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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纸贵金迷-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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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长哈哈笑道,“童大姑娘的卫士相当尽忠职守啊!好!好!好事!”

采蘩没有坐,拿了桌上的两只大碗,在陶壶前蹲身,“比起酒来,我更想尝尝这热气腾腾的山鸡肉。山长,请容我自己动手。”

望山长二话不说,放开勺子,作了个请势,“童大姑娘自便。”说罢,端起酒碗,仰头喝了个底朝天,正要倒第二碗,却见面前多了一碗香喷喷的肉,他的杂眉一跳,“童大姑娘如此懂礼数,和外面谣传的很是不同。”

采蘩这才席地而坐,悠哉夹块鸡肉送进嘴里,立即闭眼品味,“山长烹食真有一手,竟煮得如此佳肴,可否改日向您请教做法?”

“机会总有的。”望山长将另一碗酒推给她,“别光吃肉,喝酒。肉肥美,吃多了却也腻。烈酒醇香,去腻,别有滋味。这就跟人一样。有些人看似一辈子也搭不上边,偏偏搭上了,说不定就是绝配。”

一口辣上喉,采蘩开始咳不停。

望山长取过一根长竹管,这回倒出了明净清水,“这是后山无名之泉,还算甘甜,童大姑娘清个嗓子吧。”

采蘩喝了一大口,再抬头,双颊起红云。

望山长胡须往左抽了抽,似乎又是笑,“看样子,童大姑娘肯定以为兰烨与你并非绝配。”他刚才意有所指,显然对方马上领会了。

“山长,我以为你会坚决反对五公子娶我,所以才请我上来,名为分享美酒佳肴,实为告诫我要有自知之明呢。”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童大姑娘真有意思。我不过是兰烨的老师,他从小聪明过人,十三四岁已能同我辨论且赢过我,想着如何让他服我就够让自己头疼。哪有工夫管他娶妻的事,更有什么资格告诫你?”望山长喝一口吃一口,很是自得,“请你上来,皆因有缘。知道这地方的,以为是荒弃的,一般不来。不知道这地方的,大白天见观星楼的匾,也不会来。姑娘来了,还进了楼,那就是缘分。好吧,说了一大通,还有最紧要的一条――我对兰烨要娶的姑娘非常非常好奇。”

“他要娶,我却不嫁。”要她说多少遍?

“所以,我就更想见见你了。一个别人看来配不上美玉公子的女子,竟然对他的求亲全然不动心,到底是因为什么?”望山长的杂乱眉垂下,目光一丝都不露了。

“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五公子对我的感情太理智了,一步步评,一丈丈量,判我有无资格为妾为妻,让我觉得自尊有损。但后来,我发现问题不在五公子,而在自己。”采蘩不怕跟向五的恩师直言,“不管五公子待我如何,我对五公子并无男女之情,因此不能嫁。”

望山长有些自言自语,“也是,谁说美玉公子就一定得人见人爱,个个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童大姑娘这么坦率,我便不好说什么了。你我相遇观星楼也得靠缘分,感情这种事就更看缘分了。无论如何,看姑娘实在与众不同,怪不得兰烨为你用尽心思。不说这个,说件今日早朝的事。北周使节两日后就要回去了,听说那位副使东葛大人对皇上欲言又止的。”

采蘩凝眸,视线随望山长的手而移动。

第234章东边秋艳西边怒!

“山长为何告诉我这事呢?”采蘩喝鲜汁美味,心中云淡风轻,面上自然也闲定,“传闻五公子与您师生情谊深重,看来不假,他似乎什么话都跟您说。”

望山长三指夹酒碗,又尽一碗,“姑娘不必疑心。我虽是南陈人,却去北周多年,再回康都,仿佛已过百年身,重世为人。因此,姑娘在成为童大小姐之前那些过去,我是不关心的。我看到的,眼前的童大姑娘自信十足,眼中无畏无卑,心怀坦荡磊落,不惧任何阴谋之论落身,令那些居心叵测之徒无隙可钻。既然你自己已经全不在意从前,谁帮你在意都是无用的,伤害不了你分毫。东葛副使也一样。”

那句东葛青云与她没有关系的话,最终采蘩未说出口。在东葛青云面前,她必须死咬不松口,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过去,但在这人面前,如此做却是幼稚可笑的。于是,采蘩只做了一件事。

倒酒。给山长。默不作声。

“俗语说,狗急跳墙。东葛副使借游船之机接近你,落水。再想娶你为平妻,遭拒。童大姑娘可知东葛副使绝非宽容之人。明日就要离开康都,他难道会轻易放过了姑娘,任你在这儿当逍遥自在的大小姐吗?”望山长说罢,喝完采蘩为他倒的酒,“童大姑娘为何不辨驳?”

“山长心明眼亮,采蘩多说无益。对东葛青云,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尽量招架就是。”大风刮,冷而空旷,热肉烈酒。采蘩看着对面心思难猜的山长,真觉得想笑。此时此景,实在太有趣了。怎么想得到呢?

“临阵磨枪可不是好习惯。”望山长见采蘩一脸的俏笑,当即微愣。又作抚胡状。

“既然山长似有教诲,不妨直言,采蘩愚笨,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懂的。”向琚的启蒙之师?她双眼眯起,唇角勾翘了又平,却掩不了桃花面的趣意盎然。

望山长灰白杂眉皱拢片刻,突然笑起来,“童大姑娘。我没什么教诲,只有一个提议罢了。你若觉得好,就用;若觉得无谓,就当我白说。”拿过她的空酒碗,倒满,双手奉上。

丁大在旁看得一头雾水,刚才是明朗天色隐晦气氛,现在怎么突然成了模糊景致明艳的两人。小姐的笑颜,山长的笑声,破空一般。出奇地真融洽了。

葱葱十指,接过这杯酒。采蘩捧高,“我满饮此杯,但求山长为我一解。”仰面一气喝了,转碗以示滴酒不剩,好不干脆。

望山长静望着她喝酒的模样,在她抬眼时,与她的目光深视。“今日竹君馆,北周正副使也会到场。童大姑娘最近借风起势,将全城卷啸了。到这时成败尽在你一念之间。”

采蘩双手入袖,紧握收在膝上,“洗耳恭听。”

风很大,天很高,但一锅香喷喷的肉,一坛冰烈烧的酒,胜却美景无数。

赏花这种事,其实最多也就撑足半个时辰,当打探的杏枝回来说客人们开始进书院了,雪清雨清连忙往观星楼门前去请采蘩。还没跨脚,她们却被丁二拦住。

“到时候,小姐自己会出来,不用你们催。”丁二干脆坐在门槛上,无视丫头们的蹙眉。

“……可是客人们来了很多,小姐若晚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无礼?”雨清心道,可不能再来谣言了。

“女人,想太多。”丁二眼都不用拐,即便一只耳,听得还比常人快,“这不是来了?”

雨清觉得自己没法和这些所谓的江湖客相处,但又不够牙尖嘴利,到头来只能哼一声气表示不满,对楼梯上下来的窈窕身影道小姐,却噘嘴斜丁二。

采蘩却兀自低着头,似乎心事重重,但到门前,猛地刹住脚步,回身定看着楼梯,踏向一步,又停。转身。又转身。

“小姐,该走了。”饶是聪明的雪清这回也看不明白。

“雪清雨清,你们先去。”采蘩突然又往楼梯口走,“丁大,你们兄弟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蹬蹬蹬,身影不见。

“怎么了?小姐落了东西?”桃枝疑惑,“要不要帮忙去找?”

丁大也挡,“既然让你们先去,你们赶紧去就是。”那个山长让小姐眉开眼笑,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有趣的地方,到底他错漏了什么?

四个丫头走后,丁大在等的这片刻,想了又想。

采蘩一口气登上天台。酒在,肉在,人――也在。

“童大姑娘忘了什么?”人这么问道。

“……”看那把胡子乱飞,采蘩脱口而出,“这山鸡做得实在好,我能分一半走吗?”

风,哗啦啦地吹,把云啊树叶啊都从两人周围挪开了,那么天地独二。

“……”仿佛考虑再三,山长呃了一声,“我还要在这儿住两日,就这么一只陶锅。用碗装的话――”

“那就太难看了。干脆,山长把做法写下来。”采蘩走到白石桌几前,铺纸研墨,连笔都给他蘸好了,捉袖递过去,“请。”

人没动,半晌说一句,“童大姑娘,这锅山鸡――”怎么这么要命?说实话吧!“不是我煮的。”

“哦――是书院里的厨房做好,给您拿上来的。我明白了。”采蘩缓缓站起来,走回梯口,“山长,你说在观星楼碰上我是因为缘分?”

山长不明所以,点头道,“总不是我凑着童大姑娘提前准备的。”

“我还以为您知道我的鼻子特别灵,所以等着我呢。”她之所以拐进来,不是因为观星楼有什么景致,纯属肉香。

“哈……哈哈……”当一个人笑声都结巴的时候,那肯定绝对就是心虚,再狡辩都是没用的,“童大姑娘的鼻子这么灵啊?”

“脸遮了,眼挡了,身材变胖了,声音变粗了,但忘了这个。”采蘩转转手掌,“下回,不要弄山鸡美酒这么繁复,往席上一坐,双手拢袖,清谈。”走了。

采蘩下到二楼,越想越好笑,但还没发出笑声,便听到那人在上面笑。他那样的笑声,她第一次听到。竟张扬,如秋日穹空。这让她禁不住想,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尽管如此好奇着,直到重新踏上蜿蜒的山路,她都没有往回看一眼。

不是情薄,却是情怯吗?她分不清弄不明,但发现原来真正的感情事,没那么轻易得出结论,更不是彼此动不动心就能解答的,也许水到渠成是最好的形容。所以,她一点也不急,仍一如既往,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竹君馆是书画馆,存放历年来学生的优秀书法和画作,每年都会举办一到两次的鉴赏会,广邀城中喜好书画的同道中人。这回鉴赏的是前朝历代古字画,不少珍藏品,因此向家派了数十名卫士护住,并有专人查看邀请帖,以防贼人混入其中。

采蘩到的时候,被拦在门外的四个丫头连忙靠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她,只有持贴人可以入馆,随行的仆人丫头,包括随护卫士和剑客,一概不能进。

雨清虽然不喜欢四丁,到底以采蘩的安全为第一,便道,“小姐,丁大他们要是不能跟着,您最好也别进去了。”

“我也想打道回府,不过――”事到如今,不去还不行。

“别啊,妹妹。”一声娇笑,发自正走上前来的魏吴姬,亲热挽住采蘩的胳膊就门口走,“你我近来见回面可不容易,而且听说今日有些了不起的名家之作,一定要见识一下才行。”

采蘩对身后的四婢四丁点点头,示意无妨,这才对魏吴姬说道,“姐姐,多日不见,越发光彩照人了。”

魏吴姬抿嘴直乐,“说我漂亮的话,我最爱听。”凑到采蘩耳边,“妹妹打退堂鼓,莫非是怕五公子趁机纠缠?”

采蘩骇笑,“姐姐吓我。五公子是什么人,怎会起那种歪门心思?近来不是有很多关于我的谣传嘛,丫头们担心有人借题发挥羞辱我罢了。”

“谁敢欺负妹妹,就是欺负我吴姬。”魏吴姬眯眼,“今日咱姐妹二人绑一块儿,五公子也好,谁也好,都不准靠近,如何?”

采蘩掏出一方帕子,作势比着手腕,“姐姐别动,我叫丫头来绑。”

魏吴姬哎哟一声,“你还真绑啊?”

两人嘻笑成团,让守门的人眼花缭乱的,看过采蘩的那张帖子就放她们进去了。

“我要是偷儿,这些人就倒霉了。”魏吴姬是采蘩叫来的,没帖子,必须混,“妹妹,事先也没说好,想不到咱俩这么默契。”

“是我拉姐姐作陪,若叫人把姐姐拒之门外,我今后在姐姐面前就不能抬头了。”不能不默契,“姐姐可得记着刚才的话,今日咱们绑在一块儿,谁都不能靠近。”

“谁都不能靠近?连我这个邀请你们的人也算在内?”向琚出现,面带亲和的笑容。

“五公子哪里邀请我了?明知我喜欢古时书法。”魏吴姬紧靠着采蘩,实践前言。

“哦?魏夫人既然说我没邀你,那么就得让人请你出去了。”向琚笑容不变。

采蘩和魏吴姬以为他说笑时,他却一抬手,来了两个带刀卫士。

美玉公子,怒不可遏!

第235章男婚女嫁也有战火

这是进入竹君馆中的园廊,恰恰没有别的客出入,否则美玉之怒将比采蘩那些“事迹”更值得多嘴。

魏吴姬与向琚相识多年,都不曾见过他这般。那张温和谦礼的笑面居然能看出明显的假来,映于他眼中的日光似簇簇火焰,眸瞳却又幽暗漆黑,仿佛电闪雷鸣骤然变天。这样的向琚,让她不寒而栗,哪里还有半点说笑的心思,立即收拢了唇抿成苛色。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暖手拍了拍她。

暖手的主人是采蘩,噙着淡淡的笑意,却并非强撑欢颜。同样映着明光,她的眸灿烂亮艳,碧空万里一样清澈。

魏吴姬突然心安,因为这样女子的一只暖手。

“五公子何故动怒?”既然对方已经那么明显火大了,采蘩觉得没必要视而不见,“即便采蘩的不是,想要一张贴进得两人来,但吴姬姐姐也是五公子的好友了,并非不知根底的生人。我以为那些守在外面的卫士是为了保护珍贵字画而查贴仔细,却不是为了阻挠真正会欣赏的行家。望山书院门上无匾,两旁无联,难道表达的不是天下大公知识无涯?若如此严防,何不将鉴赏会放在某家大宅深院,只邀至交好友便罢。”

魏吴姬原本因向琚的怒气而惊冷的神情,让采蘩一番坦荡又犀利之言,缓和了下来,泛起百香坊大东家的招牌笑容,看好戏。

向琚之怒,其实是积蓄了很久的,采蘩屡屡拒绝他的挫败感。他向来在情事上平顺,未追求过女子,因为无论温柔还是清高的美人,只要他点头,无一不欢欣投入他的怀抱来,连起身都不用。而随着采蘩的出现,她那越来越明亮耀眼的智慧和才能令他想收在身边一辈子。他为了她。撇开身份高低,撇开家族压力,撇开自己的骄傲,但得到的回答始终是不,叫他情何以堪?这日,他等了她整整一个时辰。而迄今为止,他又如此迫切地等过哪位姑娘?他的耐心已经是张到最大的弓弦,再看到她和魏吴姬说说笑笑。终于绷断。

他相信她足够聪明,会发现他提早了鉴赏会的时辰,是想同她先说会儿话。尽管姬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没有答复他的提亲,而城里遍天飞他已经被拒的传言,甚至还有姬三和东葛青云横插在中间,他对于这桩婚的把握是十足的。这并不源自于采蘩对他态度上的转变,而是姬氏童氏两家长辈考量的结果将会由他双手推动决定。他有的是法子,自不自愿,采蘩都得嫁给他。但他终究对她心软,希望她至少能懂他确实真心。今后也不会委屈了她。只是他这般煞费苦心,到今日这白等的一个时辰。竟察觉自己成了笑话。更可恼的是,她居然还能说出一番言词灼灼的话,他无法反驳。

“兰烨,怎么不请两位客人进来?”沉嗓,微哑,语调饱含儒雅气度。

采蘩看往向琚身后,那里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梳一丝不苟的发髻,穿一件灰白袍,袍上线绣银菊。素淡却方贵。他算是美髯公,乌须沉稳,令好看的五官更俊逸。有时候,对有些人,岁月未必消磨老去,反而会有年轻人无法比拟的魅力。这位就是。

向琚没动,倒是魏吴姬福身,“望山长,吴姬有礼。”

采蘩双目一睁,嘴角禁不住就往两边勾。这位才是真身!只不过,刚才那位冒充的,到底从哪儿得到的主意,装成了一糟七糟八的怪老头儿啊?明明一身好学问的气度,从头到脚都符合山长的称号,还相貌出色。

向琚冷冷盯着她,那忍俊不止的明艳容颜好不刺目,显然他的怒,她不在意。但恩师在后,他压下心中波澜,侧身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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