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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纸贵金迷-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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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因此大阎罗暂代。”

采蘩听出其中的不寻常,“可是楼主失踪三四年了,大阎罗完全可以当她死了,自己作楼主。你说他暂代?受谁的委托暂代?”

姬三一怔,“谁的委托?”

“恐怕飞雪楼后有更大的,比方说,大东家。飞雪楼是杀手组织,我们现在知道至少有两任,但飞雪楼成立之初呢?培养杀手请杀手要花钱的。这个花钱的,恐怕就是飞雪楼真正的主人。所以,大阎罗那么想得到楼主的位子,孤立你这个嫡系,却始终只是代管。”采蘩先天记忆强,这样的长项绝不可能出现在脑子不灵活的人身上。

姬三恍然大悟,身处飞雪楼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想过除楼主之外还有真正的主人,但听采蘩说得却又那么合情合理。

“是谁?”他不禁寒颤,是谁隐藏得这么深?

“三哥问我,我却是这其中最无辜最糊涂的人。招谁惹谁,先让你们飞雪楼追杀,又让东葛青云推下山崖,还人人当我是罪魁祸首。”她知道是谁的话,这会儿大概就是死人了。

“好了,我不问了。”姬三回身就走,“你看会儿就回营帐吧,不然冻成柱子。别等了,独孤棠今晚回不来。”

“三哥!”

姬三听她语气急促,连忙转头去看,却见她整个人已经扑到面前,双手一触他的肩就用力推,令他反应不及,仰天撞地。

“你——”嗖嗖嗖,破空之音传入耳,他终于知道有异,护着采蘩连滚几圈,藏于大石之后,“有人偷袭?”

“是弓箭手。”采蘩看得更清楚些,“三哥帮了我几次,这回一次还清,要不是我,你就让人万箭穿心了。”

“妹妹太夸张,顶多就是三箭穿——-”头顶又有风声,飞过去几道线,姬三乖乖改口,“五六七八箭。”

采蘩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从大石后探头,见营地那边已经乱了套。丁氏四兄弟护紧她左右,自认她落下啸崖是他们的失责,如今誓死相随。

“小姐,咱们运气不错,在对方突袭的外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几个在这里。”丁大也探看着营地,“穿衣虽乱,却不似山贼,先摆弓箭手,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兵马。”

这时就听有人大声说道,“南陈与北齐本友好,谁知周攻齐,南陈袖手旁观,实在无耻之极。今日我等就跟你们算算这笔账,准备受死吧!”

采蘩暗道糟糕,恐怕独孤棠中了调虎离山计,以为齐人会劫余砻,对方却没上当,反而借此突袭南陈使团。想想看,那些流亡贵族对北周恨之入骨,比起路费,杀南陈使节会造成北周更大的损失,

姬三反应也不慢,“明明是想令北周颜面扫地。”

采蘩一咬牙,“我们不能藏在这儿什么都不做,钥弟雅雅怎么办

“蘩妹妹,你出去就能救得了人吗?”姬三反问,神情并不太紧张,“安心,不过是北齐残余份子,但向五郎手里却有精兵强将,打起来未必输定。”

向琚身边的黑白老人就能以一当百,只怕他不到最后不肯将私请的高手公用,还打自己的小算盘。

“我不出去,你可以出去。三哥,别忘了你那根蚕丝,不用会变脆的。”采蘩想让他冲锋陷阵作贡献。

“蘩妹妹才忘了,我是姬府三公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出去比你死得还快。”如同采蘩竭力否认自己的过去,姬三也打算将阎罗的身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否则有多少仇家找上门,妨碍他退出飞雪楼。

“三哥也傻,拿块布巾蒙起脸,谁知道你是哪位。事后我给你作个人证,说你跟我在一处地方躲着。”采蘩说这话有些不负责任,但见在营外叫嚣的蒙面汉们,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

第280章那位是哪位?

张翼急匆匆走进向琚的营帐,他虽比向琚年长,但在使团中的官位比他高,因此道声向大人,“情势如何?”过来的时候,只见前方火光刀光混成一片。

向琚皱眉在看地图,“齐人约摸二百有余,我们虽然也有二百余人,但真正能防卫者只有百数。独孤棠带走了他自己的兵马,这仗想要保全每个人恐怕很难。我们又是背山扎营,山上埋伏了对方的弓箭手,人数尚不能确认,而前路堵死,如今竟成了困处。”

张翼是文官,不懂作战,“那我们就无路可走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集中全力杀开对方的包围,能逃多少就逃多少。张大人,到那时就紧跟着我吧。”向琚笑容虽温,心却冰冷,已有弃卒保车的决意。

张翼全然不知道向琚此话的真正涵义,以为到时候就是一起往外冲,倒也不怕,点点头又问,“现在我们难道什么都做不了?”

“防比攻容易,更何况我们人少。”向琚更不怕,这里所有人都可以被牺牲被抛弃。采蘩—他尽量不去想这个女子。

这时,采蘩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姬三瞪着她,“你说你要扮成谁?”

“不像吗?声音可以装成三四十,身材自然十七八,功夫的话,不动手谁也不知道。”蒙上脸,她觉得自己完全能成为神秘的飞雪楼楼主。飞雪楼主是女子,这是今晚的意外收获。

“像,但是你装楼主有什么用?那些是齐军,普通的,逃亡的残兵剩将,连飞雪楼之名都未必听说过。”姬三满脑的糊涂。

“那可说不定。”采蘩再望身后的江流,江上有夜行船,劈分了月下银带,“三哥这里是分水岭,却都由一股力量推动。北周,北齐,南陈在此相遇也许冥冥之中亦有定数。”

“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好吧,他曾以为自己聪明得很,遇到这位怎么就不够用?

“我的意思是你要么蒙上脸,要么坐在这儿等齐人发现你,当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南陈贵公子,把你扔到江里去。如果你不服,不小心拿出蚕丝来就算保了命,会武的事也曝露了。要是听我的,至少互相作证是急中生智,装江湖人物想要扰乱齐人,助向琚他们一臂之力。”很好选择,她这般以为。

姬三心中一动,却暗道那人不会这么料事如神吧?但正因为有了这个念头,他决定听她。

六人要做的准备不多蒙上脸,然后从大石后走出来。

对方有人留意到采蘩等人的出现,连忙大喊“你们什么人?”

不论真假,姬三此时都是阎罗,冷冷道,“飞雪无痕,小鬼敲更,前来执行任务。”

这话是照采蘩事先说的,他心有猜测,但仍不觉得飞雪楼跟这些亡国齐人会有任何关联。因此,当齐人中走出一目光阴鹜的蒙面汉子,道来得正好时他大吃一惊。

“你是飞雪楼主?”大汉的视线在采蘩身上停留片刻,“听说你失踪多年,却是为何?”

姬三更惊,对方居然知道楼主是女人。

采蘩的声音变得低沉,却十分自信,“我闭关四年修习武功不想让人打扰罢了。想不到出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一群丧家之犬,真是扫兴。”冷哼两声,“直接离开周境是当务之急,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一路惹麻烦。瞧你们多好找,问哪里有强盗,立刻就知道行踪。”

要不是姬三确定面巾下一定是采蘩,他可能也会让她冷傲的说话方式骗过去,太像了,还有语气,简直是对方的旧识一般。

大汉更没有一点怀疑,只是被骂了心里不爽,“逃出去了又如何?就剩这么几百人,难道还能东山再起不成?或者你主人将来登上大宝之日,会为我们复国?我们虽曾合作,恐怕亡国之人对你们也没半点好处了,所以楼主亲自出面,我也惊讶非常。”

主人?采蘩暗道果然,语调更冷,“怪不得亡国了,目光如此短浅。天下本四分五裂,如今正要一统,万众归一。我主人虽不能为你们复齐,但将来周陈都会与齐同样的命运,不复存在。这么一来,不就等同为你们复仇?”

大汉长叹,“国不存,天下统一也好,分裂也好,与我何干?罢了,你能来相助也算是他一番新意,等我杀了南陈使节,我也不求什么了,从此关外放牧赶牛,了却余生。”

“我来确实是帮你。”采蘩眼角余光瞥上江面,夜行船不见了,“不过可不是帮你杀南陈使节的。

我奉主之命,护送你们安全出关,不要做多余的事,立刻重新上路。你可知周帝已派人追来,他不可能留你们当后患。”

“当然知道,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自大,以为江山稳固,结果让人端了窝。大汉有一双极其俊秀的眼睛,而北齐皇室子弟都俊美不凡,透露他的皇族身份,“你放心,他们想要瓮中捉鳖,却料不到我和小皇帝那伙人是两群的,因此被我反施其道调虎离山,现在这里只有南陈使团,取其性命易如反掌。我既决定要远离是非之地,临走前报一仇也算公平。”

“真要说公平,灭齐的是北周,南陈与北齐的友好盟约很多年前就不作数了,旁观也算不上什么,至少南陈没有帮周人。你现在不敢和周人对决,却找南陈的麻烦,我看很是懦弱。”与其说采蘩在扮一个人,不如说她就是她自己,想什么就脱口而出。北齐皇族血液中有一种狂肆,别人越在他们面前卑微,他们越不屑。而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异想天开将对方击溃,而是拖延时间。

被人说懦弱,大汉反而笑,“不愧是飞雪楼主,什么话都敢说。但照你的意思,若我定要杀南陈使节,你是不会帮忙了?”

“不但不会帮忙,还要阻止你。主人胸怀大业,自有主张,不能任你率性挑起两国纷争,坏了大事。”采蘩说得似乎知道很多事,其实却是模棱两可,可充当万能套用。

“阻止我?”大汉眯起一只眼,冷哼,“就凭你带的五个人?我的人可不是临时凑起来的虾兵蟹将,个个是经过精挑细选,对我忠心耿耿的心腹。”

“他们对你忠心耿耿,但你对他们却不怎么样。北齐大势已去,你又决意远离是非,带着他们到关外找片好山水过太平日子,现在呢?不管你有多大的胜算,一打下来总有人伤亡,还只为你一人的复仇心。”采蘩一招手,丁氏四兄弟站上前。

姬三不动。不到关键时刻,他还不想将自己的兵器亮出来。蚕丝独特,他怕装得太像,谁都知道是真的了。

大汉突然沉声,“刚才你们说飞雪无痕小鬼敲更,我也没仔细,现在想起忘了看鬼牌。飞雪楼中人人一块。”

采蘩知道他起疑了,却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破绽。

“鬼牌在此。”姬三没有亮出蚕丝,但亮出了一青面獠牙的鬼面。

“楼主,你既然接了任务,应该知道我是谁,说出我的名字吧。”仍是不信,大汉要再行确认。

“……”采蘩觉得自己撑到头了。

“还用得着说吗?齐帝的亲弟弟,有着小兰陵王的美称,能征善战的风王爷。可惜不受自己亲兄长的信任,被逐至边城,立有战功却从得不到半句夸奖,因此心灰意冷。”火光照不到的暗处走出来一道挺拔的身影。身影的后面还有身影,层层叠叠,本来包围营地的齐人如今反被包围。

采蘩长吁一口气,这人终于及时赶到,扯下蒙巾。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她蒙一会儿的脸就闷得难受。

姬三听到她放轻松的呼吸声,再看来人,“你知道他一定赶得回来,才敢用这个法子?”

“我不确定,但我后来看到了他的船。”而且,不止如此。

风王爷发觉自己中了采蘩的拖延之计,见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不由竖起眼,“你果然不是飞雪楼主。”

采蘩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那片身影中,面上从容,“是不是我太嗦了,所以你才疑心?”

“不是太嗦,而是太良善了。”风王爷也退,“我听那位说,飞雪楼主从不关心他人生死,而你刚才对别人的伤亡过于在意。”

“那位是谁?”大步一跨,独孤棠将采蘩护得滴水不漏。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是阴谋家,我是闲散人,偶尔合作了一次,还算愉快。”风王爷问独孤棠,“你是谁?”

“独孤棠。”

“就是你捉了我皇兄,后生可畏啊。”脚步不退反进,风王爷又领在前头了,“既然你来了,那姑娘又说得不错,我不想让我这些忠心的兄弟们为我伤亡,我与你单打独斗,输了我生死由你,赢了就放我们走。”

采蘩装飞雪楼主没一会儿就穿帮了,但正是这一会儿,兵不血刃就改变了形势。

她在独孤棠的背后嘀咕,“你可得想想清楚,上回你要跟无明单打独斗,却是输惨了,里外一身伤。这回再输,不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周帝那儿也交不了差。”

“采蘩,只要你站定在这儿,我就不会输。”独孤棠说罢,往风王爷走去。

一场数百人的混战,变成两人之战,起始在掌握中,结局却出乎意料。

第281章杀箭

这不是一场江湖打架,却是真正的沙场相搏。两人各自上马风王爷手握一柄比他还要高的双刃长刀,独孤棠的兵器仍是宽剑游蛟。当风王爷的长刀砍到,独孤棠的游蛟却离对方尚远。众人才以为独孤棠在兵器上吃亏,但见他全然不避,一侧身,长刀刀刃的光从他眼底划过,游蛟似乎盲出,却正敲中刀杆,竟把长刀震了开去。

采蘩虽然去过兵荒马乱的北齐,住过军营,看过兵士操练,但没见过两军对战,更没见过敌我将领的拼杀。这里不是战场,北齐亡了,风王爷这些人成了逃亡者,在北周的地界上只能称之为流寇匪类或是反贼,但此时此刻,风王爷的属下个个站得笔直,目光炯炯,意气风发,仿佛随时能抛却头颅,为战而生,为战而死。看着他们,一个个充满了强大的魂气,甚至会觉得也许北齐还不该亡,也许交给这些将士还会有希望。

战争残酷,但战争也是最干脆的一种洗练灵魂的方法,人的欲望在这里变得简单明朗。活命,活着,活下去。因此反而少了自私狭隘和各种小心思小毛病,邪者,正者,盗者,侠者能联起手来,敌人只有一个,就在对面,成千上万个人组成,却一颗心跳动,共同担负一个存愿。

“齐军若都如此,仗就有得打了。”说话的是尉迟觉。

不像央,也不像苏徊,采蘩觉得容易亲近,但尉迟觉则是一张青白脸,好似先天没有生气,眼神总茫然的死板表情。采蘩先前以为他不喜欢她,后来才知道他对谁都一样,包括独孤棠。蛟盟师父老人家不但专收庶子庶女,还挑歪的怪的。比如丑奴,比如尉迟觉。央多嘴告诉她,尉迟觉这副天生的长相让他娘亲立刻失宠,亲爹怀疑他不是自己儿子,将娘儿俩一起赶了出去为了谋生他娘从了妓业。他自己懂事之后就把母姓改回父姓,天天在妓院里提自己的身份,搞得他老爹气得差点吐血。而且,他早把妓院买下来,让他娘享清福了,但就是不搬家。现在,满长安都知道尉迟家有个庶子在妓院里当龟奴。尉迟老爹告也告不得打也打不过,每过一阵就闹得急飞狗跳,成为长安一道名景。

采蘩难得近看这一部分的“名景”,突然问道,“你涂什么粉,看上去天然的又青又白。”

尉迟觉惊瞪她半晌,想笑却又正色,干咳一声“先敷珍珠粉,再抹特制的青油。”

他的脸早就不青白了,邈手推测他出生时可能因娘亲难产而血脉不通又后天失调,所以面如死灰。他跟师父习武后,以内功养身,皮肤仍白,但不至于是死人白。为了报复,他故意涂白抹青,逢人就说自己的姓氏。有人不想认他这个儿子,他就偏偏要让他们不好过。

“眼睛——”那边飞沙走石,采蘩一眼不再拐尉迟觉。

“那是天生的。”单眼皮,细狭眼白比眼黑多了一点点。

“哦,有人以白遮丑,你也是?或者小时候淘气,那么长大了呢?”采蘩不以为然,“天天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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