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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宫女上位手册-第94章

小说: 宫女上位手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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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个绝尘而去的人翻身上马,扬鞭启程,所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迟疑。

青霜失笑,缓缓地合上门,回到屋内。

一室芬芳好似还有他的气息,可是那个人呢?一旦涉及到和阿笙有关的事,就奋不顾身得像个愣头青。

这么多年了,谁都看出他对阿笙的感情了,却只有他还在逃避,好像只要他不承认,心里蠢蠢欲动的感情就不存在一样。

而当顾桓不顾一切赶回府邸后,正好看见一屋子人进进出出地在忙碌着,端水的、烧水的、熬药的、递东西的……他心头一紧,匆匆奔进阿笙的屋子,恰好看见床上那个闭着眼睛面颊通红的人。

他急忙走到她身旁,伸手朝着她额头一探——果然烫得吓人!

“怎么回事?”他朝着一旁的大夫沉声道,脸色绷得紧紧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夫忙道,“回王爷的话,小姐只是着了凉,有些发烧,并无大碍的。草民立马给她开些药,只要多睡会儿就好了。”

顾桓面色稍霁,坐在床边看着大夫忙完一切,又眼见着婢女把要熬好,端来给她喝。

“让我来。”他接过那碗漆黑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扶起迷迷糊糊晕着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笙,张嘴,把药喝了。”

她还没回过意识来,却仍是本能地在他的怀里张开嘴,仍他一点一点把药送进她嘴里。

后来阿笙继续昏睡,顾桓在床边守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外,叫来管家。

“我不过就是出门一夜,怎的小姐会病成这样?”

管家还没见过王爷什么时候脸色难看成这样过,忙不迭地答道,“昨日王爷走后,小姐说是您有东西忘了带,也跟着追了出去,还把马夫也叫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回来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啊,小的也不知小姐为何就病了……”

顾桓面色一沉,“你说什么?小姐出门追我了?”

“是啊,难道说……”管家一怔,“难道小姐没有追上王爷?”

顾桓几乎立马明白了什么,她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去见青霜了!

他重新回到屋内,坐在床边看着阿笙,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的下巴尖尖的,哪怕被他精心呵护了六年多,整个人都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可是看上去依旧令人怜惜,总觉得弱不禁风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她看见他和青霜见面了,大概也看见了他与青霜亲密的模样,所以才会折磨自己,才会一病不起……

这样的念头像火灼一般点燃了他,而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胸口的那本名册——那是青霜昨夜交给他的,钜细靡遗地记录着苏杭一带重要官员的私事,包括府中几口人、以什么名义贪污过朝廷饷银、又在勾栏院里如何一掷千金寻花问柳。

青霜并非单纯的青楼名妓,自从十年前遇见他以后,就秘密地成为了他的细作,表面上在江南一步一步走到了花魁的位置,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在其后推波助澜呢?

他给她名与利,也免去她要靠身体谋生的悲惨命运,而她能给他的便是在含心小筑里能搜集到的所有情报。

青霜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套话,如何以自身优势取得他要的信息,这些年来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

可是眼下,阿笙误会了。

顾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孱弱的面庞,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滋味。

他不愿去想她是为何难过,却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沿着她的面庞一点一点勾勒着,滚烫的触感也传达到了他的指尖,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片滚烫。

阿笙,阿笙。

在他迷惘之时,熟睡中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像触电般缩回手去,毫无异样地问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笙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焦距,转过头来轻轻地看着他,支着身子要做起来。

“乖乖躺着,不要乱动。”顾渊不满她的举动,按住她的肩。

可阿笙像是铁了心要起来一般,不容置疑地推开他的手,仍是坐起来靠在床头。

顾桓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室静谧,还有药香弥漫在空气里,闻起来有种淡淡的安心之意。

而阿笙缓缓地伸出手来,对着他比了几个手势。

“明日请赵三公子再来府里一次吧。”

屋里安静得可怕。

隔了好一会儿,顾桓终于沉沉地看着她,“叫他来做什么?”

“那日你也说了,他一表人才,能文善武,待人也温和有礼……这样好的人,若是能看上我也是我的福气。”她轻轻地笑了,眼里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我以为你并不想这么早嫁人的。”顾桓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却仍是极力克制着嗓音,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来。

“之前是这样想的,可是昨晚琢磨了一夜,我都十六了,别的姑娘家在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而我还赖在府里当米虫,实在是汗颜。”阿笙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不让自己内心的悲怆流露出来,“总归是要嫁人的,不如挑个好年纪。嫁个好人家,不然又哑又老的,谁愿意娶我呢?”

与其眼睁睁看着他娶妻生子,倒不如……倒不如先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这便是她想了一夜得出的结果,

谁愿意娶我呢?

这句话像是火苗一般点燃了顾桓的神经,他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如你所愿,我这就派人去送请帖。”

他像阵风似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可是才刚踏出门槛,就猛地回过身来,大步冲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手。

“你十六了!你赖在我这儿当米虫!你不想又哑又老无人依靠!谁嫌弃过你了?谁赶你走了吗?”他的声音充满怒气,多年以来头一次以这样的语气朝她怒吼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也被怒火点燃,亮得可怕,牢牢地锁住了她,“原来你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觉得自己在这府里受委屈了,觉得我把你当成毫无用处的米虫,觉得我耽误你的大好年华、锁着你不让你嫁人了?”

阿笙错愕地望着他像野兽一般咆哮着,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快要把她捏断了。

而顾桓还在继续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嫁人?你怕嫁不出去?”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惶恐不安里却又夹杂着一些难言的期待。

而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里,她终于听见面前的人朝她吼出了那一句,“我娶你,我娶你还不行吗?”

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片死寂。

阿笙没有挣扎,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腕握得牢牢地,那双明亮似水的眼眸里缓缓地浮起一层水雾,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终于汇聚成一颗晶莹的泪珠,吧嗒一声落在他手背上。

她是这样深深地望着他,眼里一闪而过太多太多的情绪,多到怒气冲冲的他来不及看清。

也就是这样一颗泪珠猛地唤回了顾桓的理智,他茫然又震惊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将她纤细秀气的手腕捏出了一片淤青,忙不迭地松开了手。

“我,我……”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因为他被阿笙的眼泪骇住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那样小心翼翼呵护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如今终于被他的鲁莽弄哭了!

昔日的他是那样疼惜她,生怕全世界有一丁点不好的东西降临到她身上,可是今日,她的不幸与悲伤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他亲手造成的!

该死的,他都说了些什么?

顾桓艰难地蹲□来,伸出手去替她擦眼泪,语气里满是苦涩,“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乖,别哭。”

滚烫的泪珠沾染了他的指尖,那种疼痛也蔓延进了心底。

他心如刀绞地将她揽入怀中,“是我疯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就当做了个噩梦,睡一觉就忘了吧……阿笙,阿笙……”

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像是反复咀嚼着心里的煎熬。

甜蜜,苦涩,惶恐,悲伤,求而不得的失落,如履薄冰的绝望。

而怀里的人却忽然挣脱出来,仿佛生气了一般,定定地望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顾桓愣住,不解地看着她。

阿笙的手势比得飞快,像是赌气一样问他,“你反悔了?你只是为了安慰我,所以才说的那句话?”

顾桓隐隐明白了什么,却仍是不敢抱太大期望,试探的问她,“你是指哪一句?”

阿笙一巴掌打在他胸膛之上,“你装蒜!”

他心下焦躁,忙抓住她的手,又一次定定地望着她,重复着那句话,“告诉我,哪一句?”

阿笙面上一红,迟疑着看着他,终是比出了那句话。

“你说……你会娶我的,现在要反悔了吗?”

好像全世界的星光都在同一时间绚烂在了头顶。

好像春日里最和煦最温暖的日光一起来到了他的怀里。

顾桓看着怀里的人,看着那双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的眼眸,看着她可爱的梨涡、小小的面庞,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终于绽放出了惊世的娇艳。

有重重的叹息落在心头,随之而来的是终于面对事实的如释重负。

原来他喜欢她,原来他早在不知不觉中把她深深刻在了心上,原来她也一直痴痴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音与幡然醒悟。

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迎来了迟来的盛放。

他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瘦小的肩头,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我娶你,我娶你……”

除了我,没有人能娶你。

因为你是我的,早在六年前的江南,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把你融入了我的生命。

——————————

史书记载:

宣朝十五年,已废淮相王顾桓因意图再次谋反,被同党出卖,皇帝龙颜大怒,但顾及手足之情,将其流放边境,勒令其永生不得回京。

同年五月,在流放之路上,顾桓因不堪旅途奔波,不幸身染恶疾,久治不愈,死于柳州,享年二十五岁。

皇帝痛心不已,三日未曾早朝,命人将其骨灰接回,念其身已死,一切罪过既往不咎,追封淮相王封号,葬于皇陵之中。

同年盛夏,苏杭最繁华热闹的街市上,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坐在街边的酒楼里,看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宾客,低下头去继续记账。

“白掌柜,我们这儿的卤菜没了!”靠窗那桌的几个姑娘笑吟吟地,朝他娇滴滴地喊着,“劳烦白公子再替我们姐妹介绍几个小菜吧!”

白衫男子头也不抬,淡淡地喊了声,“阿武,招呼客人。”

柜台后面的阿武立马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招呼那几个姑娘去了。

他家公子这张脸简直就是活招牌,开家酒楼,光是在那儿一坐,都能招揽无数生意,自打来了江南,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夺得了餐饮行业的头筹。

不时的有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能亲自去招呼招呼,也好近距离看看他温润似玉的容颜、落落清风的气质。

只可惜白掌柜性子疏淡,总是瞧也不瞧她们,真是叫人伤透了心。

而就在这时候,楼下传来了缓缓的脚步声,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搀着扶手,慢慢地走了上来。

白掌柜似是有所感应似的,忽地抬头看去,一看之下,顿时脸色都变了,噌得一下就站起身来,如离弦的箭一般奔到那个女子身旁。

“大着个肚子,跑来酒楼做什么?”

“孩子想爹了。”那女子委屈得很,竟用手语跟他比划着。

而众人虽看不懂她在比划什么,却显而易见地明白了她是个哑巴,口不能言。而眼见着白掌柜亲密地扶着她,模样好不亲密,两人一看就是……夫妇!

无数少女的心碎了一地。

他们宛若谪仙的男神……竟然已婚!并且妻子还是个口不能言的人!

可是白掌柜扶着妻子,哪怕还在怨她不该大着肚子跑到店里来,却仍是不知不觉露出了最温柔的笑容,眼里慢慢的都是宠溺与疼惜。

热闹的酒楼里,两人并肩携手,仿佛此处只有他们,一切喧嚣都不复存在。

他姓白,只因前半辈子为了莫须有的名利白活了那么久,仅以此姓警醒自己,剩下的人生须得活得有意义,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有挚爱的贤妻,还有尚未出世的小宝宝,有家如此,夫复何求?

阿笙,阿笙,执子之手,不枉此生。

138番外三。闲云朱赫【上】

十五岁那年;她从尚仪局懵懵懂懂地出来,被公公一路带着走过了幽深曲折的宫巷,来到了惜华宫。

主子是个很好的人;含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些局促地答道;“闲云,悠闲的闲,云朵的云。”

她的新主子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眉眼弯弯的;“悠闲的云朵?倒是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

她抬头去瞅主子的表情,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架子;和和气气的,便松了口气,微微笑着说,“是进宫的时候带奴婢的老嬷嬷给奴婢起的,说是不争不抢,在宫里才能活得长点儿,也能活得好点儿。”

这样的实诚话叫新主子笑弯了腰,也让闲云腆红了脸。

二十岁那年,她的主子已经是荣冠后宫的皇贵妃了,偶尔会拉着她的手,笑吟吟地说,“赶明儿皇上宴请朝臣时,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那群世家公子些,若是有看得上的,我替你向皇上讨门亲事去!”

闲云苦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奴婢这辈子可没想过要嫁人,还是陪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就好。”

“瞎说,女孩子家家的,又长得标致周正,哪儿有留在我身边伺候一辈子的理?人家会说我耽误了你一辈子的。”

闲云笑了笑,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嫁过去做什么?又不是王孙贵族家的姑娘,嫁过去也只能做妾,成日要看正房的脸色,又要忙着讨好丈夫……”

又不是人人都和主子似的,能碰见一个这样专情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竟然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说起来,她还真羡慕主子。

寒冬一去,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初春,主子的衣裳也该换了,闲云便领着两个小太监去尚衣局领这一季的料子。

路过荷塘之时,她回过头去跟那两个小太监说话,本想叮嘱两个新来的小家伙一会儿去了尚衣局须得稳妥些,别左顾右盼的像个愣头青——她在惜华宫好歹也待了五年了,带过不少新来的宫人,自然明白这群小家伙初来乍到的有些不懂规矩。

岂料耳坠子没挂稳,随着摆头的姿势倏地掉了下来,又因为玉石圆溜溜的,竟然沿着斜坡滚到了荷塘里。

闲云忙跑到荷塘边,却只看见涟漪层层,很显然,她的耳坠子已经沉下去了。

心里又焦又躁的,这可是去年生辰时主子送她的礼物,且不提玉质多么罕见珍贵,是身为皇贵妃的主子才有资格向皇上讨要的,光说主子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亲手把它打磨出来这份心意,她也决计不能辜负。

这下怎么办?

天气这么冷,冬日的寒意还没完全褪去,要她跳下池子去捞……简直是不要命了。

可是难道听之任之,就让它沉在这下面了?

迟疑再三,闲云咬咬牙,仍是打算跳下去捞一捞。

她愁眉苦脸地仰头闭了闭眼,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小心翼翼地拎着裙摆,终于迈出了右腿。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她原本只打算忍着寒冷走下去捞一捞的,毕竟这池水只没及小腿,要冷也只冷半截,岂料——

岂料身后猛的传来一个声音,“不要!”

迈出的腿还在半空悬着,拎着裙摆的手也还小心翼翼地握着,就连面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也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闲云只感觉到背上忽地传来一个极重的力道,好像有人重重地推了她一把,然后……

然后她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栽下了荷塘。

朱赫愣愣地站在岸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僵在半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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