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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玉堂金闺-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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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嬷嬷答应一声,将五个匣子收进箱子,亲自封好,看着人抬出去先装了车,再回来继续整理。除了这些东西,李恬再没整理出别的。傍晚时分,一行人重又封了库,启程赶回了城里。

第一五一章叶十二娘的亲事

李恬回去将那只大箱子一寸寸翻了好四五遍,又将几个匣子几乎拆了一遍,也没有更多的发现,让人拿着那只粉盒和笔洗、玉如意以及镯子拿到孙记和各大古董铺子去打听,可都是至少十几年前的东西了,哪里打听得着,自然是一无所获,李恬失望之余,只好先将这些东西收起。

东阳郡王府里,孙老夫人神情倦怠的歪在榻上,得了官家指婚信儿那天夜里,她受了些风寒,虽说没病倒,精神却一直不怎么好,刘郡王妃接过丫头奉上的参汤,捧到孙老夫人面前恭敬道:“阿娘,喝几口参汤吧。”

孙老夫人微微支起上身,接过参汤喝了,将盖盅递给刘郡王妃道:“让丫头侍侯就行,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旁边侍立着的丫头婆子们忙垂手悄声退下,刘郡王妃侧身坐在榻沿上,看着孙老夫人等她吩咐。

“十二姐儿也不小了,年前我就想过,等这一科放了榜,从新科进士里给她挑户好人家。”孙老夫人徐徐道,刘郡王妃神情微松,陪笑道:“十二姐儿运道一向好,今年的三鼎甲简直就是三个金童转世,又都没说亲。”

“是啊,我看冷家那个好。”

“冷探花?”刘郡王妃很是意外,不明白孙老夫人怎么会挑中三人中家世最差的一个:“家世上头,会不会?”

“冷探花最合适!”孙老夫人语气稍重,刘郡王妃忙住了口,孙老夫人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耐心的解释道:“十二姐儿的脾气性格儿你还不知道,蒋家和徐家都是百年大族,蒋家哥儿和徐家哥儿这样的,必是族里极看重的子弟,往后就算不统掌全族,也是族里极要紧的人物,十二姐儿嫁过去,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冷家哥儿虽说也是支撑门户之人,可冷家贫寒出身,没什么根基,不过一个小家,十二姐儿嫁过去才能应付得下来。”

“这事要不要和王爷商量商量?”刘郡王妃见孙老夫人一心替叶十二娘打算,没考虑半分这桩联姻对东阳郡王府有什么好处,迟疑了下,忍不住小心建议道,孙老夫人连眼皮都没抬:“再说了,就算十二姐担得起,咱们肯,蒋家和徐家也不会跟咱们结这门亲,不犯着去碰这个钉子。南宁郡王世子夫人是冷探花母亲的堂侄女儿,明天打发老二媳妇走一趟,托丁夫人跑一趟探个话吧,冷家家境一般得很,十二姐儿的嫁妆备得厚些,除了公中的,我另拿一万银子给她。”

刘郡王妃听孙老夫人如此说,哪敢有半个‘不’字,急忙答应一声,告退出去,心事忡忡的往回走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外书房寻东阳郡王去了。

新科进士们的庶吉士考试很快开始了,蒋鸿和徐思海自然要考一考庶吉士,一早就进了场,冷明松却没报名参考,眼看着快考完了,就在会仙楼后面挑了处悠静的小院,坐着喝茶等两人考出来。

没多大会儿,蒋鸿和徐思海就跟着接在外头的平沙进了小院,三人见礼落了座,几个茶酒博士流水般上了酒菜,退出了小院,徐思海连喝了几杯茶笑道:“你也不问问我们考的如何。”

“这还要问?考个庶吉士还不是探囊取物。”冷明松的笑容里隐隐有些忧思,蒋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我和静之怎么劝你,你就是不肯去考,你想做州县实务,何必急在这一年两年,要知道,本朝惯例,若是没做过翰林知制诰,极难入两府。”

“我哪有你这志向,从没想过要入两府。”冷明松温和的笑道,徐思海吃了几口菜才接道:“就是不入两府,你也该先做几年京官,两府六部都混个脸熟,出到地方也方便些。”

“京城不是有你们么。”冷明松看着两人笑道,蒋鸿跟着笑起来:“这话也是,这两年我们先守着,过几年我和静之要是去地方了,就先想法子把你调回来守京城。”三人一起笑起来,徐思海看样子是饿坏了,落箸如飞,一会儿功夫,他爱吃的几样菜就去了小半,这才放下筷子,抿了口酒笑道:“好了,吃个半饱,可以喝酒了,守道选好了去哪儿没有?”

“这真能由着我选?”冷明松话没落音,徐思海抬手敲了冷明松一记:“不让你选,我拿那些空缺州县给你做什么?那是阿爹给我的,你当是我偷抄出来的?阿爹说你阿爹辗转州县多年,极明白各处好坏繁易,让你赶紧定一个,免的拖的时候长了,节外生枝。”

“我明天就去寻你。”冷明松干脆道,蒋鸿眼里带着丝困惑看着徐思海笑道:“徐尚书一向公正守规,怎么能容你这么胡闹?拿空缺州县随便挑,真不是你偷出来的?”徐思海‘哼’一声道:“他误了我??还能怎样?!”蒋鸿脸上闪过片浓烈的伤痛,忙强笑掩饰道:“这几天说亲的把你们门槛都踏破了吧?这样退步是想让你早点定下一个吧?有好的也该定下了。”

“我前天到普济寺求了根签回来,说我这两年不宜婚姻,若定早了,我必定有血光之灾,反正我不急,让他们先急两年再说!”徐思海一脸的忿忿然,冷明松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蒋鸿微笑道:“好不容易求到的签?真难为你了。”

徐思海嘿嘿笑着,仰头喝了杯中酒:“他们急,我可不急,我现在看谁都觉得厌烦,娶回来也是相见两生厌,岂不是害了人家小娘子?行了,咱们不说这个,虽说考了庶吉士,我真不想做什么编修、馆学,就想做点实事,想了这几天也没个头绪,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三个人说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色将晚,这才起身出了会仙楼,徐思海先上马走了,蒋鸿正要上马回去,冷明松拉了拉他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蒋鸿会意,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进了一处茶楼。

冷明松郁郁道:“昨天东阳郡王府到我们家提亲了。”

“啊?”蒋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是哪位小娘子?”

“说是十二娘。”蒋鸿听是叶十二娘,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用手里的折扇半掩着脸,轻轻咳了一声道:“你阿娘答应了?”

“我阿娘觉得好,我不想娶。”冷明松低低道,蒋鸿明了的‘噢’了一声:“上个月放了榜,你就该让你阿娘上南宁郡王府上提一提试试,如今东阳郡王府先提上亲了,姑母那脾气,就是心里愿意,现在也不敢同意了,你阿娘替你定下没有?”

“没有,我不肯,她不会勉强我,我是怕,”冷明松口齿含糊道:“怕她不肯,我是想,想找个机会先问问她,问她肯不肯,她若肯我再让阿娘提亲,她每次见我都生气,我不知道她肯不肯,谁知道,东阳郡王府会看上我这样出身贫寒之人。”

“这事我帮你想想办法。”蒋鸿看着窗外烛光下红艳艳怒放的牡丹出了半天神,突然慨然应诺道:“唯愿天下有情人都能成了眷属,若能遂了心愿,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你不能辜负她半分。”蒋鸿最后一句话说的严厉非常,冷明松没想到蒋鸿居然要帮他成全这事,意外的几乎反应不过来,只不停的点头道:“断不会,你怎么成全?这事你也说不上话。”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自有能说得上话的。”蒋鸿不知道在想什么,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你且安心,一有什么信儿,我就去告诉你,等等,”蒋鸿突然又问一句:“是谁到你们府上提的这事?”

“南宁郡王府丁家表姐。”冷明松答道,蒋鸿脸上闪过丝无语,笑了笑摇头道:“我就想着是她,若是别家,许还能瞒过姑母。”冷明松叹了口气,蒋鸿笑道:“不管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有心,她有心,咱们必要成全了这事!”冷明怔怔的看着他,突然重重的叹息一声,长揖到底。

蒋鸿辞了冷明松,骑在马上一路出着神,直到转出了东大直街,才仿佛打定了主意,闪到处阴影里,勒马停住,招手叫了空山过来俯耳吩咐道:“你去趟青桐院,寻悦娘,跟她说两件事,其一,东阳郡王府托南宁郡王世子夫人丁氏到冷家给叶十二娘提亲,其二,冷大郎本有心提亲林二娘。”

蒋鸿沉吟了片刻,接着吩咐道:“再多一句,东阳郡王府同时托了蒋郡王妃将叶十二娘提亲给我。”

空山曲起三根手指,将蒋鸿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见蒋鸿点了下头,跳下马,一溜小跑往勇国公府方向传话去了。

娘转了空山的话,看着李恬奇怪道:“这蒋家郎君真是莫名其妙,他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都定了亲了,那可是官家的旨意,他还想怎么着?”

第一五二章不肖子

“他没想怎么着,你想哪儿去了!”李恬忍不住笑起来,看样子蒋鸿是想撮合冷明松和林珂,李恬想着几次见到冷明松的情形,这是个温润有礼的谦谦君子,看样子脾气也不错,冷家人口简单,冷丁氏虽说势利了些,可南宁郡王府这样的家世也足以压得住她了,倒是门好亲,等阿珂下趟来时,得好好探探她的意思。

蒋鸿回到自己院里,进了屋又踱出来,在满院的清辉中来来回回走了七八圈,仰头看着晕黄的半月,缓缓吐了口气,这话还是放出去好,有了这话,冷家就可以名正言顺拒了叶家这门亲,叶家一女两许,自然没脸怪罪冷家,二是,蒋鸿眼睛眯了眯,往他这边探话的是蒋郡王妃,往冷家去的是丁夫人,这两头探话的事若传扬出去,南宁郡王府怎么着都脱不了干系,纵不能离间两府,至少能在东阳郡王府那边种下根刺,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南宁郡王府的助力自然是越少越好。

东阳郡王府替叶十二娘同时提亲状元公和探花郎的流言传的极快,原本这谁嫁谁、谁娶谁就是众八婆们最喜欢的话题,何况又跟如今京城风头最盛的三鼎甲有关,这三鼎甲的亲事可是万众瞩目,多少人伸长脖子等着看三甲花落谁家,若有人开盘赌这个,只怕人人都得押上一注,再说,这闲话只说了叶十二娘同时提亲两家,可没说定下没有、定下了哪家,这八卦之中又充满了悬念,一时成了整个京城压过一切的最八卦话题,没有之一。

这样满城风雨的事自然很快就传进了孙老夫人耳朵里,孙老夫人气的几乎透不过气来,死死瞪着刘郡王妃,恨的牙都要咬碎,这个蠢妇竟蠢到如此地步!直把刘郡王妃盯的脚踝发软,不停的咽着口水,垂着头一句分辩的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把蒋郡王妃从头骂到脚后跟,都怪她错看了人,哪想到那老虔婆竟恶毒至此!

“你!好!好好好!”孙老夫人气极而笑:“真是个孝顺媳妇儿,这阳奉阴违做的真是好,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老爷的意思?”

“老爷说蒋家哥儿更稳重些,媳妇就是问了句蒋郡王妃,那是她嫡亲侄子,并没跟蒋家提过亲,就是问了一句。”刘郡王妃拘促不安、低声下气的解释道,一听果然是儿子的意思,孙老夫人满腔的怒气被浓浓的疲倦取代,呆怔怔的看着窗外,竟渐渐悲凉起来:“老太爷那样精明强干之人,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难道这就是叶家的气数?”

没有刘郡王妃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只有这么一句话,却听的刘郡王妃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不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孙老夫人,孙老夫人脸色灰暗,闭着眼睛,眼角垂着颗混浊的泪。

“你去普济寺替我念半年经去。”好半晌,孙老夫人缓而无力的说道,刘郡王妃面色大变,孙老夫人不等她说话,就厌烦移开目光,挥了挥手道:“今天就启程,好好念念经,不求你能明白些,只盼着能积些后福吧。”

刘郡王妃看着毫不掩饰满脸厌恶的孙老夫人,心里一阵绝望上涌,这是她侍侯了几十年的婆婆,她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是无益,只好一步步挪出来,挪出正院,呆呆的站在院门台阶下楞了好一会儿,正要往外书房去,一个婆子从院子里出来,迎上刘郡王妃曲膝道:“王妃,老夫人吩咐,她已经让人去请王爷过来了,您去修佛的事她会跟王爷说,天不早了,让您这就启程。”刘郡王妃双手紧紧攥成一团,紧咬牙关退了几步,转身就走,来日方长,她总熬得过她。

孙老夫人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挪了挪,看着吕嬷嬷道:“子孙不肖,如今不得不多想一步,老二媳妇嫁进来这些年,处处稳妥得体,脾气又温婉,人也能干,我年纪大了,你也老了,我想让老二媳妇过来帮咱们打理打理。”

“老祖宗要把嫁妆交给二奶奶打理?”吕嬷嬷惊讶的脱口叫道,孙老夫人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王妃这一走,老二媳妇再过来打理我的东西,老大媳妇那边让二太太去帮一帮,明儿就开始交待给她,这事不急,你跟老二媳妇一边交待一边再教教她,你放心,没什么事,这不过是个万一之备,我活的时候长了,看过多少回起高楼、宴宾客,再楼塌了,难免想的多,叶家到底底子单薄,比不得那些绵延数百年的大家,咱们家读书人太少,唉,树人最要功夫,最急不得,可我儿子没养好一个,孙子也没个好的,盛哥儿算是好的,可总差了那么口气,唉!”孙老夫人一声长叹,只叹的吕嬷嬷心惊不已:“老祖宗,您这话说的,您可别吓我,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你别多想,我就是年纪大了,难免想的多些,所谓未雨绸缪,多想多备总没坏处,你看看,他们都只知道往前冲,不长眼睛的往前冲,就想着富贵再富贵,我只好多想想别的,没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你去吧,我要跟盛哥儿好好说说话。”

门外,叶树盛已经跟着小丫头进来了,吕嬷嬷忙起身告退。

叶树盛见了礼,孙老夫人已经将那些感慨收拾的干干净净,神情如往常一般安闲的笑道:“坐吧,外头传了些闲话,你听说了没有?”

“十二姐的事?”叶树盛反应很快,孙老夫人点了下头:“就是这事,你阿娘就是顺口问了蒋郡王妃一句,没想到蒋郡王妃想多了,竟传的如此不堪,自多李家五姐儿结下了五哥儿这门亲事,南宁郡王府也与往日大不相同,可这事实在有失厚道,我记的林家大郎现在户部领着差使?”

“是,是四爷亲自安排的。”

“这我知道,”孙老夫人脸上隐隐闪过丝不耐烦:“凡事有规矩也要变通,你对四哥儿要忠心实诚,可也要有自己的主张,林家大郎那样的,没有比他再好打发的了,你最近留心些,也是替四哥儿留心,若是他在户部不合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四哥儿身边?差使办不妥当,四哥儿想帮也帮不了他,四哥儿是个懂事识大体的。”

“是,孙儿明白了。”叶树盛眼珠微转,已经明白了孙老夫人的意思,孙老夫人轻轻舒了口气:“你比你父亲明白,我的话你也能听进去,往后家里的事你得多担待些,里里外外凡事都要留心,不光朝里朝外的大事,市井坊间的消息儿,也不能不留心,所谓风起于萍末,象去年那几件事,不都是从市井间的小事发起,最后成了大事的?”孙老夫人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气道:“当初我总觉得李家姐儿年纪小,一个小娘子,再怎么也有限,是我看走了眼,我老了,眼力不行了,谁知道这李家姐儿一只手死死牵住四哥儿,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五哥儿,我太小看她了。”

“指婚那天,五爷在集贤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他那府里开工修缮到现在,他一趟也没去看过,就是黄大掌柜也只去看过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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