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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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不知怎么了,小日子到了时候没来,把顾珊之高兴坏了,以为怀了。她等了两天,确定了小日子仍没来,就叫人去告诉婆婆,请大夫来号脉。
袁太太大喜,忙去请了大夫。
请大夫的人尚未回来,顾珊之如厕的时候,内衣红了一片。
她坐在马桶哭,就是不起来。
闹了个大笑话!
婆婆没说什么,还安稳她:“不用心急……”
可家里的下人和妯娌暗地里笑她,她是知道的。
想起那事,她恨不能一头撞死。
她眼底就浮动了雾气。
姑嫂俩将孩子给乳娘抱了,三奶奶夏氏就拉了顾珊之的手:“三婶这院子,我来了好几次,从未尽心逛过。咱们走走,看看精致,可好?”
顾珊之抹了抹眼睛的湿润,道:“好啊……”
姑嫂俩就往外走了,不准丫鬟近身跟着,只让远远尾随。
身边一个人都没了,三奶奶夏氏就对顾珊之道:“四妹,我心里跟猫爪挠似的,日夜不安。”
顾珊之吓了一跳,忙问:“三嫂怎么了?”
“还不是子嗣……”三奶奶重重叹了口气,“我过门都一年了。”
顾珊之一听这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上次闹的笑话,她也想找个人开解说道。
听着三奶奶的话,顾珊之眼眶一红,道:“我心里更不好受。上次,我丢尽了脸……”
然后就把她告诉婆婆去请大夫来号脉,然后小日子又来了的事,告诉了三奶奶。
三奶奶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也是心急。不妨事,你自己能知道着急,你婆婆也高兴……”
然后想了想,道,“咱们得想个法儿,不能这样不作为,让家里人跟着着急。”
姑嫂俩同病相怜。
顾珊之就忙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三奶奶笑了笑,“不过,我娘说。城西有个观音庙,求子最灵验,非要自己去拜,请尊白玉观音回来。自己供奉才灵。不过等过些日子,咱们俩去?”
“好啊好啊。”顾珊之大喜,“你定日子。定好了日子,告诉我一声。”
三奶奶笑了笑。点头说好。
姑嫂俩说了半日的话,都是相互安慰。
而后,才有小丫鬟找来,说午膳的时辰到了,到处找她们呢。
吃了饭,大夫人又要派人去看看老爷子,能不能见一面。
老爷子依旧不肯见他们。
宋盼儿留他们坐,让女瞽目先生说书。
大夫人觉得取乐不合适,带着众人起身告辞了。
回到了家里。三奶奶叫身边的妈妈翻了黄日。得知正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她就定了正月二十八。
她自己去告诉了大夫人。
大夫人一听这话。没有不喜欢的。
她道:“我那天正好没事,陪你去吧!”
子嗣乃是宗族大事。
三奶奶不好推脱,就道:“劳烦大伯母。”
正好大奶奶林蔓菁进来。问怎么回事。
大夫人就说了去观音庙的话。
大奶奶忙道:“我也想去。”
五姑娘很久没出门。观音庙旁边有庙会,她想溜去瞧瞧。就拉着大夫人的袖子撒娇:“大伯母,我也去,我也去!”
大夫人大笑:“你做什么?傻姑娘,送子观音庙,你可知道是做什么的?”
五姑娘当然知道。
她脸红了起来,只是不依,道:“我去逛逛庙会。大伯母,带着我去吧!求您了!”
大夫人只得答应了。
三奶奶又说四姑奶奶也要去。
“不妨事,那日我派人去接珊姐儿。”大夫人笑道。
袁太太的病好了之后,先到了三房送谢礼,又去了顾家老宅答谢大夫人探望之情,还说惊动了亲戚,要请大夫人去家里热闹热闹。
大夫人就笑道:“还有几日就是四姑爷下场的日子。等得了喜报,到时候大热闹一场,咱们再去,岂不是更加尽兴?”
袁太太想,也是个盼头,就没有坚持。
大夫人又把二十八去城西送子观音庙的话,说给了袁太太听。
袁太太连忙说好。
等到了二十八,袁太太亲自陪了顾珊之来。
大房那边热热闹闹出门,二夫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是大夫人领了三奶奶去观音庙,却单单不告诉二夫人。
二夫人气了一回,大骂三奶奶不把她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只一味的巴结大房。
“看将来她大伯母给她个什么宝贝!”二夫人啐了一口,“眼高过顶的贱蹄子!”
从顾家到城西的观音庙,一个半时辰的车程。
顾家的下人早就来打点过来,请了间安静的厢房。
大家下车,有姑子迎了出来。
到了厢房歇下,众人整顿了一番,大夫人就领了大奶奶几个去拜菩萨。
五姑娘故意在后头磨磨蹭蹭的。
等大夫人等人走远了,她就悄悄带了遮帽,带了丫鬟迎夏,从偏门溜了出去。
今日逢集,城里的商家早早赶过来,搭了敞篷起市。
因为来观音庙的大部分是女客,买的也是胭脂水粉、下珠玉坠、团扇丝帕,眼花缭乱。
成色都是中下品,样式却多不胜数。
围着看的,都是女人。
五姑娘逛得起劲,索性将遮帽的帷幔挑了起来,每个摊位都要挑上一挑。
人越来越多,有些摩肩擦踵,推推搡搡的。
迎夏很害怕,对五姑娘道:“姑娘,咱们回去吧。大夫人知道了,又该罚您。”
五姑娘瞪她:“就你多事!大伯母是同意我来逛逛的,要不然来我来做什么呢?”
迎夏又要将她的遮帽丝幔放下来。
“你瞧瞧这四周,都是姑娘小媳妇,就你多心!”五姑娘避开她的手,往后连退了两步。
她退得急,差点撞到了人身上。
五姑娘心里暗怒谁挡路,转身一瞧,居然是个年轻的公子。
这公子被人撞了,心情也不好,正要发作,抬眼却看到位容貌绝美的女子,衣着华丽,举止高贵。
他愣住了。
顾珀之心里大惊。
迎夏忙上来,将她的遮帽丝帷放下来,拉了她的手:“姑娘快走!”
顾珀之出来逛,也不怕遇到男子。
可这样撞上了别人,总觉得不妥,就随了迎夏,忙往寺庙里去。
大夫人此刻正在到处找她们俩。
“去了哪里?”大夫人声音不愉快,“说了我等会儿带着你去逛。你莫不是自己逛去了?”
“没有啊!”五姑娘支吾,“我……我逛到了后面的园子里。您不信,问迎夏嘛!”
她把丫鬟推了出来。
迎夏就忙道:“大夫人,奴婢只是陪着五小姐去了后面的院子里逛了逛。”
大夫人将信将疑,还要盘问,大奶奶快步走了过来,笑着对大夫人道:“方才遇着了苏家的二夫人。听说您也在这里,二夫人还说过来说说话儿。”
大夫人一听是苏家,就知道是宫里那位苏嫔的娘家建宁侯苏家。
“苏二夫人也来拜菩萨吗?”大夫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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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亲信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期间,顾瑾之又进宫了一次,将四姐的情况,告诉了德妃娘娘,又替她诊脉。
还遇到了皇帝。
皇帝问她庐阳王最近如何,顾瑾之照实回答。
而后,皇帝对她道:“整日混在内宅?这也不成事。他从前喜欢骑射,让侍卫再教教他。别拘泥了他。”
顾瑾之不明皇帝突然说这话何意。
她点头道是。
然后皇帝又道:“朕最近夜里睡觉也不踏实,一连几夜只能睡一个更次。小七也替朕搭搭脉……”
顾瑾之道是。
她到了乾清宫,给皇帝号脉。
失眠没个标准的诊断。
其因五花八门。
神虚会失眠,胆馁也会失眠,甚至脾湿、肝火旺,都可能导致失眠。
像什么养血宁心剂、朱砂安神丸,都能治疗失眠。
而皇帝,都没有这些症状。
再看他的眼底,的确有淤积,像是没睡好,就知他没有撒谎。
顾瑾之道:“皇上这失眠,乃是思虑过重,心脑不宁所致。并非身体里的病,是心里的病。”
皇帝被她说得顿了下。
顾瑾之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皇帝最近的确有很烦心的事。
“可能用药?”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问顾瑾之。
顾瑾之道:“方才给您搭脉,有些脉数。脉数,说明体内有热。吃点黄连阿胶汤。先清清热,可能会有好转。只是皇帝以后躺在床上,就不要忧心朝事,想点心情愉悦的事情。这失眠就不药而愈了。”
皇帝笑了笑,让顾瑾之开了方子。
顾瑾之开好了方子,起身要告辞。
皇帝却留她说话:“……小七,你是在江南长大的。听说江南风景如画,可是真的?”
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京师。
顾瑾之愣了愣,不明白他的目的,道:“皇上,小七是女子,平素哪里能轻易出得了二门?再好的景致,也只是听人说起的。只是比京里暖和……”
皇帝就笑。
他又问顾瑾之平时除了学医书,还做什么。
“做点针线……”顾瑾之答道。
她往皇帝脸上瞧去,只见他眉宇间很随意。并不像刻意问话。
顾瑾之心里就越发疑惑了。
怎么有空跟她闲聊这些废话?
“不学棋琴歌舞?”皇帝问她。
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人棋琴都会的。歌舞也有。
顾瑾之就笑了笑:“陛下,我学医也是学艺,并不比棋琴歌舞容易啊。我的禀赋有限。不可兼修的。”
皇帝又是笑。
他拉着顾瑾之说了好半天的闲话。
顾瑾之就陪着他说。
从乾清宫出来,顾瑾之眉头微微蹙了蹙。她心里彷佛明白了些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
朱仲钧还在坤宁宫等她。
回去的马车上,朱仲钧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德妃的胎不好了吗?”
“她的胎很稳,只是她最近吃得有点油腻,我让她忌口。”顾瑾之道,“倒也没耽误什么功夫。只是皇上把我叫到了乾清宫,让我给他号脉,他有点失眠。而后,他又问了很多话。”
“问什么?”朱仲钧精神一绷。
顾瑾之一一告诉了他。
她道:“是不是庐州发生了什么,他想从我口中套话?”
朱仲钧却沉默不语。
他是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心思。
他怎么觉得皇帝对顾瑾之有点意思呢?
他的心头就浮起怒不可遏,拳头紧紧攥了攥。
“下次去乾清宫问诊,我也去!”朱仲钧道,“咱们在京里一年多了,庐州发生了什么,咱们哪里知道?”
顾瑾之没多说什么,只道:“行。旁观者清,你到时候站在旁边替我看看。”
朱仲钧坐在那里,脸阴沉了下。
他安静坐着,知道了顾宅门口,他都没有再开口。
过了正月,顾延臻已经在城南靠近城门的僻静接到,寻到了一处铺子。房子在街尾,有点旧。两间门面,带个小小后院,后院一共七八间小厢房,可以存放货物和给小伙计住。
顾延臻付了一年的租金,就把剩下买东西的事儿,都托付给了大管家孙囿堂。
到了二月初八,孙囿堂就将药铺都置办妥当了。药柜买好了,从家里下人里拨了两个机灵的去做小伙计。
余下,只需要请个掌柜的。
至于坐堂先生和药材,顾延臻和孙囿堂管家都无能为力,他们都不懂。
“……爹,你可要去瞧瞧?”顾延臻去给老爷子回复。
老爷子摆摆手,对一旁的顾瑾之道:“瑾姐儿去看看吧。我暂时还不得空,你们先去忙,不要来打搅我。”
老爷子自己要开铺子,如今却又什么都不管……
顾延臻就进去讨宋盼儿的示下。
宋盼儿陪嫁的铺子,有一处在京城的东门大街。
那里有个掌柜的,是她的陪房,带着两个儿子,如今父子三人都是做生意的人精。
“掌柜的,也得用咱们自己的人。”宋盼儿对顾延臻道,“你先去吧,这件事交给我。”
她准备叫人去东大街,把她那铺子的掌柜喊过来问话,司笺跑了进来。
他笑嘻嘻给宋盼儿跪下:“夫人,小的听说老太爷开了个药铺……”
宋盼儿就笑:“怎么,你还想去做个小药童吗?”
司笺知道宋盼儿是拿他取笑,也不害怕,又给宋盼儿磕头:“夫人。小的也想去做个小伙计,学学规矩。将来有点能耐,再替夫人出力。”
他想做掌柜的。
家里的管事和小厮,除了宋盼儿的心腹。她最喜欢司笺。这孩子眼睛一转就有个主意,心思比猴儿还要灵活。
宋盼儿笑道:“好,你孝顺,我记下了。正好你来了。去趟东门大街,我的那家布行铺子,你还记得吧?去叫了王忝过来说话。”
王忝就是她陪嫁铺子的掌柜,这么些年一直在京里替宋盼儿打点布匹行那点小生意,每年也能添几百两银子的进项。
司笺忙道是,快步跑了。
过了一个时辰,王忝就来了。
“……老太爷要开间药铺,只开一年。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带在身边学本事的?如今学得怎样了?”宋盼儿问王忝。
王忝忙跪下道:“姑奶奶抬爱。只是我那两个小子。都不成器。药铺要个极心细的人管着。他们哪里成?姑奶奶另选高明……”
宋盼儿就不耐烦:“什么时候了。还在客套?去把你家小子叫进来,我要瞧瞧。”
王忝的两个儿子也来了,都在外院。
听了这话。他忙爬起来去叫。
王忝自己精明能干,偏偏他的两个儿子。有点胆小怯懦,说话结结巴巴的。
还不如司笺!
宋盼儿大失所望。
东大街的铺子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王忝又不好挪过来。剩下还有些能干的掌柜,都在延陵府。
打发走了王忝,宋盼儿陷入了沉思。
顾瑾之就在一旁道:“娘,不如就司笺吧?我也懂点账目,以后也是和祖父一起在铺子里,他还能泛出大多的浪来?”
宋盼儿就笑。
她当顾瑾之是孩子话。
“司笺是机灵,可他从来没做过掌柜的,连伙计都没做过,他哪里懂?隔行如隔山呢。”宋盼儿道,“从外头聘一个吧,一年也费不了多少钱。”
顾瑾之没有再说话。
宋盼儿喊了孙囿堂来,让他在药铺门上贴了告示,聘掌柜。
结果,来的要不是不靠谱,就是一听只能做一年立马甩手不干的。
挑了两三天,竟然没一个可靠的。
宋盼儿直叹气。
顾瑾之就又道:“娘,掌柜的用外人总不好吧?那懂行的,到底不是咱们自己人,心里不踏实。我看司笺很好,他学什么都快。”
顾瑾之两次推荐司笺。
宋盼儿也挺喜欢司笺。
顿了顿,她仔细想来想去,也觉得从外头聘掌柜不合适。
哪怕只是一年的生意,也是生意,交给外人打点,要是他卷钱跑了呢?
损失事小,生气事大。
宋盼儿就把司笺叫了进来,对他道:“你去药铺做个掌柜的,哪里错了一点,我就打死你,明白了?”
司笺一听这话,又惊又喜,跪下去磕了七八个头:“夫人抬爱,小的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宋盼儿见他还会拽文,知道是当年服侍顾延臻念书学会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骂了句猴崽子。
从正院出来,司笺又去给顾瑾之道谢。
顾瑾之就笑着道:“也是你有本事,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好好做,我也靠你长脸。”
司笺连忙道是,又跪下磕头。
等司笺走了,祝妈妈就对顾瑾之道:“司笺那么小,去铺子里做掌柜?”
“嗯。”顾瑾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