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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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皇帝是为了顾瑾之,还是念兄弟情,朱仲钧都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谁对顾瑾之好,朱仲钧就感激谁。
皇帝唯一让朱仲钧不满的,就是他惦记顾瑾之。
“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朱仲钧道,“鹬蚌相争,咱们做渔翁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只怕鹬蚌尚未争起来,咱们就先倒下去了……”
谭家势力越来越大,顾延韬自然会被排挤。
也许最后顾家被挤垮,皇权旁落,朱仲钧和顾瑾之这两个渔翁也无依无靠了。
唤醒一头猛兽。需得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可能自己也无法控制它。
前世的朱仲钧。年轻时很大胆,可到了中老年。越发求稳。如今,他依旧保持着前世最后老年岁月的心态。
人不轻狂枉少年。可一直轻狂下去,也难成大器。朱仲钧地位越高,为人就越低调收敛。
他不再那么张狂了。
一发不可收拾的事,他前世做过的还少吗?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无知又无畏的心境,他再也没法子经历。
“谁做皇后,岂是我能说了算的?”顾瑾之轻声道,“不过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朱仲钧则坐正了身子。
“顾瑾之,你为什么提到了谭家?”朱仲钧心里有点问题。几乎呼之欲出,“能不能告诉我?”
顾瑾之摇了摇头,笑着躺下了,道:“不过是随口提到了罢,并没什么意义。先睡了,明日还要回门。”
朱仲钧看着她的肩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他不知道侧身躺下的顾瑾之在想什么。
他心里仿佛明白了几分。
他想到了谭宥。
心里的那团火,熊熊燃烧起来。
朱仲钧恨得眼睛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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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侧身躺着,留心朱仲钧。
身边人没有躺下。她心里生出几分惶然。
自从朱仲钧跟她表白过,她就明白,有些话更加不能告诉他。
只要顾瑾之不亲口说,朱仲钧就有理由骗自己。毕竟顾瑾之还保留了处子之身。
顾瑾之不能让他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
越是最亲近的人,有些事越是无法相告。
做人,不能把自己最痛苦的东西。转移给自己最亲的人。因为最亲的人会痛我之所痛。
把痛苦转移给最在乎自己的人,让他感同身受。于心何忍?
顾瑾之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
所以,接下来的路。顾瑾之更得一个人走下去。
她当然希望谭贵妃能成为皇后。
欲取之,必先予之。
要想毁了谭家,必得先捧起谭家,让他们狂。
顾瑾之一整夜都在想这件事。
不要着急,这件事需得慢,必须要慢慢来。
一步都不能错。
她直到寅时才睡,卯初又醒了,只睡了一个时辰。
朱仲钧想了片刻,无奈太累,又睡了过去。
到了大婚的第三天早上,顾瑾之先起身,去了后面的净房梳洗一番。等她回来,宫人们进来服侍她更衣,朱仲钧才醒。
他头疼欲裂。
他坐在床上,使劲揉了揉脑袋,问顾瑾之:“怎么办,我头疼。可有什么药,能缓解一二?”
“药是没有的。”顾瑾之道,“我帮你按按手掌,看看能否有所缓解。手伸出来……”
朱仲钧无力将手伸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坐着,按照穴位给他揉按了片刻,他的手掌渐渐发热,脑袋里嗡嗡作响渐渐消退。
最后,没有完全消除头疼,却不影响他正常出门。
朱仲钧恨不能给顾瑾之一个吻。
顾瑾之见他好了些,就起身,喊了宫人进来服侍他更衣。
两人又换了正装。
宫人端了晨膳。
用过了早膳,成姑姑带着人就来了。
今日是回门礼,成姑姑依旧是礼者。
回门之前,回门礼在清晨就有礼部和正副使送到了顾宅。
顾瑾之和朱仲钧在回门之前,先去给太后和皇帝行礼。除之之外,还要到东宫,给太子行礼。
成姑姑先带着顾瑾之和朱仲钧去了坤宁宫,而后又去了太和殿。
礼毕,两人又有成姑姑的带领,到了东宫。
太子东宫里,礼乐相迎。
太子着太子冕服,正位端坐,接受朱仲钧和顾瑾之的四拜礼。
礼成,太子赏赐礼物给顾瑾之。
顾瑾之接受,又行两拜礼。
所有的礼仪都完成。
太子撤了正坐,引顾瑾之和朱仲钧到偏殿说话。
“六叔大喜。”太子私下里,对朱仲钧笑道。“今年六叔喜事连连。既身子好了,又成家立业。侄儿给六叔贺喜。”
“谢太子。”朱仲钧道。
“六叔小时候武艺超群。侄儿经常听师傅们说起。如今六叔回京,也鲜有空闲等侄儿这儿登门。以后得了空闲。咱们切磋切磋。”太子又道。
他的口吻非常成熟,像个大人。
和一年前的那个小孩子相比,如今的太子爷,换了个面孔。
朱仲钧笑了又笑,恭恭敬敬接了太子的每句话。
“……时辰不早,六婶还要回门,侄儿不虚留六叔、六婶。”太子笑着端了茶。
顾瑾之和朱仲钧起身告辞。
从东宫出来,亲王的象辂早已听在午门。
朱仲钧带着顾瑾之,到了午门口。乘坐象辂。
八匹马拉着的象辂,过了御桥,一路到了承天门。
过了承天门,就出了皇城。
仪仗清道,红毯从紫禁城门口,一路铺到了顾家。
不少百姓拦道围观。
吵吵闹闹的,象辂缓慢往顾家而去。
象辂是个像小房子的马车,非常的宽敞。
顾瑾之和朱仲钧坐在车里,朱仲钧就跟顾瑾之感叹太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才一年没见那孩子,他大变样。如今真有点少年老成,很有储君的模样。”
顾瑾之笑了笑,道:“谭家是下了功夫的。”
而后又想起自己的四姐夫袁裕业。现在做了太子的讲师,顾瑾之心头闪过些许异样。
曾经对袁裕业的好感,这几年都消耗得一干二净。
袁裕业应该是对顾家诸多不满的。
不知道他背地里偷偷投靠谭家没有……
“……太子的几个讲师里。有一个是我四姐夫。”顾瑾之道。
朱仲钧笑了笑,道:“你大伯安排进去的人?”
“谁知道他现在是谁的人呢?”顾瑾之道。
朱仲钧不解。
顾瑾之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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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妃回门,回门礼在今日的辰时就送到了顾家。
宋盼儿一边拿着礼单看。打发时间,一边等着顾瑾之。
她看着礼单:花银三百两、杂色紵丝三十二疋、北羊四只、酒四十瓶、果四合、壶瓶一对、酒注一对、盂子一对、贽礼盘二面、盘盏二副、托里胡桃木碗四个、楞边胡桃木托子四个、托里胡桃木钟子一对、撒盏一对、葫芦盘盏一副、茶匙一双、匙一双、箸二双、汁瓶二对、茶瓶一对、汤鼓四个、按酒楪一十二个、果楪一十二个、菜楪一十二个、朱红戗金大托盘二面、朱红戗金馒头肉盘四个、小车子一乘、四角铜凤四个、红紵丝车衣一副、顶裙沥水顶里紫罗带全锦坐褥一个、黄绵布骨子黄绢里绵花装红平罗车衣一副、顶裙沥水顶里绢紫罗带全、锦靠褥二个、绿紵丝边黄绵布骨子黄绢里绵花装红素油绢雨衣一副、红油仪仗木架二座……
这些东西,宋盼儿看在眼里,根本没过心,唇角却堆满了笑。
身为母亲,她是不忍心乱猜疑顾瑾之的。
可安排了回门,足见这桩婚事成功了。
上次的失踪,对顾瑾之的婚事没有影响,最开心非宋盼儿莫属。
才两天不见,她度日如年,只盼着顾瑾之回来团聚。
到了巳时,回门的尚未到,顾家众人却都来齐了。
大夫人、二夫人带着大奶奶、三奶奶、五姑娘、惜姐儿、怋姐儿先到的;而后,嫁到唐家的二姑娘顾玥之也到了;四姑娘顾珊之是最后才到的。
看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顾珊之有点不自然。
她只是站到了三奶奶夏氏身边。
她们妯娌俩最是亲密。
到了巳正,仪仗终于到了。
顾家众人纷纷到了正厅。
按礼,妃父顾延臻出正厅,迎接庐阳王和王妃。而后,朱仲钧先行,顾延臻随后,顾瑾之最后。
到了正厅,朱仲钧先给顾瑾之的父母跪下行四拜礼。
顾瑾之的父母要站着受礼。
朱仲钧行礼毕,顾瑾之的父母要答两拜。
拜毕,朱仲钧坐正中。
顾家其他人都要给朱仲钧行四拜礼。
朱仲钧坐着受礼。
礼毕之后,顾瑾之才进入正厅。
顾延臻和宋盼儿坐着,受顾瑾之的四拜礼,不会答礼。
顾瑾之四拜礼之后,顾家其他人不用给顾瑾之行拜礼,彼此家礼即可。
第346节写信
回门行了礼,众人进了内宅,顾家没有置办酒席,仅仅是薄茶待庐阳王。
上房的东次间内,庐阳王主座,大伯顾延韬陪坐。
沿炕一排的太师椅上,顾延臻坐了首位,宋盼儿次之,顾瑾之再次之;二伯、大伯母、二伯母顺次之。
剩下的人,纷纷端了锦杌,就地乱坐了一通。
屋子里挤满了人。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大伯母就笑着起身,对众人道:“老三家这园子,原本是预备给长公主的,造得精巧无双。我带着你们瞧瞧去。”
这是要把众人引出去,给顾瑾之和庐阳王一个歇息的机会,也让顾瑾之和父母亲近亲近。
大家都明白,起身跟着大伯母出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顾延臻夫妻、朱仲钧夫妻和大伯顾延韬。
等人都走了,顾延韬就问庐阳王:“这些日子,皇上圣体安康,太后凤体祥和?”
庐阳王道:“是,都好。”
顾延韬欣慰点点头,又问顾瑾之:“在宫里见到了娘娘么?”
顾瑾之说见到了。
她还把德妃说三公主坐到花盆里装桂花树那件事,告诉了大家听。
宋盼儿笑。
大伯和顾延臻也忍俊不禁。
“……娘娘什么都好,三公主也好。”顾瑾之最后道。
大伯点点头,道:“久不在朝,我甚是想念陛下。”
说罢,有点唏嘘。
朱仲钧忙道:“皇兄也时刻惦记着您。朝中政务繁忙。皇兄时有感叹:若是顾阁老在朝,朕岂会这般捉襟见肘?这是皇兄的原话。我半字不撒谎的。”
“陛下谬赞了。”顾延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而后又问顾延臻。“……老爷子的书房,有人打扫么?我想去拿些东西。”
他也要借故出去。
顾延臻道:“画琴一直在照看。”
画琴是老爷子生前的小厮。
顾延韬点点头,起身走了。
顾延臻送他出了院门。
屋子里没了外人。
宋盼儿就不顾忌什么,起身坐到了顾瑾之身边,拉着她的手,反复搓揉道:“在宫里吃得好不好,歇得还安稳,择床么?”
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娘。我都好。”顾瑾之反握住了母亲的手。
看着宋盼儿就要落泪的样子,顾瑾之的心先酸了一半,自己的眼眶也湿了。
这才几日不见啊?
怎么感觉离别了很久?
“娘瞧着你瘦了……”宋盼儿道。
一语刚出,泪珠儿就滚落下来。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回。
顾延臻送完了大伯,又回来。看到顾瑾之和宋盼儿哭了,他也唏嘘。
朱仲钧撇了撇头,心里不忍。
哭了片刻,宋盼儿忙道:“快别哭。大喜的日子,应该高高兴兴的。若是不在孝期。今日就要请了满家子亲戚,来热闹热闹。如今,冷冷清清的,只有家里这么几个人。委屈你们……”
“什么委屈?”顾瑾之带着鼻音,笑道,“一家人才贴心。请了那么多不熟悉的。疲于应对,有什么真情?”
宋盼儿欣慰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朱仲钧也忙道:“岳母,这样甚好。”
宋盼儿笑。又对朱仲钧道:“王爷打小就在我们家,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们都当你是自家孩子。今日,我要跟王爷说句心底话:我和你岳父这一生,就只有瑾姐儿这么一个闺女,养得比儿子还要精贵,往后她到您府上服侍王爷,有什么不到之处,王爷多担待……”
朱仲钧听了,正要说他一定会好好对顾瑾之的,就听到宋盼儿继续道:“…。。她若是不好,王爷骂她就是了,别打她……”
说到最后,鼻子一酸,声音又变成了哭腔。
明知朱仲钧不会动手打顾瑾之的,宋盼儿仍是说了这么一句。
顾瑾之好不容易收敛的眼泪,顿时滚将下来。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句里头的深情。
顾瑾之又依偎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
出阁那天,礼仪太多,没时间哭嫁。
今日把眼泪都补了回来。
朱仲钧忙站起身,对宋盼儿道:“岳母宽心。小婿起誓,自此后,敬重瑾姐儿,别说打,就是重话也没有一句的。”
宋盼儿含泪点头,让朱仲钧坐下。
朱仲钧这才坐了回去。
顾瑾之犹在抹泪。
正悲伤难抑的时候,出去的煊哥儿和琇哥儿又进来了。
两人给父亲问安,又给朱仲钧和顾瑾之请安,这才站在地下。
顾瑾之抹了眼角,冲煊哥儿和琇哥儿招手:“过来,到七姐跟前来。”
琇哥儿看了煊哥儿一眼。
煊哥儿就不顾了,一下子扑在顾瑾之怀里。
顾瑾之接住了他,紧紧搂着他。
“七姐,你还走吗?”煊哥儿问顾瑾之,“往后都住在家里么?”
顾瑾之不知如何回答。
顾延臻就咳了咳,道:“煊哥儿。”
煊哥儿知道自己失态,松开了顾瑾之,站直了身子,眼睛红红的,看着顾瑾之。
他的问题,顾瑾之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哑口。
琇哥儿则远远站着,有点生疏。
宋盼儿冲煊哥儿招手,道:“你过来。”
煊哥儿就走到了母亲身边。
宋盼儿如实相告:“……七姐是出阁了,往后不住在家里。”
煊哥儿匾着嘴巴,很是委屈。
这个时候,大伯母带着众人回来了。
说了片刻的话。快到了午膳时辰,大家起身告辞。
宋盼儿也起身。亲自去安排午膳。
顾瑾之和朱仲钧留在顾宅用了饭。
饭后,朱仲钧陪着顾延臻闲聊。顾瑾之则和母亲在内室,说着体己话儿。
“祝妈妈她们,早已去了庐州。等你到庐州的时候,她们照样服侍你。”宋盼儿道。
顾瑾之点头:“娘,您别担心。我这么大的人,难道不能照顾自己么?”
而后,她悄声对宋盼儿道,“若是有了身子,前三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太后岂会舍得我车马劳顿去庐州?我累着不要紧,若是伤了孩子……只怕会留我的。这一留,就是一年半载了。”
宋盼儿眼睛大亮。
顾瑾之心里却发苦。
她和朱仲钧,新婚之夜都没有做完就停下了,根本不可能受孕。不知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要想借着怀孕不走,下个月就必须要有动静了。
想到这里,顾瑾之后背一阵寒意。
心里的恶心感,顿时就涌上了,怎么都控制不住。
宋盼儿却没有留意到顾瑾之脸上浅浅的变化。
她笑着道:“正是这话。你要争气些。若是有了身孕。就能留大半年。没有生了孩子就走的,至少得歇个一年。这么一来,就能在京里两年了。”
顾瑾之笑着,附和宋盼儿的话。
宋盼儿顿时就开心不少。
顾瑾之不由打趣她:“娘。您当初嫁到京城的时候,外祖母也这样舍不得您吗?”
“那时候你外祖母都过世五六年了。”宋盼儿道,“若是她在。自然也是哭得死去活来的。”
顾瑾之不妨,说了这样的的错话。
她忙把话题转了过来。
“……娘。我想过秦叔叔写封信,您派个人送过去。”顾瑾之突然道。
秦叔叔就是秦申四。
宋盼儿问:“有什么事。派个人去说一声,写什么信?”
顾瑾之想了想,道:“还是写信,清楚些。我怕去的人,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