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香浓-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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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玉被他逗笑了,小声哼道:“因为我要给你生儿子,你才说甜言蜜语哄我。”
楚行眼中宠溺更胜,“生女儿我也哄,只要是你生的,儿女我都喜欢。”
陆明玉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看着身旁高大俊美沉稳内敛的丈夫,想到婚后楚行对她的千般好,她因为上次难产而慌乱不已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而非之前的故作镇定。
上午发动的,下午红日西斜,宫口终于全开。
萧氏进来劝走女婿,换她陪女儿。
“阿暖别怕,我就在外面,我跟棠棠在外面一起等你。”起身之前,楚行俯身亲吻妻子额头,声音坚定地道。
陆明玉朝他柔柔一笑,“好。”
楚行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他啊,这么好的丈夫,她跟他还没过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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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陆明玉生的十分顺利,楚行在外面好像没有等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孩子嘹亮的哭声,哭着哭着被产婆兴奋的声音打断:“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床上陆明玉长长地舒了口气。
楚行最在乎的却不是孩子,冲到门帘前,心有余悸地问产婆:“夫人如何?”
几个产婆都是京城接生的老手,知道国公爷疼媳妇,不约而同地笑道:“国公爷放心,夫人与小公子都好,您再等等,一会儿就能进来啦!”
楚行听她们语气轻松,暂且放了一半的心。
产婆先收拾好孩子,抱出来给众人看,楚行扫了眼便继续在门前守着,陆嵘却稀罕地不行,将棠棠放到地上,他抱着外孙给女娃看,“棠棠看,这是弟弟,今天开始,咱们棠棠也当姐姐了。”
棠棠一手扶着外公手臂,低着头认真地看弟弟,见弟弟闭着眼睛,棠棠嘿嘿笑了,“弟弟睡觉呢!”
楚行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这才又往儿子那般看了一眼。
想抱儿子,却更着急见妻子,等产婆告诉他可以进去了,楚行立即冲了进去。孩子生的顺利,陆明玉这会儿精神不错,看到丈夫,她急着提醒道:“快抱给祖母看看。”
“已经派人送信儿过去了,你怎么样?”见她脸色苍白,楚行心疼地问。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丈夫这么关心自己,陆明玉虚弱地笑了。
楚行低头亲她。
“好了,先去祖母那边吧。”陆明玉认真地道。她与楚行还有一辈子要走,不急这一时半刻,太夫人却等不及了,万一只差了这么一点功夫就没看到孩子,那得多遗憾。
妻子比他还孝顺,楚行无奈地捏捏她手,这就抱儿子去了三秋堂。
太夫人终于看到了曾孙,笑得合不拢嘴,身体竟然好转了,曾孙洗三这日,太夫人更是红光满面。然而到了黄昏,太夫人脸上的精气神仿佛被人抽走了一样,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楚行跪在床前,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眼泪。
除了不舍,他对祖母心存愧疚,越是不能对人说,他就越煎熬。
太夫人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最自豪的长孙,仿佛能看懂长孙的愧疚般,太夫人艰难地唤长孙靠近,然后用仅剩的力气道:“世谨,上次病危,我,我都记起来了……”
记得她鬼迷心窍惦记一些不该肖想的名利,记得她如何利用长辈身份折磨长孙两口子,记得她曾经不屑正眼看乖巧可爱的曾孙女,更记得她险些坏了二孙女盈盈的好姻缘,也隐约猜到,长孙可能喂她吃了什么。
但太夫人不怪长孙,因为这最后的一段时光,她过得很满足。只是大限将至,太夫人还是不舍,舍不得这些好子孙,奈何一切都由不得她了。看着头顶脸庞带泪的长孙,太夫人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低,“世谨,祖母很庆幸,没有糊涂到底……”
说到最后,没了呼吸。
“祖母……”
楚行悲恸失声,重新跪下去,额头触地,为老人家送行。
第224章 224
树叶枯了黄了落了,来年春风一吹,花草便又绿了起来。
几辆气派的马车陆续从南城门驶了出来,有好热闹的百姓与人打听,这才得知今日是楚国公府已故的太夫人一年,家主楚国公领着一大家子去族墓祭拜了。
马车迤逦而去,渐渐来到了一条清幽的山路上。因为京城众多勋贵人家都把祖墓建在屏山这一带,为了讨好贵人们,这条山路修建地简直比官路还要平整,国公府的马车又稳当,坐在车里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棠棠放下来。”陆明玉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祯哥儿从国公府里出来就开始睡觉,这会儿醒了,哼哼唧唧的要吃奶。陆明玉正要解衣襟,车里忽然一亮,抬头见女儿凑到窗前挑开了窗帘,连忙轻声道。
棠棠小手依然举着窗帘,回头看娘亲。
陆明玉瞅瞅儿子,无奈地哄道:“娘要喂弟弟,不能给人看。”
棠棠很懂事,转过去准备放下窗帘,一回头却看见爹爹骑着大马靠了过来。棠棠顿时忘了娘亲嘱咐,仰着小脸问马上的高大男人,“爹爹你热不?我在车里都热了。”
五月下旬,烈日当头,正是酷热的时候。
“爹爹不热。”楚行放慢速度,与马车并肩而行,低头看女儿的时候顺势往里面瞧了瞧,就见白白胖胖的儿子在他娘怀里不停地往娘亲胸口使劲儿,而陆明玉正嗔怒地瞪着他。
楚行笑了,摸摸女儿的小脑瓜,低声道:“棠棠帮娘亲哄弟弟去,一会儿爹爹再过来。”
棠棠乖乖地点点头。
楚行帮女儿放下窗帘,人却没走,就在旁边听里面的动静。
陆明玉解开衣襟,祯哥儿立即咕嘟咕嘟吃了起来,棠棠俯身站在娘亲面前,一手扶着娘亲手臂一手杵着娘亲膝盖,目不转睛地看弟弟吃。祯哥儿斜眼瞅瞅姐姐,怕姐姐跟他抢,边吃边抬起小手捂住了娘亲另一边。
“我才没馋!”棠棠嘿嘿笑着道。
祯哥儿又看了一眼姐姐。
陆明玉小声笑女儿:“棠棠小时候也这样,怕别人跟你抢。”
棠棠看看娘亲,眨眨眼睛,忽然问道:“娘,我怕谁跟我抢?”她小时候吃奶的时候,也有人在旁边这样看她吃吗?
陆明玉脸颊莫名发热,没好意思告诉女儿,喜欢跟她抢食的是她的好爹爹。
窗外楚行听到娘俩的对话了,忆起当时的情不自禁,唇角高高翘了起来。
等祯哥儿吃饱了,马车也停在了国公府的族墓外。
一年过去了,所有的悲伤都已淡去,但真的到了墓地外,众人心底还是涌起了一层伤怀。楚行下马,先接过祯哥儿抱在怀里,陆明玉下车前特意嘱咐了女儿一番,叮嘱她听话,不许乱跑乱叫。
棠棠知道曾祖父、曾祖母都在睡觉,乖巧地让娘亲牵着,即便路上看到一朵特别漂亮的小红花,棠棠也忍住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兴奋地问娘亲那是什么花。
祭拜过太夫人,楚行、楚随兄妹四人便正式出了服,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楚行官复原职,陆明玉也能随心所欲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做客,包括进宫探望姑姑、六皇子,以及去年九月出生的长公主,明惠帝至今唯一的公主。
但陆明玉最高兴的,是她没有错过祖父的六十大寿。
陆斩八月初二生辰,年初楚行就开始给老人家搜罗寿礼了,属下们隔一阵子就送一样新鲜东西到府里,楚行一样一样地攒着。距离陆斩寿辰还剩五日了,楚行抱着祯哥儿,陆明玉牵着女儿,一家四口再去库房挑礼物,选出最好的一样。
祯哥儿最喜欢一对儿仙鹤状的红珊瑚树,伸着小手不停地摸,还想凑过去咬两口,被楚行拿一块儿红玛瑙石糊弄过去了。祯哥儿傻乎乎的,抱着玛瑙石笑个不停,啃不动就捂在怀里。
“娘,这里面是什么啊?”走到货架最后一排,棠棠蹲下去,指着一个紫檀木礼盒问。礼盒下面标着字,但棠棠不认识。
陆明玉笑着道:“棠棠打开看看。”
棠棠最喜欢拆盒子,得到娘亲许可,兴奋把礼盒抱到地上,不慌不忙地拆。祯哥儿低着脑袋,一眨不眨地望着姐姐,楚行大手虚扶着儿子小手,防着里面的玛瑙石掉下去砸了女儿。
盒子拆开,露出一块儿圆圆的黄色石头,晶莹剔透像琉璃似的,石头里面竟然还有根绿色的松树枝,两寸来长。棠棠最喜欢有颜色的石头了,好奇地用手摸,陆明玉蹲下来,柔声给女儿解释道:“这叫琥珀,松树寓意长寿,棠棠送这个给曾外祖父,就是祝曾外祖父长命百岁。”
棠棠一听,立即叫道:“那我送曾外祖父这个!”
她喜欢曾外祖父,希望曾外祖父能活一百岁,两个一百岁,一直活着。
陆明玉欣慰地亲了亲女儿。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了,她还以为女儿会占为己有呢。
到了陆斩寿辰这日,陆明玉、楚行两口子就送了两份寿礼,一份是祯哥儿看上的鹤状红珊瑚树,一份是棠棠亲自挑选的含松琥珀。祯哥儿还不会说吉祥话,棠棠小嘴儿可甜了,被陆斩抱起来后,小丫头抱着他脖子脆脆道:“祝曾外祖父松柏长青,长命百岁!”
陆斩稀罕地不得了,一手抱着祯哥儿,一手抱着棠棠,姐弟俩一人亲了一口。
宾客盈门,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有细长的声音高声通传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来了!
厅堂、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随即由陆斩带头,领着陆家众子孙迎了出去。去年陆筠顺利生下长公主,明惠帝龙颜大悦,封陆筠为后,昭告天下,陆家荣宠更胜从前。
陆府门外,明惠帝弯腰从马车里探了出来,穿一身杏黄色龙袍,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明明四十出头的人了,瞧着与而立之年无异。站好了,他转身先将紧随其后的六皇子抱了下来,再一手抱着长公主,一手扶陆筠下车。
“老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陆斩率先跪拜道。
“岳父免礼,今日咱们只论翁婿,不讲君臣。”明惠帝拍拍六皇子肩膀,示意儿子去扶陆斩。
六皇子虚三岁了,活泼机灵,因为常被明惠帝带到前殿玩,与身为兵部尚书的外祖父十分熟悉,这会儿颠颠地跑到外祖父面前,有模有样地道:“外祖父起来!”
陆斩看看对面他曾经极为不看好的皇帝女婿,再看看女儿独宠后宫后生下的一对儿儿女,心里不能更满足了,起身后一把抱起六皇子,刚要请帝后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娃声音,“表舅舅,你怎么才来啊?”
陆斩愣了愣。
六皇子已经扭过头去,一眼看到了被楚行抱在怀里的棠棠。看到外甥女,六皇子咧嘴笑了,急着去找外甥女玩,催外祖父放他下去,那边棠棠问都没问爹爹,熟练地拱着小身子,楚行无奈,弯腰放女儿。
“走,我带你去看我的礼物!”棠棠牵住六皇子小手,兴奋地往里跑。
六皇子难得出宫参加这样的热闹,迫不及待地跟着外甥女去了。
长公主下个月就周岁了,知道黏人了,眼睁睁看着哥哥丢下她跟别人去玩,小女娃顿时不干了,小胖手指着陆府里面,委屈地朝父皇哼唧。明惠帝笑着拍拍女儿,指着不远处陆嵘怀里的祯哥儿道:“福安别急,咱们跟祯哥儿玩。”
会跑的跟会跑的玩,会爬的跟会爬的玩。
长公主这才发现那边还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娃,对上祯哥儿水汪汪的凤眼,长公主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有些含糊不清地朝祯哥儿喊“哥哥”。
祯哥儿只会叫姐姐,礼尚往来,朝长公主喊姐姐。
楚行浅笑。
明惠帝则朗笑出声,举起傻女儿道:“福安喊错啦,咱们比祯哥儿大一辈儿,你得叫他外甥。”
长公主听不懂,继续喊哥哥。
陆明玉笑着凑到祖母身边,小声嗔道:“都怪祖母生姑姑生的那么晚,瞧现在乱的。”
朱氏看看正朝她走来的女儿,拍着陆明玉小手笑道:“幸好生的晚,不然你姑姑未必会有这么好的姻缘。”
陆明玉听了,不由地看向姑姑,姑侄俩目光对上,陆筠奇道:“阿暖看什么呢?”总觉得刚刚侄女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别人。
陆明玉熟练地打趣道:“姑姑越来越美,我多看两眼还不行啊?”
陆筠长辈般嗔了侄女一眼。
陆明玉亲昵地挽住姑姑手臂,转身往里走时,桃花眼扫过抱着长公主的明惠帝,最终落到了楚行身上。楚行若有所觉,朝她看来,脸庞俊美如初,却没有了今生初遇时的冷厉淡漠。
陆明玉笑了。
其实直到今天,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能多活一辈子,能有机会重新再来,可看着身边健在的亲人们,看着他们过得都比前世美满如意,陆明玉便忍不住心怀感激。感激老天爷,感激楚行,感激陪她一起幸福的所有人,感激他们送了她一个崭新的人生。
就像园子里的牡丹,经过彻骨的寒冬后,随春暖又开,花香愈浓。
第225章 番一
“世子,该起了。”
天还未亮,但已经到了世子该起床更衣的时间,魏腾来到内室门外,犹豫片刻才开口提醒道。世子早就习惯早起了,几乎没用他叫过,今早世子竟然晚了,魏腾有点担心,莫非世子病了?
内室床上,楚行皱了皱眉。
世子?昨晚儿子并没有跟他们夫妻睡,魏腾在喊谁世子?
楚行疑惑地睁开眼睛,然后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他左眼看不清楚!
难道眼疾复发了?
平时再镇定,关系到眼睛这等重要的部位,楚行还是心中大惊,刚要起身,想到妻子睡在旁边,楚行强行忍住了,往一侧扭头,想看看妻子有没有被自己惊醒,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床褥!
楚行愣了片刻,满心疑惑,他终于开始重新打量周围,很快便认了出来,这是他在定风堂前院的卧室。可他为何会睡在这里?祖母过世第二年,他们一家四口就搬到了国公府正院,妻子嫌他卧室太冷清,亲自为他选了床褥床帐,与定风堂用的并不一样。
“世子?”门外再次传来魏腾的声音。
事情有些蹊跷,楚行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先起床更衣,拿外袍时,发现屏风上搭着的是神枢营指挥使的官服。楚行盯着那件官服,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眼,再联想魏腾那几声“世子”,脑海里渐渐冒出一个念头。
没有碰官服,楚行走到了镜子前。
光线昏暗,但镜子还是照出了他的身影,是他,却不是三十出头的他,里面的男人最多二十,在此时的楚行眼里,略显稚嫩。
是做梦吗?
楚行摸向镜子,触手冰凉,太清晰的感觉,绝非是梦。换个人,恐怕早已陷入了迷茫,但楚行已经重生过一次了,经历过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在镜子前站了片刻,楚行很快就意识到,他又重生了。
第一次重生,楚行只是茫然,不懂为何自己会重新来一次,但再次看到家人,楚行很平静地就接受了。可是回头,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这次楚行对老天爷生不出任何感激之情,他想陆明玉,他想他的一双儿女!
上次重生是在十八岁,这次也一样吗?
楚行默默地穿好官服,这是冬袍,走出内室,楚行直接问魏腾今年是哪年。魏腾如实相告,楚行又有些意外,原来是十九岁的正月。可惜楚行能问魏腾时间,却不能再问他今日有何差事,用过早饭,先去神枢营。
到了神枢营,就见那边站着六个侍卫,楚行一一扫过这六人的脸庞,忽然记起来了。月底皇上要去安国寺拜佛,这几日他都会带人去安国寺附近巡查,有一次偶然遇到陆明玉一家三口去上香,陆明玉还被一个叫守静的僧人劫持了!
是今天吗?
陆明玉去上香了吗?
亦或者,他的阿暖也随他一起回来了吗?
胸口如湖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楚行面上却与平时一样冷峻漠然,朝六位手下点点头,确定六人都准备好了,楚行便调转马头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