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天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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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她们,又对郑嬷嬷叮嘱了几句:“嬷嬷这些日子多劳累下,务必好生照料太后,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遣人来寻本宫。”
郑嬷嬷堆笑道:“娘娘日理万机,还这般惦记着太后,这份孝心阖宫上下可是独一份的,奴婢定会替娘娘转达给太后。”
这世间的婆媳关系,自来便是水火不容,甚少有相处愉悦的,做媳妇时被婆婆百般刁难,终于熬成婆时,又可了劲的压榨媳妇,全然忘记了当初自己所受的苦,小门小户如此,大户人家也不例外,只不过面子工夫做的好,外人看来一派祥和,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吃了暗亏而又说不出口的事情比比皆是。
魏黎春从前就没少吃太后的暗亏,最严重的一次,气的险些没保住腹内怀着的太子,对于这个婆婆,若说到孝心,她还真是一点都没有,不过是做些不费力气又挣脸面的事情罢了。
“为人子女的,孝顺父母乃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嬷嬷夸。”魏黎春谦虚的笑笑,自然又被郑嬷嬷一顿好夸,耽搁了好一会工夫,郑嬷嬷这才抬头瞅了眼天色,对魏黎春福身道:“这会子怕是汤药已经熬好,奴婢得回去服侍,就先行告退了。”
魏黎春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慈宁宫的朱红色大门后,也转过身,对朱槿道:“咱们也回罢。”
朱槿将她扶上辇驾,自己却没上来,抬高了手遮在眼前,朝远处眺目远望,片刻后说道:“是寿王府的马车,想必是寿王妃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
寿王岳临株早年跟随岳临柟远征高丽,替岳临柟挡了一箭,箭毒侵入筋骨,伤口虽经太医诊治后痊愈,但却自此落下残疾,无法像从前一般行走自如,岳临柟感念其救命之恩,封他为寿王,属地在江南最富庶之地,并破例让他留京,且总领内务府职务。
既有权又有势,还深得皇上宠爱,这样的一个王爷,大婚之事原本是件容易事,有的是世家闺秀可以挑选,然一则他腿脚有疾,二则当年储位之争,先皇十多个皇子,或被杀,或被囚,即便那些安分守己的,也被远远的赶去地处荒凉的封地,其中包括太后亲出岳临柟同胞的安王,朝臣们对岳临柟的冷血残酷颇为忌惮,生怕将自己女儿嫁与寿王后,哪天寿王不经意间忤逆犯上,自己全家都要搭上性命,是以岳临柟要为寿王选妃的消息一传出来,各世家大族的家主们便纷纷给未出嫁的嫡女订了亲事。
岳临柟雷霆震怒,铁了心要处置这些胆大妄为之徒,太后也颇为气愤,少不得在一旁火上浇油,最后还是被大金后给劝了下来,她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强娶了那些出身尊贵的世家嫡女,她们心高气傲的,保不准会给寿王气吃,况且于寿王的名声也无益,咱们是要给他娶个王妃好能照顾他的,不是给他添堵的。”
对于大金后这番话,岳临柟起初不以为意,觉得妾室出的女儿无论如何都配不上寿王,待过了些时日,却又觉得大金后说的十分在理,寿王这样的身份,门当户对是谈不上了,联姻也是没必要的,无非是娶个愿意与自己同甘共苦的人,过些可心的日子罢了。
挑来拣去,最后定了敬国公家长房庶出的三姑娘颜初柔,母亲是小门小户的良家子,祖上也曾出过几个举子,往高处说那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只是这三姑娘五岁多便没了母亲,跟在嫡母身边讨生活,常年小心翼翼,人就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便是时来运转作了寿王妃,也总是浑身的小家子气,平素没少遭太后白眼。
而这敬国公,恰好是魏黎春的外祖,颜初柔虽是庶出,但论起辈分来,魏黎春得喊她一声表妹,只是前世时她只顾吃斋念佛,与这表妹并无深交,不过宁王造反之时,却对此颇为忌惮,刻意煽动流民在保定府闹事,将寿王牵制在那里。
“扶本宫下去。”魏黎春伸出手,朱槿忙上前搀扶,人在辇驾前站好时,寿王府的马车正好停下来,车夫放了脚踏在马车旁,紫菀上前将颜初柔搀扶下来,福身道:“奴婢给寿王妃请安。”
这边朱槿也跟着福身,颜初柔忙叫她们起身,然后快走几步来到魏黎春面前,半蹲身道:“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弟妹不必多礼。”魏黎春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颜初柔抬眼朝慈宁宫的门口看了一眼,惶恐不安道:“王爷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早上又吐了药,臣妾一时走不开,拖到这会才进宫,怕是要被太后责怪。”
魏黎春拍着她的手背道:“太后也病了,今儿来请安的人,都被郑嬷嬷挡了回去,谁也没能见上面,弟妹这颗心就放回肚子里吧。”
颜初柔舒了一口气,这副模样,倒是与魏黎春方听闻太后抱恙时如出一辙,不由得引得她莞尔,想到寿王的病情,又询问道:“寿王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颜初柔闻言叹气,愁眉苦脸道:“大夫换了十来个,药也吃了足有一箩筐了,可都不见好转,真是愁煞人。”
前世时寿王这次风寒之症,一直缠绵病榻大半年方才痊愈,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俱都无奈可耐,民间的所谓“神医”也请了无数,最后都摇头叹气的离去,寿王受够了汤药之苦,谁劝也不听,宫女端来的汤药都被他砸掉,本以为熬不过当年的冬天,可他不但熬了过去,还渐渐好起来,来年春暖花开时,已经能坐在内务府理事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将其归结为佛祖保佑,跟着也信起佛来。
魏黎春安抚道:“寿王习过武,身/子骨又向来强壮,区区风寒根本奈何不了他,弟妹也不必过于忧虑,且放宽心,好生照料着便是。”
“借娘娘吉言。”颜初柔忙福身道谢。
魏黎春又询问了一番她的儿子与女儿的情况,颜初柔一一的回答了,有关太子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想劝慰几句,可又怕自己嘴笨,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惹魏黎春不悦,只得假装不知。
眼看日已近午,朱槿在旁插言道:“娘娘,到了该传膳的时辰了,若是要留寿王妃用膳的话,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吩咐他们多加几个菜。”
颜初柔忙道:“臣妾府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等着,只怕不能陪娘娘用膳了。”
“行,那本宫就不留你了。”魏黎春也不勉强,亲自将她扶上马车,隔着半面车帘,说道:“得空再进宫来陪本宫说话吧,咱们表姐妹一场,又嫁了亲兄弟,可不能疏远了。”
颜初柔自来被人漠视轻慢惯了,对出身尊贵又身居高位的魏黎春向来敬而远之,不料近距离接触下来,却发现她毫无半点架子,对自己也是关爱有加,不由得有些感动,闻言应道:“待王爷大安后,臣妾便进宫给娘娘请安。”
若想大安,恐怕还要等上很长一段时日了,魏黎春对此不便明言,只笑着点点头,然后退后一步,紫菀上前将车帘放下,主仆三人目送马车驶离慈宁宫后,这才上了辇驾回长春宫去。
不多时,朱槿便带人将午膳摆了上来,魏黎春端碗执筷,方要开动,就见紫菀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娘娘,那兰泽公子又来了,说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给娘娘送吃食。”
第10章讨好
朱槿正在布菜,闻言放下筷子,对魏黎春道:“奴婢去将他打发走。”
“正该如此。”紫菀走上前,拾起筷子接替朱槿布菜,嘴里道:“得快些打发走才是,否则若是被雨淋着了、被风吹着了、被日头晒着了,那都是咱们的过错,少不得要挨太子爷的骂。”
“我出宫嫁人前,将你托付给黄婵,结果跟在她身边两年多,不见聪明伶俐多少,却学了满身的尖酸刻薄,也就是娘娘这样的主子,才容得你在跟在撒野,否则的话,你一早就见了阎王了。”朱槿在紫菀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越过餐桌,欲往外走去。
“他那种绵里藏针的性子,连牙尖嘴利的黄婵都奈何不得,更何况你这菩萨心肠的?况且,就算今儿把他打发回去了,他明日还可以再来,本宫难道为了躲他,连这宫门都不敢出了?”魏黎春抬手止住朱槿,吩咐道:“叫他进来罢。”
朱槿点点头,到外厢对宫女吩咐一声,那宫女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不多时,便将人引了进来。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兰泽进来后给为魏黎春磕了头,然后将手里的食盒摆上桌,掀开上层的盖子,说道:“前些日子太子与宁王去西山猎场围猎时,捕获了一头幼鹿,奴亲手烤了两只鹿腿,手艺自然与御膳房的师傅们没得比,不过这是奴的一片心意,娘娘可不要嫌弃。”
上次他淋了一场雨,回去后大病一场,太子迁怒于她,自此没再来长春宫晨昏定省过,现下他身/子方痊愈,趁着太子再次出宫围猎,便带着东西急急的赶过来,打的还是太子的名义,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亲生的儿子竟然连个外人都赶不上,魏黎春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心里十分的凄凉。
兰泽见魏黎春没有出言反对,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心下大喜,连忙从袖子里掏出把镶嵌了红玉宝石的匕首,动作麻利的从一只羊腿上切了几块肉片下来,摆到碟子里,递给一旁侍立的紫菀。
紫菀取了银针出来,仔细的检验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这才呈到魏黎春面前。
兴许是情绪不佳,魏黎春无甚食欲,但又不好辜负兰泽的这番心意,便硬着头皮夹了一片塞到嘴里,意料之中的油腻没有尝见,却有一股淡淡的桂香在舌尖萦绕,她快速咀嚼完毕,吞咽下肚,问道:“可是抹了桂花蜜?”
“娘娘好见识。”兰泽点头,从食盒底层捧了一只陶瓷罐出来,笑道:“先前给班主庆生时,见他家养的蜜蜂酿出了今年的第一批桂花蜜,奴便跟他讨了一罐,用了一些来烤肉,剩下的奴也一并拿了来,给娘娘尝尝鲜。”
鹿肉已经用了,想必蜂蜜也会收下,于是朱槿不等魏黎春开口,便上前将陶瓷罐接过来,说道:“公子有心了。”
“姑姑过誉了。”兰泽谦虚的对朱槿道谢,瞧见魏黎春面前的盘子已经见了底,忙又切了一盘,亲自端过去摆到她面前。
魏黎春食量不大,这一盘吃到一半便搁了筷子,紫菀朝外喊了一声,立刻有宫女进来,服侍魏黎春漱口净手,然后将盘碗碟子收拾走。
用完午膳后,她端了杯茶坐到书案前,啜饮几口后,开始览阅奏折,兰泽抢了朱槿磨墨的活计,魏黎春执笔批复了几本后,才发现他正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身旁,斟酌半晌,她淡淡道:“你跟太子的事情,本宫现在不想管,将来也不会管,所以你若想长久下去,只管巴紧太子便是,无须这般讨好本宫。”
兰泽往砚台里添了些水,莹白细长的手指握住朱红的墨锭,缓慢的研磨着,笑道“太子对奴真心相待,娘娘是太子的母妃,也就相当于奴的母亲,奴孝敬母亲乃是份内之事,亦不求回报,并非刻意讨好。”
魏黎春静默了半晌,突然问道:“你当真喜欢太子?”
许是未料到魏黎春会这般直白,兰泽怔了怔,这才叹息道:“娘娘面前奴不敢撒谎,奴出身低贱,除了在戏班里登台外,还不时的到外边唱堂会,京城好男风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奴经历的龌龊事太多,也过够了被那些满身横肉的老头子压在身/下蹂躏的日子,选择太子只不过是图个富贵安宁罢了。”
在声色场中摸爬滚打过的人,魏黎春从未将他想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是以前世才刻意防着他,使劲的折腾他,唯恐他是哪个不死心的皇子派来的奸细,宫破之时因为他的拼死相护,这世她才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戒心,然现下听闻他这番毫不避忌的真心话,却又有些迷惑,既懂得良禽择木而栖,当初就该自顾逃命去,为何豁出性命也要返回来救自己?
兴许现在只是冲着太子的权势来的,而两年后却因为太子为了他宁可舍弃江山社稷的这份深情而感动,从而也全心全意的爱上太子,是以这才会不顾生死的回头去救太子的母妃?
魏黎春眉毛一会皱起,一会舒展开,双眼盯着奏折,心里却在自问自答,纠结了许久,才总算理清思路,而面前的朱槿与兰泽已攀谈了好一会工夫,此番朱槿正在劝他:“公子既然想过富贵安宁的日子,就该多劝着太子些,只有牢牢抓紧江山社稷,这富贵安宁的日子才能长久下去。”
兰泽摇头道:“姑姑所言在理,只是一则太子志不在此,自言摄政监国一年多,朝政虽游刃有余,心中却颇为苦闷,恨不得如母妃一般,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奴虽自私,却也不愿为一己之利而逼迫太子行厌恶之事;二则若是太子勤政爱民,为了江山社稷稳定,必定要娶太子妃与良娣,将来登基后每隔三年便要选秀一次,到时后宫充盈,佳丽三千,能用在奴身上的心思就少了,奴的富贵安宁日子又如何能长久?”
朱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椒房独宠的确好,可你也该明白,盯着金銮殿上那把椅子的人有多少,无论哪一个坐上去,太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又焉有富贵安宁日子可过?”
“太子虽不务正业,可还有娘娘在呢,姑姑过虑了。”兰泽看了一眼魏黎春,笑眯眯道:“娘娘有将相之才,巾帼不让须眉,区区朝政根本不在话下。”
朱槿叹气道:“虽不在话下,可女主天下到底有违祖制。”
兰泽不以为意道:“姑姑何必叹气,娘娘还年轻,再生一个小皇子出来继承大统,尚且来得及。”
魏黎春被个小辈猜中后续行动,还大喇喇的当面说出来,有些恼羞成怒,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朝政,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两人闻言“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兰泽慌忙道:“都是奴的错,与朱槿姑姑无关,娘娘若要处罚,就请处罚奴一个,莫要牵连无辜。”
“你倒是好心,连别人的罪也敢一起扛。”魏黎春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名唤《大周遗事》的野史来,丢到地上,哼道:“把这本书拿回去,好好的读上一读,看看前朝那些嫔妃们是如何丢掉性命的,你就会明白,若想在宫里生存下去,最要不得就是好心。”
兰泽向前跪爬几步,将书捡起来,揣进袖子里,磕头道:“谢娘娘赏赐。”
魏黎春叫他起身,本想打发他回去,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肯走,继续赖在一旁端茶倒水磨墨,一直到傍晚时分,黄婵从耳房过来,抓到一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将人直接给揪了进来,没等跟魏黎春告状,那小太监就挣脱黄婵的钳制,冲到兰泽面前,急急道:“太子爷回宫了,到处找不到您,正在拿小顺子他们几个出气呢,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奴先告退了,明儿再来伺候娘娘。”兰泽匆忙行了个礼,便跟着那小太监走了。
批阅完最后几本奏折,然后命人传膳,用过晚膳后,去汤池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四肢百骸都通透了,这才出来更衣,然后进了内室,正准备就寝呢,忽听得小太监在外边高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魏黎春换了常服,来到外厢,发现与太子一同过来的,还有兰泽,她在贵妃椅上坐定,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岳榕瑄一脸不情愿的给魏黎春行了个礼,嘴里道:“儿臣来给母妃请安。”
“本宫何德何能,敢劳动太子大驾?”若是换作前世,她必定半带嘲讽的说出前面那句话,不过到底是重生了,心境大不相同,她也变得成熟许多,闻言只道:“皇儿有心了。”
只此一句,便再无话说,半晌后兰泽在一旁悄悄推了岳榕瑄一把,岳榕瑄才又开口道:“前些日子母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