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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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他陷入如此境地。
她简直给他建了间牢房。阴暗潮湿,偏偏他走不出去。想到她,就似走进了那牢房,没有半点美好,偏偏就是情不自禁要走进去。
真不能想她。
可顾家还在,想到顾家,就会想到她。想到她,心头那些刺都活泛起来。
他太恨那个女人了。
“怎么会?”太子蹙眉问。
他扭头,见袁裕业脸微微扭曲,在沉思什么。根本没有听到太子的话。太子声音又大了几分:“老师!”
袁裕业似从个噩梦中回神。
他脸色更加难看。
这件事,他和太子筹划有了段时间。若不是皇帝突然重病,也不会如此仓促。既然是仓促,就可能有不到之处。就会有风险。
太子是很怕那些风险的。
袁裕业一再保证。他能办妥。当然。如果再等几个月,就会策划得更加完美。
今早,袁裕业天未亮到东宫找太子。他说。出了纰漏,有人劫了顺天府的大牢。若是顾辰之趁机逃了,给他安个畏罪潜逃最合适不过的。
偏偏,顾辰之没走,证人和原告全不见了。
袁裕业让太子写份手谕,他去找大理寺。
他之前说,他能办妥,言犹在耳。
转眼,他就出了错,跑来再求太子。当时,太子对袁裕业的能力,有了几分怀疑。
太子当时就觉得,事情不顺利,是他的老师要把这件事办砸了,是袁裕业无能的表现。
太子就有点不想继续下去。
他现在等着继位,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能扳倒顾延韬最好了。因为顾延韬一倒,晋王就失去了全部的支柱,皇位非太子莫属。太子确保万无一失。
可袁裕业信心满满,一再保证,这次不会再有事。
他还说:“哪怕再没有证据,在顺天府拖一拖,明日再结案。夜里,咱们也派人去大牢,把人给杀了,再安个畏罪自尽。。。。。。”
太子当时还有点害怕,问袁裕业:“若是将来抖出来呢?”
可说完,又觉得多疑了。
将来他是皇帝,谁还敢说他的不是。
说到底,他还有点怯意,还以为自己只是太子。。。。。。
很快,他就是皇帝了。
因为觉得皇位乃是囊中之物,唯一可能会影响皇帝的,就是顾延韬和晋王。所以,太子抽空对付顾延韬,顺便把晋王做皇帝那些微弱的可能性也抹杀掉。
那些可能性,原本是可以忽略的。
顾延韬若是还在朝,也不影响太子君临天下,只是以后执政有点麻烦。
而顾延韬,却阻了袁裕业的路。
这件事,太子并非十万火急。
能办妥,最好不过;若是办不妥,以后再来。他委屈几年,虽然痛苦,却也不至于对顾延韬毫无办法吧?那些文官,能有大多能耐?
虽然皇权被文官集团压制的情况屡见不鲜,太子却不觉得自己也像历史上那些皇帝那般无能。。。。。。
他有信心,他能伸张皇权,不可能被顾延韬压制。
所以,扳倒顾延韬这件事,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
袁裕业却不同。对于他而言,是十万火急。
只有顾延韬出事,袁裕业才有可能做新的首辅。
这么利益攸关的事,他都办砸了。
太子心里更烦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袁裕业平素说话,如此有能耐的样子,怎么正真需要办事的时候,却将有十成把握的事也办砸了?
他的老师,是不是纸上谈兵?
太子又一次怀疑袁裕业的能力。
“是庐阳王妃!”袁裕业回神,恨恨回答太子的话,“她带着顾家的女人、孩子,去顺天府闹。又带着侍卫。那些衙役不敢拿他们怎样,庐阳王妃又逼着侯长生审案,不审就放人。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又是那么多人在看热闹。闹了半天,侯长生也顶不住,耍赖又耍不过庐阳王妃,只得当场放人。。。。。。”
太子听到这里,微微冷笑了下。
“老师,你口口声声说侯长生是可塑之才,竟连个女人也挡不住!”太子冷声道。
袁裕业面红耳赤。
第505节劫后
太子的话,哪里是在说侯长生?
他这是在说袁裕业呢。
堂堂尚书,朝廷一品大员,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最后却被一个女人打得溃不成军。
太子是念着多年的教育之恩,不好直接责备,心里却隐隐有了不满,只得指桑骂槐。
看到袁裕业面露惭色,太子也有些不忍。
“。。。。。。也不怪他。”太子描补般,又说道,“那个女人诡计多端。太后娘娘和庐阳王,不都替她做主吗?这件事先放下,以后找机会再收拾顾延韬。咱们对付顾延韬,一则怕他搞鬼,扶持晋王上位;二则怕他将来倚老卖老,排挤老师您。以吾看,现如今也不用太忙。顾延韬和晋王都在宫里呢。老师,你先回去吧,吾还要进去看父皇醒了不曾。”
袁裕业脸色微转。
太子不再管他,起身往乾清宫去了。
袁裕业怔怔坐了一会儿。
从前,他就是在这里给太子上课。
所以,太子不在,他坐在这里,内侍们也不敢赶他走。
他又想到了顾珊之。
想起了顾家,顾珊之的记忆就如洪水猛兽,怎么也挡不住。思及伊,心头千斤重,有点踹不过气来。他都不想回家了。
回家看到那些妻妾,顾珊之的影子就会更加挥之不去。
他真是恨,恨极了她。
若她还能到他跟前。他都想扇她一巴掌。想到这里,就越发想再见见她。这种念头,既可怕又刺心,他都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今天像魔怔了一样,身不由己总是念起她。想到她,也没什么好事,更无好印象,却不由自主。
跟生病了一样无力。
坐了坐,他才起身。从宫里出去。
顾辰之历经牢狱之灾。似在红尘里滚了一遍。
他遍体鳞伤,心境却豁然开朗。
回到家,看到母亲满头的银丝、妻子脖颈上的瘀痕。他泪如雨下,给母亲跪下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又给妻子作揖赔礼。
林蔓菁泪如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哭得几欲昏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夫人则要验验顾辰之身上的伤:“让娘看看。孙先生一会儿就来,你再忍忍。”
孙先生是顾辰之药铺的坐堂先生。
今天是请不到太医的,太医都在乾清宫。
“我没事。。。。。。”顾辰之胸前后背。全是伤痕累累。他没想起自己的伤,只是被母亲的白发和妻子脖颈的瘀痕给惊到了。
他后怕的想:如今母亲和妻子,其中一人有事,也足以让他心生去意。
“你吃了大苦。”从出事到现在,大夫人没有哭。
直到现在,听到儿子一句没事,她似松懈下来。一旦松懈下来,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哭了起来。
顾辰之的几个女儿,见父亲、祖母和母亲都哭,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不管主仆,不管老少,都在抹泪。
似经历了一场浩劫,大家都是劫后重生的喜极而泣。
顾辰之在牢里吃了不少苦。
能活下来,对他而言,那些苦就无足轻重了,顾辰之心态很正。
孙先生来,给顾辰之开了药方,又拿了些外用药,内服外敷,不过几日就能好。顾辰之并未伤及筋骨。那些狱卒下手,念着顾辰之是当朝首辅的儿子,也不敢真的往死里打。
忙碌一通,顾辰之沐浴更衣,吃了药,又擦了药,重新梳了头、刮了脸,整个人也精神抖擞。
一旁看着的大奶奶林蔓菁,眼泪又涌上来。
从顾辰之回来,她就没干过泪。
顾辰之正要劝她,她却上前,让顾辰之坐在炕上。
她自己,后退两步,给顾辰之跪下,痛哭道:“妾给相公磕头赔罪。相公受的罪,都是妾之过。原本,妾该一头碰死。只是死了,反而给相公名声添累,又丢不下相公和几个女儿。今后,妾做牛做马服侍相公,只求相公宽容妾这回。。。。。。”
经历过这些事,人的感情特别脆弱。
顾辰之自负不是个软糯无能之人,但此刻听了妻子的话,他也迷蒙了眼睛。
他不着痕迹揩去泪痕,起身扶了妻子:“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咱们夫妻十几年,难道我疑心你?这满天下的人,我只不疑心娘和你。”
林蔓菁眼泪干不了。
她仍是哭。
顾辰之也陪着她,眼泪婆娑。
夫妻俩心里,都有种共患难过的踏实。彷佛经历过这次,感情就是被牢牢粘合,再也不会破裂。
想到这里,越发想流泪。
这种心情是无法言喻的。
大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请顾辰之。
她还有话和顾辰之说。
林蔓菁眼睛哭得全肿了,都睁不开。
她拉了顾辰之的手,哽咽无言。
顾辰之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我去看看娘还有什么吩咐,一会儿就回来。不必哭,天灾总是难免,所喜有惊无险。”
林蔓菁艰难点点头。
随着她点头,泪珠似珍珠般抛下来。
顾辰之怎么也哄不好她。
哄了半天,才往大夫人那边去。
大夫人今日穿了件宝蓝色妆花褙子,衬得面色白皙,那头银丝就更加显眼。
似有一只手,紧紧按住了顾辰之的心,他疼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这一刻,他也终于理解他妻子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能明白为什么妻子哭个不停。
自己入狱。乃是妻子带进来的婢女的缘故;而母亲满头银丝,都是自己的缘故。
他恨不能冲回到过去,早早预料到水锦的死,拯救母亲这头白发。
林蔓菁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可惜,他是冲不回去的。
这种愧疚,无法弥补了。
顾辰之心里转着,上前给母亲行礼。
大夫人笑笑,让顾辰之坐。
她把顾辰之案子的前前后后,都跟顾辰之说了一遍:“。。。。。。若不是你七妹,只怕你现在。。。。。。依我的意思。竟别耽误。咱们娘俩现在去,给你七妹道个谢。虽然她是小辈,却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娘带着你。咱们母子去给她磕个头。”
顾辰之听了。心里感概万千。
他在顺天府大堂看到顾瑾之。心里也猜测,这件事是顾瑾之在斡旋。
倒不是他母亲没这本事,而是顾家没那实力。
唯一能帮到他的。就是七妹了。
“这是应该的。”顾辰之道,“我给七妹盖座生祠也不过为。”
母子俩说定了,大夫人就喊了丫鬟备车,要往元宝胡同的庐阳王府别馆而去。
顾瑾之带着大伯母等顾家诸人,在顺天府大堂外闹了一回,从上午一直到半下午,整整三个时辰,终于把案子给结了。
救出大哥之后,顾瑾之、顾玥之和宋盼儿都知道,他们家里,自然是一番契阔,外人在场不太好,就各自回家了。
顾瑾之也带着孩子们回家。
彦颖和彦绍兄弟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回到家,顾瑾之先去喂了彤彤,然后陪着彦颖和彦绍玩。
她往丫鬟拿了纸,给孩子们折纸飞机玩。
这种宣纸,好几两银子一桶。
丫鬟们在一旁看着好肉疼。
这是拿着银子满地散玩呢。
顾瑾之先教会了彦颖和彦绍折纸飞机,又教他们怎么扔。
彦颖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彦绍却爱上了。
彦绍让顾瑾之给他折,他自己仍。他乐此不疲的仍飞机、捡飞机。一边跑,一边叫,开心极了。
直到大伯母和大堂哥登门,才打断了顾瑾之母子的游戏。
看到满地的纸,大伯母和大堂哥微微愣。
坐在地上折纸飞机的顾瑾之已经起身,迎了他们。
她请大伯母和大哥往东次间坐了。
丫鬟端了茶点上来。
大家吃茶,顾瑾之趁机问:“大哥好些了吗?大夫看了吗,可伤到筋骨了?”
“已经看过了,并未伤及筋骨,真是幸运。”顾辰之喝了口茶,清香溢满喉,舒了口气才回答顾瑾之。
顾瑾之则叹气:“别说幸运。从头到尾,都是件倒霉事。这是人为的,记住这仇才好。。。。。。”
仇家是谁,整件事是怎么回事,路上大夫人已经跟顾辰之说过了。
顾辰之不以为意。
对于太子和袁裕业,他满心鄙夷。自己鄙夷的人,连恨不屑,这就是顾辰之。
“将来,自然要算账的。”大夫人替顾辰之接口,然后又道,“瑾姐儿,这次若不是你,你大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你大哥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受大伯母和大哥的礼。。。。。。”
说着,大伯母站起身来。
大哥也跟着站起来。
顾瑾之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大惊,忙也站起身来,急促喊道:“大伯母,您若是跪了我,就算还了我救大哥的情,咱们两清了,以后也索性别来往了。。。。。。”
大夫人和顾辰之都微愣。
两人准备跪拜的,动作也停止了。
“大伯母,大哥,咱们是一家人。别说这点小事,就算肝脑涂地,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本分。若是你们非要跪拜,行这么大礼,足见咱们的感情不值一提,非要算得这样清楚,我才是真伤心。”顾瑾之正色道。
她眉宇间,添了几分凛然。
顾辰之看了眼母亲,便笑道:“娘,咱们跟七妹别客气了。七妹都急了。。。。。。”
“你们行事伤人心,反而说我急了。”顾瑾之见他们没有打算再行大礼,也松了口气,就娇嗔起来。
大夫人和顾辰之皆笑起来。
外间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响起,已经到了酉时。
屋子里光线微黯。
第506节任性
眼瞧着天色将晚,顾瑾之留大伯母和大哥用晚膳。
“。。。。。。延陵府送了好些东西上来,我娘没命的塞给我。”顾瑾之笑着对大伯母和大哥道,“旁的不说,那火腿和干冬笋最好。我刚才到家,就吩咐厨房炖上了,这会子已经好了。咱们今晚吃火腿炖冬笋。”
大伯母则道:“你娘也给我们送了。别耽误,你大嫂在家等着咱们,你大哥也累了几日。吃饭是其次,要回去歇了,也别给你添累。。。。。。改日再来。。。。。。”
顾瑾之也就不强留。
“我改日再去看大哥。”顾瑾之起身,送他们出门。
送走了大伯母和大哥,她折身回屋。
她昨夜未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送走了大伯母和大哥,顾瑾之眼睛发涩,困意涌了上来。
她叮嘱秋雨等人看好彦绍和彤彤,自己去小睡一会儿。
睡得迷迷糊糊,她隐约听到了丫鬟的声音。
是碧凡在说话。
碧凡声音有点细尖。她有时候怕吵到顾瑾之,故意捏着嗓子,殊不知听了更刺耳,似用瓷片划玻璃。
顾瑾之脑袋很沉,懵懂问了句:“碧凡?”
“王妃。。。。。。”碧凡的声音高了几分,上前道,“表舅奶奶来了,带着大小姐和二小姐。”
顾瑾之觉得很累。
她脑袋沉沉的。
“谁?”她反问。
这叫碧凡反而不好回答。
她口中的表舅奶奶,就是胡婕。
她以为顾瑾之反问这话。是不乐意。
“就是二舅老爷。。。。。。”碧凡解释。
碧凡和代荷一样,都是顾瑾之母亲宋盼儿的丫鬟。她们曾经在正院服侍,胡婕又常往宋盼儿跟前去,碧凡是认识胡婕的。
她知道顾家三夫人很喜欢胡婕。
所以胡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了,碧凡就知道出了事,就粗着胆子进来禀。
她正在心里懊恼禀错了,帐内又传来了顾瑾之的声音:“是她啊。。。。。。”
碧凡道是。
“请进来啊。”顾瑾之已经坐了起来,声音也清晰了很多,“还带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来?”
碧凡道:“是。不仅仅带着大小姐和二小姐,还头发不整。哭得可怜。。。。。。”
顾瑾之微讶。
她没有再说什么。让碧凡去把胡婕母女请进来,自己起身梳头更衣。
丫鬟替她随便梳了个低髻,连首饰都没戴,就听到了有人进院子里。
顾瑾之起身。穿了丫鬟拿过来的一件杏色褙子。出来见胡婕。
瞧见胡婕模样。顾瑾之微愣。
她真是瘦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