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27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眼角都是笑,问朱仲钧:“怎么突然想起放烟火?做这种狗血又肉麻的事,真不像你的风格。”
“可是你喜欢啊。”朱仲钧道。
顾瑾之就不再说话了。
远处传来悠长绵柔的笛声,将这烟火盛宴点缀得更加奢华。
“……我从前,对你不够好。”朱仲钧在她耳边道。
这话,让顾瑾之惶恐。
“你一直对我很好。”顾瑾之道,“是我,我对你不够好。”
朱仲钧摇摇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我总是把我认为好的东西,强行加给你。”朱仲钧叹了口气,“到了这辈子,我才明白过来。”
顾瑾之心里就生了几分警惕。
朱仲钧为什么突然这么伤感?
“……我要出征了,顾瑾之。”朱仲钧最终道。
顾瑾之的身子,猛然就僵住了。
第470节偷会
记得第一次听闻皇帝要亲征,顾瑾之那时候刚刚怀孕。
当时,她非常脆弱的抓住了朱仲钧的胳膊,希望他不要离开自己。而后,皇帝果然留了朱仲钧在朝,辅助太子监国。
顾瑾之当时觉得很幸运。
如今,朱仲钧又说他要出征,定是西北战事失利。
皇帝没有打过仗,估计也没有卓越的领导才能。
带兵打仗,是很考验能力的。
十几万的大军,看似很显赫。想要组成一支钢铁般的人肉长城,却需要能力。
打仗不是打群架,人多不代表就可以稳赢。
以少胜多的例子,多不胜数。
指挥一支军队,是非常难的。
皇帝这次出征,他亲自指挥。
如今战事失利,顾瑾之觉得是情理之中的。
天生就会带兵的,那是军神,几百年难得出一位。而其他优秀的军事家,都要靠经验。没有身经百战的经验,就想带好一支军队,甚至打赢敌人,是痴人说梦。
皇帝生在宫廷,他亲征的确鼓舞士气。可是他的亲征,也给真正有能力指挥军队的人带来了掣肘。
“西边战事有些失利……”朱仲钧见顾瑾之不说话,跟她解释起来,“密报到京,说皇帝生了重病,已经不能上马,需要回京静养。临时换主帅,对士气影响更大。这场战事,不会有胜利了。兵部的侍郎出任主帅。太后和太子让我同行。主要是保护皇帝,把他安全接回来。”
他故意说得比较简单,希望顾瑾之能放心。
顾瑾之怎么会放心呢。
她心里有一个念头,总是扑闪不定。
“你说,皇帝是不是死了?”她问朱仲钧。
朱仲钧眉梢微跳,心情极为复杂。
“没有。”朱仲钧道,“太后有亲信在军中。她不信任太子,私下里跟我说,皇帝就是生病。她让我带个能力卓越的大夫过去,我想了想。我想带着秦申四过去。”
顾瑾之慢慢透出一口气。
皇帝没死就好。
现在。他还不能死。
“你也没有上过战场,万事要小心。”顾瑾之道。
她知道,躲不过了。
于是,她不再说晦气的话。只是叮嘱朱仲钧。
朱仲钧就吻了吻她的鬓角。
夜。突然变凉。那琼华也似层青霜,覆盖在身上。
顾瑾之往朱仲钧怀里缩了缩。
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怎么,不安分踢了她几脚。好似在她挽留朱仲钧。顾瑾之转念又为自己这想法汗颜。
还在肚子里的孩子懂什么。
“什么时候走?”她问朱仲钧。
“还要准备,一个月左右。”朱仲钧道。事情紧急,调军也不能等太久。
行军需要准备,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这次说是去接皇帝,可是不能对天下人言,只能说增援西征,自然要再调兵。
而将来接皇帝回来,也只需说西边战事大胜,皇帝担心天下苍生和国事,提前回京,剩下的将士在收拾残局,不日凯旋。
顾瑾之点点头,道:“要是这孩子能在你去西北之前出生就好了。”
朱仲钧则笑,道:“我接皇帝,他是重病,肯定会快马加鞭回京的。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
顾瑾之沉默。
烟火已经放尽,天地间寂静下来,唯有那笛声,呜呜咽咽,似谁的低泣。顾瑾之的心情一落千丈。
太子是中秋节早上接到了西北的密报,说皇帝病重,需要立马回京,又让派人去增援西征。
拿到这密报的时候,太子忍不住想:他的父皇,到底是重病,还是已经死了?
若是他死了……
太子心里发疼、发紧。
他是想早点坐上皇位,却未曾有灭绝人伦的念头。他对他的父皇,是又敬畏又崇爱。
他不想父皇死在外头,那么辛苦。
于是,他立马召集朱仲钧和内阁首辅和几位阁老商议对策。
大家都说,事情宜早不宜迟,应该立马派兵增援西征,也要派人去接皇帝,让皇帝平安回京。
谁去接皇帝?
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顾延韬看了眼朱仲钧。
几位阁老也看着朱仲钧。
无疑,朱仲钧是最好的人选了。
太子是不太放心朱仲钧的,他比较信任他的老师袁裕业。可仔细一想,西北太危险了,总不能派袁裕业去身犯险境。
将来治理国家,他还是需要袁裕业的。
还是朱仲钧最合适。
太子也同意了,就定了朱仲钧。
朝事忙完了,朱仲钧去了仁寿宫看太后,太子则回了趟东宫。
他需要梳洗更衣,带着他的妻妾,进宫去陪太后和皇后过节。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表面上的平静还是要维持的。
回到东宫,他到了太子妃那边。
太子妃李氏忙迎上他,服侍他宽衣,换了件家常的便服,又亲手替他梳头。
李氏梳头的手艺,比任何宫人都好。
她双手翻飞,很快就替太子拢好了发髻。
等她梳完,太子抓住了她的手,拿在眼前看了又看。
李氏十指纤细修长、白皙莹润。指尖的指甲没有涂蔻丹,修剪得短短的,整齐干净,不似其他妃子那么长的指甲。
因为她时常要替太子梳头,不便留指甲。
“你的手真好看。”太子赞道,然后突然问道,“你可想留着指甲?像陈良娣那样……”
陈良娣有一手非常好看的指甲,长长的、亮亮的。养了好多年,已经足足有两寸长。
太子也很爱陈良娣那些指甲。
主要是陈良娣也不爱装饰指甲,仅仅是干干爽爽的,修长透明如玉,太子看着就喜欢。
他喜欢简单又美丽的东西。
这大概跟他的性格有关。
他这个人,说到底仍是向往简单。
太子妃笑,道:“臣妾指甲脆,一长就易折断。再说,养那么长的指甲,凡事都要有极好的耐心。陈良娣最是耐心上佳。臣妾却是急躁脾气。养不得的。”
她一句也不提自己不能养指甲是为了给太子梳头。
太子心里更是感动。
他知道太子妃的心意。
因为太子妃并非一个急躁的人。
比起沉稳,这东宫没人比得过太子妃的。
“也好。”太子笑道,“陈良娣的手指短,留着指甲才好看。你的手指修长。又白。不需要指甲装点。”
太子妃道是。
她态度没有半点起伏。
太子便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想到这里,他心里微讪,不再说什么了。
天色渐晚。太子便领着太子妃、两位偏妃和陈良娣,到仁寿宫,陪着太后过中秋节。
谭皇后也来了。她浓妆盛扮,又是夜色昏暗,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看到太子,她也雍容微笑。
但是太子看她不顺眼。
不顺眼归不顺眼,礼数还是要有的。太子上前,跟谭皇后行礼,问候道:“母后今日凤体还好?”
“本宫很好,劳太子记挂。”谭皇后道。
她一开口,声音便有点虚浮,露出了她的怯弱。她的身体并不好。
朱仲钧也在。
太后让朱仲钧陪着。
朱仲钧一直挨着太后坐。
中秋原本也有猜灯谜的,太后却兴致阑珊。中秋晚宴,不过是一个时辰就散了,太后戏也懒得听。
她现在满心都担忧皇帝,做戏不下去了。
她也不在乎宫里人怎么猜测。
散了之后,朱仲钧依旧留在仁寿宫,陪着太后说话,很晚才回来。
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太子也不方便往前凑。有些话,皇太后能对朱仲钧讲,却不愿意告诉太子,太子早已看透了。
太子则带着太子妃等人,回了东宫。
他还有些奏牒没有批完,就对太子妃道:“你先歇了,吾还有朝事。若是回来晚了,就歇在孙氏那边。”
孙氏是他的偏妃之一。
她是太子妃的亲信。
有时候太子处理政务忙,晚了又怕打搅太子妃睡觉,就歇在其他妃子那边。
他这是关心太子妃。
可是仔细一想,除了对太子妃,其他妃子那边,他很少这样顾忌,哪怕是那么疼爱的陈良娣。
和太子妃,他始终相敬如宾。
太子妃道是:“您也早些歇了…。。”
太子点点头,就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有他的亲信侍卫守卫,看到太子过来,那侍卫上前几步,小声道:“殿下,有客人来访……”
已经很晚了。
太子蹙眉道:“让明日再来。”
他都不问是谁。
侍卫为难,道:“已经进来了,太子爷。”
“是谁?”太子问,声音有点厉。
是谁这么大胆,直接创东宫。
侍卫推开书房的门,让太子进去看。
太子满腹狐疑,往书房里走。
绕过一架两人高的什锦隔子,一个高大结实的背影正对着窗口,手里拿了本太子批阅过的奏牒看着。
一袭盔甲,在月色发出如芒清辉。
“舅舅!”太子有点惊讶意外,也有点高兴。
是谭宥,他生母的胞兄,他的亲舅舅。
太子有点反感谭家。他不喜欢谭家那个老侯爷,也不喜欢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宫里的姨母谭皇后。
但是他对谭宥有好感。
太子追慕强者。
谭宥是京师第一高手,誉满天下。太子曾经也不服气,派人跟他比武。谭宥从来不推辞,只是把太子找来的那些所谓的顶级高手,都打得落花流水,从此太子就为这个大舅舅折服了。
三年前,他被调往陕西大营驻守。
好多年都不曾回京,却常常暗地里给太子写密信,两人关系很密切。
第471节密谋
谭宥戍防的营地,并未参与西征的战事。
他们依旧作为留守,防止鞑靼人偷袭后方。
西北战事失利、皇帝生病,谭宥的军队因此暂时成为军中主力,怎么他会回京?
太子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最担忧的事。
谭宥回来带给他的惊喜瞬间被冲淡,太子一时间手脚有点发软。
就是那个瞬间,他莫名害怕。
“舅舅,你怎么回来了?”太子声音里的欢喜全敛,声音微变,问谭宥,“西边战事正吃紧,舅舅你回来做什么?”
谭宥没有立马接话。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太子。
太子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凉透了半截。
他这眼神,分明就是在暗示着什么。
太子有点站立不住,脚步虚浮了下:“是不是父皇他……”
谭宥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他冲太子微微摇头,然后声音很轻道:“太子,慎言。”
他指了指墙角和窗口、门边,希望太子能明白隔墙有耳,说话声音能更轻一点,别这么激动。
太子顿时就合紧了嘴巴,不再问了,只是目光切切看着谭宥。
谭宥被他看着,表情很平静。
他依旧没有开口,好像再等太子做好心理准备,再告诉他。
他的策略是有效的。
太子的震惊、难过,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太子就想到了皇位、想到了九五至尊。
他的心血,一点点沸腾了起来,再也冷不下来了。
这让他愉快,又隐约为自己不耻,各种情绪掺杂,让他脸涨得有点红。
心里真正的是五味杂陈。
“太子无需担心,陛下他还活着。”谭宥对太子道,“只是,他病了很久。自从到了西边,陛下就生病。如今哪怕接回来。也只有为时不多的光阴……”
他这话的意思。是皇帝活不成了。
他有很多大的可能,会死在路上。
谭宥回京,就是拥立太子。
要不然,他偷偷摸摸回京做什么?
皇帝以为。出征可以鼓舞士气、可以征服鞑靼和边防将士的忠诚。但是他久居皇宫。根本不知晓战事的艰难。
光坐车到西北。他就受不了,骨头都要散架了。等到了西边,骑了几天的马。他渐渐显露出疲态。
他着实受不住。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生病。
一开始只是风寒,却怎么也不见好。军医配的药,其他人吃了,风寒三五日就去了,但是皇帝不行。
他就是这样,从风寒小病开始,大病、小病不断。
他高估了自己。
别说征服鞑靼,他连西北的气候都适应不了。
谭宥当时不在前线,他也是听探子说的。
战事连连失利,谭宥的下属不停派去增援。但是他自己没有去。
他没有争取这个机会表现,因为他有更中重要的事。
他就是在等着消息。
他需要最快、最恰当的消息,然后他回京,告诉太子。
然后,他果然听到了皇帝要回京。
虽然是密报,谭宥还是知道了。
他顿时就想,皇帝不行了。
皇帝身子那么差,他有七成的可能死在路上。
那么,谭宥回京提醒太子,辅助太子准备登基。等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太子不至于手足无措,能很快登基,控制好朝政,谭宥也有拥立之功。
将来他的前途更大。
这便是投机。
别说有七成的可能,就是只有两成的可能,都要尝试下。
有风险的事,才能带来巨利。
谭宥从来不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所以他偷偷摸摸回京了。
他还偷偷摸摸进宫了。
他曾经做了好些年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有不少忠心他的人,如今还在宫里做侍卫。他想神不知鬼不觉进宫,着实太容易了。
假如太子是个多疑的人,应该为这点感觉胆怯。
谭宥能偷偷摸摸进宫提醒太子,将来也能偷偷摸摸进宫害太子。
但是很显然,太子并非聪敏之人。
他有着很明显的偏见:对于他喜欢的人,他会无条件偏袒;对于他讨厌的人,他也会想尽量打压。
皇帝在朝的时候,因为太子的这些性格,多次有换他之心。
他的心胸太小,驾驭不好朝臣。做皇帝,绝对不能太过于掺杂自己的喜恶,应该擅长利用朝臣的争斗,控制好各方面的势力,为自己所用,而不是为了自己一时痛快,把自己看不惯的大臣一网打尽。
等太子登基,肯定他喜欢的大臣当道,其他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时候,奸臣把持朝政,太子再也听不到另外的声音,他的当政也走到了尽头。
皇帝就是无时无刻不担心这点。
他似乎也想改变太子,结果没什么效果,有点冷心。
“舅舅,吾怎么办?”好半晌的沉默之后,太子开口,问谭宥。
既然他父皇可能会死,那么他做皇帝的日子就会提前,这点让他兴奋。这个兴奋渐渐扩大,把他心里那点人伦都快淹没了。
然后他又想,又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为什么要内疚和不舍?
是他父皇自己要死的。
人都会死。
这个念头一出,那点伤心、不忍,立马把权力的淹死了。
权力的诱惑力,超出了每个人预料。
太子也没有想到。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冷血的希望自己的父亲早死。但是这一刻,被权力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再也不为此而惭愧了。
“……准备好登基之事。”谭宥道,“太子,有备无患,别叫人趁机占了便宜。”顿了顿,他然后又道,“宫里还有个晋王呢……”
晋王……
想到晋王,太子也咬牙切齿。
他不喜欢晋王。
对于自己的不喜欢的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