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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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待赖云烟有什么话,转身就走。
走到回廊转弯那处,他顿了下脚步,破口就对着身后的小厮大骂,“着急去作死啊?你踩着本公子的脚了!”
小厮连连告罪,跪下给他跪了头。
魏瑾瑜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甩了甩袖,提脚大步离去。
赖云烟笑看着魏二公子离去,像是浑然不觉魏二公子的那场火是发给她看的。
等人走后,她回过头,带着丫环往魏母的屋子走,“我还有点事,想跟娘说说,不知现下她可是忙上了?”
赖云烟一进厅屋,魏母讶异,“怎地折回来了?”
“孩儿有事想跟娘说。”
“你们先下去。”
站于堂下的管事婆子应了“是”。
她们退下去后,赖云烟在魏母的示意下挨着她坐了下去。
“是什么事?”魏母温和地问。
“刚才,小叔找我问了两句话,孩儿觉着,应要来告诉您。”
“是何话?”魏母笑笑道,嘴角却无意识地抿起。
魏家的二公子,读书是比不上其兄长了,但这玩乐,先头倒是领先于其兄不少,还只十五岁的年龄,就已经是众多妓馆的坐上贵客了。
魏母紧张得很呐。
“问我可是与祝五姑娘交情可好,问她最喜何物。”赖云烟在她耳边轻轻地道。
“荒唐!”魏母脸色陡变。
赖云烟垂首不语。
“云烟。”
“娘。”赖云烟抬头,看着魏母道。
“这事,你暂且不用告诉瑾泓,由我来说。”魏母看着她淡淡地道。
“孩儿知晓了。”
“话要听到心里头。”魏母看着她的恭敬,稍有些满意。
赖云烟闻言起身,更是恭敬地垂首,对她福了一礼道,“孩儿定能听从娘的意思,请娘放心。”
见九大家三首之一的赖家大小姐也必须对她毕恭毕敬,不敢违抗一分,魏母乍闻不孝子看上祝家姑娘而陡怒的心情便好受了两分。
祝家嫡长孙娶了时家的嫡长女,而时家恰是把崔家挤下去的那家,是踩在了崔家的身上才进了御赐的九大家之列。
而魏家与崔家是姻亲,与祝,时两家的关系向来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
她那不孝子,真是糊涂,什么人不看上,偏看上祝家的姑娘,这礼物一送到祝家,依祝家人的性子,定会捅到家中老爷面前,到时这逆子肯定会被他的父亲打死。
魏母心中是又气又怒,但面上神情不变,对赖云烟笑道,“如此便好,下去歇息着去罢。”
“那孩儿就此退下了。”赖云烟又轻福一礼,这才离去。
**
赖云烟回到屋中,魏母那就差人送来了点心。
她先赏了送点心的婆子一点,待她离去,让丫环试了毒,留到下午再吃。
她赏给婆子那点只够一两口的点心,东西少,但意思多,于魏母那,是她看重她的人,于自己,也是找了魏母身边的试试毒。
以魏大人对家人的仁心,定是舍不得伤他母亲身边的老人。
赖云烟不怕魏瑾泓让她暴毙,但还是有些怕她下慢性毒,要是到时待魏大人利用得她差不多了,肯定会一脚踢开她,到时候他前路扫净,又铲除了她这个眼中钉心中刺,那日子可就是过得太好了。
她荒唐的重来一世,可不是牺牲自己,让他来过好日子的。
这日夕间,魏母差人来告知赖云烟不必前去请安了,晚膳也在屋中用就好。
又另道她要好生歇着。
这种贴心的婆母,赖云烟决定新婚三月一过,可以接各家内眷的贴子到处走动了,她就替她这婆婆吹嘘一翻去。
五月的天已然黑得晚了,厨房送来的饭菜赖云烟轻尝了几口,丫环都道她胃口不好,拿了茶具给她让她泡茶,她们把菜端下去,便把剩菜吃了。
梨花食量大,一人能顶平常丫环两三人的份量,赖云烟也舍不得短她的吃的,只是看她什么都吃,心中也是有些担心。
这魏府,没她什么人,太不安全。
她得往厨房里插人了。
赖云烟思忖了一翻,着手写了信,写到一半,院中有了声响,很快杏雨就在圆门前报,道大公子回来了。
闻言,她不紧不慢地把写了一半,墨汁未干的信涂了满纸的墨汁,折好,放入了案下叠放的书中夹上,这才又提笔,慢慢作起了画。
“大公子。”
“大公子。”
丫环们请过安后,传来了他的小厮们的声音,赖云烟画了半枝梅,就搁到一边,另作了一张。
待三张半成品后,魏瑾泓就进了内屋。
“大小姐。”杏雨在门边轻叫了一声。
“端壶热茶过来。”
“是。”
赖云烟拿过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才抬头与坐于案前的魏瑾泓道,“大人今日回来得尚早。”
“嗯。”魏瑾泓看了眼她案桌上的茶具,又看过她搁置在一旁的画纸,轻应了一声。
他们的案桌隔得不是太远,他还能看到她在纸上画的是梅枝。
“为何只作一半?”
“觉着不好。”
魏瑾泓微笑了一下,又转过话题问,“后日去苏大人家。”
“多谢大人。”赖云烟提笔,在花朵中点缀了几笔梅蕊,才抬头笑着与魏瑾泓道,“二公子的事,大人可是知晓?”
魏瑾泓“嗯”了一声。
见他不多语,赖云烟好笑地摇了摇头,轻笑道,“祝五姑娘?”
她摇头笑着再次提笔,这次一笔挥去,树丫上,梅花朵朵开得甚是娇艳。
九大家里,嫁得最好,与她交情恰恰是最好的祝五姑娘?
但愿魏瑾泓不是要撬岑南王的墙脚。
若是魏瑾泓把后来的岑南王妃都要弄进魏府这座地狱的话,她真的得亲手下毒弄死这伪君子了。
“我与祝大前些日子在茶楼饮茶,瑾瑜恰好就在,五姑娘去往布庄路中,停下与祝大请安之时,被他看到了。”
“是么?”
魏瑾泓言尽于此,便不再解释。
赖云烟搁了笔,白天未在魏家人面前露出的神色这时爬上了她的脸孔,她抬起头,看着魏瑾泓勾起嘴角,冷冷地道,“您打何主意,我都接招,我兄长也好,镇远也罢,还有慧芳,你可以一个一个都动手,但您给我记着了,现在元辰帝还没登基,离您支手遮天的时候还远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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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世,这男人更是吃人不吐骨头。
第二日,赖云烟找另了他法,把写就的信送了出去。
了解这魏府的,不仅是魏瑾泓。
临到去苏大人府中,半路过桥面时,河中突跃刺客,赖云烟惊叫出声,利索抱成一团,躲在了坐榻下方。
刀剑无情,刀刀都往车里刺。
赖云烟趁隙滚下了车厢,顾不得落地的那刻头都撞出了血,立马钻入了车底。
这时当她听到上面刀剑相交,侍卫的吼声,她摸了摸出血的头,暗吁了口气。
其实想来,魏瑾泓应是也知这一出是她弄的,就算之前不知,现下他已心中有数。
他熟知她的手法。
魏瑾泓拿捏着她的七寸在警告她,她这次也不过是提醒一下魏大人,她离束手就擒的地步还远得很。
十个刺客,花了她一大笔银子,用的还是魏瑾泓给她的。
一阵厮杀后,有人朝车底伸出了手。
那手五指修长,节骨有力。
赖云烟就他的手被他拉了出来,见魏瑾泓胸上有着血迹,明显有刀痕,她暗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两把,随后扑到他的怀里,惊声泣道,“夫君。”
随即,她埋首不动,抖动肩膀,不敢抬头。
她实在是哭不出来,只好把头直往魏瑾泓的伤口撞,撞得魏瑾泓的血往外喷,也糊自己一脸的血,等会好吓人。
“好了。”魏瑾泓轻声地道,手却紧紧地把往了赖云烟的头。
刺客见差不多了,打不赢人,杀不死人就撤走,这种见好就收的风格一直都是赖云烟的行事手法,魏瑾泓怀抱着这个似要把他的伤口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女人,忍了又忍,才没把她一脚踢到河下去。
这女人,真是恨不得他死。
她的假假真真里,唯有让他去死这一事,才是最真的。
**
一场大战回来,魏府鸡飞狗跳。
赖云烟扑完魏瑾泓的怀,稍把伤口处理一下,一路舍不得擦干脸上的血,哪怕身后的丫环急得快疯了,她也赶了她们去坐奴仆车。
她一回到魏府立马满脸血渍,一身污脏地又扑到魏母的怀里大哭。
哭着时,仔细地瞄了瞄魏母身上的衣裳,见是好衣裳,心里总算为自己好受了点。
头虽是磕破了,代价大了点,但总算是让魏瑾泓不好过,也毁了魏母一件衣裳,算也是弥补了她受到的一小半的伤害了。
魏母焦心着大儿的伤,可儿媳抱着她歇斯底里地哭个不停,她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忍住,强硬地扯开她,放到了吉婆婆的手中,跟着被人抬着的大儿奔去,途中忍不住泣道,“瑾泓,瑾泓,你这是怎地了?伤得可重?”
“娘……”赖云烟见魏母受惊不轻,脚步踉跄,忙尖声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就跟魏瑾泓已死了一般。
心神不宁的魏母被她这么一喊,脚步一软,跌在了地上。
赖云烟呜咽着,也随之跪在了地上,悲切绝望地叫道,“夫君。”
她这一喊,魏母瞬间觉得天昏地暗,就这么昏了过去。
“娘。”赖云烟用尽全身力气又大叫了一声,心中只恨自己声音不够太大,魏府占地大,别人家的府第根本听不到他们这边内院的声音,她能吓吓的,也就这府里的人了。
魏瑾泓现下失血过多,她上马车后,才发现魏瑾泓不止胸口有一刀,大腿处也有。
护卫与他包扎上马车后,她趁魏瑾泓在调节气息,坐于他身前,掀开了他的袍子,抬起脚就连踩了他数脚,直到魏瑾泓抓住了她的脚,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她才重新坐好。
所以,魏瑾泓这时进的气,绝不会有出的气多。
赖云烟的这一声“娘”,把魏府的奴才吓得好几个都摔倒在了地上,有人在惊慌叫着快去请老爷,这厢杏雨梨花也随后进了府,刚进后院的门,就听到她们大小姐的悲叫声,梨花刹那哭天喊地大叫:“大小姐,我苦命的大小姐啊……”
“梨花,杏雨。”梨花一来,赖云烟精神一振,立马像死了全家人一样地哀叫出声,随即,两眼一闭,也让自己昏了过去。
好了,她的丫环来了,她可以安心地昏过去了。
让这一府的人,自个儿折腾去罢。
**
赖云烟睡了个大觉,一觉睡来,神清气爽。
偏偏这时她不能像前世那般,找人来吹竹弄笙一翻,醒来后她还不能睁眼,还要暗中蕴量情绪,让自己等会语气凄然点。
差不多了,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魏母的心腹,吉婆子。
“吉婆婆,夫君,夫君怎样了……”赖云烟虚弱无比地挣扎着撑着床面坐起来,声音泣中带悲。
她在被中连掐了自己数把,想了最伤心的事,才把眼泪流了出来。
“大少夫人,”吉婆婆眼中也带泪,“您快好生歇着罢,大公子没有事。”
她扶了她躺下,转头对着赖云烟的丫环道虎着脸道,“还不快去请大夫进来给少夫人瞧瞧。”
赖云烟朝丫环看去,见梨花杏雨的脸都是肿的,她顿时一呆,而在眼光未冷下之前,她把脸对着了床榻的里侧,拿帕放在了眼睛处。
谁人打了她的丫环?
大夫进来给赖云烟看了脉,说她要静养一段时日。
过了两日,赖云烟下了地,这期间,魏姑妈,魏丁香都来了屋中探望赖云烟。
赖云烟有先见之明,早就让丫环把她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台面上摆的都是她列着清单让魏瑾泓给她拿来的。
她的嫁妆,早前就让她收得妥妥的了。
这次魏姑妈眼睛往哪多看了几眼,她就大方地把东西送给了魏姑妈,乐得魏姑妈第一天来了,第二天她又来了。
赖云烟也从梨花的口中问出,她们的脸是吉婆婆打的,魏母下的令。
怕是她不能拿魏瑾泓的护卫出气,就拿她的丫环出气了。
许也还有别的原因,但这次,魏母确实是打了她的脸了。
赖云烟自觉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在第三日赖震严来探望她之时,见吉婆婆忤在她的屋内不动,赖云烟的脸便也冷了下来。
“知晓的,是知我吓得惊了魂,不知晓的,还当我不受婆母欢喜。”赖云烟瞥过盯梢的吉婆婆一眼后,轻声地与兄长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哭道。
赖震严朝婆子看去,漫不经心地展开手中折扇两眼,才道,“这几日,就一个婆子看着你?”
“还有大夫,杏雨他们,婆子丫环们也在外面听着差谴。”赖云烟忙道,拿帕拭泪,“我只是甚是担扰夫君的伤,昨夜去瞧时,娘说夫君睡了,我……”
说至此,失声哭了起来。
“如此。”赖震严颔首。
“魏夫人呢?”他顿了一下,又问道。
赖云烟轻垂下了头,拭泪不语。
“梨花,”赖震严转头,对脸还有些肿的丫环道,“去叫府里的车夫把车赶到后门口。”
“是。”
梨花忙应了一声。
“让虎尾和你一道去。”
“是。”
“杏雨,给大小姐穿好衣。”
“是。”
“你有伤在身,瑾泓也是,他自当比你重要,就让魏夫人先好好照顾着他罢,你且随我回娘家养好了伤,到时我再送你回府来。”赖震严回头朝赖云烟道。
“啊?”着实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的赖云烟有些微愣。
她还以为,兄长顶多为她出出气。
回娘家,这事太大了罢?
“穿衣罢。”随即,赖震严就起身抬脚出门。
他走到门口,见到发愣的婆子不动,他扬眉,道,“还要你个老婆子伺候?”
他语带不屑,吉婆婆忙福了一礼。
见她又只是福礼,没有跪拜,赖震严摇摇头,走了出去。
这魏家的人,太托大了。
他不帮她立威,日后她在这府中,就真要被人看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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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出府后,还有些云里雾里。
前世她在魏府中,什么事都是一肩担,万不敢因魏家的事给兄长找麻烦。
没料,这世兄长却为她出了这个头,真真是……
真是人再多活几世,总有些事也还是料不准的。
“哥哥。”赖云烟头绷着布巾,靠向了赖震严的肩。
“有外人在时,万不可如此。”她病着,赖震严不忍苛责她,但还是嘱咐道。
“你不跟大公子言语一声?”
“我已去看过他。”赖震严淡淡地道。
“可是,苏大人那?”赖云烟提醒道。
“我很快就要与七姑娘成亲,苏大人便是我的岳父大人,苏大人甚得帝心,前途甚广,这时还能毁我的婚不成?”
说到此,赖震严冷冷地笑了,“我听说是她把你推到婆子手中的?”
“哥。”
“送她的东西,真是白送了,不带你管家就罢了,还要你的头面?真是要脸,你送了她头面,她可有曾给你还礼?”
赖云烟垂首,轻摇了头。
赖震严不屑地笑了一声,又道,“而一个婆子,在你的院子里,居然不给我磕头,崔家出来的人,果然就那般的样了。”
赖云烟闻言不禁哑然,她这兄长,因与祝家时家都交好,前世也是够不喜欢崔家的人的。
因魏崔氏是她的婆母,他才一直维持着表面的恭敬。
没料这世,他这么早就透露出对崔氏的不屑出来了。
果然是事变了,人的应对也就变了。
“她是大公子的母亲。”赖云烟轻道了一句,提醒了他一下。
“母亲又如何?我们赖家与他们魏家同位列九家之首,又不是他们魏家的奴才。”赖震严说罢此言,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偏激了些,于是缓和了脸色,对她道,“不能让她下你的脸,得让她知晓,你是什么身份。”
赖云烟闻言有一点鼻酸,“这也是哥哥疼我。”
虽说世家里,嫁出去的女儿绝没有泼出去的水一说,但像兄长这样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