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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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蛋凑上来,小声道,“姐姐不是都造好纸了吗?多造岂非便宜他们?”
“这不是帝王书。”采蘩拿了刻笔。
“那是什么?”小混蛋问。
“九条蚯蚓挖大洞。”采蘩眨眼睛,“你说我这么滥竽充数,他们看得出来么?”
小混蛋张着嘴,看采蘩真在画蚯蚓,还是很难看的蚯蚓,就觉得人之将死啥事都敢干的感慨充满了心。
采蘩手上胡来,心却密细。一天一天的,在敌人的地盘上行走,才将一些事想得有点透了。她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能干,自信自负之间,容易被对方利用。向老爷子是真正的人精,她认为会赢会讨到便宜的时候,大概就是入他圈套的时候。帝王书。多大的一套道理,她说出来那么自鸣得意,看老爷子好像满腹心事被看穿的无奈,简直快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然而,那可能是圈套吧。她中他的圈套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不是说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就能对付得了的对手。
可能。大概。也许。她不敢肯定,却也不敢再当作一回事。天下之争,取决于一张纸?她当时头脑发热,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但静下心来就发现这样孤注一掷的计策绝非良策。
向老爷子是出手很稳的人。一个花二十年去培养势力,着眼于天下,却并非为了自己的人,一个能做到绝处逢生的人,会期望一道改写的圣喻瞬间赋予他半壁江山?不会的。
从乌睿对帝王书的冷淡,从笑面论帝王书的自在,重新来到敌营的这几日,采蘩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看似胡来,不是胡来。蚯蚓混在真龙之中,试探她的想法是否正确。而且,她突然意识到,轻率说决一胜负是可笑的,当对手强大到如同一个国家。
“小姐姐,我错了。”小混蛋的声音打断采蘩的思路。
“怎么?”心思不在纸,才能造怪。
“真有刺客,我却以为小姐姐藏得绝妙。”太奇的谜,小混蛋也绞尽脑汁想了,“如果真是姐姐,不可能在武器上抹毒。”
“别说我善良之类的。我承认,毒不是我下的。虽然不喜欢那位娇蛮的三公主,看她找你出气,让我一时没忍住,倒不至要置她于死地。”谁下毒?谁会毒?谁能毒?采蘩一目了然。托那人的福,她的嫌疑被大部分人很不情愿洗清了。
“小姐姐嘴硬心软--欸?刺伤三公主的,还是小姐姐吗?”怎么可能?!
“显而易见。”采蘩笑。
“……你用了什么样的兵器?”无影无形的。
采蘩食指竖在嘴上,“保密。”
她还打算再派一次用场的。
第445章死神的陷阱
“殿下请立即回转。”监视鹰王的文参已经怒不可遏,“您悄入西穆领地已破坏两族去年订立的契盟,怎能全副武装靠近他们春日大会所在?”
鹰王没表情,看羊皮地图,“文参,我打西穆边界的时候,我收数千骑兵的时候,你的气概跑哪儿去了?高兴得一直让我把人往王兄那儿送。敢情拿好处不手软,碰到硬头就当龟。”
“这怎能同?”文参反驳,“殿下收服的不是西穆族人,是服从西穆的他族。西穆北牧都是草原王者,边界一向有能者统之的默契。您打西穆边界,西穆王没有发兵来救,可视为放弃,事后不影响两族盟约。然而,你深入西穆腹地,不但悄潜,而且还要攻打西穆王主力,简直是送死。”
“我要死了倒还好,文参是担心自己的命吧?”鹰王看完地图,终于对上文参的目光,却是一丝玩味,“我要是坚决不回转,你打算如何?”
“殿下若不听我良谏,我只好将此事立刻禀报王上。至于王上是否会因此断定殿下有反他的意思,那就由不得殿下了。”文参道。他本想早些传消息出去的,无奈因为鹰王不肯调兵回王营,他就派了最后几个手下通报王上,谁知派出当天鹰王突然拔营出发。
“据我所知,你的那队骑兵都已派出。要禀报我王兄,你得亲自去了吧。”鹰王耸眉。
“就算我亲自跑一趟,也要将殿下所作所为告知王上。且不说西穆王帐下三万人马根本不是殿下的几千骑兵能敌对,若侥幸胜了,王上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文参不怕得罪鹰王,横竖他以这个监参的身份在这儿,干得就是得罪人的事。
“其实你真是误会。如你所说,西穆王三万兵,我只有数千,哪里是要去跟他对着干呢?王兄娶了西穆大公主。我看王嫂貌美贤淑,想西穆王教女有方,又听说他还有两位公主,就想求娶一位罢了。”鹰王慢悠悠说道。
文参却转身就走,“既然如此,我也要禀报王上知道,看王上怎么想。”
武参跟着文参,默默不言。
文参哼哼。“这个鹰王终于露出牙齿爪子来了。就算他不骗我们,王上娶西穆公主,他也想娶,就是反叛之兆。我看咱们一起走,免得死在他手里。”
武参道,“你真要去给王上报信吗?如果殿下只是想娶人公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北牧王子们多娶一家姐妹,毕竟身份尊贵的公主不是满草原都有。你总带着殿下要谋反的心思,一有风吹草动就去报信,让王心生疑窦。兄弟不能和睦,这样会真逼人造反的。”
文参立刻看向武参。“你什么意思?我瞧你平常就对鹰王唯唯诺诺,凡事都是我出头。该不会让人收买了吧?”
武参来气,难得多说几句心里话,被当成驴肝肺,“要去你自己去。”调头走了。
文参急着要离开,懒得理这位同僚,回去收拾细软。上马就奔出刚扎下的大营。
这夜无星,似要来雨,乌云沉漫一片天空。草原广垠。方位难断,但鹰王一向将营口朝北,以示对北牧王忠心。然而文参从不信任鹰王,自然就多长一个心眼。他记得鹰王下令停止前进时瞧见过两棵很不起眼的小树,应该在他位置的正前方。找了一下,却发现小树到了右手边,不禁暗地冷笑。
想算计他?他可不是武参那个光会动手不动脑的家伙。吹马哨,缰绳一拉,再不犹豫奔了出去。
大约跑了半个时辰,突见两面矮坳,中间黑幽幽缺了一块。文参不禁奇怪,可以确定之前没有经过这里,难道是他走岔了路?正想着要不要往回走,却看到坳中隐隐有光,且朝他这边来。
牧民?还是游商?文参一手握住腰间刀把,他官职为文,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来者何人?没接到王令吗?春日大会已经结束了。”说着话,七八道影子显清晰,穿西穆骑兵服。
文参一看,不明白自己怎么跑到西穆春日大会来了。北牧王虽然致力于友好,但两大族下的人碰面仍有世居的敌意和摩擦,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他眼珠子一转,决定隐瞒身份,装西穆平民。
“啊?结束了吗?我不知道啊。都是迷路害的,好不容易采到点山货,这下糟蹋了。”说着,调马头要撤。
“等会儿。”自己的后方天天闹刺客,骑兵队长又接到密报说有细作可能要混进来,对眼前这位异常小心,“什么好东西?让我们瞧瞧。大老远来一趟都不容易,要是真好,我就代收了。”
文参瞎编的,哪来什么山货,一时僵住,半晌才道,“几位兵大哥,我当宝的东西,你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哪里看得上眼。不敢扰你们巡视,我这就走。”
“站住!”果然可疑!队长一手举起,身后兵士集体拉弓,“你鬼鬼祟祟看着心虚。要么让我们查,要么让我们杀,自己选。”
文参冷汗直下,情急之后拔了刀。却与此同时,听到对面人喊小心暗招。他想自己没动,哪来暗招,眼前就疾来一支箭,射穿了胸膛。
从文参踏出鹰王大营的第一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还故里的希望了。他以为鹰王不敢杀他,因为他的死会传递一条导致鹰王也死的讯息。可是,他没算到自己居然死在西穆人手中。那样的话,鹰王安然无恙。
“娘的,谁射的箭?我还没问清楚呢!”队长有点火大。
“是我。我看他先动了手,就--”一骑兵小心回答。
另一骑兵捂着肩,“队长,我让他飞刀射中了肩。”
“原来他自己找死。”队长努下巴,“你们把人给我抬回去,好好搜,看他什么人。”
这队人把文参的尸身和他的座骑带走后,从草地中突然直起两道暗影,冲着山坳反方向跑了一段路,然后牵出藏妥的马来,一路竟奔回鹰王大营。
鹰王瞥了一眼,问他最好的飞刀手,“办妥了?”
飞刀手点头。
“下去吧。”鹰王满意。
一个下去了,一个还在。从鹰王面前拿酒壶过去,一口喝干了。正是独孤棠。树是他让放的,细作的消息也是他煽的,不为别的,就为两件事。一,帮鹰王解决麻烦。二,为鹰王制造借口。
“真不知道为什么听你的?对方是我六倍的兵力,如果西穆不买账,我全军覆没之外,加项上这颗人头。”说是这么说,鹰王老神在在。
“因为你胃口大,当了王爷还想当王,不以少搏多就只能做梦,而我的主意正中你下怀。”独孤棠借到了这支人马,但并非就吞了定心丸,得时时提着如履薄冰的气。
以少胜多从不是神话和奇迹,只要运用得当。采蘩的意思是向老爷子把西穆王当作随时可替换的傀儡,但他看来西穆王没有那样的自觉。关键时候两人如果心思不一,那就是他扳转局势的契机。
“你说对方答应放你们走,等到那时候再决定是否出击更好。”老神在在,不代表听话,鹰王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
“换了是你,那么听话吗?人说放你走,你就高枕无忧掰手指数日子。偏我再了解你不过。”不说是自己的傲,独孤棠把鹰王往高处抬,“不会等对方给你命活,哪怕死,也要咬着一起下地狱的。而且——”
鹰王感同身受,但好奇独孤棠后面的支吾,“而且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没准会改主意的。说到底,你得的好处很明显,我的还在天上飘。”
“你的王妃如果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有夫君就好像没夫君一样,你什么感受?”被采蘩说了多少次的武功不济,独孤棠却一次都反驳不了,很挫败。
说实话,独孤棠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不如得知他那位新婚妻子这般有趣来得吸引。两人当初抢过女人,眼光应该差不多,但听起来最终能待定在独孤棠身边的女人不是他的嗜好。他喜欢绝色美人温柔似水,所以好奇得要命。
看看沙漏,时辰差不多了,鹰王开始行动。
采蘩睁眼,帐中浮白,是早天色。小混蛋还在睡,连着浅眠几日,这天终于不为链子所醒,她独自走出。
左右守卫看看采蘩。笑面吩咐,只要不离开营地,不乱闯重地,这女子可以走动。而且,她力证自己清白的气势给他们难以磨灭的记忆,还真不敢怠慢她。于是,什么话也不说,其中一个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是第四日了。采蘩停在湖边,船只已经不见,让整个湖面看起来犹如玛瑙石一般光滑。
“公主怎么样了?可查出中得什么毒?”她问身后守卫。
守卫想了想,只答一半,“毒已经解了。”
听出守卫谨慎,采蘩又道,“听说这湖有一个传说?”
能叫龙女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她想知道这个缘故。
第446章终于当一回女奴
西穆人人知道这个传说。
东海龙王的小公主喜欢了草原上的一个勇士,瞒着父亲化为牧族的女子与他结为夫妻。龙王大怒,劝说不回后,将小公主镇在这湖底下,用三千块刀石禁锢她的真龙之身,只要动一动,就会受到刮鳞之痛。勇士深爱小公主,服侍鹰神十年才求得一柄开山斧,还只能用三次。勇士用它砍去三块刀石,小公主每往外钻一点就被刮鳞。但她一心想与相爱的丈夫在一起,最后刮去一身龙鳞才逃了出来。然而她才知道龙王放了湖怪,已将她的丈夫吞进肚子,两人生死分离。小公主大怒,杀了湖怪之后,潜入湖底成了怪物,专吞相爱之人,直到老死前才悔悟,将鳞片变成了夜光石。取到夜光石的人,只要真心,就能从中取出夜明珠,得到小公主的祝福。用它去求亲的话,会和自己心爱的人永不分离。
“所以湖底半夜会放光?”一段无稽之谈从夜光石开始有意思,采蘩问守卫。
“听说以前是这样,现在一块夜光石也没有了。”那么久的传说,如果是真的,肯定已经被人拿光了。
西穆族不会有很多夜明珠,不然就不用点火把照明。可是,大片夜光石沉在湖底的可能性有多高?采蘩很难断言。那晚在湖中央反复打捞的船只一直让她很在意。黑灯瞎火捞鱼?难!天气太热游水玩?撑得!天黑,湖底更黑,除非另有光源。再说,乌睿也在盯看。
唯一能解开她疑惑的,只有一个方法。下水一探?
采蘩正想着,睡梦中的营地就好像惊醒了,突然忙碌起来。匆忙的脚步声,冲向王帐的急报声,起伏着。波浪纹往外摇撼。不知道是守卫自己想看个究竟,还是他不认为她能趁乱作反,任她站在原地,距离王帐不远,又仿佛置身事外,能静观那片激荡起来的水花。
向老爷子和向琚走进了王帐。不一会儿西穆王走出了王帐,骑马而去。再过没多久,他就回来了。但除了之前跟他去的侍卫外,还多了一队人。
守卫道声鹰王。他没见过鹰王,但他绝对认得出鹰王旗。鹰王骁勇的事迹,草原遍布,就如同他好色之名一样。
采蘩逮到机会就要套消息,“鹰王是什么人?”
“鹰王是北牧王的弟弟。”守卫只说一句就又谨慎起来,“你出来够久,该回营帐了。”
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采蘩低头想自己的事,一边往回走。
她不上心,有人对她上心。
鹰王眼神特别好。四周看一圈,就定在采蘩身上。也不怕引西穆王怀疑,让西穆王连请两次入帐却不怎么搭理,还吹一声响亮的呼哨。
采蘩本要拐过去了,听到这声很不正经的哨响,便抬起头来瞧。
两人正处在直线距离最短的点上,互相看得还算清楚。但采蘩对这个编辫子的鹰王无感,脚步一转。让一顶顶帐包挡去了身影。
“那可是西穆王的掌上明珠?”妖丽的,但清冷的,美人?独孤棠的口味变了啊。
西穆王素闻鹰王好色。看见年轻女人就走不动道,看来不是夸大。因此,对他这般轻佻反而卸了三分疑虑,更没有感觉到他对采蘩是特别关心。
“一个干活的女奴而已,鹰王花眼了,看不到她脚上栓链子吗?是个很不听话的,不栓着不行。”连个女奴都看得目不转睛,怪不得讨不到一个像样的王妃,西穆王暗自鄙夷。
“一个女奴就有如此姿色,公主岂非绝色天香?西穆王,可否让我见见您的另两位女儿?”这话可谓放肆,即便是草原上,公主和王妃之类的女子也非外族人想见就见的。
西穆王只觉得鹰王轻浮惹嫌,对他的女儿们一点都不尊重,故意忽略其话中另一层深意,“鹰王来得正巧,明日是我小女儿的大喜之日,一定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鹰王扬眉,“是吗?您小女儿都嫁了?看来我来晚了。”
西穆王仍装听不懂,哈哈笑着,带鹰王往里走,“不晚不晚,正好赶上。”
鹰王在后面冷笑,但西穆王回头时就成了玩世不恭,“西穆王明明懂我的意思,却装糊涂。罢了,我知道自己还不够格当您的女婿,也就那么一说,试试运气。”
西穆王干笑,“鹰王哪儿的话,你是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哪个姑娘不想成为你的王妃。只是我的傻女儿们除了老大,也就是你嫂子,都没当王妃的福气。”
鹰王不过是转移西穆王的视线,如今达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