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偶天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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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八轮双马的马车占据了道路大半,迎面来的马车过不去了,似乎起了争执。
二人再凑近了些。
“呵呵,我道是谁家,乘着这样的马车走在青雀街上,原来是建安伯府啊。”说话的是永嘉侯府的世子夫人。
昨日一场惊变,她娘家胞弟受了重伤,因为脱不开身,今日才腾出空来回去看看,没想到被建安伯府的马车堵在了这里。
里面坐的难道是建安伯世子夫人?
永嘉侯世子夫人和蒋氏是泛泛之交,但印象中,蒋氏还算识大体懂规矩,今日怎么如此行事?
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了老夫人的脸。
“建安伯老夫人?”永嘉侯世子夫人愣住。
面对长辈,到底不好失礼。缓了脸色道:“不知老夫人有什么急事,今日乘着八轮马车出门?”
老夫人脸色愁苦:“世子夫人,老身失礼了。因着宫中贵人召见我家四丫头,她又病得起不来身。大夫说若是颠簸晃动,性命恐就……实在无法,才乘了这稳当些的马车。”
“贵府四姑娘病重?这是怎么说的?”
老夫人侧身,露出了车内躺着的甄妙。
虽有一点距离,永嘉侯世子夫人还是清楚看到甄妙死人般的脸色和已经脱了形的尖利下巴。
“甄四姑娘这个样子,怎么能进宫?”本以为建安伯老夫人说的有些夸大了,没想到甄妙看着更令人触目惊心,永嘉侯世子夫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一直紧偎着甄妙的温氏一边拭泪一边扬声道:“贵妃娘娘发话,我家姑娘哪有推脱的道理。给夫人造成的不便,改日定去赔罪。”
听到是贵妃的吩咐。永嘉侯世子夫人不愿多说,欠欠身道:“既如此,老夫人和妹妹快过去吧。”
说着怜悯的扫了甄妙一眼。
前边传话太监乘着轿子又返了回来,拉着脸道:“咱家早说了,不能乘这马车。老夫人偏不听,要是耽误了时间,贵妃娘娘恼了,咱家可要平白受连累!”
永嘉侯府夫人不愿意多和太监打交道,回了车里,低低吩咐了一声。
轻便灵巧的油璧车退了出去。
八轮双马的马车又开始前行。
老夫人隔着帘子,瞟了不远处的悦来小栈一眼。
她老了。出门的时候不多,但这悦来小栈可是自她年轻的时候就有了。
若是记得不错,不远处就是都察院吧。
这个时候,总该有个把御史在那里喝茶才是。
等马车不见了踪影,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虽听不清两辆车里的贵人都说了什么,可是这种冲突本来就勾人好奇心。更何况最后开口的居然是位公公,事情一旦和天家有关,就更吸引人注意了。
随着打听的人渐多,就有人问到了碰巧知道内情的人。
“什么,你说那马车里是建安伯府四姑娘。已经病得要死了,还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
“这不能吧,便是天家,也总要讲究人情。甄四姑娘病成那样,就没请假吗?”
“怎么没请呢,可上面发话了,要那姑娘爬也要爬过去。”
“啧啧,这也太——”
“不止呢,我还听说,那传话的公公因为人家求情,直接把那老夫人的贴身丫头给打毁容了。哎,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啊。”
鲁御史和石御使互视一眼。
石御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鲁御史一把拉住石御使衣袖,笑眯眯问:“石老弟,去哪儿啊?”
“茶水喝多了,去茅厕。”石御使硬邦邦的道。
“嘿嘿,一起啊。”
石御使瞪着鲁御史半天,见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抿了唇,吐出两个字:“联名。”
鲁御史笑得无比灿烂:“成。”
太好了,老子终于不用再天天闲的聊天打屁了,想一想慷慨陈词,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的人生,该是多么美妙啊!
两位御史脚步匆匆,调查情况去了。
“妙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温氏替甄妙擦擦嘴角。
“温氏,你给我沉住气,四丫头口中含着百年的老参片,她一定能撑住的。”
马车停了下来,传话太监声音传来:“老夫人,到了这儿,可不能乘车了,换轿子吧。”
正文、第七十八章皇上驾到
宁坤宫金箔贴壁,玉柱雕凤。
赵皇后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宫装,看着和她的气质有些相左,眉宇间的疲惫哀伤更是令姿容黯淡了几分。
大宫女初雪站在赵皇后身后,替她按摩着眉骨。
“初雪,别按了,把镜子拿来。”
初雪捧来一面一尺长短,背面镀着玫瑰藤的西洋镜。
赵皇后睁了眼,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
雪白无瑕的肌肤,明艳的五官,眼角的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
说起来,她看着并不比蒋贵妃显老。
可是皇上,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在宁坤宫多留宿呢?
她是皇后!
如今,哥哥突然去了,偌大的侯府,她又能否帮侄儿撑得起来?
纤细的手指缓缓滑过镜面,赵皇后叹了口气:“收起来吧。”
“娘娘,您节哀。”初雪默默收起西洋镜,轻声劝道。
赵皇后抚了抚额:“本宫明白,这个时候,谁都能倒,本宫不能!”
“娘娘,甄太妃求见。”水晶宫帘挑起,大宫女晚霜走了进来。
“甄太妃?”赵皇后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还是道,“请她进来。”
说起来,对建安伯府,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甄太妃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宫中的老太妃不多了,甄太妃和太后相处的还不错,且对六皇子有过救助之恩。
六皇子虽没有母族支持,但皇上对他还是可以的,封王是迟早的事。
身为皇后,太子不是自己所出,且无子,性子直爽如赵皇后也被磨平了许多棱角。
一个深衣宽袖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说是女子,是因为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人的实际年纪。只觉得容光逼人如皎皎月光,令人望之生惭。
她走起路来环佩不响,步履从容,明明是端庄大气的风度。却偏偏给人步步生莲的美感。
待走进了,才看到女子的眉梢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并不显老,反而多了种年轻女子没有的韵味。
每见一次甄太妃,赵皇后就会感慨一次。
若是甄太妃生在这个时候,哪还有蒋贵妃什么事!
“太妃怎么得空过来了?”赵皇后起身迎了上去。
“我是有事来求皇后了。”甄太妃笑道。
“太妃快请坐,说什么求不求的,不知是何事?”
甄太妃敛了笑,神情有些萧索:“我听说昨儿个京城不太平,家兄至今重伤昏迷。心里实在忧心,想找皇后娘娘讨个情,传建安伯老夫人进宫来见一面。”
太妃虽是长辈,想传召宫外的人却是不能的。
整个皇宫,除了太后。就是皇后和蒋贵妃有这个权利了。
蒋贵妃那,却是昭丰帝特许的。
听甄太妃这么说,赵皇后面露凄容:“太妃说的是,是该召来见见。”
她身为皇后,胞兄去世也只能召来母亲和嫂嫂痛哭一场,想出宫拜祭,却是不能了。
“晚霜。去取牌子,传建安伯老夫人进宫。”
“是,娘娘。”
晚霜出去不多久又折返,神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赵皇后抬了抬眼。
“娘娘,太玄门当值的公公说,建安伯老夫人刚刚已经进宫了。进出宫名录上有记呢。”
“呃,竟有此事?”赵皇后不解的蹙眉。
晚霜迟疑了一下道:“是去了玉堂宫。”
一听这三个字,赵皇后火冒三丈,腾地站起来,凌厉的扫了甄太妃一眼:“太妃。您若是找了蒋贵妃传召家人,又何必再来找本宫?”
一拂衣袖,竟是要送客了。
“娘娘。”晚霜忙唤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他家娘娘平日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有关玉堂宫那位的事,就成了炮仗性子。
这事还没禀告完呢,就摆脸子,把甄太妃也得罪了。
忙道:“娘娘,蒋贵妃传唤的是甄四姑娘,建安伯老夫人是陪着来的。”
赵皇后拧了眉:“晚霜,你都把本宫说糊涂了。怎么蒋贵妃无缘无故的就召唤甄四姑娘了。便是如此,建安伯老夫人怎么还陪着来了。”
晚霜看甄太妃一眼,附在赵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皇后眼睛蓦地亮了:“果真?”
“嗯。”晚霜郑重点头。
赵皇后冷笑一声,对甄太妃缓了脸色:“太妃,请随本宫去玉堂宫走一趟。”
甄太妃面色淡淡的拒绝:“皇后,如今太后不在宫中,我一个太妃有事求到皇后这里来也就罢了,若是还到处乱走,被皇上知道,岂不是给太后丢脸,等太后回来,定会怪罪的。”
“皇上?”赵皇后似乎只听到了这两个字,随后脸色变得兴奋,“对,对,太妃说的不错,本宫应该先去皇上那里一趟!呃,太妃若是觉得不便,就先在宁坤宫等着,本宫到时领着建安伯老夫人来见你。”
“那就多谢皇后了,我先回去等着就是。”
赵皇后满脑子都是晚霜刚才说过的话,对甄太妃说什么已经不上心了,随便点点头,带着两个大宫女,一个老嬷嬷直奔御书房。
玉堂宫。
蒋贵妃看着被抬进来、看不出死活的甄妙,脸色陡然变了。
方柔公主也是吓了一跳,不由握住蒋贵妃的手。
传话太监还一脸邀功的表情:“娘娘,甄四姑娘奴才给您带来了。您是不知道,他们伯府架子大得很,死活不想来——”
啪的一声,传话太监被蒋贵妃扇了一个耳光,因为力气过大,被扇得原地打了两转。
“哎呦,娘娘,您——”
蒋贵妃面若冰霜,怒斥道:“蠢货,你抬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进来,是给我添晦气吗?”
传话太监捂着脸讷讷不语。心道不是您交代,就算甄四姑娘病着也要请进宫的吗?
蒋贵妃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对建安伯老夫人露出个笑脸:“老夫人。本宫实在是不知贵府四姑娘病得这么重,都是这奴才自作主张。您快带四姑娘回去好好治病吧。”
建安伯老夫人本是低眉顺眼的站着,听了蒋贵妃的话慢慢抬头,语气沉缓,不怒自威:“娘娘这话,老身不大明白,这么说,让我们伯府嫡出的姑娘病成这个样子进宫,是这位公公自作主张,娘娘不知情了?”
听着老夫人带刺的话。蒋贵妃有些恼了。
哪家命妇,敢这样对她说话!
可看一眼甄妙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有些忐忑。
就这么留在她宫里,万一有个好歹,传扬出去还真的不好听。
缓口气把怒火压下。道:“本宫是传甄四姑娘进宫的,因着今日本来就是定好的日子不是。只是这奴才不懂事,分不清轻重,曲解了本宫的意思。”
“娘娘——”传话太监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触到蒋贵妃凌厉的目光,深深低下了头,双腿却筛糠般抖着。
完了。完了,娘娘若是把这事怪罪在他身上,推他出去当替罪羊,那他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
老夫人笑了:“老身听闻,贵妃娘娘还替皇后娘娘分担着宫中事务,却原来。尊贵如娘娘连一个奴才都管不住?”
这话噎得蒋贵妃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青,见老夫人那笑容分明有嘲弄的意思,不由着恼:“老夫人是在质疑本宫的能力,羞辱本宫吗?”
“老身不敢。只是实在不解罢了。”
“你!”蒋贵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承认是传话公公自作主张,那就是她无能,传扬出去,她还怎么打理宫务,和皇后一较长短?
名声,对后宫中人是顶重要的。
若是那起子眼皮浅的宫妃觉得她连一个太监都管不住,私下里定会小动作不断,给她添堵,说不得还会站到皇后那边去。
可若是否认,那让重病的伯府姑娘进宫,就是她的意思了。
略一思索,即便是她的意思,现在赶紧打发出去也无妨,他们总不敢四处宣扬她的不是吧?
“本宫虽传了甄四姑娘进宫,却不知她病得这么重,怎么,老夫人,要本宫向您赔罪吗?”
“老身不敢当。只是我们早已把我这孙女的病情说明白了,这位公公却说娘娘吩咐了,便是病了,爬也要爬进宫里来!我们伯府虽不是什么高贵门第,可也没有这样糟蹋孩子的道理,不敢违命,只得抬着进来了。等我家姑娘好了,再让她来给娘娘赔罪。还望娘娘莫怪罪她没有听从娘娘的吩咐。”
“老夫人,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蒋贵妃彻底恼了。
她本以为建安伯老夫人总要顾忌一下,给她几分面子,没想到对方这是要撕破脸了。
一直挨着蒋贵妃坐的方柔公主突然出声:“哼,就算是要她爬着进来怎么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没照做,本来就是你们的不是,我母妃没怪罪不但不知恩,还要气我母妃,你们哪来的胆子,不怕我禀告父皇么?”
说着扭头对蒋贵妃道:“母妃,您理她作甚,直接赶出去不就得了,病得那么重,谁知道传不传染!”
这话一出,蒋贵妃顿时色变,勃然大怒道:“老夫人,我倒是纳闷好端端的,你怎么不把令孙女抬回去了,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怎么,建安伯府是要谋害皇室吗?”
“呃,朕不知,建安伯府如何谋害皇室了?”昭丰帝淡淡的声音传来。
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这才苦着脸扬声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正文、第七十九章君臣
蒋贵妃脸色顿时变了,狠狠剜了小太监一眼,又换了笑脸快步迎上去,优雅地施礼:“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
往日,不等皇上吩咐,蒋贵妃便可以起身了,今日她心中打鼓,不知刚才情形昭丰帝看进去了多少,便一直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动。
赵皇后悄悄翘起了嘴角。
昭丰帝定定看着蒋贵妃发顶那朵耀眼的粉宝石攒珍珠米牡丹花,许久才缓缓道:“起身吧。”
蒋贵妃起了身:“今儿怎么皇上和皇后一起来了。”
这也不过是一句家常话,昭丰帝却看她一眼:“怎么,朕来不来,还要跟你打招呼吗?还是说,朕不能跟皇后一起来?”
“皇上!”蒋贵妃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臣妾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赵皇后紧紧抿着唇,恨不得大笑出声。
蒋贵妃啊蒋贵妃,你也有今天!
让你优雅,让你妩媚,蛇蝎面孔被皇上看到了,你便是个天仙又如何?
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啊。
“父皇,您怎么一来就训母妃嘛——”方柔公主跑过来,撒娇般拉着昭丰帝的手,然后瞪了赵皇后一眼。
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昭丰帝皱了眉。
若是以往,他不过觉得方柔公主有些任性,可生在天家,任性也是一种难得的天真。
身为一国之君,已经是高处不胜寒,那些儿女哪一个又纯粹的把他当成父亲?
方柔是他的女儿,若是不能护着最疼爱的小女儿保留这份天真,又有什么意思?
这是昭丰帝内心深处不可对人说的一点执念,更是他对方柔公主疼爱纵容的原因。
可看着生死不知的甄妙,怒而不发的建安伯老夫人,哭肿了眼睛的温氏,昭丰帝忽然明白。生在天家,无论是谁,都不需要这种天真的,也没有资格拥有。
包括他的女儿。
昭丰帝第一次挥开方柔公主的手。
“父皇?”方柔公主怔住了。随即泫然欲泣。
昭丰帝没有理会,大步走到甄妙面前看了看。
那一次进宫还是机灵纯真,带着股子生机勃勃劲头的少女,如今竟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了。
见惯了生死的昭丰帝心底都忍不住生了一丝怜惜,扬声道:“传太医!”
随后走到老夫人面前,面带歉意:“老夫人,你放心,朕定会命太医全力医治甄四的。今日的事,还望勿怪。”
“老身不敢。”
昭丰帝嘴角翘了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