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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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个有点傲气的,不尽占便宜。
她口气好不好,魏瑾泓听得出来,听她语气像有点喜欢祝肖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见魏瑾泓多看,赖云烟笑着给他空了的茶杯中添茶,“我现在这会是喜欢她的,她未必也时时看我不顺眼,也会觉得有一会看我不错之处,但要到见真章时,我们出手谁也不会比谁慢,别说是见真章,就是我暗中多说祝族长几句不是,她必定要想法子讨回来。”
女人那点相互欣赏,比男人情爱还更能见风就散。
“她说我几句,你也会讨回来?”赖云烟话中的最后两句让魏瑾泓停了手中的笔一会,忍了一下,还是把脑海中接着而起的话道了出来。
赖云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见魏瑾泓干脆搁了笔坦然看她,难得见他坦率,赖云烟一时也有了坦率之心,“那时要是看着你高兴,肯定是要讨回来。”
不引她不悦,她就能当他是心肝。
“要是不高兴?”魏瑾泓问。
“管别人怎么说你。”赖云烟从善如流,眉眼间全是笑。
喜欢时是宝,不喜欢时连草都不如,还要帮着埋汰,驱散心中恶气。
见她不藏着掖着,虽然话听来不舒服,但魏瑾泓还是尽力了解了一下她的话,然后点了下头,重新提了笔。
相处这么多年,用了许多年才了解她的行事作风,花了更多年去接受,现在日夜相对,试着接受的是她更细微的想法,她恼怒时的眦睚必报,无时无刻的算计,偶尔软弱后立马翻脸就不认人。
但也有温情,疲累回来时炉上的热汤,相拥时的体温,他思索事情时的静静相伴,大多时候再恼他,知他痛苦,也会退步不火上浇油。
不再去责怪她之后,她也不再句句带刺,哪怕一路艰难,也无一句抱怨,他再犯错,她虽也会往他心中捅刀报复,但不再去选一刀两断,两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他们的两世,用了漫长的时间才学会相处。
归根到底,他们骨子里谁都没有变,但已拔了身上针对对方的刺,再立场不同,也有个时间能依靠在一起相拥入眠,也会找到契点让这点宁静维持下去。
他还记得那世她嫁他时的笑,也但愿在这世结尾,她有那么一刻能觉得他那么努力向她靠近过,而不是一味责怪,欲图改变她。
“没什么要说的了?”见他提了笔,赖云烟笑问了一声。
看到他点头,眼睛不离纸面,赖云烟觉得油灯下的魏大人有那么一点像她天真时,两人谁都不知谁真面目时爱过的那个男人,心中不禁柔情万千,在他身边静坐了一会,才离去去了另一张案桌做自己的事。
魏瑾泓已全神贯注于手中之事,没有抬头,也就没看到那一刻赖云烟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一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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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休整一月即要拔营时,后方来了京中的信,信中皇上怜他的臣民一路辛劳,乌山险恶,让他们在山月过了年,等开春天气好了再走,夷萨之事也尽可不必烦忧,已有宣朝使臣赶往夷萨国都。
皇帝在信中大展一国之君怜臣惜下之心,接旨之人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震飞了两侧林子里不少飞鸟,脆声叫着一飞冲天,山月冬鸟羽毛丰翼,色彩鲜艳,拖着长长尾巴往上空中展翅高飞时就如同神迹现世,如同皇帝亲临一般,于是大叫万岁的声音就更激动了,一声高过一声,而兵部上千士兵全是精壮之士,身体好喉咙大,他们一激动,声音大得都要喊破天,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宣京与山月相隔数万里,君威也不可撼动,赖云烟跪伏在地,耳朵嗡嗡作响,也还是听清了身后她的丫环们那虔诚的大呼万岁声。
她们是她最忠心的丫环,但在她之上,她们心中还有君王,那是比她更高更威严的存在,她就是能主管她们的生死,但也不可能与他相比。
哪天她死了,君王说她有罪,她们就会认为她有罪,死得一点都不会冤枉。
君王是主宰他们一切的神,君威不可撼动——高呼万岁的声音慢慢歇了下去,赖云烟的眼越来越冷。
送旨的人一到就断了气,不知跑死了多少马,日夜赶了多少路才到山月,及时送到了这封旨意,留下了他们。
等到开春,足够可以等到赖十娘的到来。
呼声止了,赖云烟搭着丫环的手站了起来,这时在她前面的魏瑾泓回头,朝她说道,“风大,回去歇着罢。”
祝伯昆也回了头,朝天揖手,语气铿锵,“皇上天威!”
他这一发声,手下人全都朝天揖手,齐齐道,“皇上天威!”
下面也纷纷学着大呼皇上天威,刚落下的万岁声,就被“皇上天威”取代,赖云烟在祝伯昆盯视她的眼神中弯下了腰,低下了头,对着那声“皇上天威”施了全礼,这时风又大了起来,把她长长的裙角吹得在空中飞起,就似要把她吞噬。
没有多久,后方来报,京中太子一行人与赖十娘等这些人不出十天就要来了。
这是赖云烟第一次听到太子也来了。
而魏瑾泓和祝伯昆,兵部,祝王军那边全都是头一次听说。
弄清情况后,几者都知皇上是把谁都瞒住了。
就在各方都在猜测皇帝之意时,下面的人知道太子来了,尤如皇帝亲临,刚因时间驱散一点的天威就又全拢聚了起来,言语相谈之间全是太子前来之事。
营中前些日子来的监察史对此满意不已,摸断了下巴处不少长须。
下面的人因此讯激动不已,魏家主帐内,赖云烟躺在皮袄制成的软榻上咳嗽不止,这次她是真病了,邪火入了心肺,易高景让她少忧少虑,吃药睡觉,这样才能好得起来,赖云烟笑着答了好,等他一退下,眼睛就紧盯着刚进帐门的魏瑾泓。
魏瑾泓一在她面前坐下,她呼吸都忘了,哑着噪子问,“查清楚了没有,煦阳也来了?”
“来了。”魏瑾泓搂住了她才说,看着她在他怀中一下子就僵掉。
“皇上,这是什么都想要啊。”回过神来,赖云烟大咳不止。
眼看着她好像要把心都要咳出来,魏瑾泓不断拍着她的背,等丫环端来药喂她喝下,他轻声道,“把你的书册都烧了罢。”
这次,不管如何,他都得保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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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把那几本她写的册子烧掉之前;把魏瑾泓没看过的让他过了目。
她记性没那么好;有些自己写的;隔得久了也记不得,留下提醒也是后患,还不由问问过目不忘的魏大人。
这时;她倒是挺相信魏瑾泓了,不过不信也没办法。
不多久,太子,赖煦阳;赖十娘到了;见过礼,赖云烟一直干咳不止;太子见她病入膏肓的样,提前让她退了下去。
当夜魏瑾泓回来时,外面还热闹得很,魏瑾泓喂她喝了次药,轻声跟她讲道,“你的那几个信得过的,让他们跟着世宇走。”
赖云烟没想到不过只两月,她最得力的那几个人,都需别人保了。
她笑着点了头。
第二日辰时,赖煦阳过来请安,还带来了魏世朝写给她的信。
在赖煦阳与她把脉之际,赖云烟拆开了信看,看完与侄子笑道,“一眨眼,姑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赖煦阳把完脉,微笑看着姑母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掏出三个黑瓶三个青瓶,瓶子很小,六个小瓶也只堪单手一握,赖云烟见了也笑了起来。
“姑姑知道怎么样用?”
赖云烟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姑姑,”赖煦阳温和地叫了一声,“您放心,世朝无事。”
赖云烟指了指身边的冬雨,让她去把瓶子收起来,等冬雨走到一边,她开口笑道,“你爹爹身子怎么样了?”
“很好,依旧每日晨晚挥刀舞剑。”赖煦阳看着发中有银丝的姑母,“不比您辛苦。”
“你来了,谁在宫中?”
“弟弟。”赖煦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
“这次就要全给他们了。”赖云烟说了一句,又笑着道,“你写信去劝劝你爹,让他别生气。”
“姑母做了决定了?”
赖云烟静静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太子一来,士气十足,走了半途而失了一半锐气的队伍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赖煦阳也跟着静听着不出声,两人静听半晌,赖云烟看着侄儿那黯淡下来了的脸孔,淡淡道,“给吧,只要你们好就行,姑姑已别无所求了。”
“知道了。”赖煦阳起身,磕下朝她磕了头。
“赖绝,赖三。”赖云烟叫了立在黑暗角落的两人。
两人往前踏出两步,跪在了赖云烟的视线里。
“跟大公子去。”赖云烟说完这句,嘴都有些哆嗦。
“姑姑……”赖煦阳抬头看她,满眼悲哀。
“去吧。”赖云烟闭上了眼,把抖着的手放进了被中。
为了这一个个的人,她不得不认输。
“孩儿走了。”赖煦阳磕头,不忍再看她,掩了眼中的湿意,带了跟了赖云烟半辈子的赖绝赖三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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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太子令人送了药过来,赖云烟就让赖煦阳过来了一趟。
上午见了赖家的人,太子表示满意送了药过来,晚上赖云烟就让赖煦阳把任赖两家的秘册送了过去。
太子接到册子,帐蓬内灯光一夜未歇,第二天早上起来,太子容光焕发,还召见了魏瑾泓,对其夸赞了一番,又听闻魏夫人昨夜咳了血,一直没醒,很是关心了几句。
说不得几句,就有魏家的人来叫魏瑾泓,说夫人醒了。
魏瑾泓苦笑告退,等回了帐中,看到醒过来的赖云烟,明知她病情有一大半全是装的,但看到她灰白的脸,还是忍不住道,“莫要入了魔。”
装得太像,就成真病了。
“太子怎么样?”赖云烟只问这个。
“应是没什么大碍。”
赖云烟笑了笑,她听得可不仅如此,听说一大早,太子合了他们任赖两家的暗册,道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皇家真真是最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任他们吧。”线路上的布置都交给了皇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置,但赖云烟也是无事一身轻了,现在她的问题是怎么拖着病体过乌山。
“别想太多。”冬雨端来了药汤,魏瑾泓扶了她起来。
“呵。”赖云烟坐起身来。
魏瑾泓在帐内与赖云烟用了午膳,去了议帐,叫了赖十娘过来。
人到后,他仅抬了下眼看了一眼,手中写迹的毛笔未停,道,“大夫人身体有碍,未得我吩咐,你不得拜见。”
“家姐……”
“听到了?”魏瑾泓打断了赖十娘的话,抬眼道。
“十娘知道了。”赖十娘在他冷漠的神色中垂下了头。
“下去吧。”魏瑾泓这才缓和了语调,他语毕,翠柏就请了赖十娘下去。
不多时,魏瑾允掀帘入帐。
“坐。”无视堂弟的行礼,魏瑾泓指了案桌边上的凳子让他坐下。
“是。”魏瑾允开了口。
赖十娘虽嫁给了他小弟,但因一开始就得了魏瑾泓的话,自她嫁进,魏瑾允也没把她真当弟妹看,一开口就道,“她身边只有一个老婆子是我赖家人,小弟身边伺候之人也是她的丫环。”
“嗯。”魏瑾泓颔首。
“刚才赖家三百人去了太子帐。”魏瑾允又禀。
魏瑾泓听了这话沉吟了起来,她的人全交给了太子,剩的那三个从没见过外人的也跟着他的人去了前方,现在她身边无人可用,连帐外的人也是他的。
这时候,也只有他的人能保她了。
“青松。”魏瑾泓朝暗角的仆从叫了一声。
“老爷。”
“你带着魏宾他们过去。”
“是。”青松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有所疑问。
“话不用我多说了罢?”魏瑾泓看着他。
“老奴知晓。”青松知道,谁闯夫人的帐,哪怕是太子,也得从他们这些死士的身上踏过去。
“你的人收过来。”青松走后,魏瑾泓对魏瑾允道,“你嫂嫂那边你暂且不用费心了。”
魏瑾允点头,“那我跟随兄长。”
魏瑾泓微微一笑,顿了一下又道,“叫瑾荣瑾勇过来。”
魏瑾荣魏瑾勇过来,魏瑾泓对他们说道,“你们大嫂这身子只能静养,内务之事,就交给赖家十娘,你们看如何?”
魏瑾荣与魏瑾勇相视一眼,又看向兄长,见他神色淡淡,也没先开口。
他不说话,魏瑾勇也就更不会说,帐内一时之间就静默了一来。
一会,魏瑾荣长叹了口气,说,“也好,您不先说,太子那边也会暗中作梗。”
结果都一样,还不如他们族长这边先提。
“这是你大嫂让我交给你的。”魏瑾泓把一本册子给了魏瑾荣。
魏瑾荣翻开一眼,全是这些日子以来备好的冬衣粮肉,数量不少,看样子,她把赖家的那一份也归到了魏家人的下面。
“这些是外帐,你把这些东西先搬过去,现在分放到人。”
“嫂子是怕……”魏瑾荣犹豫,赖十娘就算是皇上的人,但怎么说也还是魏家媳,让她管事,不可能短魏家衣食。
“也就几件衣裳一些干粮,先分罢。”魏瑾允冷冷地插了一句。
“药也分?”魏瑾荣拿着册子问。
魏瑾泓颔首,“留作后用,平日要用的,还是先去内务领。”
“也好。”魏瑾荣知道这次便宜的是魏家人,他家大嫂,没想给她那堂妹留下什么。
赖十娘没多久就得讯她要替病着的主母管事,也知道没给她留下什么,闻讯她不由笑了,讥俏地翘起嘴角,道,“当我做不到她那样一般。”
又闻她帐中除了那两个老丫环和魏瑾泓能进入,连只虫子都不让飞进后,她对前去拜见的白氏道,“我家云烟姐姐,当真是嫁了个好夫君,便是到了这等蛮荒之地,也是捧在手上护在心上。”
白氏笑笑不接话。
赖十娘又若无其事道,“说来,嫂嫂病弱,身子也是一年比一年坏,荣嫂子,您看,咱们族长身边是不是得有个人伺候了?”
白氏还是笑笑,看着仅来两天说话就雷厉风行的十娘子,暗中感叹她们不愧为赖家女,嘴里则淡然道,“族长之事,不是我等内妇管的。”
“也是。”赖云烟低头理理身上的华裳,神情坦然。
她给自家夫郎添人都添得勤快,现下不过是提了个与主母分忧的话,自然不怕什么。
赖十娘有持无恐,白氏却是没有什么机会去见赖云烟,把话传给她替她添堵,于是仅就把这话说给了魏瑾荣一听。
魏瑾荣自然不可能把这话传到长嫂耳朵里。
赖云烟谁也不见,也就没听到什么难听话。
但这日是宣朝的大年,三十那晚,所有人都得出席,跪拜宣国,跪拜远方的皇帝。
赖云烟刚着装被丫环出来,祝家的那位祝夫人就走到了赖云烟身边,没几句,就带着十分的好心好意把赖十娘的意思说了。
赖十娘也站赖云烟身边,闻言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地望着赖云烟,眼神天真,一脸等待夸赞。
赖云烟当真是好笑,眼睛带笑扫过赖十娘一眼,这时太子带着魏瑾泓他们走过来,她转头就对祝夫人玩笑着说,“反正日日躺在床上也没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要是要找别人伺候,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太子本朝她们边上的大道走去,这时恰好听到赖云烟的话,停下了脚步,讶异地看向了身边的魏瑾泓。
魏瑾泓摇头无奈一笑,隔着几人对赖云烟说,“不会。”
说罢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眼睛只看着赖云烟一人道,“风大,赶紧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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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虎醋话说得随意;眉眼都是笑;让人分不清真假;大老爷神情坦然,等她走过来,还挪了两步脚,站于她前挡了风;还低头回眸看她,眼睛里还是只有一人。
这时大风吹乱了他的发;身后女人身上的狐披长毛也只稍动了动。
众人皆瞧过去;可能这夫妻俩人日子过得久了,身上气息都是一样,两人眼睛相望,就算是两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