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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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点点头,也跟着起了身,一前一后的出了帐篷。
谢晚春的马车就停在两军之间,宇文博倒是十分殷勤,亲自伸了手去扶谢晚春,谢晚春瞥了他一眼,倒也没什么,这正经的关头倒也忍住了没撩人,反倒是拿他当伺候的奴才,借了力上了马车。
宇文博一手抓着帘子,一手对着谢晚春摊开来,提醒道:“郡主,剩下的半颗药呢?”
谢晚春靠坐在马车上,对他一笑,这才悠悠然的把剩下的半颗药丢给宇文博。
宇文博不敢耽搁,当即服下药丸,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扭断了驾车车夫的脖颈,以手握住缰绳,扬声笑道:“难得郡主来了,不若去周军坐一回客。”
就在宇文博要拉着马车以及马车上的谢晚春往周军那一处去的时候,忽而觉得面上一寒,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躲,垂眸时才见一支玄箭擦着他的面颊过去,而紧接着另一支箭直接穿过了他握着缰绳的手臂,这一箭又快又准,几乎射穿了他的手骨,鲜血淋漓而下,竟是一滴滴的滴在了沙地上。
他动作快,可射箭之人的动作更快——那两箭几乎是在他扭断车夫脖子的下一刻就脱弦而来的。
宇文博大痛之下双眉紧蹙,就连本来沉静的面色都不由得狰狞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握着缰绳的手紧接着松了一松,而早有准备的谢晚春也已经动作迅速的抢过缰绳,策马往熙军那一处去。
也就在这两人各自分开的那一瞬,本就一触即发的两军已然在各自主将的筹调中开战。
谢晚春险险的跑到熙军这一边,赶紧下了马车去瞧还拿着弓箭的王恒之,连忙道:“放心,我没事~相公你这两箭射的实在及时,我一点事也没有。”
王恒之瞪了她一眼,本要说教几句,可眼下战况不容耽搁,只得言简意赅的道:“你先送齐公子离开吧,有什么事,晚上再说!”他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就是:等我晚上再教训你!
谢晚春缩了缩脖子,只好先去拉了齐天乐上马车,重又找了个车夫驾马,这才转头问齐天乐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是呆在西南,还是去京城或是江南?需要我找人送你吗?”
齐天乐这几日约莫吃了点不大不小的苦头,面色颇为苍白,可他此时看着谢晚春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乌黑明亮。他沉默片刻,方才道:“等会儿在前面放下我就是了,我已联络旧部,他们很快便会来接应我的。”说着,他又转开话题问道,“你为了我把解药给周帝,真不要紧?”
谢晚春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天生的冷酷:“我给他的是用半颗雪莲丹捏出来的小药丸,这才是真正的无解剧毒呢。算一算的话,大约只剩下一个月左右,他估计是是回不了周国了,只能死在半路上。”随即,她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问道 :“那,我可以问问,你打算去哪吗?”
齐天乐苦笑了一声,抬眸看向车窗外那荒芜的景致:“那日与你说过之后,我便仔细的考虑过了——无论是熙朝还是周国,都不是我该久留的地方。。。。。。”他垂下眼,细细长长的眼睫乌黑浓密,更衬得他英俊至极的面孔苍白憔悴,“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了。”
谢晚春微一蹙眉,那种青梅竹马培养出来的默契到底还是叫她立刻会意过来:“你是要出海?!”
“是啊,”齐天乐苍白英俊的面上显出一丝复杂的意味,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似乎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语声轻轻,“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总有能让我结束漂泊的地方和人。”
谢晚春心尖处好似被人轻轻的拧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疼痛慢慢的涌上来。她的双眼不觉红了起来,险些掉下眼泪来,下意识的垂头掩饰着,开口道:“那船只和人手都备齐了吗?东西可要带齐了。。。。。。”她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还是齐天乐伸手握住了谢晚春的手,轻声道:“放心,池春。。。。。。。”他叫着这个如今天底下只有他会叫的名字,语声带着少时的纵容和柔软,“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想得很清楚了,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谢晚春握紧了他的手,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把眼泪给忍了回去,仰头看着他,细声道:“那,你还会回来吗?还会再见吗?”
齐天乐的双眼也微微有些红了,他定定的看着谢晚春,袖中的手慢慢举起似乎要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她的鼻尖或是面颊,然而最后还是僵在了半空中——他到底已然没有了捏她鼻尖或是面颊的机会了。
齐天乐沉默着把手按在谢晚春瘦削的肩头,安慰一般的抚了抚,低声应道:“会的。一定会的。”
谢晚春用手捂住嘴没再说话,可她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齐天乐在哄她,他大约是再不会回来了。
从此天涯海角,他们永不会再见。
车轮在平坦的车道上滚滚而过,淹没了车厢里两人轻之又轻的说话声。微风忽而迎面而来,被风掀起一角的车帘里折入一道金色的阳光,车厢内的浮尘在金色的阳光的照耀下犹如金粉一般的闪闪发光,那一颗颗的金色浮尘徜徉成一道黄金一般的支流,温暖又冷酷的横在谢晚春与齐天乐之间,隔开了他们——就仿佛是如刀的天意在他们本该合在一起的人生划了一刀,分成两半。
果真,马车还未行多久便遇上了来接齐天乐的人,颇为仓促的停了下来。
谢晚春紧紧的抓着齐天乐的手好一会儿都不放开,只是看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与他道:“天乐,保重。”千言万语到了舌尖,仿佛只剩下这一句。
齐天乐抬手与她对视,弯了弯唇,竟是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来:“嗯,你也保重。”说着,他面上乃是少年时才有的意气风发,扬眉一笑,甩开了谢晚春的手,“不必内疚,不必挂念。这一回,是我甩开你了,池春。”
他只是这般微微笑着,语声还未落下便跳下马车,接了下属递来的缰绳,干净利落的跳上那匹黑马的马背,甚至连头也不回就这样离开了。
一群人的马蹄声惊起一片的黄沙,谢晚春就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紧紧的看着那一片茫茫的黄沙,看着那远去的黑马与人,看着他们最后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在眼前。
她既是想笑又是想哭,最后还是抱着自己的肚子,默默的哭了一场:她终于送走了谢池春生命里最后一个重要的人。
之后,她还有丈夫和孩子,还会有无比美好幸福的未来。可那些过去的,那么多的欢喜,那多么的悲伤,从此都只能埋在无人知晓的黄土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一章大概完结章。然后是各种番外:齐天乐番外;宋天河番外;生子番外;古代版妈妈去哪儿;一男主二男配有奖问答。。。。。。
第115章 30。31
晚上王恒之回来的时候,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谢晚春眼角还是红的。
王恒之面色不变,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握住谢晚春被子底下的双手,十指交握的时候,他滚热的掌心就贴在谢晚春微凉的手掌上。
那微微一点的温度,就像是被丢到火炉里的炭火,令火苗烧得更旺。
王恒之就那样紧紧的握着谢晚春的手,语声极轻极柔,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肺腑:“晚春,无论如何,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谢晚春闻声仰起头,抬眸去看面前的男人,乌黑的眸子里好似含着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王恒之,以目光描绘着他的五官以及神色。
好一会儿,谢晚春才缓缓开口道:“。。。。。。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恒之知道这个“他”指的便是齐天乐,他闻言微怔,随即抬手将谢晚春搂在了怀里,低声道:“晚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此时愿意离开,那便是真正的放下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该替他高兴。。。。。。”
话声还落下了,谢晚春的眼泪已然打湿了王恒之肩头的衣裳,她哽咽了一会儿,打了个哭嗝,忽而把头埋到王恒之的肩窝里,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闷声道:“是你高兴吧?”
王恒之被她那语气逗得一笑,指尖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也顺着她的话煞有其事的应道:“是啊,因为再没有人和我抢你了。”他抱着怀中的人,轻之又轻的在她发顶上落下一吻,“晚春,齐天乐与你相伴将近十年,他以如此漫长的时光在你的生命里留下痕迹,你我一生恐怕都不会忘了他——我曾无数次嫉妒过他,却又感激他:感激他在那些日子里陪着你,感激他所给予你的真挚感情。可是,我们今后,还会有更多个十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于一辈子,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不会让你为离别而落泪。。。。。。”
他垂下头对谢晚春四目相对,那一贯冷淡的黑眸里有波光一闪而过,那一点明光仿佛是窗外的明月,照亮了亘古的长夜,结束了无声的寂寞。
“‘从今以后,你我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谢晚春咬着唇,看着他,有些想哭,可嘴角还是忍不住扬了起来。她用力的回抱着王恒之,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仰着头,去咬他的喉结,攀着他的脖颈,从到他白皙如玉的下颚、颜色极淡的薄唇、秀挺的鼻尖、乌黑的眉睫一直到光洁的额头,一路的吻过去。
她曾无数次感慨过他清俊至极的容貌,无数次在情热的时候吻过面前的人,那么多的喜爱、那么多的意乱、那么多的情迷,在这一刹那堆积在一起,就像是带来灭顶之灾的海啸,那样忽如其来的将她整个淹没。她只有满怀的欢喜和满怀的感激:
感谢上天,它到底让王恒之遇上她,也让她遇上王恒之。
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至少还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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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和王恒之说是在六月的时候启程离回京的。
那时,周帝的死讯才刚刚传来。虽说周帝是被那半颗雪莲丹毒死的,可底下的人却不清楚这事,两两相传总也会有些不一样的说法——至少很有一部分的人认定了是王恒之那两箭射伤了周帝,这才使得重伤战败的周帝在回程之中羞恼交加,给气死了。
这个带了点个人情感和夸张色彩的说法在底下还是很有些市场的——就像是诸葛亮三气周瑜,说出去便是个精致而好听的故事,至少酒楼里头说书先生稍加渲染就能借着这个赚上一笔。
谢晚春回程的路上就喜欢拉王恒之去酒楼替听说书先生讲这一段,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打趣王恒之:“你这一仗可算是名闻天下了——两箭杀周帝、退周军。可有什么感想?”
王恒之脸皮薄,实在受不了了,最后只好伸手把人直接抱回了房里头,暗自教训了一通。
也正因为谢晚春这一点儿业余爱好,他们回程的路走得十分的慢,等回京的时候都已经是金菊放香、枫叶霜红的九月了。
王家一行人简直都快等急了,王夫人宋氏这般的好脾气,都忍不住说了儿子媳妇几句:“怎走得这么慢?做父母的也不知道算一算日子——再有半月就要生了,到时候真要在路上出了事,那可怎么好?”
说着,宋氏心里头都替自家乖孙叹起气来:这是什么运气啊,修来这么不着调的父母,先是东奔西跑上战场,再是路上落落拉拉不上心。。。。。。旁人看着都要替他们心急,至少宋氏这个亲娘、亲祖母就急的嘴上冒泡。
王恒之只好替谢晚春背黑锅,特意解释了一句道:“其实,我就是怕路上赶得太急,动了胎气,这才叫人慢一些的。”
宋氏瞪了儿子一眼,还要再说,边上的王老爷便已开口打圆场了:“好了好了,都回来了,快别说了,赶紧叫孩子几个先坐下歇一歇吧。他们一路上,怕也累着了。”
宋氏这才没说话,忙着叫谢晚春和王恒之坐下说话,随即又张罗着叫人把谢晚春和王恒之的行李收起来。
谢晚春路上还买了些特产和皮毛,特意指出来了“我路上买的。迟些儿,我收拾收拾,再给父亲、母亲你们送去,几个弟妹和妹妹的也都买了。。。。。。”
王家自然是少不了这些东西的,只是礼轻情意重,宋氏几个听着心里都觉妥帖,嘴里道:“你这孩子,安心养胎便是了,哪里用得着操这样的心?”,话虽如此她面上的笑容却是掩不住的。
宋氏早早便叫备了膳,这会儿众人一齐坐下,一边说话,一边等着丫头上菜
久别重逢,难免要说些话,王恒之便问起皇后和皇帝外甥。
宋氏手里头端着茶盏,倒是显不出喜怒来,只是道:“如今后宫清净了不少,也没什么烦心事,皇上虽小却身体康健,皇后娘娘倒也算是个寄托。”宋氏早年也曾盼女成凤,可如今女儿做了太后,她心里头却也没觉出什么滋味来——说到底,太后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寡妇,王望舒才十多岁的年纪却要被关在宫里再出不了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所有的感情都要被耽搁在那死水一样的深宫里。
王老爷瞧着也不是个事,便忙着开口道:“说来也是巧了,你二妹妹上月刚给严家添了个曾孙,把严阁老给乐得,这几日上朝都精神了许多。”
宋氏也会意的转了话题:“是了,二丫头比晚春还早一月呢,她年轻不知事,迟了两个月才反应过来。如今正躺着养身子呢。。。。。。”说着,又垂目去看谢晚春已经很大了的肚子,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子一样满眼热切,“要我说啊,晚春这一胎约莫也是个男孩。”
王恒之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我倒是想要先要个姑娘。”他都想好女儿名字了。
宋氏倒也没有太坚持,点了点头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正说着话,饭菜都已上齐了,她忍不住又瞧了谢晚春一眼,含笑着揶揄道,“昨儿有人送了极肥的两篓子螃蟹,原是想今日吃的。不过我想着你如今吃不得这些,怕你瞧着嘴馋,便做主给撤了。”
谢晚春:还别说,她这会儿还真想吃螃蟹了。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她一起馋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肚皮动起来了,谢晚春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肚子,忍不住蹙了眉头。
王恒之正替她斟茶布菜,眼角余光亦是注意着谢晚春,见状便连忙搁下筷子,轻声道:“怎么了?”
这一下,就连宋氏和王老爷都搁下了筷子,关切的抬目去看谢晚春。
谢晚春仍旧是蹙着眉,面上的神色带了几分的奇特的颜色。好一会儿,她才顶着王恒之焦急的目光,慢悠悠的道:“相公,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叫“好像”要生了?
王恒之只觉得脑袋里被谢晚春丢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个不停,整个脑子都是空白,已先成了傻爹。
还好宋氏顶用,虽是被谢晚春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可随即便指挥人扶着谢晚春去早已准备好的产室,去请太医还有稳婆过来——谢天谢地,因着谢晚春原就快要生了,七七八八的东西宋氏早已准备妥当了,就连太医、稳婆都已经请来在自家院子里小住一段时间了。
王恒之手足无措,一路焦心的跟着进了产室,还没呆多久就差点给赶出来了。
谢晚春趁着宫口还没开全,先靠着床大口大口的喝着人参鸡汤补力气,特意抽了空帮着那些稳婆赶人:“你又不能替我生,在这儿也是添乱,赶紧出去。”再说了,她可是瞧过王望舒生产过程的,那模样可没什么好看的,谢晚春生来爱美,实在不愿在王恒之面前自毁形象。
王恒之却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过,‘无论如何,我总是会陪着你的’。”他认认真真的道,“晚春,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以不陪着你?”
谢晚春眼睛红了红,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没有再赶人。
她原还有许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