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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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睡好了?”本以为自己在姬莲身边是安全的,不过帮她争宠而已。
“大公呢?”姬莲面颊桃红,娇中有羞。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了独孤棠?是个无可掌握,狠到极点的男人啊。
第381章小心眼的庄王
“公子说要给我买那支和小姐一样的簪子,我可等了几天了。”
“看你平日里爱耍小聪明,关键时候不派用场。你跟我说的第二日我就买了,等你自己取呢。快找快找,现在要是找不出来,那我就不给了。”
“袖子里没有,香包里没有,怀袋里也没有,分明是公子耍我。”
“人眼的缺陷便在于此,自以为看得清楚,却容易忽略最当然的地方。我问你,簪子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簪发用的。”
“既然是簪发用的,你为何找袖子里香包里怀袋里?不是找错地方了吗?”
“可是,那是女式的簪子啊。难道公子你如今发冠上的那一支簪子还是它不成?”
摸冠拔簪尾,簪头却不动。原来竟是两支簪,一藏尾一藏头。手在眼前摊开,赫然是一支漂亮女簪。
“簪尾绕绿丝罗,只可能是女簪,我本以为你一定会疑心的。教你,今后要藏东西,放在本属于它的地方,只要稍作掩饰,人们即使天天看着,都不会发现的,是理所当然的睁眼瞎啊。”
回忆到此为止,采蘩沉着于心。两个瓶儿来送饭时,她请她们去给独孤棠捎话。
当晚,东葛府又有不速之客,却只来一道黑影,悄进东葛青云的房里随处放了两只木箱,显然是东葛青云回长安后拿回来的行李之一。
“睁眼瞎吗?”黑影轻声自言自语,不是独孤棠,又是谁?
他动作轻巧,打开一只箱子往里看,都是书。再打开另一只,果真看到了大大小小的画轴。似乎已被余求的人翻过一遍,但他很仔细。打开来一幅幅瞧,并摇轴掂轴,确认有没有暗藏玄机。然而,即便寻得如此细致。却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是东葛青云哄采蘩开心,还是他遗漏了哪处?独孤棠决定坚信老婆大人的话,再找了一遍。结果仍是没有结果。
突然门外有灯光闪动脚步几双,独孤棠才上房梁。门便被推开了。
“动作利落点儿,把箱子绑结实了。”那是东葛府里的总管,“小心点儿,别弄坏里面的东西。”
一个小厮边绑绳边道。“总管,不就两箱子的书吗?摔了也不会坏。”
总管吹胡子,“这是夫人再三嘱咐过的。叫咱们小心。咱们小心就是,哪儿来那么多话!再说,除了书,还有大人一路上买回来的画。”
没有主人的家,养胆大包天的仆人。另一个小厮也多嘴,“那会儿大人还没傻,许是淘到宝贝了。夫人这才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
那被骂多话的小厮仍不改,“不可能吧。大人傻成那样,怎么告诉夫人其中有宝贝?夫人要咱们把大人所有的行李都放到一处去,也许要把大人送出长安了。毕竟一辈子伺候一个傻子,叫谁愿意?”
总管给一人一扇掌,喝道,“再废话,我让你俩跟着伺候大人去。”
两个小厮赶紧闭嘴,抬起箱子就走了。
等人走远,独孤棠跳下梁,站在书房中间。沈珍珍突然要仆人们把东葛青云的行李都聚在一起,恐怕不是要打发傻子,而是极可能知道余求在找她夫君带回来的东西了。照采蘩的说法,东葛青云喜欢把东西藏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利用盲点混淆视线。小卷轴就该和画轴这些归在一起,以某种掩饰躲过了搜寻。
说到掩饰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独孤棠想不出来,而且箱子又被人搬走,此时肯定会有人严密把守。他长吐一口气,正要走,脚步却顿。眼角余光拐过书桌,看到桌后的地上似乎有一卷画。他想横竖都来了,多看一眼也无妨,便走过去。
画已经坏了,被人撕成两半后,一气左右扫桌而落在椅子两边。他拾起一看,当即挑眉。这画他见过。画中有美,正是采蘩。在康城望山书院评纸会上,也就是他假扮望山先生去见采蘩那日,东葛青云用这幅画指证采蘩是奴婢。
东葛青云的画功着实不错,不过让独孤棠在意的是,这幅画也是东葛青云带回来的行李一件。至于撕毁它的人,很可能是沈珍珍。沈珍珍帮夫君整理行李时发现这幅画,以为他对采蘩旧情未了,一怒之下将其撕毁,因此也无心再收拾那两箱东西,任其随意放着。箱上已有薄灰,大概连书房都不想踏进来。
因为在意,也是这屋子里仅存的,随东葛青云跋山涉水来的物件,独孤棠再用心一次。简直是学邈手望闻问切,他在卷轴上反复拧转,察看有无机关。但又一次毫无惊喜。偷偷进来的,当然不能悠闲在这屋里待下去,最终也只得把画放回地上。
然而正要放另一半时,看到裱纸的一角冒出又一个角。那个小小尖角本来没有的,也许因为损坏在前,又让他摸索在后,终于再也藏不住秘密。独孤棠在这张画卷夹层中取出四片尺长的云纹青纸。
他该高兴,但又高兴不了。纸找到了,东葛青云把它们从卷轴上分离开,再藏进大画卷中。可是,每张云纹青纸上除了底下余求的盖印和另一个人的名章,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周帝瞪着眼前四张青纸,“你们别告诉我,余求戏弄朕,故弄玄虚嘲笑我们傻。”
罗扬道,“皇上,自古白纸里藏字不新鲜,定是余求怕它们落到别人手里,因此想办法把字隐去。但他隐得了字,隐不了他和同伙的盖章。这四个和他名字放在一道的人,都是脚一跺震山摇的大商贾,弄得如此神秘,做什么买卖肯定也是见不得光。要我说,先秘密捉拿这四人,让他们措手不及,再慢慢审。他们可能不怕刑求,但他们的家里人呢?”
皇帝看看庄王,“钧天,你觉得如何?”
“空白纸上盖章,实在算不得罪证。皇上是明君,没有真凭实据就先抓人,怕失了民心。我们之所以迟迟未动余求,不也是因为没有证据吗?要我说,还得先找出这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庄王想了想,“我找几个技艺高超的纸匠来,一定有办法。”
“不但要技艺高超,还要信得过。这宫里,甚至整个长安,四处是余求眼线,御匠和民间纸匠用不得。”周帝谨慎。
“纸擂之后,各地纸匠多已离开长安,若不能用我们自己的大匠,就只有高丽金旭南师徒,还有南陈张副使。”罗扬说到这儿,否决自己,“臣以为也不可信,毕竟我们同高丽和南陈还有国与国的盘算在内。”
周帝点头表示赞同,似乎犹豫,又下定决心一般,“不是火烤就是水浇,要不就是照光或涂剂,也未必需要纸匠。”说着,拿起其中一张青纸往火烛上方一放。
谁知那纸遇热就瞬间蜷皱起来,惊得周帝连忙挪开,“这……这是什么东西造的,又没碰到火,无缘无故就缩成这样?”
“皇上,看来我们还是小心对待得好。传闻南陈有一种纸,叫传世帝王书。碰不得热,碰不得潮,否则会出现奇异现象,是专防人伪造的。我看这纸也有奥妙之处,不是造纸能匠,不能解谜。”一纸已毁,禁不起第二次,庄王道。
“独孤少帅一直沉默,不知是否有主意?”他找徒弟的茬。
“没有。”独孤棠回答得爽快。
“你妻童氏精通造纸,而你忠于皇上,她就值得信任。”这个念头早就在庄王心里打转。
“王爷说笑吧?”独孤棠却不想拉采蘩下水,“那日纸擂我妻造出了败品,至今大街小巷仍闻有人当笑话来讲。让她找出青纸奥妙,那等于什么奥妙都没有了。”
“说起来我还真觉得奇怪。”庄王可不好对付,“那日说你夫人造出了败品,我却是看过她造的左伯纸的,实在不能相信她竟会失误到这种地步,所以我就去库中找那枚败品。结果,皇上,肃公,你们猜怎么着?”
周帝心里本懊恼因自己的轻率毁了一件可能很重要的证物,听他们说起童氏采蘩,就不由放下懊恼,“怎么着?”
“那枚败品不见了。”庄王淡然。
“怎会不见?”周帝奇道。
“我追问存库的小太监,他没料到有人还会对这枚败品上心,吓得老实交待,说有人给了他二两银子把它买走了。存库的,有当日胜出的朴信义所造之纸,还有南陈西大公子所造的,为何它们的还在,却偏偏要你夫人造的茧子?”庄王对独孤棠挑眉。
“王爷,我虽当过纸铺的掌柜,但只是略懂皮毛,完全说不上精通。您问我,却是问错人了。”但采蘩造的纸不见了,独孤棠心里挺惊讶。会是谁拿了?
“纸铺掌柜?”轮到庄王惊讶,哼了哼,“独孤少帅真是出息得很。”
“王爷到底什么意思呢?”独孤棠再不会对庄王“尊师重道”,而且庄王要采蘩来解开空白青纸之谜。不是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这个主意,他可不怎么喜欢。
第382章师父和老婆不能共存?
“皇上,童氏是独孤少帅的妻子,可信。她如今又在狱中,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而她能造出左伯纸,我知她确有出色的技艺。至于败品,也许是一时失误,也许根本就不是败品。我提议让她试试看。”庄王对采蘩本是无切身利益冲突的一点欣赏,现在却是因为她可能终结他和紫鹛的夫妻缘分,心中五味陈杂。他因此提出这个主意来,想近看采蘩一些。
“根本不是败品?”周帝那日在楼门之上远远见到采蘩,印象模糊,“既不是败品,她为何不辨?”
因为采蘩不能赢。那时独孤棠也以为她故意造坏了,但现在回想她和西骋的对话,轻松之间有骄傲,是真满意的。那枚茧子或许蒙蔽了世人的眼?也是,采蘩就是采蘩,她的天分之高毋庸置疑。
“皇上,臣仍以为交给我妻童氏不妥。”他还是不同意,“一切都是庄王爷的推测,并无实证说明那日她所造的纸不是败品。况且她学纸方一年而已,但四张青纸重要非常,不容半点失误,实在不应冒险。”
周帝思吟犹豫。
庄王道,“皇上,恐怕独孤少帅等您给他好处呢。毕竟童氏在牢中受苦受刑,尽管我们都知道她和她爹真受了冤枉。”
谁要得好处?不给他火上浇油就不错了。独孤棠对周帝道,“皇上,若不是采蘩给我线索,我还找不到这几张纸。而且为了迫使余求行动,对采蘩用了刑。明明无辜,采蘩又劳苦功高,是否该早些还她自由?”
“劳苦功高这话该由皇上来说。”想他放人?等等吧。庄王有私心。
周帝有所决定,“独孤卿,朕知你心情,但这时候放人,恐怕前功尽弃。但朕记得童氏的委屈,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必补偿之。庄王提议甚得朕心。朕也相信庄王看人的眼光。青纸取二交与童氏,看她有无办法吧。若能解开奥秘,朕立刻放她。”
周帝又对庄王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若是可能,尽量多照顾着童氏一些,别再用刑了。”
庄王道遵旨,趁机提到。“京兆尹庞大人已在家中休息了一段时日,而刑司董典正因女儿要避嫌,能否让他暂时代管刑司衙门?如此一来我们好办事。”如今不排除董典正是余求党,正好能借机拔除,换上忠于皇上的人。
周帝道好,答应明日下旨,同时吩咐罗扬秘密布置下去,等青纸秘密一解开,就捉拿与余求盖印的四人。
三人出去后,独孤棠就不客气了。
“庄王爷。采蘩双手被夹得青肿,如何能验纸?”利用他杀人。又利用他老婆立功,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冷冷拉住庄王。
罗扬不知两人渊源,但觉不妙,连忙拉独孤棠,“大弟稍安勿躁,这也许是个能让弟妹早获自由的好机会。”余求的事越早解决,采蘩的案子也能结了。
“我可瞧不出来。青纸中藏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说不定是能打击余求最有力的证据。采蘩能找出来当然好,找不出来呢?”伴君如伴虎。独孤棠看事情重两面,“一共只有四张,一张没准已无用。这种一试就坏的东西,要担多大的责任。庄王爷,采蘩要是失败了,而青纸尽毁,你当如何?
庄王振袖,冷冷回独孤棠,“自然是如实禀报皇上。如你所言,纸重如山。毁在童氏手上,总不见得还奖赏她。”
“你!”独孤棠怒由心生,“庄王爷可真是坦荡磊落得很,皇上对你如此信任,你最好别让他失望。”这个人背负了一件惊天之密,还敢装忠心?
“彼此彼此,大侄子。”庄王背手而走。他有秘密,难道他独孤棠没有?谁也不怕谁!
罗扬怔了半晌,看向独孤棠,“你小子胆子好大。从前的庄王好得罪,谁都知道他不管事,但如今的庄王,皇上倚仗之重能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姐夫,我跟庄王实话实说罢了。让采蘩担负这么重大的责任,不是帮她,而是害她。况且她无罪就该放,不需要法外施恩。”说不上来,独孤棠觉得庄王故意的。
“你说得有道理,但皇上金口玉言,咱们只能照办。好在不是全都交给弟媳,真要不行,再求情吧。”罗扬世故老练,“庄王爷也算心宽,让你这么咄咄逼人追问都没变脸,可见他也没有害人之意。没准就是真欣赏弟媳造纸的本事。”
独孤棠没再说。罗扬虽是他尊敬的姐夫,但蛟盟和师父的事是必须死守的。庄王帮某个神秘人创蛟盟劫官银,在齐真山中造武器,还有和天衣教可能为兄弟盟,桩桩都是大逆不道的阴谋。拆穿这些,对自己未必有好处,因为论起来就是帮凶,说不知情而上当受骗,根本站不住脚。
左思右想一晚上,独孤棠再度来到刑司大牢,打算和采蘩商议,却听成大姐说了一个令他皱眉的消息。
昨晚庄王传圣上口谕,将采蘩换了一处关押地,具体是哪儿,成大姐也不知道。
独孤棠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因他知道这时去找庄王肯定又是白费唇舌,然而他却不想什么都不做,心念一转,去找了另一个人。
独孤棠进了居澜园,没走完一进,姬三就到。
“你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得多,看来以毒攻毒有效。”他继续往里走。
“你和蘩妹妹一样没心肠,这就是夫妻相不成?”姬三跟着他,“周皇帝让你在家中反省,你来干什么?”
“这里也是我家。倒是你,反客为主,十分兴高采烈。”精神面貌提升了一个层次,有什么事发生?但独孤棠无意关心,因他不找姬三。
“你带着蘩妹雅妹和十郎一走了之,我要不管起事来,难道自生自灭?”楼主正在找无夏的解法,他无比崇敬她,当然相信她能有办法。所以,得保养好自己。
“要不要多谢你?”这么快就得知他来,这园子已成姬三的“巢穴”。
“自己人,不用客气。”姬三跟着独孤堂来到工坊的院门前,“你找于良?”
独孤棠推开门,看得却是西骋,开口就道,“采蘩所造那枚纸,可是败品?”采蘩曾说她共造两枚,一枚送给西骋。在他决定是否要用最坏的打算前,他得先弄清这件事。
姬三还不以为然,“有眼睛的都看见了吧。蘩妹妹是马失前蹄,绝对——故意——失误。”
于良认错,“都是因为我。”
独孤棠只等西骋的回答。
西骋的目光转过三人,最后定在独孤棠身上,“不是。”
姬三和于良各自错愕。
“不是败品。”独孤棠确认。
“不是败品。”西骋面无表情。
他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他比不上这个女子。然而,当他再度来到这间小小的院子,看到一墙和纸有关的书籍,再看到一格格她造的纸和详细优缺,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进步神速。有天赋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