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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春闺记事-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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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们在院子里摆了箭靶,甄末也换了身方便的劲装,准备练习射箭,就有人急匆匆跑进来。

“老爷,乡下来人了。”小厮急促道。

甄末手里的弓拉得满满的,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不由猜测是不是父亲出了事,手上的力道一松,那支箭歪斜着射了出去。

“快请进来。”甄末道。

乡下的小厮就跟着进来了。

他跪下给甄末磕头,然后道:“大奶奶说,若是老爷没事,赶紧回去一趟,家里来了位贵客,奶奶怕招待不周,请老爷回去作陪。”

甄末微讶,问:“什么贵客?”

他平日里不和人来往,除了谭宥,甄末一概不认的。

大家都知道,甄末最不喜欢人去打搅他家里人清净。

“大奶奶说,老爷回去看就明白了,是位女客。她要去给老太爷请安。”小厮道。

甄末莫名就想到了顾瑾之。

他大惊失色。

“走。”甄末衣裳也不换,转身快步去了马棚,解了匹马就飞奔而去。

跟着他的人都撵不上。

半个时辰的路程,甄末一刻钟就赶到了家。

他直径到了父亲的院子。

父亲和顾瑾之并坐,眼泪汪汪的。

“爹。”甄末一脑门子汗,忙跪下给父亲行礼。

甄老太爷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道:“你回来了?快,瞧瞧这是谁?”

他指着顾瑾之。

甄末就又给顾瑾之行礼:“王妃!”

“起身吧。”顾瑾之笑道。

甄末就狐疑着,站起身来。

甄老太爷叫甄末坐下,问他:“你快看,像不像你妹妹?这天下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相像的。姑娘一来,把我吓了一跳。你救过她的命,怎么没告诉过我?”

甄末心里着急。

他不知道顾瑾之跟父亲说了什么。

他只得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爹,陈年旧事了。您觉得像?我倒觉得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简直一模一样。”甄老太爷道。然后想到去世的甄真,心里一酸,眼睛又湿了。

甄末就忙道:“爹,您歇歇,时辰也不早了,我该送王妃回城,否则城里宵禁,咱们担待不起。”

甄老太爷眼底有浓浓的不舍,道:“唉,姑娘还真是个王妃啊?我还以为你糊弄小老儿的……”

“我怎么糊弄您呢?”顾瑾之笑道,“真是缘分。您觉得我像您女儿,以后就当我是女儿吧。”

甄老太爷求之不得,忙道:“这怎么敢?当不起,当不起啊。”

眼里却有了份渴望。

他一点也不糊涂,知道女儿是去世了,眼前的人只是相似,并不是真真。

“您当得起。”顾瑾之道,“改日我得了空,再来看您。”

甄老太爷连忙说好。

他送顾瑾之到院子门口,反复叮嘱她:“改日再来。”

他一生没怎么见过达官贵人,哪怕女儿得势的时候,他也只是个打铁匠,所以对王妃没什么敬畏的,只当顾瑾之是个和蔼的姑娘。

第358节兄妹

顾瑾之起身离开,甄大奶奶也要送,甄末就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来服侍父亲。

他自己,亲自送了顾瑾之出院门。

跟着的人都远远的。

甄末落后顾瑾之两步,走在她的左侧。

“王妃今天到此贱地,所为何事?”甄末在身后说道。他语气不善,不知是责怪还是担心,声音既压抑又带着几分怒意。

顾瑾之笑了笑,道:“我来看看你。”

甄末知道这是胡说。

他脸色有点紫,却又不太敢发作,只得咬牙忍住怒意,道:“小人常年在城里,另有一处院子住着。您连小人这庄子上的房舍都知晓,自然也知道小人在城里的院子。既然是要见我,怎么舍近求远?”

顾瑾之微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甄末,笑道:“我若是去城里的宅子找你,就能见到你?”

甄末哽住。

要是在城里的宅子里,知道顾瑾之去了,他定会从后面翻墙而去的。

他现在最不想和顾瑾之有牵连。

可顾瑾之偏偏跑到了他父亲这里来。

甄末就不得不回来。

不出半日,谭宥肯定会知晓的。

当初谭宥掳走顾瑾之的时候,几欲施暴,是甄末拦着,谭宥还砍了甄末一剑。砍在左边臂膀。

伤口虽然不深,也不曾伤了筋骨,早已愈合。可一条疤痕,至今仍在。翻出鲜红的新肉,时刻提醒着甄末…。。

如今,顾瑾之又亲自登门,甄末更是解释不清了。

谭宥旁的事上还好,是个重情重义的铁血汉子。唯独对甄真的死,对他打击太重了,让他对待顾瑾之的时候,有点疯狂,没了理性。

知道顾瑾之到甄家,谭宥回头怎么想?

估计他又是一番刺激了。

甄末很怕谭宥再犯浑。

上次谭宥犯浑。差点就让朝廷知晓了。

“……我与您又不曾有过交情。您为什么要来看我?”甄末撇过头,强撑着道,想和顾瑾之撇清关系。

顾瑾之笑了笑,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他:“手上的伤好了吗?”

甄末心里大震。

他后退了两步。脸色顿时惨白。

在整个绑架的过程中。顾瑾之一直半昏不醒。她有过几次的清醒,却也是蒙着眼睛。

虽然她喊着哥哥救命,甄末却也不能肯定她到底喊谁。只是心里想起了甄真,泛起同情之心。

而后,张道坤落网,顾瑾之也未曾出来反驳,替张道坤求情辩解,锦衣卫也要治张道坤死罪的。

甄末以为,这件事,顾瑾之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

现如今听她这口气,她是知道绑匪是谭宥和甄末的?

甄末心里大震:这个女人,她就不怕甄末为了保命,杀她灭口吗?

“你……你说什么?”甄末凑近半步,声音又低又急促。他片刻后感觉自己不合礼数,又暗暗后退了一步。

“我说什么,你自然清楚的。”顾瑾之笑道,“我今日来,你家大人肯定也知晓。他若问你,你就光明正大告诉他,说我是特意来访的……”

“你疯了。”甄末低声咒骂,急了起来,“你还是快去吧,我且不与你相熟,你别连累我。”

顾瑾之上前两步,靠近他几分,道:“我不会连累的。你当我是妹妹,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救我,宁愿挨那么一刀。我会报答你的。”

甄末想再次后退。

可眼前的人,闪烁着甄真眼神里那样的光芒,紧紧锁住了甄末,他脚步没有挪动。

甄末想到年少相依为命的妹妹,心里不觉大痛,只感觉妹妹是在谭家内宅被折磨至死的。

假如不是甄末跟随了谭宥,真真也不会遇着谭宥。

如果没有遇到谭宥,等到真真年纪大了,嫁给镇上铺子里做活的伙计,或者嫁给打铁匠,只在家做些零碎活儿,补贴家用,简单又安静,也许可以长命百岁吧?

在钱财上,甄末可以救济她一二。若是妹夫敢欺负她,甄末也可有出头替真真做主。

没有谭宥和谭家,真真绝对不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下场。

归根结底,都是甄末这个做哥哥的错儿。

甄末不怪谭宥没有照顾好妹妹,只恨当初,是自己这个机缘,让妹妹遇着了谭宥,从而改变了妹妹的生活。

他总觉得对不起甄真。

“所有认识真真的人,或知道我们相似,感叹惊奇;或将我当成她,欲占为己有。只有你不同。

你把我当个人,你不想我再做真真,希望我能活得正常些……”顾瑾之没等甄末回答,继续道,“否则,我也不能保全了清白之身,顺利嫁给庐阳王。这份恩情,我永不忘。咱们没有血脉,我却当你是再生之恩人,我的兄长。我不会害你的,你放心……”

说罢,她转身快步走了。

甄末犹在愣神。

那抹烟霞红的背影,高挑纤细,逶迤前行,脚步坚定缓慢,又带着几分倔强,像极了他妹妹甄真。

甄末把顾瑾之的话,放在心里仔细咀嚼,心里生出了些许寒意,又有些慰怀。

感到惊寒,是她早已知晓真正的绑匪,却敢如此镇定,主动再次引起谭宥的注意,这是愚蠢鲁莽,还是谋定后动?

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别有用意?

而又想起她那番话,将甄末的良苦用心全部道出,甄末对她的帮助她都知道,让甄末深感慰怀。

甄末愣神了片刻,再追上去的时候,顾瑾之的马车。早已从大门口出发,消失在甄末的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腾起的灰土。

现在怎么办?

应该立马回城告诉谭宥,顾瑾之知晓绑匪的真正身份,她可能会替张道坤作证,他们应该准备好应对法子。

甄末折身回来,想牵了马回去,却猛然灵光一闪:这是不是顾瑾之的目的?

作为女子,顾瑾之是绑架的受害者,她只能把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她没有破身。她就可以装作自己一直昏迷。根本不知晓事情。

她不知道,所以她发生了什么,她的男人没有真凭实据,往往愿意往好的方面去猜测她的经历。

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可是她又不甘心谭宥逍遥法外。故而她大张旗鼓登门。让甄末事情告诉谭宥。他们主仆先乱了阵脚,试图遮掩,反而露出破绽。让皇家察觉到,最后引火上身。

这么一想,甄末便觉得自己不能主动去告诉谭宥什么。

顾瑾之今日来,谭宥定然知道的。

甄末不能不主动告诉,还有遮掩一二。

可万一不是呢?

人心难测。

做了坏事,需得善后,这条路太难走了。

甄末感觉很疲惫。

他是个铁匠家里出身的军人,战场上尚且英勇,有可取之处。可转脑瓜子的事,他就懵了。

甄末往回走,他的妻子欧氏迎了上来。

“那个王妃,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欧氏低声问甄末,“她把我吓死了,也把爹给吓了一场。”

甄末沉默往父亲那边去,没有回答欧氏的话。

欧氏知道甄末素来寡言,又追了几步,重复问了一遍。

甄末这才道:“别多问,我还不清不楚的。你照顾好爹和孩子们,旁的事无需操心。”

这是敷衍。

欧氏很不满意这等敷衍。

她抬头,欲多说几句,却见丈夫眉心紧锁,似愁苦难言,欧氏的诘问只得咽了回去。

甄末去给父亲行礼。

甄老太爷话也不多。

顾瑾之的到访,对他的冲击更大,他坐在太师椅上,久久没有挪动,直到甄末进来。

甄末到了屋子里,对欧氏道:“你且去忙,我陪着爹说话。不用准备什么,我明日还要当值,需在宵禁之前赶回城里。”

欧氏道是。

等欧氏一走,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父子俩皆无言。

“那孩子,像真真……”过了半晌,老太爷道。

甄末点头:“是。”

向来言拙的老人,除了这句,旁的感叹也没有。明明心里千言万语,可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憋了半天,又问甄末:“她真是个王妃?”

甄末点头,道了句:“是的。”

“唉,好人家的姑娘。”老太爷感叹,“能做了王妃,那家里肯定好,能吃饱穿暖,不像真真。挺好,挺好……”

老爷子说着,眼眶微湿。

甄末心里也一阵刺痛。

他没有接话。

场面又是一静。

“……她说往后还来吗?”沉默须臾,老爷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甄末无奈道:“爹,人家是王妃,能金身降咱们这等贱地一次,也是难得,哪里敢奢望再来?”

老爷子眼底的期盼,化为一阵灰烬。

“唉,从前街坊们常说,这世上的事啊,奇奇怪怪的,有些事你做梦都想不到,原来都是真话。我哪里能想到,这世上的人,竟然还有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怪事啊。”老爷子道。

甄末没有接口。

老爷子也觉得自己这些感叹,说得没什么意义。

儿子也许不爱听这些话。

他便道:“回来住几日?”

“一会儿就走。”甄末道。

“那走吧。”老爷子道。

甄末起身告辞。

从前也是这样,父子俩都不善言辞,又不是一样的营生,没什么话题聊。每次甄末回来,也是陪着坐坐,像现在这样,说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饶是这样,每次走,甄末仍舍不得。

他从父亲这里出来,去了正院,和妻子儿女告辞,牵了马又飞速回赶了京里。

到了城里,天色将黑,快要起更了。

甄末到了家,洗了脸,下人端了晚膳来。

简单用了晚膳,甄末再也没有心思练习骑射,准备早早歇了。

有人敲大门,非常用力,震天响,连准备歇下的甄末都听到了。

他心里一激,忙叫人去开门。

第359节重伤

甄末是跟着谭宥的,平日里沉默寡言,连谭宥身边其他下属都不太相熟。

敢这样敲甄末大门的,应该只有谭宥。

可这么晚,谭宥不会到甄末这里的。

就算来,也不至于敲门敲得这般急促。

谭宥纳罕。

小厮开了门,果然是谭宥。

谭宥只带着两名随从,快步走了进来,气势汹汹。

甄末心底一寒:是因为知道了顾瑾之到庄子上,所以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叫了声大人。

谭宥没有回答,直径往外院甄末住的房子里来。

甄末没有书房,外院三间房舍,就是他平常歇脚的地方。

他一步也不敢慢,紧跟着谭宥进了屋子。

一踏入屋子,甄末敏锐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息。

谭宥冲他使眼色。

刚刚从黑暗中走过来,甄末心里又有事,未曾留意。

如今一瞧,跟着谭宥的两名随从衣裳皆是血迹斑斑,连谭宥自己也满身狼狈,脸色苍白。

甄末忙把自己的小厮拦在门外:“在外头伺候,没有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小厮道是。

甄末自己关了门。

跟着谭宥的两个随从,其中一个右肩中剑,血汩汩流出来,将整个胸膛和右边胳膊都浸湿了,他站立不稳。

等甄末一关上门,那名随从牙关一松,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甄末心里警铃大作,愣在那里。

须臾他回神,问谭宥:“大人,您这是遇到了伏击?您伤了哪里?”

谭宥坐到了太师椅上,因为失血而脸色惨白。

听到甄末的话,他指了指自己右边的腰侧,道:“挨了一下,破了些皮。你莫要声张,快去弄些药酒来,我们止了血要紧。”

甄末道是。

平常流血负伤是常事。所以他府上有上好的止血药。

他一股脑儿寻了来。全部倒在桌上。

而后,他又去打了两桶清水,拿了两只脸盆进来。

随从拿了药,舀了清水。要替谭宥包扎。

谭宥摆手。道:“你先顾好自己。我这里有甄千户……”

随从道是。

甄末就上前,为谭宥包扎。

清洗伤口的时候,甄末又问谭宥遇到了何事。

“遇着了几个小毛贼。还真有几分本事……”清洗伤口的时候,有点刺痛,让谭宥的声音微顿,“……能伤了我们,却又不是正经来路,的确不容易。”

京城会武艺的,都有派系。

谭宥在这方面见多识广。

他说没有正经来路,就是对方什么派别,他看不出来,可能是些地痞流氓。

能伤了谭宥的,很不简单。

甄末心里微讶。

“下属明日就去查。”甄末熟练替谭宥包扎伤口,道,“大人放心,不会叫他们好过的。敢偷袭大人的,若不是鲁莽无知,就是有人指使……”

有人指使的可能性更大。

谭宥点点头。

他道:“你亲自去查。我受伤之事,别叫人知晓,更别让府里的人知道。”

“府里”是指章和侯府谭家。

谭宥不想家里人知道他受伤了。

所以,他连夜到了甄末这里落脚,把自己处理干净再回去。

谭宥交代甄末道:“为首的那个刺客,左边大腿被我的剑刺了个大窟窿。城里城里,谁买外伤药,都要留意。看到谁右边的腿是瘸的,就先抓起来,我要慢慢审。”

甄末道是。

谭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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