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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纸贵金迷-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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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王大致判断对方人数,“才数百来号人,是小看我们的人数。”

央则判断,“多半想将我们在半路拦截击杀,你可有打算?他们的马比我们的快。”

“擒贼先擒王。”鹰王在日后成为草原的霸主,跟他迅的决断力不无关系。

“怎么擒法?回头拿刀砍?”央说得轻松,但心里不轻松。跑到这里还算顺利,可对方的马很快,这么下去来不及跟尉迟觉会合就落入对方的包围中。

“别跑了。”不回头,等着。这是鹰王的决断。

央皱眉,“什么?”节骨眼上,开这样的玩笑?想起老大的话,让他好好观察鹰王,但对面数百铁骑,噼里啪啦踏来,他恐怕观察不出名堂就被踩成肉酱了。不过,蛟盟怕死的是一个也没有的。

鹰王一勒马,央也勒了马,众人皆停住。

“鹰王,有句丑话我得说头里。等会儿你要是没胜算,我带着兄弟就会跑。”怕死没有,等死更没有。

鹰王却道,“带句遗言给你老大,虽然没想到这么快死,但我感觉挺痛快。你现在带着你的人只管跑,不用等我有没有胜算,因为我根本没有胜算。”他必须赌,赌他能赢。

看一眼亲卫队长,他的马上还载着小混蛋。鹰王犹豫一下,却决定不说。小混蛋姓高,齐帝亲子的身份就注定这孩子不会有平坦好日子过。他和母妃是这孩子的亲人,他死了的话,他母妃也活不下,那就干脆带着小混蛋一起死,免得无穷无尽的阴谋追逐,根本没有一颗暖心得苟延残喘,最后也难逃一死。因为将来无论谁得天下,都容不下灭国皇族的直系血脉。

央敛目,感觉兄弟们的目光,是在等他。

他的目光从未动摇,“老大命我们护送鹰王,不到生死关头不放弃,我现在的判断是,还不到生死关头。”

一支雪剑,在月光下,指天。

紧跟着,一支支剑拔出,静而朴,气息森寒,血却无比热。

蛟龙在天,鹰可翱翔。

第452章鹰翱翔

月如冷霜,偏偏是春日。草尖凝寒,偏偏绿如油。风,吹。云,动。人,静。马,鸣。两阵,隔开百丈,令人喘不过气得肃杀,笼罩着冷月寒草。

西穆王亲卫营的营官劝他的王,“王,对方只有数十人,直接冲过去,就能取他们人头。”

西穆王眯起一双肥鼓的眼,站在战车上望着对面,的确只有区区几十个人,但那片映出月色的银白剑光似乎暴涨着,让他停下的理由更加充分了。

“王,别等他们突然再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营官再劝。

“闭嘴!”西穆王道,“你懂个屁,鹰王以少胜多是出了名的,一肚子坏水。而且,你没看到营门口那上百具尸体?弄个不好,我们两百人也是喂他们的刀剑。近身未必他们吃亏,这距离反而好。他们没弓箭,我们有。小心骗哄得再近些,他们就能成刺猬。”

营官心想,什么意思,打算敌不动我不动耗着?本以为王上虽窝囊,能亲自带兵追鹰王还是具有王者风范的,看来自己期望太高。

照理,西穆王胆子虽小,这样的说法可以算是谨慎,不至于招营官不满。但有关他听汉人话,被汉人控制的谣传已经传遍整个王帐营地,引起很多猜忌和不满情绪。

“西穆王,不知你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何贵干?”而鹰王很清楚西穆王的阵营已经岌岌可危。是他,一手挑拨了这些猜忌和不满。

“鹰王不够朋友啊。”西穆王喊道,“我好酒好肉招待你,你要走,不说一声也算了,还杀了我手下那么多人,我能不追上来问清楚吗?”

“这怎么能怪我呢?”鹰王笑声远扬,“西穆王你杀了我的文参官,又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你那些汉家客人虽许我不少好处。但我草原牧民向来自力更生,与中原和南方各国之间友好却独立,可不由汉人来对我们指指点点。所以,我还真不太敢信。想来想去,只有走了。不过,我想走,你的人似乎不愿意--或者是你的客人不愿意放行。我只在西穆王营待一日而已,却已经搞不清谁是西穆族说话算数的人。”

士气的改变是瞬间的。西穆王还没注意到。百丈开外的鹰王因此冷笑。

西穆王恼羞成怒,“西穆说话算数的当然是我,而你也别光会说大话。你那个大哥因我和中原交好,羡慕得紧,所以才娶了我长公主为王后,是想借丈人的福,也可以从汉人那儿得到好处呢。北周北齐本是鲜卑族打下了汉人的地方,后来汉化才愈发富有强大起来。你说汉人汉人的,北周皇帝还是鲜卑人,你交好的那个独孤也是鲜卑最古老的贵族之一。”

鹰王拍手。“以为西穆王满肚肥肠,脑袋里只有油了。想不到还能说出这番大道理,看来向氏那对祖孙俩为了让西穆人当忠犬,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很有说服力。”

士气再七零八落。

“你!”西穆王抖缰绳,车轱辘往前滚了十来丈,见鹰王不动,心中暗喜。抬起手来,突然下令,“弓箭手。给我射!射中鹰王者,赏牧场一座。”喊完却没看到有箭飞,回头发现自己那些骑兵垂头丧气,对他的命令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西穆王,你这回亲自来,是你自己想杀我,还是向氏想杀我?”鹰王双手背在身后,他有弓,也有箭,只不过对那副弓箭要建立起一种信心才能出手,“让我猜猜,你睡得正香,却被向家的老爷子或者那个神仙一样骄傲的公子爷给叫醒,灰溜溜跟着人进了你自己的王帐,被迫穿上摆好看的软甲,要是不把我的脑袋拎回去,你的王位就坐到头了。”

近身跟着西穆王的一些人暗道,可不是灰溜溜跟进王帐的吗?忍不住叹气。这一叹,就像瘟疫,将最后一点士气耗尽。

“你们都没吃饭,还是耳聋了?给我射,射死他!”西穆王叫起来。

弓箭手们这才有气无力拉弓射箭。然而,这些箭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迟滞没魄力,其中一些半途耷拉了,大部分就算到达鹰王那儿,也过不了蛟盟的剑阵,连对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

鹰王又笑,还朝西穆王走近了十来丈,“西穆王,你的人也许没吃饭,也许耳朵不好使,但眼睛一定很亮。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看着自己尊重的王上成了走狗。”

西穆王意识到自己带的这支队伍让鹰王涣散了心,连忙安抚,“不要听鹰王胡言乱语,我怎么会是汉人的走狗?相信我,等我回去,我就把那些汉人赶走,一个不剩。现在,先杀了鹰王。”

手指摸过箭羽,不是那份熟悉感,却有相似的质感。迟迟没有动手,一方面是要打击掉对方的士气,另一方面是在等风。纸箭比木箭轻,也不确定造它的人到底有多少道行,箭头的锋利度能否和铁相比,而他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对方就有重拾士气的可能。因此,他要等一阵又强又直的风,加大这特殊武器的杀伤力。

草尖呼啦啦转起圈,鹰王神情一凛。他是鹰,生就一双无形的翅膀,知道风的变向。就在劲风来时,他嘴角勾笑,双手从背后出来。一支很旧的弓,在他的右手中却乌沉。一支洁白的箭,食指中指夹着,上弓拉弦。箭羽划过他的唇。这是他的习惯,赋予死亡的诅咒。开!

似,暴风雨中,穿越乌云的,白鸥。饿凶了,看到鱼头就白眼,便是惊涛骇浪也锐不可当。

西穆王惊呆了,完全没想到鹰王手里会有弓箭。鹰王是草原上最出色的神箭手,据说从不失手,因此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闭上眼。然而,痛感没来,只有一面风。他睁开眼,看到营官一把刀挡在自己面前,那只白鸥颓然落在脚边。

营官收回刀,他心中仅存那点责任感救了西穆王一命。

西穆王捡起箭,不禁狂笑,“哈哈哈哈,差点上了你的当,一支纸箭也想要我的命?鹰王,你今晚一定会死在我手上。”纸造的箭!太可笑。

鹰王眼神冷凝,缓缓抽出第二支纸箭,弓满。再开!

营官刀来挡,却被西穆王推开,“你们看着,我才是天命所选的--”

白鸥刺破鱼身。不是龙王。只是鱼。一条可怜的,自以为是龙的死鱼。

西穆王仰天倒下,撞在车框上,翻过去,再扑地,死绝死绝了。

西穆人全瞪着眼,营官甚至下马,不为了确定自己的王死了没有,而是为了确定那真是一支纸箭。等他确定,他立刻变得不知所措。就好像三公主惊惧于采蘩的纸刀,在他认为,纸绝不可能具有这么恐怖的力量。如果具有,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操纵的。

鹰王是草原出生长大,在母亲的影响下接触汉学,并到中原学习,不信鬼神怪力之说,但这时他要利用鬼神为自己创造一个巨大的机会。

他喊,“你们看清楚,谁才是天命所选的西穆王!”

劲风大舞,吹扬鹰王的战衣,袍袖如飞起的鹰翼,他将展翅,借采蘩所造,得到他期待已久的--自由!

营官跪下了,双手捧着那第一支纸箭,高声道,“祝王千秋。”

他一起头,其他人纷纷落马下跪,高呼西穆王千秋。

“去吧,把这话像草原上的风一样吹出去,我给你们一个时辰,在我的骑兵对向氏的兵马挥刀之前,请你们把真正属于草原的人带出来,让我们一起守护自己的家园。”鹰王大声告诉他们。

那些人将之奉为王令,立刻骑上马,散播消息去了。

剑光入鞘,央看着鹰王,“恭喜你了,西穆王。老大说你会得到很大的好处,但亲眼所见之后,真令人大开眼界,恐怕老大也未必料到。我就问一件事,你这纸箭哪儿来的?”

“别说独孤棠,我自己也料不到。”鹰王却未显出得意嚣张的神色,“纸箭是独孤棠之妻所造,你若见到她,帮我谢一声。”

“果然。”看到纸箭这种奇思妙想的东西,央第一个就想到了采蘩,“她要是知道你借了她的光成就如此,她会向你收好处的,你准备好。”

鹰王拉马调头,“要坐稳西穆王位,可不能只凭杀了走狗和那数百个人宣扬,今后仍有很长的路。”

“万事开头难,你也别太谦虚。”央也调头,“无论如何,今后你别忘了这个王位是我蛟盟守护得来的,那可是一份很大的人情。”

鹰王哈哈笑,却不以一字回应。他也重诺,所以不轻易许诺。人情?独孤棠欠他,他欠独孤棠,算扯平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场留在身后。但风吹开了,如春长青草,绿叶抽枝,一则鹰王的传说让西穆草原悄悄接受着新的主人,后来蛟龙相护的说法也加了进去,更让新西穆王的地位不可动摇。

第453章找发亮的什么东西?

“你到底在找什么?”阿慕看着伏在船板上好半天的女子。

遇上采蘩,常常没办法沉默寡言,因为对方专注起来,天塌都不管不怕。能比这样还不急的人,大概可以跟她扛到底。但阿慕不是。他的寡言是后天造成的,先天却是来自悠远的书香门第。不说孟润三骂齐帝是怎样厉害的唇舌,单是其父孟津能让倔强的采蘩读书写字,就是一番说理之功。所以,阿慕忍不住开口。

采蘩没搭理。或者说,她根本没听见有人在问自己话。

阿慕真想敲昏她。此时,除了这一片,湖外可见处处火光,传来人声和各种嘈杂,显然是西穆各营得到传令,知道要开仗了。刚才他就差拍胸脯保证自己一个人就能带她安然返回,现在他恼得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就算领个百八十人,也一点信心没有了。

如今的战场分布情况是这样的:最外围是鹰王的五千骑,麦子疤眼那边没消息。照独孤棠的判断,没消息就是坏消息,所以不记入现有战力。但苏徊和他的书童带了两千人突然赶到,属于意外的惊喜。不是北周四方军,却是江湖杂牌军。蛟盟收服的那些帮派出了最能打的人,因此杂牌比正牌不弱。第二层是西穆十营,也就是主力军两万五千人,其中八营由向家爷孙直接领着,只有两营听命于西穆王。基于西穆王近来渐失人心,也可能不到两个营了。第三层是被围困的尉迟觉他们,人数接近两千,是四方军中的精锐,却处于弹尽粮绝的边缘,攻击和防御大打折扣,需要鹰王及时解围。最里层是敌方核心,也就是春日大会所在,西穆王营。守兵五千。其中三千是西穆王直属亲军。

制定全局战术的是独孤棠。鹰王的骑兵是他们这边的主力,而杂牌军正规军中也不止蛟盟的人,甚至不少强龙强将,但不知怎么都听独孤棠调用。比如阿慕。阿慕在义父帐下任左翼将军,手下管三万兵。在这儿,他是光杆司令,任务也只有一件,就是把采蘩救出去。

再说战术。北线鹰王的人马进行强攻。与尉迟觉会合后,往西穆王营进军。南线打通一条退路,由独孤棠率领防守。其中,包括活捉向氏爷孙和西穆王的打算。因为从人数上来说,他们与西穆王营守军相当,而独孤棠亦有信心在力量上也能胜过对方。当然有最坏的打算,如果鹰王尉迟觉攻不下,独孤棠会放弃退路,从南攻王营。到时候,战场就会变成他们被西穆军包围的形势。

独孤棠说。所有战术殊途同归,最后只要达到一个目的——向氏爷孙大伤元气。一两年内偃旗息鼓。他们这边则两个结局。一,死。二,活。

这些是独孤棠的原话,再加一句战术是死的,各人灵活运用。阿慕很少服人,但他和其他人一样,不知不觉就服了独孤棠。这是个天生具有领袖魄力的男人。若有夺天下的意图,振臂一呼,他毫不怀疑英雄豪杰将竞相投入麾下。比一位聪明的美公子强太多。要开江山,必先戎马。独孤棠能文能武能算,有建国之大才。

“你从哪儿认识的独孤棠?”定国公大公子,四方将的少帅,阿慕想不出采蘩这样一个造纸的女匠怎会遇得见。

“说来话长。”刮啊刮。

原来这专注有破绽,阿慕满眼晃火,知道已经游不了湖,也不着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横竖南北两边都会来自己人。

“怎么能让独孤棠娶你?”那样一个冷酷狠手的男子不会对女子上心。

“苦苦哀求两次,然后唾弃他踩扁他,掉头找比他好的男人,他就反过来苦苦哀求我,成了没我不行的可怜样,最后我可怜了他。”这个能短说。

“……”真的假的?阿慕无语。

到处刮了遍,采蘩直起身来。

阿慕以为她终于想着要见夫君去,却听她问他水性好不好。他不想答,但嘴比脑袋快,答曰还行。

“那你游到湖中央,沉到底。”她水性不好,只能刨水面。

“……”为啥?“我说的是还行,不是非常好。”黑灯瞎火,沉到底上不来怎么办?

采蘩是说做要做的,看不远处还昏着的三公主一眼,再看小船一眼,心上有主意。她不是不知道错过了最佳过湖的时机,但她要解开的谜更重要。向老爷子乌睿不动声色在掩藏,她则不动声色在寻找。这个捉迷藏的游戏,并不只是身为纸匠的虚荣心而已。

“你我换上侍卫和侍女的衣服,划船到湖心,带着三公主掩人耳目。从那儿再到湖底,水性还行也能做到。”

横竖是要他到底下去。阿慕一句为什么含在嘴里,脑海中翻出采蘩雨中杀勒将军的一幕。她很有主见,要相信她。于是点点头,将昏迷不醒的三公主扛上船,又迅速套上侍卫服。做完这一切,以为女子总慢,却看到她已经披了件侍女的外衫跳上船,动作十分麻利。

“下湖底做什么?”闲话刚聊过了,要留力气划船和游水。

“找一种可能会发亮的石头。”不确定。

“可能?”阿慕当然不傻。

“也可能不是石头。谁知道呢。”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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