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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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司笺走了,祝妈妈就对顾瑾之道:“司笺那么小,去铺子里做掌柜?”
“嗯。”顾瑾之点点头。
祝妈妈想着司笺那机灵劲,没人不爱的。他又是个孝子,长得不好看,却也不丑,瘦瘦的,个子也高。
想着这些,祝妈妈回眸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葳蕤。
葳蕤到了十五岁,再过两三年,夫人可能恩典她出去配人。
祝妈妈不放心外头的小子,怕女儿吃亏。
府里的小子,知根知底……
她心里就存下了一段心事,只是笑了笑,暂时不提,再看看司笺以后行事如何。
宋盼儿通过这件事,就知道了司笺走了顾瑾之的路子。
将来这小子能成器,派去给顾瑾之做陪房,宋盼儿也放心。
她是因为这个,才下了决心练练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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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药材
老爷子需要的药铺,很快就准备妥善了七成。
司笺任掌柜的,家里两个机灵的小厮跑堂。
这两个小厮,一个叫阿良,一个叫贵儿,都是从前门房上的,原就是司笺调教出来的人。
药柜也摆好了,只是没有进药材。
如今,就等一个医术娴熟的坐堂先生了。
老爷子最近思路流畅,日以继夜的著书,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谁劝也没用。就连他最信任的画琴,到了子夜劝他安寝,也被骂了出来。
药铺的事,需得再缓一缓。
司笺带就在阿良和贵儿,去了宋盼儿陪嫁的那间布行,得了宋盼儿的令,在一旁观摩学习,顺便打打下手。
宋盼儿还把布行的掌柜王忝叫进来说话:“司笺不会呛你的行,这话你先搁在心里!我将来自有地方打发他,布行那铺子,只要不倒了,一定是你和你儿子管着。我说话算数,你最是清楚。他到你那里,不过是学学做事的规矩。你要是敢存了小心眼儿不教他,就想想我往日的为人。”
王忝忙跪下磕头:“小的不敢!司笺过去了,小的自当尽力教他,保证教熟为止,姑奶奶放心!”
宋盼儿含笑,点了点头。
到了二月十五,秦申四送了请柬来,请顾家众人赏脸去吃酒。
秦申四在东门大街最繁华的地段,买了间铺子,开了秦氏百草厅。皇帝亲笔御赐的“厚德载福”,被表了起来。挂在正堂的最上方。
宋盼儿忙叫管事孙囿堂准备厚礼,送了过去;又给了顾延臻银子,让他自己随心买点什么,开业那天去恭贺。
收到了贺仪。秦申四的妻子就上门,给宋盼儿磕头。
秦申四是六品官,皇帝也封了秦三太太六品安人的诰命。
宋盼儿哪里受她的礼?
秦三太太屈膝,宋盼儿就忙迎了上去。连连还礼。
“我们那边新搬了宅子。虽然简陋不堪,却也能落脚。”秦三太太对宋盼儿道,“明日才是正宴,请夫人和七小姐赏脸,去坐坐……”
秦申四的太太偏瘦,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很灵活,脸上挂着笑。
顾家常跟秦申四打交道,可他的太太。一次也没登门过。
宋盼儿总以为秦申四的太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怕她受拘束,所以也不好贸然请她。
如今一瞧秦三太太,和和气气的。落落大方,根本不是宋盼儿所想那种畏手畏脚的女人。
宋盼儿心里暗赞了一回。道:“我一定去!我家姐儿就不知道了。她最近跟着我家老太爷,总在旁边服侍。能抽出空儿,她也会去的。”
“您能去,寒舍蓬荜生辉!”秦三太太道,“我原也是不敢的。只是外子说,您是个最和气不过,怜贫惜弱的人,断乎不会因咱们贫寒就轻待了咱们。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总不信这话,怕打搅了您。如今一瞧,您果然是慈悲悯人。”
宋盼儿被她说得哭笑不得。
“什么话!”她道,“我就是个乡下地方来的南蛮人,京里人都知道我。您这样抬举我,我真不敢去了。”
说笑了一回,秦三太太才告辞,又去了别家请。
晚上宋盼儿问顾瑾之去不去。
秦三太太家里只请了堂客。
秦申四在外头酒楼,另请了同僚和朋友、亲戚等,顾延臻、胡泽逾甚至永熹侯的世子爷,纷纷捧场。
元平侯姜府也送了块金子大匾。
开业那日,热闹非常。
酒过三巡,顾延臻就想起了临走前女儿的交代:“……他的坐堂先生是从延陵府来的,是他曾经用惯的人,眼力最好,不会选错了药。您问一问秦太医,药能不能先分咱们一些,等咱们这边正式办了下来,再还给他。”
顾延臻觉得不错。
这样,就省了顾家单独去进药。
进药是个非常考验人的事。
药市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事儿太多了,眼力不够,买了假药,或者高价买了次药,那位买药的主儿名声就毁了,会被人笑死。
顾瑾之自己到底是女儿家,不好去药市。
就算选了坐堂先生,她也不太放心。
等老爷子出关之前,她想先办好,最后想来想去,只得先麻烦秦申四一回。
秦申四到处敬酒,等他坐到了顾延臻身边的时候,已经有了三成醉意。
顾延臻还说把顾瑾之的话,说给了秦申四听:“……价格不会少。我家姐儿说,你眼光好,比其他人可靠。她最信你…。。”
秦申四就笑起来:“什么大事!我这里刚刚开业,药材是从安徽宁国府带过来的,每种都很足。分给七小姐一半就是。将来进药,招呼一声,我亲自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顾延臻给他作揖,道了谢。
秦申四又连忙说了句应该的。
次日,他亲自送了药过来。
顾瑾之欣喜,连忙出去迎了。
她笑着道:“给您添了麻烦。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我家里曾经坐堂的老先生,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每个眼力过人的先生,哪里敢去药市闹笑话?”
秦申四忙道:“七小姐说麻烦的话,就是折煞我!七小姐对梅卿,是再造之恩!这些都是梅卿的分内事……”
“你这样说,也折煞我了。”顾瑾之笑着,“我没出什么力,是您的医术好。”
顾延臻在一旁看不过眼,就笑着上前打岔:“你们俩客气来客气去的,我站在这里都快要冻死了!这些药,先送到哪儿?瑾姐儿,你去问问你祖父?”
顾瑾之道:“直接送到药铺去吧。喊了司笺他们回来帮忙。”
一旁陪着的管事。忙去吩咐。
顾瑾之亲自送去了药铺。
她在一旁,指挥着小伙计将药分门别类,放到镌刻着药材名的药柜小抽屉里,剩下的也分了内存放到后头的库房。
秦申四也在一旁帮衬。
顾延臻就道:“梅卿瞧我家姐儿。熟练得很。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药铺还有生意,太医院还要点卯,你先去忙吧。”
秦申四见顾瑾之对药材的辨认熟练至极。的确不需要帮忙,就笑着告辞了。
临走前他又道:“这边还缺什么,七小姐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千万别客气。跟我客气,就太见外了。”
顾瑾之笑:“您别嫌我麻烦就好。”
秦申四笑着,跟顾延臻作揖,这才回了东门大街的铺子。
药柜上琳琅满目,大大小小近千个小抽屉。
而秦申四送来的药,都是比较常见的。有五六百个小袋子。全部放在药铺的大堂里。
顾瑾之一样样的认。让司笺和阿良、贵儿摆放。
司笺就惊讶不已,对顾瑾之道:“姑娘,您能记得这么多的药?您别是神仙托生的吧?”
顾瑾之大笑。
阿良和贵儿却不觉得好笑。连连在一旁点头:“家里人都说,姑娘就是神仙托生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好的医术?还没见过有姑娘治不好的病呢!如今又认得这么些药材!”
顾瑾之又是笑。
忙了一整天,中午的时候,海棠带着几个婆子来给顾瑾之送饭。
满屋子的药味,海棠忍不住捂了鼻子,胃里一阵翻滚。
顾瑾之就道:“派个小子送来就好,姐姐怎么自己跑一趟?”
海棠好半天才适应这些气味,笑着道:“我来瞧瞧这铺子……”
等顾瑾之吃了饭,司笺和阿良、贵儿也半蹲在地上吃了。
顾瑾之带着海棠,到处瞧了一瞧。
海棠见地上、柜台上、抽屉里都是药,他们这边还忙不过来呢,就起身告辞。
她尚未出门,朱仲钧也来了。
“小七,你一整日去了哪里?”顾瑾之到外院见秦申四的时候,朱仲钧懒得走路,就在她东次间的大炕上看书。
结果,顾瑾之就一去不复返。
他是去问了正院里的丫鬟,才知道顾瑾之来了药铺。
吃了饭,朱仲钧也连忙赶来了。
下午的时候,朱仲钧也在帮着打下手。
忙到了黄昏的时候,药材才收拾好一半。
“先放起来,我明日再来。”顾瑾之道。
结果一连三日,她都在药铺,将药材分类,一一放到药柜的抽屉里去。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才堪堪收拾出个模样来。
顾瑾之算了算这些药材的价格,没有个两万里银子也是办不下来的。
她回到家,告诉了宋盼儿。
宋盼儿就让宋妈妈开了库房,拿出二十五张一千两一份的银票:“这是二万五千两,叫人送去秦家。秦梅卿刚刚开了药铺,他没有家底,都是元平侯府赏的钱,这个时候最不好沾他们的便宜。”
宋妈妈想了想,道:“旁人送去,秦太医肯定不收……”
最后,只能顾延臻送去。
顾延臻说好。
到了二月十九,顾延臻一大清早,准备去给秦梅卿送钱,结果袁家的人来了。
“亲家老爷夫人,我们家三爷中了!”来人对袁家一个体面的管事,跪下给顾延臻和宋盼儿磕头,笑着道。
顾延臻心里突了下。
宋盼儿就笑着问:“中了什么名次?”
“二甲第五十九命。”来人笑道,“真是祖宗保佑!”
二甲取到前六十名。
这果然是祖宗大显神通的。差一点就只能是个同进士了。
宋盼儿忙叫去准备贺仪。
话尚未说话,外头的小丫鬟进来通禀道:“南昌王爷来了,请三爷说话。”
顾延臻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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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探病因
顾延臻忙换了件衣裳,出去接待南昌王。
宋盼儿则打发了袁家报信管事的钱,说等开喜宴的时候,他们全家都要去恭贺的。
管事道是,告辞而去。
片刻,顾延臻疾步匆匆回来,对宋盼儿和顾瑾之道:“王妃病了,说不出话来。王爷去找梅卿。梅卿说,瑾姐儿治失音症,最有心得,让王爷来请瑾姐儿……”
宋盼儿就忙对顾瑾之道:“那你快去。”
她对南昌王妃很有好感。
那是个温柔端庄的女人。
顾瑾之见自己的衣裳干净整洁,索性懒得换了,跟着父亲出来。
朱仲钧忙跟上,拉了顾瑾之的手。
南昌王在外院焦急的踱步。
顾瑾之上前,给他行礼。
南昌王就又把跟顾延臻说过的话,告诉了一遍顾瑾之:“劳烦了!秦太医的医术,本王信得过。他举荐说顾小姐最有心得,本王就冒昧相请了。”
“我今日原也无事。”顾瑾之道,“咱们快过去吧!”
南昌王就阔步走在前头。
顾瑾之和朱仲钧跟在他身后。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是南昌王府的。
其中一辆就是给顾瑾之坐的。
顾瑾之和朱仲钧坐了一辆。
到了南昌王府的别馆,马车穿堂入室,径直到了正院门口。
正院里头,忙有婆子来开门。
南昌王下了车,领着顾瑾之和朱仲钧往里走。
正院肃静。丫鬟婆子们走路都是踮着脚尖。
站在门口的丫鬟见王爷进来,连忙打起了帘栊。
王妃在里屋。
里屋也是安静极了,却又四五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在她的床前服侍着。比丫鬟还要恭敬。
王妃躺在床和,阖眼假寐。
听到了脚步声,她微微睁开眼。
看清楚了来客,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唇角有了笑。
南昌王上前几步,按住了她的肩头,轻声道:“躺着吧,不妨事的。”
王妃目光温柔,就没有起身。
她又冲顾瑾之招手。
她说不出话,让顾瑾之坐到她床边,然后拉了顾瑾之的手,笑了笑。
“秦太医说,顾小姐曾经治好过失音症。比你这个还要严重。一剂药就好了。很有奇效。你无需担心。”南昌王在一旁说道。
他的语气很是温和。
顾瑾之几次见他,他都有点严肃。
而且他很大男子主义,上次朱仲钧过来吃饭。王妃都不敢同席。这样的男人,在女人身上是难得有柔情的。
想不到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顾瑾之就对王妃道:“我替您把脉……”
王妃就将手伸了出来。
失音症。就是当初陈煜朝犯的那种症。
失音症的症状相似,病因却各不相同。有人可能是中毒,有人可能是外感内伤了肺或者肾,有人则可能是喉痧症。
顾瑾之给南昌王妃号脉,发现其肺燥津伤,这是肺上出了问题。
跟当初陈煜朝的病因挺相似的。
肺主气,声由气而发。一旦肺气受损,声音先伤。
只是,王妃的肺叶是怎么受伤的?
是风寒吗?
顾瑾之又深探了脉,并非发现她有得过风寒的症状。
片刻之后,取脉结束,顾瑾之就问南昌王:“王妃这病,几日了?之前声音发哑吗?”
“昨夜早上发病的。”南昌王道,“当时也不曾留心。到了下午才请了秦太医来诊脉。秦太医说,他只怕无能为力,推荐了七小姐。又因不是急症,昨夜才没有打搅……”
顾瑾之点点头。
她又看了几眼南昌王妃的气色,又问:“之前声音发哑吗?这天气,易染风寒,之前呛过风吗?”
南昌王妃轻轻摇头。
“……王爷,前四五日,王妃声音就有点暗哑。”南昌王妃的一个贴身婢女跪下,回禀道,“王妃说没事,京里气候干燥,她经常如此,奴婢就没敢惊动王爷。”
前四五日就开始暗哑……
“最近吃了什么吗?”顾瑾之又问,“有吃药吗?”
“没有。”那位婢女依旧跪在,恭敬回道,“自从王妃声音有点暗哑,嗓子却没有不舒服,奴婢等人皆以为是饮食过重,每日给王妃熬了粳米小粥,喝了几日。饭菜皆是清淡……”
顾瑾之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蹙。
南昌王看在眼里,便知道她有点为难。
那么,王妃这是个难症了?
无辜失音,的确是难症……
“顾小姐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好的方子,只管拿出来用,本王相信顾小姐。”南昌王在一旁说道,打消顾瑾之的后顾之忧。
“王妃此症,乃是肺实。而肺实多因寒邪而至。可王妃又不曾染过风寒。所谓一病之起,必有病因。我想不出病因,怕用药不能对症,所以踌躇。”顾瑾之老实道。
听到她这样说,南昌王和王妃表情都微顿。
还没见到哪位大夫这样跟病家说病情的。
“失音一般有哪些病因?”南昌王道,“你说出来,我们帮你想想……”
“肺为声之门,肾为声之根。肾虚火旺,可能会失音,可王妃体内无热,说明肾上没有问题;仅仅是肺实……”顾瑾之想了半天。
她从前没碰到过南昌王妃这种情况。
南昌王也不太通医理。
顾瑾之沉默了一会儿。
南昌王就道:“请顾小姐酌情开方。要是一剂不效,另换方子也无碍的。看病岂能一蹴而就?还请顾小姐大胆尝试,解了内子这疾病……”
他怕顾瑾之背负神医的名声。思想上有压力,怕一剂不起效,砸了自己的声望。
所以南昌王主动告诉她,不需要此方面的担心。
哪怕治不好。他们也不会传出去,多用几次方子试试……
顾瑾之则笑了笑。
她问诊素来严谨,不知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