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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纸贵金迷-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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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和我夫君之间仅有一层楼,却似生死之隔,若拼尽这条命唤他,值不值得。”采蘩如是想如是说。

第404章咫尺不是天涯

“你可以试一试。”天衣教主语气森森,“还可以给我一个理由杀了你。”

采蘩望着独孤棠,却对天衣教主说道,“那不是可望不可及的距离,我一喊却人世黄泉永分别,教主虽那么那么想要我的命,我恐怕不能让你如愿,再忍耐些时日吧。我回到他身边,就好了。”

天衣教主肩膀耸动,声音在笑,“你好像觉得跟他能白头到老,只不知道他是否也这般情有独钟。我以为,你要是这辈子都回不到他身边,他还是会再娶且儿孙满堂。”

“不,独孤棠若看不到我的尸身,会找我一辈子的。”采蘩从窗口退开,拿下斗笠,眸中自信发光,“教主,如果我死在你们手里,请静悄悄把我埋了,别告诉他。”

天衣教主哦了一声,充满疑惑,“你不希望他能再娶个好女人过日子吗?”

采蘩摇头,“我不是好女人,是自私的女人。这生放了全部心思在他身上,也想他还全部心思给我,没有半点我死了他却跟别人过好日子的念头。光听教主这么说,我就来气。”

笑面插嘴道,“啧啧,所以说男人还是要娶温顺的女人当老婆,遇到童姑娘这样的,敢情一辈子要当鳏夫,吓人。”他见采蘩望着他身后出神,也回头看,不经意间手肘将窗台的酒杯往外推了推,几乎要掉下去。

采蘩眸底浮光,突然转身,“余求倒台有什么好看的,坐了大半日不如回土地庙造纸去,我不耐烦,要走了。”自说自话要走,脚步还有些快。

天衣教主以为采蘩要逃。用力往回抓她,“童姑娘,你以为能在我三人眼前脱身吗?”

采蘩轻呼,脚下绊着往笑面那儿撞去。

笑面也不让开,瞧不起一个柔弱姑娘的撞击能把自己怎么着,双臂还刻意撑了身后窗台,嬉笑等她倒来。

问题是,采蘩不想把他怎么着。倒向笑面时盯准那只杯子,好似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肘,看酒杯掉了出去。独孤棠。独孤棠,心中如此默念。杯子碎地的求救法,成功微乎其微。但想抓住一丝微小。

“哟,童姑娘,小心啊。”笑面根本没注意到杯子不见了,有点惋惜得不到美人抱,只被香袖扑了一只手臂。

不知道是杯子能引起的动静实在可怜。在余氏颠覆的大动荡面前似滴水入海,除了采蘩,谁也没在意。余佳儿垂头过去了,独孤棠骑马过去了,人们交头接耳,嗡嗡嗡淹没她内心迫切的呼救。

“你们俩把童姑娘安全带回去。”天衣教主都未留心到采蘩的小动作。只觉得确实放她在外久了些,“别再出来了,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看如今的情形。几日内北周的局势就会定,你们要准备离开。”

笑面道是,和铁面守住采蘩左右,往门口走去。

离开长安的话,就很难找到自己了。采蘩紧攥着手心。停在马车前突然止步。

“童姑娘万般不能死心吗?”笑面嘿冷,“你这样我们也很为难。如果禀报上去,就不仅仅是被看管这么客气的了。你知道教主的厉害吧?落在他手里,能死就是你的福气。说实话,姑娘搅了主人那么多事,主人早要你的命,要不是他替你出面的话。如今你就别想着逃跑了,赶紧多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有用处。你不是怕死吗?”

“你说天衣教主出面为我说好话,才让你们主子饶我性命?”吓死人的事实!

“不是他,是——”笑面顿住。

铁面开腔,“和她啰嗦什么?走了。”

笑面嘟囔,“再啰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拎得清。”在铁面那儿憋气,对采蘩就凶,“快上车,别让我揍女人。”

看来不是天衣教主,那就是乌睿了。采蘩被推上车的刹那,真不知前头等待她的命运究竟大凶到哪个地步。因为无论帮她说话的是谁,都不会纯粹出自一片善心。

马车分开涌动的人群,无人多看它一眼。余相谋逆,余家满门问罪,这些来验收成果的酿造者推动者只让人以为是一群普通的看客。

千里驹不安地嘶鸣,独孤棠往回看。

“老大,怎么了?”苏徊勒住缰绳,好奇地问。

“刚刚好像——”独孤棠皱拢眉宇,“听到采蘩的声音。”

苏徊欸了一声,连忙也往东大街看去,但满眼都是不认识的脑袋,“不会吧?那些人捉了大嫂,难道还能放她出来看热闹不成?老大可能因为心里惦记,听错了。不过从昨晚起城门就没开过,他们这时肯定会想办法出城。现在每道门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跑不了。”

独孤棠不语。就在和余佳儿说话的时候,心中产生的奇异振颤无法令他释怀。

“独孤少帅。”庄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来探究竟,“你一人迟疑,整个队伍就跟着迟滞。此刻正为皇上做事,是否该专心些?”

苏徊为独孤棠开脱,“王爷,刚才经过之处似乎有可疑之人,我等故而暂缓前行。”

“哦?”庄王根本不信,“经过何处时?”

独孤棠本来只是心有所感,让庄王这么不信的一问,竟脱口而出,“兴隆酒楼。”说完自己也是愣住了。

苏徊以为独孤棠随便应付庄王,打哈哈道,“要不我去看看?”

庄王抬起眉梢,“去吧。那里位置是好,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还可以劫人。说不定托少帅的福,能一举抓到漏网之鱼。”余求的小儿子余峰就跑了。

苏徊望向独孤棠。他是独孤棠的属下都尉,只听上司的,老大的。

庄王瞧出来了,指指头上金冠,“苏都尉,我比你上峰的品阶大,差得动你吧。”

独孤棠对庄王有气很久,看他在众徒面前一副毫无关系的样子也开始起逆,嘴唇动,低声,只让对面两人听到,“苏徊,你快去,师父老人家的话肯定比我的重。”一说完,感觉两道灼线烧自己,却不以为意。

苏徊太惊讶了,“师……师……”头僵硬地转向庄王,“庄……庄……”

庄王冒火,“老是假读书装斯文的小子,还不去!”

苏徊立刻策马。真是师父!但庄王是师父?这也太骇人了!

苏徊走后,庄王冷眼盯着独孤棠,“我以为你小子有点气慨,不会说出来的。”

“我是有过这样的打算。”独孤棠拍马向前,“不过也给了您一个期限。直到今日,庄王爷没有半点要说的意思,那只好由我代您开口。您说和我师徒缘尽,我无所谓了,但跟那三十八个至少也要说上一遍才行。王爷一向主张公平,不能在这儿偏心眼。独得您的厚爱,我于心不安。”

臭小子!就他最难搞!庄王恨不得瞪穿独孤棠的背影,知道他在报复自己。最近的一桩得罪他的事,就是雪园守卫不严,让乌睿他们把采蘩捉走了。

“你也有不是。”憋不了这口气,他赶上去找独孤棠分摊责任,“安排了一个今日不知明日的姬三郎保护你的妻,失策。”

“失策?要不是这个能为她舍命的人,唯她的话是从,拼尽力送出余求谋反的证据,今晚余求的人就会兵临城下。”独孤棠连庄王也敢冷嘲,“王爷带着您最好的卫士去赴宴时,采蘩和姬三郎决定了这场较量的胜负,可我看您找起人来好像提不起精神来。”

“城门都为你的妻子关紧了,难道要发布搜户令,一家家让人找?你别忘了,你妻童氏已死。”诈死真死都是一种磨灭,从活人眼中剔出存在。

“这不过是为了让余求放松警惕,现在他即将定罪,采蘩没必要再装下去,我会请皇上为她正名。”皇上病得很重,全靠要治余求撑着那口气,而独孤棠对太子没多大感觉。

庄王却道,“童氏活过来,那具从你父亲别苑抬出来的尸身又如何解释?哪怕她只是你一个妾,也是姬氏长女,你要给人交待的。”

独孤棠猛地回头,眼眯紧了,“听您的意思,采蘩不能活过来了。”当初他可不是那么说的。说什么采蘩装死只是一时的,等余求垮了,一道圣旨就能解释清楚且封赏。又说什么采蘩始终出身不明不白,趁这个功劳将她抬高。

“无姓采蘩活不活得过来没多少人关心。”庄王淡然。

独孤棠一笑,才要开口,却因庄王的下句话怔住。

“作为庄王府的郡主,与你独孤棠,就是下嫁的一桩大喜事。”庄王已下定决心,要和紫鹛白头偕老,必须接受她的女儿采蘩。不是他女儿没关系,他会让世人以为采蘩是。

“庄王爷。”独孤棠虽知采蘩和紫鹛之间的关系,但没想到庄王会有认采蘩为女的决心。

“你放心,她既然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不管她的安危。”庄王说声驾,驱马到队伍前面去了。

独孤棠怔过之后,哼笑。人人围绕着采蘩的出身做文章,他也是一时糊涂了。采蘩就是采蘩,他钟爱这个姑娘,根本与她的身份无关。童氏千金也好,庄王郡主也好,他想要找回自己的女人,就不会等他人管。

第405章这夜开始,斗转星移

仍是细雨连绵,第五日了。

月圆又亏,这夜采蘩在井边打水,一桶桶倒进角落的水缸里,几个来回布衣上就蒙一层深青。院子里没别人,但她不能真当没人。自从答应帮乌睿造纸,这几日再乖没有了。睡草垛盖草被,给什么吃什么,让她挑水就挑水,让她捣浆就捣浆,造成的纸都有七八刀。

乌睿和笑面说话也不避着她,多和余求有关。

余求偷调来的两万兵马让独孤棠领的四方将挡在距长安三十里外的地方,连兵临城下都没能实现。余求关在天牢中,周围重兵把守,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就更别提有人来救他了。余求的家眷子女和孙子孙女,除了余峰,还有央,都下了大牢。

余求最亲近最重要的党羽在五日内分别遭到削官抄家查封监禁,连带他们的家人也遭殃。朝夕之间,朝廷闻余求党而色变,本来大半官员和余求走得近,现在纷纷站到对立面,不但不敢为余求说一句好话,还争相上书揭发他的恶行恶状。树倒猢狲散,趋炎附势的那些人真是什么丑恶的嘴脸都有。最后攻击余求最厉害的不是庄王肃王定国公,而是他们,曾经想成为余求党的核心骨干,却因为平庸而只能当狗腿子的家伙们。

因为皇上的病情不乐观,余求的罪定得很快。谋逆欺君两条大罪,再加上数不清的小罪,连他府上管家在故乡抢夺土地的事也算在他头上,简直成了一个鱼肉百姓的大恶霸。皇帝圣旨已下,三日后午门斩首示众。要陪余求死的,有余求的几个儿子,还有余求的三大谋臣。余求的妻妾们,女儿们,孙子孙女们贬为庶民流放北地。

余求案,成了这任周帝最大的内政斗争。牵连之广令人唏嘘,单是判斩首这些人的家人全部流放就达三四百之数。余求死后,案子并没有立刻结束,陆陆续续查处了上百名都府和地方官员,牵涉千人以上的命运起落。

天有些热,采蘩将水缸装满水,捉袖擦汗,长长吁出一口气。太阳下山的时候乌睿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临走时说明早要用静水沉纸絮,让她挑水。

静水是活水放在容器中沉淀了杂质之后的水。去除相对较重的杂质后,所造出来的纸会柔和一些,吸墨力也增强。静水养纸絮,采蘩从乌睿那儿学来的技艺,牢记心中。技艺无好坏,但看使用者的心态,她不排斥跟敌人或坏人学习,只要时机允许。

采蘩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人,那个只露眼睛。从头裹到脚的家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你鬼啊。”她拍拍心口。黑夜,灯光。他一身黑,不是鬼就是裹尸。

裹尸不说话,大拇指往身后指一指,然后侧身再回望采蘩,让她跟着走。

“去哪儿?”采蘩心里咯噔,暗道不好。她本想拖几日好让独孤棠找到自己,没想到半点没有他的消息。她却要走了。

像裹尸的家伙从不开口,一双翻天眼漠然看着前面,但抬起双掌。把玩一柄银雪小刀。

笑面说过,他的银雪刀是姬三蚕丝的克星。采蘩还记得自己一套新衣服毁在蚕丝之下,当然也一点不想招惹这把刀,只好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看到乌睿的马车等着,她便确定要转移地方了。

掀帘子,她冲乌睿就揉肩抱怨,“既然要走,干吗还让我挑水?白费那么多力气。”

“周帝——”乌睿垂眸淡然道,“驾崩了。”

饶是采蘩早有准备,真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是一惊,“这么快?怎么没听到敲钟?”皇帝驾崩必响钟,以告全城。

“消息让庄王他们压下去了,要等余求处斩后才会宣告,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这时也无法分身,我们可以出城。”乌睿说道。

秘而不宣是怕没了强势的皇帝,余求党再次作乱吧?采蘩想得明白,也不得不暗叹乌睿他们的冷静沉着,长安城里大小事都在那位主子手心里,收放自如。

马车走起来,因天色刚暗不久,还能听到外面人声。她望着黑布帘,时有灯光在线孔中闪过,她的眸子就敛一敛,心就紧一紧。告诉自己,出城未必会如对方的愿,他们以为庄王无暇分身,但独孤棠不会。越是这种时候,独孤棠应该越谨慎才对。今晚或许就是她重获自由的时候,还能捉拿乌睿等人,接近那个人一步。

乌睿垂着的双眸突然抬起看了采蘩一会儿,“今晚我们一定会出城。”仿佛知道她的心思。

“乌睿,我很好奇,那人许你什么好处,令你死心塌地的?”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慌张,采蘩仍有闲心。

“没有许我好处,只是给我一个尽情造纸的地方而已。任何地方,只要我想,他就能送我去。”乌睿直望着采蘩,“如果你心无旁骛,他也会一样对待你。童采蘩,你想想,我二人联手造纸,左氏技艺终会名扬天下,甚至千古流芳。其实,谁当皇帝谁统一天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纸匠,岁月变迁时事变换,由荣到枯,由枯到荣,但纸只会更精更美更好,我们的名字随它们传下去,就像蔡侯左伯。所以,遇到明主就好。”

“对你来说是明主,对我来说是暗主。”采蘩听不进乌睿的联合论,“而且,我觉得你也阴暗得很。说什么二人联手,但若我比你强,你根本容不下我的吧。”

她咦了一声,“前些日子还说你我只有更厉害的那个才能活,为何突然想联手?”

乌睿垂了眼,“因你答应帮我,我给你找一条可以活得更好的出路罢了。”

“不必了。”采蘩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我怕死,所以我妥协,但妥协也不见得就能彻底同流合污。我夫君是独孤棠,北周四方将之首,除非他改变心意投了你们,我当然夫唱妇随。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贤惠的。”这个词让自己想笑。

“同流合污?”乌睿撇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是吧。”采蘩同意,“我为保命,你为扬名,一道走不久。”

乌睿不再说了。他本就不擅与人交际,应付采蘩其实十分吃力,不过遵照主人吩咐争取她一下。话到这份上,强求也是无用,如果她自己不想活,他一点不会因同门而惋惜。没有用处的人不值得活下去,他一直如此坚信着走到今天。

采蘩也没什么可说的,目光盯回布帘。黑色的,但遮不住所有的光,微孔而透,令她心中还存着亮。等马车再行了半个时辰,她耳里传来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多了杂了起来,就好像加入了车队,嘈杂一直前后不离。然后,听到有人大声说话。

“奉皇命不能开城门,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到城门口了,采蘩悄悄握起十指。再看乌睿闭目养神的模样,心快速下沉。这支车队不知道什么来历,瞧他一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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