绝不是出自鸢露苑,甚至太师府里头的女孩儿绣的大多是花儿叶儿的,哪里有这样细巧的心思?

龚炎则却没发现春晓在看帕子,道:“这事处理起来虽麻烦,但也不是没法儿,倒是你,总想着往外跑,也不知被什么勾着,跟爷说说,你怎么来姚仙镇了?”

说到被什么勾着时,忽地想起一事,自春晓离魂开始,便知道她身上有古怪,峡谷那晚又见她冷静的不似个真人儿,事后发现死的两个人都是箭伤所致,在场的几个女人证实是春晓所为,射的准又敢杀人,哪里还是深宅女人做的出的?更不像春晓所为!

再有之前崇清观徐道长的一席话在,就怕她来姚仙镇正是身不由己。

这么一想龚炎则坐不住了,伸手往春晓衣领伸,想要看看那放置小叶钉的坠子是否安好。

把专心看帕子的春晓吓了一跳,大手伸过来她忙闪躲,却是正好偏着身子叫那只大手抓到了一团柔软上,大手还未察觉,张着手指抓了抓,可把春晓羞的成了烤虾子,两只手用力按住龚炎则的手腕往外扯。

龚炎则无心插柳,却顾不得享受温香软玉,只惦记她的安危,几下将她制住,拿了坠子看,春晓这才怔住不动。

“还不算把脑子都丢了,知道把安身立命的东西戴好。”又细细看了两眼,龚炎则松了手,春晓立时把坠子揣回去,整理好领子。

“藏什么,你身上哪一块爷没看过。”说完龚炎则眯了眯眼睛,心道:若春晓不是身不由己,那她来姚仙镇大抵是要逃走的了,未曾想逃过一回还要逃,也不知自己哪里就入不得她的眼,叫她这样难以忍受!

顿时一阵烦闷,但见春晓又咬住唇,实在看不下眼,把人扯过来捏住下巴道:“你有劲儿没处使了,把个好好的嘴角全咬烂了,看一会儿吃饭疼不疼。”

春晓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气的圆鼓鼓的瞪着眼。

春晓的这双眸子清泠潋滟,不经意间总有艳色流转,这样一瞪,没个狠劲儿在里头不说,还有点勾人儿的意味,龚炎则被勾的心尖一动,忽地冷笑:“爷也懒的问你往姚仙镇来做什么,你且记住了,有本事你还继续跑,爷就是舍下这条命也要把你追回来。”

春晓惊的越发瞪圆了眼睛,全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揉来捻去,只一个念头,他认定的女人,要么欲仙欲死在他身下,要么死在他手里,活着放生,绝无可能。

春晓不知道他怎么想,却见他目光幽暗阴冷,吓的一哆嗦。龚炎则随后敛了冷色,漫不经心的调侃道:“你若非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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