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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春闺记事-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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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钧又往她脸上看。

她只得笑笑,让朱仲钧安心。

“那你刚刚说……”朱仲钧声音里带着喜悦,“怎么突然要说这么肉麻的话?”

顾瑾之低垂了眼帘,笑了下。

而后,她拉住了朱仲钧的手,轻轻摩挲,语气幽幽:“我从前,说了好些过分的话……那时候,我心里是存了怨气的。我误以为,一辈子夫妻,你从未在乎过我,总是意难平。现在,当初那些话,都成了你的掣肘……我很内疚……”

朱仲钧越听,表情越凝重。

最后,他眼底已经浮动雾气。

他猛然将顾瑾之搂在怀里,抱得她有点窒息。

“……你不回京,并没有万全的把握皇帝不会猜疑你,而是怕我将来又抱怨,抱怨你丢下妻儿?”顾瑾之声音陡然湿了,“我对不住你。朱仲钧,你说你喜欢我,我相信的,我也释然了。你在乎我,就足够了,足够值得我为你奉献一切。你不要多顾忌我。以前那个满腹怨气的顾瑾之,已经不在了,我们相互信任,好么?今年,你回京吧……”

“好。”朱仲钧坚定回答。而后,他又道,“方才那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顾瑾之就在他耳边,又说了句我爱你。

朱仲钧抱着她的胳膊,又紧了几分,说:“不许反悔。”

“不反悔。”顾瑾之道。

顺天十三年的春节,顾瑾之带着两个孩子过。

她算了算日子,朱仲钧过完初四才能辞行,然后回家。从京城到庐州,至少两个月的路程,他三月应该能到家。

那是个桃蕊正艳的时节。

说不定,十个月大的彦颖都能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春城飞花杨柳斜的二月中旬,朱仲钧就回到了庐州。他带着两名护卫,一路快马回来。

他行李的马车,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到庐州。

燕山欣喜,喊着爹爹,扑到了朱仲钧怀里。

朱仲钧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他心里,猛然有点感触:燕山真的很不同寻常。

朱仲钧离家两个月多。

前世的时候,他也经常出差两个月。那时候四五岁的榕南,每次朱仲钧离家时间久了。回来之后榕南就会认生。不认识朱仲钧,要哄很久,他才会和朱仲钧亲近。

燕山却没有。

朱仲钧抱着燕山,心里有种特殊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是第一次。

而后。他又从顾瑾之怀里。抱过了彦颖。

彦颖的脸颊胖胖的,几乎要掉下来,分外有趣。跟榕南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路风尘的辛苦,都化为乌有。

朱仲钧觉得这样的生活,踏实又安静,是他梦寐以求的。

顾瑾之却从他怀里,重新接过彦颖,笑着对朱仲钧道:“一路上辛苦了吧?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去洗洗,解解乏。”

朱仲钧点头。

趁着朱仲钧盥沐的空隙,顾瑾之把孩子们都打发回去了。

燕山很听话,比女孩子还要温顺;彦颖才八个月,他不太懂。

而后,顾瑾之亲自去服侍朱仲钧沐浴,替他擦拭身子,拿了干净的中衣给他换。

朱仲钧却随手将中衣搭在屏风上,打横抱起了顾瑾之。

他就这么光着身子,抱着顾瑾之从净房回到了卧室。

顾瑾之挣扎了下,想叫他穿好衣裳,别让丫鬟们尴尬。可看着朱仲钧微乱的眸子,就没有多言。

这一夜的,让顾瑾之浑身发酸。

她有很多话想问朱仲钧,最终自己先睡着了,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次日早上。

醒来的时候,窗外并未大亮。晨曦熹微里,院子里已经有婆子打扫庭院的轻微沙沙声,她忍不住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无所顾忌了?

不过,她好像一直也没有刻意去回避她的异常。

朱仲钧仍在睡。

他直到巳初才醒。

顾瑾之服侍他洗漱,又替他梳头,然后问他:“去我家里了么,看到我爹娘了么?”

“看到了。”朱仲钧笑,“我是骑马先回来的,后头还有一马车东西,过几日才能到庐州。你娘送了你好些东西。”

顾瑾之感动。

她又问父母的身体。

朱仲钧笑起来,道:“你爹娘还不到四十岁,身子能怎样?正值壮年,好着呢……”

顾瑾之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顶。

仔细想想,她自己也笑了。

然后,她又问起自己的弟弟。

这四年在庐州,顾瑾之时常收到母亲的来信,所以大部分的事她都知晓了。可非要听朱仲钧再说一遍,好似这样,才能确认。

她听得入迷,朱仲钧讲得也开心。

两人就这么,消磨了一上午。

“德妃和苏嫔都送了你礼物……”朱仲钧又道。

顾瑾之笑了笑,说知道了。

“你大哥做了件忤逆不道的事。”朱仲钧又道,语气里却带着笑。

顾瑾之讶然,问:“又跟我大伯吵架?”

“不是。”朱仲钧故意卖关子,说完就停下来,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轻推他:“说啊……”

朱仲钧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祖父去世的时候,不是留下遗言,顾氏女不二嫁么?”

顾瑾之点头,这个她记得。

当时大伯挺不屑一顾的。

可最后,大伯还是把祖父留下的话,刻在木牌上,挂在祖祠里,作为顾氏祖训之一。

“你大哥把这条给烧了……”朱仲钧道,“京里人都在说。幸好你大哥不为官,否则这不孝之罪就要背上了。朝臣也有攻讦你大伯的,说他教子无方,让导致你大哥这么忤逆不孝。这些话,皇帝都没理会……”

“为什么烧了?”顾瑾之问,“是我四姐出了事,还是五姐?”

第392节生机

顾瑾之爱她的祖父,祖父留下来的遗训,晚辈应该遵从。大哥的做法,没有缘故的话,顾瑾之是不赞同的。

她尊重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让这个世界更有秩序。

但是,她更尊重人性。

她了解她的大堂哥。

大堂哥顾辰之不是个鲁莽纨绔之徒,他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背上不孝之名,让大伯背上教子无方之过,更不会让顾家被人诟病。

顾瑾之有两个堂姐,顾瑾之尚在京城的时候,就有点担心她们将来过得不好。

所以,顾瑾之保留了意见,先问朱仲钧隐情如何。

到底是四姐出了事,还是五姐。

四姐原本还好。在顾瑾之说袁裕业无法生育之前,四姐过得挺幸福,哪怕是假的,四姐也乐在其中。

若不是顾瑾之说袁裕业可能无法生育,他可能不会和四姐翻脸,也可能不会记恨顾家。

顾瑾之毁了这种可能……

她一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

来到庐州之后,她怀孕的时候无聊,经常想起这件事,越想越后悔。每段婚姻,都有它的隐疾。

当事人极力遮掩,因为每段婚姻,都有彼此坚持的理由,那些隐疾,只怕藏在暗处,就不足以毁了婚姻。在袁裕业和四姐的那场婚姻里,四姐未必希望那些隐疾暴露,让婚姻变得面目前非。

顾瑾之却把四姐婚姻的隐疾戳破了。

虽然她本意是好的。只是想把四姐和袁裕业要个孩子,虽然她不知道袁裕业自尊心那么强。

她的不知道,的确是四姐婚姻不幸福的导火线。

袁裕业恼羞成怒,才导致后来对四姐和顾家不满的。

顾瑾之很内疚。

她有时候安慰自己说,这件事不怪她,她当时只是从一个大夫的角度去分析事情,而后又用妹妹的身份,去维护姐姐的利益。

可再转念一想,最后弄成这样,真的是四姐愿意的么?

有的人。难得糊涂。

这么想。顾瑾之就没法子不怪自己……

她不是害四姐的人,却也是催动剂……

“是你四姐……”朱仲钧道。

顾瑾之心口一窒。

“袁裕业有孩子么?”顾瑾之打断朱仲钧的话,问道。

朱仲钧就明白,她是清楚事情的过程的。

“之前没有。但是。顺天十一年的时候。他的妾室生了个儿子。那个妾是太子送的。很受宠,没想到孩子六个月就夭折了。”朱仲钧道,“外人的人猜测是你四姐弄的鬼……”

“放屁!”顾瑾之道。

她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四姐若是有那本事,就该知道,妾室那孩子根本不应生下来的。要我说,那孩子估计是个野种。孩子越长越大,容貌像奸夫,事情败露了,袁家知道藏不住,为了遮羞,把好好的孩子弄没了,还让我四姐顶缸!”

“对啊,就是这样。”朱仲钧失笑。

他觉得顾瑾之说那么一本正经说脏话的模样,十分有趣。

他很少听顾瑾之说脏话。

“就是这样?”顾瑾之微讶,怒意不知不觉清减些许,“就是哪样?”

“就是你猜测的那样,你大哥告诉我的。”朱仲钧道,“他烧了家里的一条祖训,事情都传开了。我年前去你大伯那边,见到了你大哥,就问他为什么。

他告诉我的。袁家没有明说,却暗地里散布谣言,让你四姐背罪。好让顾家理亏,继续做袁家的姻亲。你四姐心灰意冷,搬到了庙里静修……”

顾瑾之眼底又有怒色汹涌。

“……袁家的人劝她,她不肯回去,还要说出家。口口声声说,她自己看破了红尘,不关袁家的事,处处替袁家遮掩。你们家的人去劝,她也不松口,只说自己有罪。她还是想替袁裕业把害死妾室孩子的事顶下来。”朱仲钧道。

他有点感动。

顾珊之虽然傻,但是深情。

顾瑾之又怒又悲,半晌不语。

“你们家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三嫂不是和她要好?”朱仲钧道。

顾瑾之点点头:“三嫂对四姐不错,她还能听三嫂几句……”

“……你三嫂说,不如以势压人,跟袁家和离。过个一年半载,把她远嫁到江南。假如能生下一儿半女,就能出了这口气。”朱仲钧道,“也让世人知道,袁家到底有什么龌龊。”

“四姐肯定不同意。”顾瑾之苦笑了下。

“是的。”朱仲钧道,而后又笑了笑,“你大哥烧了那条祖训之后,她同意了!”

顾瑾之眼睛一亮。

她也笑起来。

痴情如四姐,也有她心里的意难平吧?

“你四姐过门九年无所出,自请下堂,袁家需得归还她全部的嫁妆,已经谈妥了。”朱仲钧道,“年前,你们家的人就把你四姐接回了家。嫁妆也搬了回来。听说,你大伯母已经在替她寻人家,准备另嫁你四姐……”

“挺好的。”顾瑾之淡淡舒了口气,“这件事,虽然黑暗,却不绝望。不绝望,就好……”

她心里仍是不舒服。

不管怎样,四姐心里的伤,怕是永远都无法平复疤痕的吧?

这样的结果,连胜利二字都谈不上。

四姐拼了全力,投入这段婚姻里,用九年的时间,换得这般下场,用凄惨来形容都不为过。

顾瑾之心里有点闷。

她依偎着朱仲钧,低声道:“早知道袁裕业是这种性格,当初我就不该说那样的话。他记恨我四姐。完全没有道理,他应该记恨我。”

朱仲钧就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笑道:“胡思乱想!袁家求诊,你实言相告,袁裕业接受不了事实,却要记恨你们家,是他心理阴暗,哪里有你的错儿?”

顾瑾之摇摇头。

朱仲钧的安慰,对她而已效果甚微。

她把头埋在朱仲钧怀里,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来获得呼吸。

顺天十三年的五月。顾家把顾珊之嫁到了江宁。

这件事,在京里掀起一阵舆论。

袁裕业无法生育的谣言也传了出去。

可没人相信。

不管是市井走卒,还是达官贵人,都在谴责顾家以势压人。还在背后抹黑袁裕业。其心可诛。

大家都在诅咒顾珊之没有好下场。

袁裕业反而获得了满满的同情。

连太子也参合。非常生气找到了顾延韬,说:“你们家姑娘九年无所出,袁家一直未有怨言。隐忍九年。我上次赐给老师的婢女,生下男儿,还夭折得不明不白。这些旧账,姑且不说。你们家姑娘拿了全部的陪嫁归宁,难道不是我的老师敬重您和顾家?

顾家却这般阴险恶毒,背后中伤我的老师。你们家,迟早要遭天谴的。”

十七岁的太子,已经不再是小孩子。

他已经在学着监国,处理国事,他的话,不能算童言无忌了。

顾延韬当时没接话,心理却分外明白就,将来太子登基,他是没有好下场的。只要是太子登基,顾家只怕真的要毁了。

太子亲近袁裕业,而袁裕业恨顾家,太子也恨顾家。

顾延韬心里冷笑。

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德妃的三皇子。太子,不是无可取代的……

皇帝事后几天才知晓,把太子叫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让他给顾延韬赔礼道歉。

至于太子的讲师袁裕业,皇帝也想遣走。

太子却死活不同意,他和袁裕业最亲近。

皇帝想了想,坊间那些话,对顾家是不利的。

也许袁裕业妾室孩子的死,真的是顾珊之做的。顾家的姑娘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占尽了便宜,带着嫁妆归宁,如今也嫁到了江宁大户人家,顾家还到处诋毁袁裕业,的确有失厚道。

皇帝也有点同情袁裕业。

况且,皇帝也觉得,袁裕业学问好、人品也好,他做太子的老师,很适合。太子也相信袁裕业,愿意听袁裕业的教导,这是最好不过的。

皇帝雷声大雨点小,让太子宴请顾延韬,算是给顾延韬赔罪。

顾延韬去赴宴了。

太子什么也没说,甚至冷着脸。

顾延韬在东宫吃完饭,回到御书房复命,说他和太子已经和好如初了。

皇帝就松了口气。

这件事之后,皇帝也严厉诘责太子,不可参合大臣之间的争斗。用人不能全凭意气用事,要讲究策略。

太子一脸恭敬听着。

皇帝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可太子责骂顾延韬、皇帝轻描淡写处理,都让外人快意无比。

他们都在诅咒顾家人不得好死。

这些事,隔了两个月才传到庐州。

顾瑾之和朱仲钧都说:袁家好策略,袁裕业再也不怕顾家了,也不需要顾家了。

他依靠着太子这棵大树,迟早会权倾天下的。

朱仲钧和顾瑾之觉得,等袁裕业权倾天下那日,他一定会报复顾家的。

“希望大伯能察觉到这点……”顾瑾之道。

朱仲钧则笑:“你大伯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政治的争斗,往往不是烈火烹油,而是小火慢炖。

顾延韬年纪越大,耐性越好。

五月嫁到江宁的四姐,八月就有了身孕。

顾瑾之大大松了口气。

她没有看错。

有问题的,是袁裕业。

顾瑾之的内疚,这才稍微好点。

她还是很想知道,四姐在江宁过得好不好。

她派了人,往江宁去了一趟,给四姐送礼,顺便打听打听她的消息。她派了司笺去。

第393节有喜

司笺受命往江宁送礼去了。

到了十月初二,他就回到了庐州。

来回一个多月。

江宁离庐州比较近。

他把顾珊之在江宁的情况都告诉了顾瑾之。

顾珊之改嫁的,并非什么望族大户。

那户人家姓孙,在江宁根本没什么地位。顾瑾之二舅母也是江宁人,顾瑾之的表姐也嫁到了江宁秦家。

若是说,秦家算小望族豪门的话,四姐改嫁的孙家,只能算殷实之家。

新四姐夫的叔叔,曾经在京里做个刑部侍郎,当初级别比顾延韬高,却很照顾顾延韬。而后,他好像是得罪了人,辞官回了江宁。

如今顾延韬发达,他也想得到顾延韬的提携,为以后子孙铺路,好光耀门第。

听说顾家在替顾珊之寻谋改嫁之人,四姐夫的叔叔就派人进京,说孙氏有人愿意求娶顾珊之。

四姐夫今年二十四,比四姐小三岁。

他没有娶过亲。

四姐夫小时候订过娃娃亲。后来,他长到十六岁,女方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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