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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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谢晚春闭着眼睛,直接就把手上的东西重新丢回匣中,利落的合上了木匣重新锁上。
“没有错,一件不少。”谢晚春深吸了口气,只是面上仍旧稍显苍白,“多谢胡三爷了。”
胡三通这才从屏风那头转回来,手上拿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取来的折扇,扇柄在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那便是了,也算是去了一桩心事。”说到这,他又自嘲一笑,“说句不好听的,幸亏今日来得是郡主,倘若是镇国长公主亲至,我这心里怕也不好过。”
“也是,”谢晚春抿了抿唇,笑意温柔却又复杂,“杀了人却还要登门来拿他的遗物,当真是无耻之极。”
这是宋天河提前送她的聘礼,她当初既已反悔并且痛下杀手,自是没脸来取。只是,对她而言最要紧的便是自己的性命,事到如今也只得再无耻一回了。
胡三通想来也不知谢晚春竟有这般胆子竟敢直接当着人骂起镇国长公主,先是一怔然后抚掌一笑道:“倒不知郡主竟是这般妙人。”
谢晚春斜斜的瞥他一眼,眸光一动,总算及时止住了话,拿起木匣便起了身,嘴上却没一句好话:“我是不是妙人也与胡三爷你无关。今日之事,来日必有所酬,我便先告辞了。”要是放在以前,她说不得还要说几句话笼络一下胡三通,毕竟胡家财势颇有可图之处。可是如今谢晚春却没了这份心力,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就干脆了当的把话说开了。
胡三通反倒更觉好笑,也不敢冲突贵人,便忍了笑亲自送了谢晚春出门,自个儿则是回雅间倒茶观雨。
谢晚春独自出了兰字间的大门,正要找人寻琼枝一同回去,目光轻飘飘的左右上下掠过,忽而眸光一凝,落到一楼处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女人虽是带了面纱,但举止之间文雅有礼,气质过人。若只看身形做派,当是个罕见的美人。她从柜台拿了包东西后便行色匆匆的走开了。
谢晚春紧紧盯着那人,目中似要生出火来,握在木梯扶栏上的手指已然不觉收紧,十指纤细,骨节发青。见那人离开,她也顾不得去寻琼枝,快步下了楼,追着那女人的步子走了出去,可那女人上了一辆青顶马车后很快就混入了车流之中,追之不及。
谢晚春犹豫片刻,很快便找了珠光阁的管事交代了几句,独自上了自家等在后头的马车,开口吩咐道:“去靖平侯府。”
那赶车的吓了一跳,忐忑的道:“。。。。。。少奶奶,这。。。。。。?”
谢晚春扫了他一眼,目光犹如寒泉一般冷彻透骨,只把人看得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话。
因有谢晚春在后面催着,那赶车的也不敢耽搁,只得动作快些,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靖平侯陆平川的府上。
陆平川乃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手下鹰犬暗卫甚多,现在这种时候若要在城里寻人,找陆平川帮忙最是简单直接。所以,谢晚春虽然之前骂得痛快,可这种时候还是死不要脸的找上门去。
镇国长公主语录:脸皮是样好东西,确实是要有,可关键时候也不必太过计较。
24|第二十四章
虽然说出“最好这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这种狠话的谢晚春死不要脸的主动上门,但是陆平川还是很有自尊、很要脸的,不仅推说自己身体不适还特意派了管家来拦人。
谢晚春嘴里嚼着“身体不适”这听上去就是托词的四个字,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就算知道陆平川是只会咬人的小狼犬、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可是前后待遇一联系对比简直叫人无比头疼。
记得当初刚把人从宋天河手里救出来的时候,瘦伶伶的男孩披着一头汗湿的乌发,乖乖的跪在地上,小兔子似的红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公主的了。”
那双漂亮的凤眼含着眼泪,眼眸似秋日里被雨水洗过的明净长空,眼角则是慢慢的晕染开来胭脂似的嫣红,欲语还休,带着无限的风情。
谢晚春从小就是颜控,被那一眼的风情看得心里痒痒,顶着宋天河的反对把人留到了身边,后来又把人丢到弟弟身边陪着一起学文习武,也算是给弟弟培养些班底。。。。。。
所以,这么一只萌萌的小白兔究竟是怎么被养成会咬人的小狼狗?
谢晚春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一定是陆平川自己长歪了!她一边想一边慢悠悠得踱着步子在厅中打转,大有要把靖平侯府的厅堂地面踩平的意思。
陆府的管家犹豫再三,只得低着头开口提醒了一句:“郡主。。。。。。”
谢晚春这才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歉疚一笑,忽而眼珠子一转,嘴上道:“你去和你家侯爷说,倘若今日他不见我。我就把他三月三日在城外做的事情都抖出去。”
三月三日陆平川做了什么,谢晚春还真不知道。只不过,她记得她初初醒来的时候,曾经听王恒之说过两句话——“我今日在城外见到靖平侯了”、“侯爷身子好了许多,精神也不错,你不必担心。”
这两句话非常普通,本就是王恒之用来安慰暗恋陆平川的小堂妹的,谢晚春也因此知道了暗恋的事情。但是联系下前后文,很快就能猜到一些事:年初的时候,陆平川病过,而且一定病得很重,否则不可能连缠绵病榻的小堂妹都听到消息;而三月三日兰水节那天,陆平川出城了。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她怀疑过自己的死里面可能有陆平川的手笔,但是联系现实一想便觉得陆平川的嫌疑低了很多。毕竟三月三日兰水节换言之便是招魂节,陆平川如果真是下了手肯定多少有些心虚,哪里敢出城吊念?
当然,谢晚春此言多是诈人,毕竟她确实不知道陆平川三月三日出城做了什么。
陆府的管家闻言面色却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抬眼去看谢晚春。
谢晚春端出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扬了扬唇,朝他笑了一下。她生得秀鼻樱唇,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显出梨涡,好似三月春风化开薄冰一般的柔软温暖。
那管家慌忙低了头掩饰面上异色,嘴上应道:“还请郡主稍候,小人这就去禀告我家侯爷。”
谢晚春现今倒也不急了,目送着那个着陆府管家急忙忙的离开,随意在厅堂中寻了个位置坐下。左右服侍的丫头这才反应过来,端着茶盘来上茶,还上了几碟点心。只可惜今日在珠光阁喝了好些茶水,谢晚春也没什么胃口,想了想便捏起案几上的一块红豆糕,就这茶水慢慢的吃了起来。
没等她吃完一块红豆糕,陆平川便已经从后头出来了。他今日一身红色锦缎袍子,上面绣着流云瑞兽的纹路,边沿处则是一寸宽的暗金色滚边,似火一般极艳极烈,烧得看客眼中生疼。
他虽生得面如好女但是一贯冷厉犹如刀剑,好似曼陀罗花,妙曼中暗藏杀机,使人不得不胆战心惊。如今他的神色亦是不大好看,皱着眉一步一步走过来,脚下的玄色短靴好似踩在人的心头。胆子小些的,大约就要吓得站不住了。
不过谢晚春是不吃他这套的,慢条斯理的把手上没吃完的红豆糕解决了,然后再端起边上的盖碗,喝了几口茶润口。她纤长莹白的指尖轻轻的搭在薄如蝉翼的碗壁上,抬眼去看陆平川,语调轻慢:“陆侯爷好大威风,可我又不是你诏狱里头的犯人,用得着摆出这幅模样吗?”
陆平川嗤笑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却冷得很,似乎能抖出簌簌的冰粒子来,半点也不客气:“谢晚春,你除了拿长公主来威胁我还会什么?!”他简直恨不能直接把谢晚春掐死算了,“如今长公主已死,你竟然还敢来说这些!”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谢晚春只得又端着盖碗抿了口茶,缓和一下这气氛。她也没有深究陆平川和小堂妹这段孽缘的心思,思忖片刻,直截了当的道:“你误会我了,我今日来寻你,就是为了大堂姐的事情。”
陆平川大约早已不信她,冷冷一笑,半字不出。
谢晚春这时候方才郑重其事的抬眼看她:“你真的相信大堂姐是病死的?!”她顿了顿,环视一周,看着左右侍立的人,淡淡道,“还是说,你打算要和我在在这地方说这些事情?”
陆平川被她这盛气凌人的态度气得不行,只是听到她前半句话,念及事关镇国长公主到底还是强自忍了下来,挥手叫左右退下,咬着牙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可以说了?”他已许久未曾这般憋屈,偏偏对方还是自己最厌恶最看不起的女人,每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谢晚春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你猜我今日在珠光阁见到了谁?”她看了看陆平川不耐厌烦的神色,只得长话短说,“我看见了朱寒。”
此言一出,陆平川的神色也不由跟着一变,看着谢晚春的眸光已然是出鞘的刀锋,几能见血。
内宫传出的消息是:镇国长公主积劳成疾,乃是猝死。陆平川自然是不信的,可他反复查过,左右的口供和太医的言辞都是一般无二,他也不忍毁坏公主遗体,直到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自己也跟着大病了一场。而朱寒作为镇国长公主随侍女官也在不久之后服药自尽,追随而去,算是全了主仆情份,得了一个“忠义”之名。
而如今,谢晚春说她看见了活生生的朱寒,这意味着什么?
25|第二十五章
陆平川那双极凌厉的凤眸轻轻一阖,随即睁开盯住谢晚春,冷声问道:“你真的看清了?”
谢晚春细细的端详着他面上神色,点点头应道:“没错,确实是她。我往时见过她好几回,不会认错的。”
陆平川的面色极其细微的变了变,随即他便径直开口问道:“你直接说罢,在珠光阁何处见到她的?装扮如何?边上可有旁人?或者是还有什么特别的细节?”
谢晚春知道他这是应下了,利落的接口道:“她当时在珠光阁一楼,我问过了,她是来取定制的玉簪的,对了,那玉簪还是男式的。她穿着鹅黄色的褙子,面上带着面纱,她上的是一辆青顶马车,应是往珠光阁的东边去的。。。。。。”因为之前早已把这些细节在心里捋过一遍,所以她开口描述的时候半点也没停顿。
说起正事的陆平川还是很是可靠,他先是仔细的把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很快便直接唤了锦衣卫的手下过来把事情交代下,让人依照几个线索先查下去,顺便又派人去调朱寒的画像来做参照。
谢晚春一直安静的侯在边上,直到陆平川的下属应声告退,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晚膳之前能找到人吗?”要是晚膳的时候还不回去,王家那头铁定要以为她和陆平川“旧情复燃”了。
陆平川本是不打算理她,可是看着她那双眼睛犹如一泓秋水,极似镇国长公主,明亮动人。他心头不知怎的一酸然后又跟着一苦,平添了些许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意味。他掩饰一般的挑了一张木椅坐下,自倒了杯凉茶,抿了抿,点头道:“看情况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她既都敢出门,怕也是觉得风声过去了,行事上面肯定也不复小心。真要查,必也是方便多了。”
说完这话,两人也没旁的话题,皆是端着盖碗静静的喝茶,厅中就连杯盏碰撞声都无,只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唯有屋檐上的雨滴淅沥的落下来,好似从上拉开的琴弦一般细而不断,不时拍打在窗边的花草叶片上,发出“啪”的声音,叫人心头也跟着急躁起来。
谢晚春用盖碗拨了拨茶叶,目光落在澄亮的茶水上,忽而又开口问道:“你真就打算这样直接查下去?镇国长公主已死,便是真的查出什么又有什么用?”
她语声极轻极低,好似空中飘零无依的尘埃,几乎要淹没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都说你年纪轻轻就坐上都指挥使的位置,凌驾三司,便是镇国长公主死了也依旧圣宠不减,好生的威风。可你我都知道,你这个位置,走的便是孤直一道,唯一可依的便是圣上宠信。你现今这样查下去,真不怕得罪皇兄、连累自己?倘若,真是查出了什么。。。值得吗?”
说到最后,她适时的顿住声音,可话中之意却是清楚明白的。镇国长公主之死,皇帝的嫌疑是最大的。即便不是皇帝,可皇帝的息事宁人的态度也依旧清楚得很。陆平川这般做法,显是自找麻烦,很不值得。若是放在以前,谢晚春说不得直接就要骂他一句“傻子”。哪怕是关系到她自己,她也觉得有些心虚——她并不值得旁人待她这般好。
陆平川闻言稍稍一顿,搁下手中的盖碗,瞥她一眼:“你又懂什么?”他态度傲慢,语调刻薄,简直拿谢晚春当那等“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了。
谢晚春本还有些小感慨,听到这话立时烟消云散,扬着光洁圆润的下颚冷哼了一声。
陆平川的心却好似被这一声冷哼给戳了一下,心口软了一下,眉心处跟着一折。忽而,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接着道:“我少时伴皇上左右,一同读书习武,多少还是知道些他的性情,他心肠软又重情义,每临大事总是稍欠果敢,坐失良机。长公主之死倘若真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么幕后之人必然手段极高,才能叫我也查不出半点疏漏。倘陛下真有这般手段,长公主又何必迟迟不肯还政?”
到底是皇帝,陆平川这般的人,话里还是委婉了些,但意思很明白:皇帝心软手软,就算真是借了个百八十个胆子去杀人也是手段欠缺。
“呃,”谢晚春犹疑了一下,问道,“你当初查过了?”
“自然,”陆平川也没再瞒她,直接点头道,“从伺候起居的宫人到最后诊治的太医,我都已经查过;就连当日陛下和贵妃宫中情况,我也细细盘查了一遍。全都没有一丝异常。”
也就是说,最开始的时候,陆平川还真是拿皇帝当嫌疑人的。
谢晚春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初醒来的时候还怀疑陆平川的自己略有些无耻且没有良心。
陆平川却是扬了扬远山似的剑眉,罕见的板着那张美人面,神态凝肃:“我十岁时家门败落,发配充军,亲眷俱逝,吃尽苦头。十四岁时因为犯了军法险些被当场处置,是长公主大发慈心救我一命。她请人教我读书习武,让我得以重立靖平侯府,一展所长。倘若她真是被人谋害,哪怕真是陛下下手,我也必要拼尽一切为她报仇。。。。。。。”
谢晚春呆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厚脸皮都快撑不住了,只得很是羞耻的低了头去喝茶。
可陆平川却偏偏来戳她,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总结:“所以,我是绝不会喜欢你的,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谢晚春用盖碗挡住半边脸,羞愧且认真的点头应承道:“早知道你这般有心,我绝不会来糟蹋你。”她看着陆平川就像是看着被糟蹋了的小白菜,连连点头道,“放心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招惹你了。”
陆平川觉得她这态度很不端正,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打算开口再强调几句。
恰在此时,外头跑来一个侍从,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露打湿,进门便跪了下来,开口报道:“大人,找到人了!就在城东洛府。”
26|第二十六章
既有了消息,陆平川自然再坐不住,打算亲自过去。
谢晚春也有些坐不住,厚着脸皮道:“我也要去!”
陆平川挥挥手便想叫人直接把谢晚春绑回王家,可谢晚春乃是个什么都敢说的家伙,昂着头道:“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马上就去宫里,把你今天说的话全都告诉皇兄。”
陆平川真心实意的想掐死谢晚春——天知道,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女人!镇国长公主怎会有这般的妹妹!他冷了脸,恶声恶气的:“你要跟着便跟着吧,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