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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玉堂金闺-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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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奶奶这下听明白了,嘴巴半张,眉梢挑的老高,李孝祖惶恐不安的看着杨夫人,杨夫人听李忠智如此说,倒镇静下来了,狠狠的盯着李恬,李恬垂着眼帘,帕子按在眼角,安静的站着,只偶尔抽泣下。

“这是正理儿,忠超的意思呢?”三位族老相互递了个眼色,四老太爷带着满脸和气笑容,看着李忠超问道,不等李忠超答话,杨夫人抢过话头道:“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得先听听二爷和三爷的意思。”

“过继也成,这过继有过继的规矩,规矩是先亲后疏,大哥就孝祖一个,孝祖又是世子,这可没法过继,我看就让孝松一肩承两家吧。”二爷李忠明无知无畏的打着如意算盘,许二太太眼睛里全是金光,急忙附和道:“对对对,这法子最合适,这要过继,哪还有比我们孝松更合适的?”

三爷李忠静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柳三太太拉了拉他,李忠静回头看了柳氏一眼,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柳三太太来回瞄着众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看这样子,四房肯定是要过继人了,往后这府里还不知道怎么艰难,四房有了承嗣子,又是这五妮子拿主意定下的,往后她必定帮着他??看来,得想办法早点分家。

“不上进的东西!”四老太爷怒目李忠明呵斥道:“你姓李,李氏族规你都不知道?你大堂兄刚才说的明明白白,这过继是为了你们长门承门主祭,要是庶出子能承门,还用过继?”

“我们松哥儿可是正经嫡出!”许二太太某根筋粗笨的无以伦比,梗着脖子分辩道,四老太爷气的圆瞪着她,六老太爷却笑出了声,拍了下四老太爷道:“她一个蠢妇,你别理她。”

“这都是真心替长房打算的话,”李忠超看了眼李恬,又回头看了眼儿子,声音疲惫低落道:“四弟早该过继一个儿子过来,是我的错,这人,你们看着挑个懂事的吧。”

“当年老夫人把勇国公府都给静姐儿陪嫁出去了,这过继是过继,析产上头得有个说法。”柳三太太忍不住叫道,李忠智眉头皱到了一处,七老太爷打着哈哈道:“今天议的是过继,至于析产,那是往后分家的事,这个家怎么分,是你们兄弟的事,今天议不到这个。”

“七叔说的是,”李忠智接过话道:“大家既然都觉得过继势在必行,这事就算定下了,”李忠智沉吟了片刻,看着三位族老道:“就是这过继之人,得好好挑一挑。”

“这都是有规矩的事,也没什么好挑的,不过是先亲后疏,要说亲,你阿爹是老勇国公嫡亲弟弟,你这一支最亲最近,你是长子,先从你家挑,孝安是长子,那就孝宁吧。”四老太爷干脆爽快,六老太爷和七老太爷一起点头称是,这过继勇国公府不算什么好事,一来过继过来又没有爵位,二来勇国公府内里早就空了这事,族里没人不知,李氏一族虽说没有显贵,却都过的殷实,特别是几位老太爷,家家都比勇国公府过的好,并不打算让子孙过继。

李忠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看着李恬温声道:“恬姐儿的意思呢?”李恬曲膝道:“恬儿听翁翁、堂伯的安排。”

“嗯,”李忠智答应一声,回头看向李忠超,李忠超垂了垂头,杨夫人愤怒之极的扫着众人,原来过继就是这么简单,原来她这十来年的辛苦操劳一文不值,原来她耽思竭虑、贴了无数银钱,全都一钱不值!杨夫人突然暴跳而起,冲过去推倒贡桌,转身往内院冲进去。

“阿娘!”李孝祖惊恐的叫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周大\奶奶也忙跟在李孝祖后面追进去,李恬目光冷冷的看一眼暴怒失态的杨夫人,重又垂下眼帘,四老太爷看着杨夫人暴起掀桌,眨了眨眼睛,轻轻呼了口气,七老太爷看了六老太爷一眼,两人一起摇了摇头。

勇国公府四房过继之事就这么简简单单定下了,李忠智次子李孝宁夫妇从李忠智家销户,转到了勇国公府,记在四房李忠贤名下,成了李恬的兄嫂。

杨夫人撑着那口气,人过了户,成了勇国公府一员,却被杨夫人强硬的拒在勇国公府门外,勇国公府狭小,没地方安排这崭新出炉的四房承继者,要住,就去青桐院住吧。

李恬歪在青桐院上房榻上,眯着眼睛听银桦说杨夫人如何将过来请安的李孝宁赶了出去,府里的下人们又是如何如何议论,听银桦细细琐琐说完了,低头揪着帕子角上缀着的玛瑙珠想了片刻,看着银桦吩咐道:“三房那边透话过去,就说我说了,既然不分家,各房该交到公中的,就一分也不能少了。”银桦笑着曲膝答应,看着李恬,等着她再往下吩咐,李恬看了她一眼笑道:“二房不必理会,三房一提,二房必定附和,对了,周大\奶奶那边也一样的话透过来,大哥在楼店务领了修缮的差使,我就不信大\奶奶肯把大哥的收益拿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普济寺

柳三太太站在窗前,烦躁非常的将手里的团扇扇的‘啪啪’作响,这都九月里了,怎么还这么躁热?!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柳三太太转身出了上房,站在廊下,微微仰头看着远处青灰的天空,青桐院那妮子简直就是老夫人又活过来了,想到逝去多年的宁老夫人,柳三太太还是止不住打了个寒噤,那个整天带着温和笑容,说话温柔谦和,从来不会失态发怒的宁夫人,就是这样,笑容稍敛,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满府上下、从老太爷起寒噤不敢出声。

那妮子说要让各房该交的银子都得交到公中,她既说了,那就必定逃不过,一想到这个,柳三太太心头又堵的透不过气,焦虑、惊忧、恼怒、不安,说不出到底什么味儿,她们三房也就这几年日子好过些,三爷一年二三千两银子进项,这几年下来也攒了小一万银子了,要是那妮子真狠手非逼着交到公中……如今四房有了承继子,这承继子是她要过继的,也是她挑中的人,她自然要替四房打算,长房没进益,二房更不用提了,一窝子败家子,这话真说到明面上,这府里除了自己这一房,个个千肯万肯!

三老爷楼店务这差使是他费尽心机,自己拿嫁妆银子出来打点得来的,这几年,三老爷陪了多少小心,花了多少心思,这府里哪有半分助力?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自己一家子这么呕心沥血辛苦挣来的银子,凭什么要分给那些一分力没出的?柳三太太想的心简直要滴出血来,不行!不能让他们分了自己的银子,这个家,该分了!

柳三太太下意识的转身打量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院落,分了家,他们一家就得搬出去……搬就搬!柳三太太狠狠的收回目光,搬出去还好了呢,她早就想置个庄子,再买间铺子做点小生意,搬出去就能放开手脚,只有好处!这个府里败落成这样,半分助力没有,有什么好恋着不舍的?!

柳三太太打定了主意,手里的团扇重又摇的不急不缓,仔细想了想,让人拿了几匣子外头买的细点心,想了想,又拿了几枝新鲜样的绢花,沿着抄手游廊出了院门,不紧不慢的往二房过去。

许二太太接了柳三太太进去,没等坐稳,许二太太兴奋的眉飞色舞道:“你看看,这回她不蹦哒了吧,人家四房有过继子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活该!你瞧着吧,往后就热闹喽。”柳三太太从眼角鄙夷的瞄了眼许二太太,忙掩饰的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叹了口气,看着许二太太忧虑道:“我正愁着这事,这才过来寻二嫂说说话儿。”

“愁?你愁个什么劲?”许二太太正痛快着杨夫人的不痛快,听了柳三太太的话不以为然道。

“怎么能不愁?我又没你这样的好福气,两个女儿的亲事都说定了,嫁妆又备的这样好!”柳三太太一脸的羡慕,许二太太眉梢飞个不停:“可不是,我家棠姐儿就是命好!”

“唉,”柳三太太烦恼的叹气不止:“你是不愁了,我这愁的睡不着觉,咱们府上本来就不宽裕,这又添了一房人,这四房过继子咱们可比不得,你想想,这四房一是有青桐院那妮子撑着,二来,他可是族长嫡亲的儿子,那家过的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比咱们府上好过的多了,这肯过继过来,真那么好心,就为了承继烟火?骗谁呢,没有好处,人家肯把那么大个儿子白给咱们府上?”

“那倒也是,”许二太太很是赞同:“没好处的事谁做啊?!”

“就是啊,你说咱们府上还能有什么好处?那爵位如今大哥稳稳坐着,孝祖又早立了世子,这一条肯定不用想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好处?还不是看中了咱们府上那点子家底,你看着吧,我就把话放这儿,这承继子进门,不过一两年,这府里指定就得被他搬空了,只怕连这间勇国公府,都得卖出去!”柳三太太愁眉不展:“你是好了,两个女儿都嫁了,我那还一大家子呢,到时候只怕得要饭去了!”

“棠姐儿嫁了,还有松哥儿呢,这不成,他敢谋算家产,我就跟他没完!”许二太太急的叫道,柳三太太扫了她一眼叹气道:“你能怎么着?闹到族里?你别忘了,那是族长亲生的儿子,你怎么闹?到衙门打官司?那个,”柳三太太指了指青桐院方向:“连东阳郡王府都跟她交好,你能打赢这官司?”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把咱们的东西就拿走?”许二太太呆楞楞的想了半天,总算拐过弯来,敢情这过继子一来,就把自己的东西全抢走了!

“就一个法子,分家!”柳三太太倒痛快:“这银钱咱们自己拿到手上,谁也别想拿走,再说,”柳三太太看着许二太太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分了家,就是咱们自己当家作主,那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有那闹腾作耗的,提脚就能卖了,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许二太太听的两眼放光,重重拍着手兴奋道:“对!早该分了!那些狐媚妖道的东西,我非把她卖了不可!老太爷、老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凭什么不分家?!”

三房关于分家早有默契,二房李忠明听了许二太太的话,想着分家就能立即到手一大笔银子,只馋的口水流,自然极力赞成,许二太太得了李忠明的支持,再加上刚在李珠兰的事上占尽了上风,战斗力全线满格,她的战斗力原本就全体现在破坏上,这又是气势十足的时候,直闹的阖家不宁,杨夫人却死咬牙关绝不吐口,她要是吐了口,等于把整个勇国公府拱手让人,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李恬看了几天热闹,程掌柜递了信进来,四皇子秦琨启程到京东几个县查看秋赋去了,李恬在青桐院闷了两个多月了,这府里又吵成这样,早就烦闷的难受,得了信儿,犹豫了半天,吩咐备车,往普济寺看望林雯。

时近秋末,普济寺显的很是冷清,寺后连绵的山峰秋意萧瑟,半山一处向阳的坡地上,松柏浓绿静寂,林地间金黄的菊花依旧开的绚烂泼辣,从那片坡地开出来,如水般往坡地下漫延。松柏金菊间,掩衬着一个青石垒成,极普通却极整洁干净的坟墓,坟墓前,一个五十来岁、身形单薄,微微躬着背的男子背对着坟墓,站的如同那座坟墓般看着远处的秋色。

秋色苍茫,男子动了动,慢慢转过身,围着坟缓缓转了一圈,背着手,慢慢往山下走去,一个五十来岁、侍从打扮的男子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带着一身入骨的恭敬神态,跟在男子身后,亦步亦趋的往山下走去。

寺后的亭子里,李恬正和悦娘站着看景说话儿,青枝和银桦蹲在亭子一角扇着红泥炉烧水准备沏茶。

“不只咱们,你看,那不还有来赏景的。”李恬远远看见那对五十岁左右的主仆,笑着示意悦娘,悦娘瞥了李恬一眼没答话。远处那对老年主仆仿佛也看到了李恬一行,缓步往亭子过来。

李恬仔细打量着这对主仆,走在前头的男子气度极好,一身打扮却极普通,面色稍有些苍白,后面的侍从打扮也一样普通,面容谦和非常,和前面的男子步调一致,看样子是侍侯了很多很多年的老仆人。

“象个官儿。”悦娘判断道,李恬点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这个时候到这寺后赏景,看样子是个不怎么得意有事郁结于心的。”

说话间,那对主仆已经到了亭子前,前面的男子脸上带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李恬道:“闻到茶香了,沏杯茶给我尝尝如何?”

第一百零六章分家

“先生请。”李恬忙起身客气让进男子,男子进亭子坐下,仆从叉手侍立在台阶下。

红泥炉上水滚,青枝点了杯茶捧给男子,又沏了杯清茶递给李恬,男子闻了闻茶香微笑道:“今年的秋茶?”

“是,”李恬恭敬笑应,男子慢慢转着杯子,抿了口茶,微微闭着眼睛细细品了品:“茶不错,很有几分秋意,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不去四里桥、砚台这些地方邀友登高赏菊,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个秋意萧索的地方来?”

“秋天不就是看这份萧索之意么?”李恬随口答道,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春华秋实,秋天看的是喜庆热闹,看样子你这是有烦恼?小小年纪,怎么就有烦恼了?”

“人一生下来不就有烦恼了?婴儿有婴儿的烦恼,少年有少年的烦恼,您肯定也有烦恼,人活一世,哪有没有烦恼的时候?没有烦恼的那是神仙,”李恬停了下,又补了一句:“就是任事不通的傻子也有烦恼。”

“噢?”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恬点头道:“这话也是,你有你的烦恼,我有我的烦恼,让我猜猜你的烦恼,看你这年纪,议亲还有些早,那就是家务上的烦恼?怎么,和兄弟姐妹没处好?惹长辈生气了?”

“不是,”李恬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家里的烦恼是小烦恼,嫁人才是大烦恼。”

“你才多大,就烦恼上嫁人了?还早呢。”男子失笑道,李恬想了想,看着男子道:“先生家住哪里?听您口音,是京城人氏?”

“嗯,”男子顿了顿:“我祖上不在京城,不过我在京城住了好些年。”

“先生这个年纪,必定儿孙满堂,您要是挑儿媳妇,最看什么?家世?嫁妆?还是媳妇儿人品性格儿?”

“这个,”男子怔了下,随即笑道:“让我想想,家世吧,还有人品性格,人品性格最要紧。”

“唉,”李恬叹了口气摊手道:“我是个孤儿,不只是没有父母,连祖父祖母、外公外婆都没有,这没家世只能这么没家世了吧,人品性格儿,我人品还不错,”男子听到这句,脸上满是笑意,这么直截了当夸自己人品不错,倒是爽快不客气。

“可性格儿,其实性格儿还好,虽说不是太贤惠,我的烦恼不在这个,我这样的,”李恬看着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男子,摊着手说不下去了,她的烦恼还真是说不得:“唉,怎么说呢,我是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全有,你看,我长的不错是吧,我还有很多嫁妆,很多很多,所以,现在就是,想娶我的人我不想嫁,我想嫁的人不肯娶我。”

男子听的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笑:“这个,确实是个大烦恼,也怪不得你烦恼,那你想嫁给谁?”

“我想嫁的人已经定亲了,”李恬想起徐思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家?”男子看起来很有兴致,李恬爽快的答道:“家世好,人老实本份脾气好,要是家里人口再简单点就更好了。”

“就这些?”

“嗯,这些就足够了。”

男子想了想道:“京城这样的人家很多,还用得着烦恼?”

“去年年底议过一户人家,人家觉得我尊长皆无,是个福命不济的,没议成,前一阵子又议过一家,人家没看中我,挑了个有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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