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荣宠手札-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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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马车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马的嘶鸣声混着犬吠声,在外头不住响起。
蒋妈妈自跟了老太太到了邹家后,在深宅大院几十年,没有留意那犬吠,反倒是扬声呵斥,问车夫是怎么了。若有狗闹事,挥鞭子赶走就是。
孟妈妈是在外头过了十几年的人,对于各种狗类的吠声颇为熟悉。乍一听闻那几声,顿时脸色白了。不等车夫答话已然急急喊道:“遇到恶犬了!”
若没记错的话,这种狗体型极大,京里极其少见,她也只是碰巧遇到过一两次而已。
车夫惊叫道:“姑娘小心。马被咬伤受惊了!”话刚说完,啊的一声高喊,紧接着噗通一声,车夫被晃动的车马甩到了地上。
蒋妈妈和孟妈妈都紧张到了极致。
孟妈妈死死抓住车门,骨节都泛了白。
元槿刚才就被剧烈的晃动惊到,坐了起来。这会儿细细分辨,已经知晓了状况。听闻有恶犬,她不顾蒋妈妈的拦阻,掀起了车窗帘子朝外看。
只掀开了一点点,便见毛色黝黑发亮、站起来差不多有成年男子那么高的两只大犬,正低吼着朝车厢撞来。偶尔扬起前爪朝车厢抓挠,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
元槿快速思量着。
虽然她应该能够安抚住它们,但如今它们的情绪太过于狂躁。她贸然前去的话,或许会被伤到,得不偿失。为今之计,便是先寻出它们情绪失控的缘由。
元槿看了片刻,发现它们此时只扑向车厢,全然不理会已经跌倒在地的车夫和马匹,显然是车里有东西在吸引它们。
那会是什么呢?
她回过身快速翻找,最终在厚厚的铺垫下面找到了一根骨头型的东西,似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玩具。
“这是什么?”蒋妈妈惊呼:“姑娘的车上怎么有这种东西?”
听了她的话,元槿知晓这东西便是外入之物,不再迟疑,当即扬手准备将它立刻丢出去。
谁知她刚到了车窗边,忽地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长鞭抽到车厢和地面上的啪啪声接连响起。
恶犬暂时弃了车厢,狂吠着转向一旁。
元槿生怕它们再伤到别人,忙将东西扔得远远的。
鞭声不止。
恶犬叼起东西后,没功夫再理会,立刻跑远了。
元槿顿了顿,缓了下呼吸,这才朝着外面执着马鞭的骑马少年看去。
对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神色冷峻。
见元槿望过去,他神色和缓了许多,“你可还好?”
元槿点了点头。
蒋妈妈和孟妈妈欣喜地喊道:“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邹元钧回头看了眼拖着绳带已经跑远的两只恶犬,这才翻身下马,走向车门处。
两位妈妈没见过这种场面,都在瑟瑟发抖。但见邹元钧回来了,忙把车厢打开。
邹元钧环顾车内,探出空着的那只手,朝元槿伸来。
眼前少年身材高大,十分俊朗,英气逼人。他神色坚定目光沉静,只这样看着,就莫名地让人心安。
元槿轻舒口气,唤了声“大哥”,将手覆了上去,借着他的力下了马车。
邹元钧顾不得礼法,拉着妹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许久。看着好似无碍了,又问:“有没有受伤?”
元槿忙摇了摇头。
邹元钧说道:“我没直接打到它们身上。不然它们发了狂,怕是更加难办。”
这就是在解释为什么刚才他在马上不直接抽伤恶狗了。
元槿早已发现了这一点。
那两只恶犬十分凶残。如今不过为了夺回心爱之物所以发狠,东西拿到了便也回去了。但如果伤了它们,那两只必然不会轻易罢休。后果如何,当真是难以想象。
邹元钧正要再言,忽地看到街口有个男人慌慌张张地在往一旁逃,神色很是鬼祟。
他眸色一闪,柔色顿消转为冷肃。顾不得多言,立刻翻身上马,紧追而去。横马将那人截在了半途,扬鞭把他抽打得周身都是伤痕站不起来,方才罢休。
恰在此时,将军府的护卫已经闻讯赶到这里。直接把那鬼祟之人一路拖进了府里。
第7章
那人在将军府吃了不少的苦头,最终熬不过,将真相讲了出来。
蒋妈妈又把元槿在车上找到那根骨头型东西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太。
当晚,老太太就将邹元杺喊到了晚香苑。静寂的院子里,隐隐飘出邹元杺的哭声。
二太太杜氏去为邹元杺求情,一直跪在晚香苑的院门口。可是老太太压根就不见她。
不多久,各个院子就都收到了消息。
二姑娘因着惹怒了老太太,被关了禁闭,三个月内都不准出白英苑。
至于那个被大少爷抓回来的人,已经打断了一条腿,丢到后巷去了。
老太太思量着许多事情,直到半夜都没合眼。
蒋妈妈进来的时候,老太太问道:“东西送过去了?”
“是。姑娘收下后,特意让我代她谢谢老太太。又说若非老太太这里太忙,她就亲自过来道谢了。”
老太太弄清楚事情缘由后,就让蒋妈妈给元槿送去了一整套的金镶红宝石头面。出自名家之手,成色极好,样式又是这几年最流行的。
元槿说得含蓄,但老太太明白,孙女儿不过是不愿见到一直跪在晚香苑门口的杜氏罢了。
她叹了口气,“三丫头那边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都没有。该熄灯就熄灯,该睡觉就睡觉。睡前有些饿了,还添了碗燕窝粥。”蒋妈妈又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和四少爷都遣了人在青兰苑门口守着,姑娘安心着呢。”
“他们这是怕老二家的过去闹?也不看看我在这里,谁敢!”老太太气了一气,又喟叹:“按理说,遇到这事儿,得把二丫头打了拉到青兰苑去请罪。可这样一来,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深宅大院的事情,闹在自己家里便罢了。如果声势太大,想要遮掩,便没那么容易。
比如前段时间元槿撞伤了头。即便她们不对外宣扬,但也知道,大夫来来回回这么多趟,不少人家怕是已经知晓了那件事情。
这倒也好。顺便让人晓得,将军府的嫡出姑娘已经大好了。
但这一次不同。如果邹元杺暗害堂妹的事情传出去,不只她声誉受损,连带着将军府其他女孩儿也落不得好去。
女儿家的名声一旦不好了,最影响的,便是婚嫁之事。那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蒋妈妈知晓老太太的意思,笑道:“咱们姑娘倒也不惧。侯爷一早就发了话,姑娘大了后去侯府里住着,想必是早有安排。”
永安老侯爷疼惜故去的女儿,也疼惜女儿留下的外孙女。早先看着元槿的状况,便说了这样一番话。任谁都知道,老侯爷怕是要从几个嫡亲孙子里选出一个,照顾元槿一辈子。
至于那人选,老太太她们虽不明说,心里也已经有了数,是个和善懂事的。
老太太沉吟许久,道:“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三丫头现在的状况,也不一定就要劳烦亲家公那边了。看看再说吧。”
蒋妈妈便知道,老太太这是对三姑娘往后的安排另有打算了。笑着应了几句,服侍着老太太睡下,便吹灯出屋。
第二日一大早,将军府收到了一封信。
信本是要交给老太太的。无奈老人家因昨日被气得狠了,睡得迟,今日还没起身。等下还要准备去山明寺的相关事宜,想必一时半会儿的没有空闲。
门房的人见大少爷在,就直接交到了大少爷的手里。又把送信人带来的两箱东西一并送了去。
邹元钧和邹元钦刚一同探望完妹妹回来。
邹元钧顺手把信笺打开。谁料竟然是致歉信,言说因为自家的狗惊到了贵府的姑娘,深感愧疚。特意送上薄礼,以表歉意。
邹元钦刚才已经听闻了信是来自于哪一家。知晓其中内容后,颇为震惊,奇道:“那位爷居然也会道歉?”
邹元钧没开口,只把信递给他看。
邹元钦扫了几眼,苦笑,“果不其然。是徐世子的字迹。想必东西也是徐世子帮忙准备的吧。”
“这事儿本就和他无关。”邹元钧平静地道:“徐世子帮他这样做,想来是不愿几家人闹得太难看。”
护国公府的世子是此人表兄。他生母是徐世子的亲姑姑。
“可毕竟是他的家奴做了此事……”
“那人已经被他亲手打断了另一条腿,逐出府去。且,徐世子虽帮他打点了这一切,遣人送来的终究是他。”
这位可是个谁都惹不起的主儿。更何况,并不是他纵着家奴犯了错。
邹元钦倒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不过是妹妹受了惊气不过罢了。听闻恶人得了严惩被逐了出去,便闷声说了句“希望他以后管好他的‘爱宠’”,就往清远书院去了。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邹元钧吩咐人将两个箱子送去了青兰苑给元槿,又交代了下告诉元槿这东西的来历,也离了家往国子监去。
而元槿,正忙着吩咐人清点东西,看看车上所装之物还有没有遗漏。
今天是定下的去山明寺还愿的日子。
虽说邹元杺被禁了足去不得,这却不会影响她们的日程安排。
郭姨娘忙得团团转。又是吩咐了带上熏蚊虫的药剂,又是让人去叫上府里头照顾宠物的丫鬟婆子,整个如临大敌的模样。
先前那个倒罢了。山上草木繁多,难免会有许多蚊虫。多带点药剂防蚊也是好的。可后面那个……
邹元桐哭笑不得地拉住郭姨娘:“姨娘还是别忙了。这一回就连闹闹都不带去,寻那些个丫鬟婆子作甚?”
“带在身边,若是有点意外,也好帮忙照应着。”郭姨娘心有余悸地道:“昨儿姑娘不就遇到恶狗了?万一再——”话说一半,她自己先行止住了,轻拍口唇,连念几遍“坏的不灵好的灵”。
元槿笑道:“姨娘不必紧张。佛门重地,有那么多位高僧在,凶恶之物哪敢硬闯?不必担忧。”
郭姨娘想想,这才放下几分心来。
之前杜氏提议,想在山明寺多住两日、借以让邹元杺静心的话,其实老太太已经肯了,只是还没放话出来罢了。老太太本想着出行前的晚上再告诉邹元杺可以同去,谁知发生了恶狗事件……
虽然邹元杺去不成了,但早前已经遣了人去寺里说过,府里女眷要去小住。寺中已经做了安排,更何况,老太太觉得槿儿刚刚好,在佛门之地多待一待,对孙女儿也是有好处的。
故而即便邹元杺不去,行程还是照着之前的打算来。
郭姨娘给元槿带足了三大箱子的东西,不只是换洗的衣裳,连带着元槿喜欢的蔬果、素点心,还有平日里惯爱用的一些器具,俱都装了起来。邹元桐毕竟是庶女,比元槿少一些,只有一箱子必用物品。
元槿知晓这些是规矩,并不多说什么。那些蔬果点心,到时候叫了妹妹一起吃就是。
听到外头有人喊了,元槿便叫上邹元桐,和妹妹相携着往院外行去。
盛夏时节,天气燥热得几乎要将地面烤裂。好在山中树木繁茂,能够抵挡些烈烈暑气。
女眷们到了山明寺所在的山脚下,便下了马车坐上轿子,往山上行去。
邹元桐看着周围的景致,既欢喜,又好奇。她见道路两旁又添了不少往常没见过的植物,悄悄拉了拉元槿的衣袖,很小声地问道:“姐姐,咱们走上去好不好?”又想起元槿刚好了没几天,忙道:“让轿夫跟着。万一累了,再坐轿子。”
元槿在屋子里闷了好久,正有此打算,闻言自是应了下来。
孟妈妈便去问老太太。
好在这条道是专供女客上山的路,倒也不会有外男误入冲撞了姑娘们。老太太自然允了。只是特意遣了蒋妈妈过来,细细叮嘱了两人一番。
一来,莫要累着,过会儿就上轿歇着。二来,千万不能走错了路。后山不是接待外客的地方,别不小心绕到那边去了。
邹元桐听闻,笑道:“走错倒不至于。这条路顺着过去,不就直接到前山上香的地方了?我啊,走过不知道多少回,早记住啦!”
蒋妈妈道:“那得麻烦四姑娘和三姑娘一同前行才好。”
邹元桐连连应下,又紧了紧揽着元槿的手臂。这副严阵以待的小模样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
姐妹两个人一路边低声说笑边往前走,倒也颇快。没多久,遇到了另外一拨早一些上山的别家女眷。
元槿和邹元桐正打算一前一后地从边上越过去,谁知刚走没几步,就被旁边的两名少女给拦住了。
第8章
这两人过来得十分突然,元槿相当的莫名其妙。邹元桐却是认得对方,只来得及低低说了句“二姐的朋友”,少女们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赵秋宜和林玉萱上下打量着元槿,暗暗心惊于眼前女孩儿的美貌,语气不善地问道:“邹元杺呢?她怎么没有过来?”
邹元桐刚要说话,元槿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二姐姐身子不适,留在家里了。”
邹元桐眸光微闪,抿着唇没说话。
“你说谎。”林玉萱说道:“前两日我看到元杺的时候,她还好着呢。还说今日要来山明寺,邀了我们相聚。”
赵秋宜眼珠一转,想到元槿被邹元杺打伤头顶一事,用眼角余光斜看元槿,“原先你不妥当,她好好的。如今你大好了,她却……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元槿被她这说法给气笑了。
“嗯。我确实说了谎。”她当即颔首道:“二姐姐她不是生病了,而是受罚被留在了家里。这个答案,两位可还满意?”
那恶狗甚是厉害,一路跑回家中,吓到了不少人。于是将军府姑娘的车子受惊一事,赵、林二人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被惊到的是邹家哪一位姑娘罢了。
想到之前邹元杺说要给元槿点颜色看看,联系昨天那事,再听到今日邹元杺受罚……
两人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彻底语塞没了话。
若不是她们咄咄相逼,用了元槿那个“身子不适”的借口,邹元杺好歹还能留下几分颜面。偏她们逼着元槿将实情道了来……
邹元桐眸光带笑地看了赵、林一眼,和她们道了声别,便和元槿一同离开了。
姐妹俩走后,两人有些讪讪,继而愤愤不平,“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恨不得让人瞧元杺的笑话。”
“可不是。之前看她是个傻子就够讨厌了,如今聪明过来,更惹人嫌。”
“咦?”有个红衣服的六七岁女孩儿本在她们前面走着,此刻停了步子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她们,“刚才不是你们非要让她说实话的吗?为什么她说了实话,你们还怪到了她的身上?”
二人听到有人说话,刚要辩驳,转眼看清小姑娘那米分嘟嘟的可爱模样后,顿时色变,忙不迭地行礼。
红衣女娃娃瞧见她们瞬间从讥诮转为恭敬的模样,重重哼了声,斜睨了她们一眼,自顾自噔噔噔地朝上跑去。
因为安排好了住处,邹家人先将物品搁置妥当后,方才到殿中上香。谁知竟是遇到了护国公夫人。
护国公夫人见到将军府的人亦是欣喜,上前与老太太道:“老人家最近可还安好?”
“好、好。”老太太笑道:“最近三丫头康健起来,我可是解了一桩大心事。”
元槿的事情护国公夫人也有所耳闻,忙多问了几句。
老太太便让元槿上前来请安。
护国公夫人赵氏眼前一亮,禁不住暗叹,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原先只觉得她相貌不俗,如今看来,竟是同龄人里的头一个了。
赵氏欣喜地握了元槿的手,细细问她近日来的状况。看她对答如流声音娇软,心里头又喜欢了几分。
正说着话的功夫,眼前红影闪过。
一个小姑娘跳到众人中央,扯了赵氏的衣袖说道:“舅祖母,小舅舅和我娘呢?怎么下山了一趟再回来,就寻不到人了!”
她眼睛晶亮,双颊米分嫩,很是玉雪可爱。元槿不由得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