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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媚好-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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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正卿因皮相极佳,这些采莲女们见他风度不俗,不免惹得春心荡漾,有女子咯咯娇笑,隔着水面便扔过新剥的莲子来,有几粒落在船头,骨碌碌滚动,嫩绿之色十分可爱,就如同这些女孩儿一般,清新娇憨,颇为诱人。

康儿见状,便笑道:“二爷,瞧着这几个娘子对爷很有几分意思。”

景正卿斜睨他一眼:“你又心痒痒了?在京内什么样儿的没见过,如今却跟没吃饱似的口角流涎了,还不快快敛起那副色魔附身的相来,叫人知道你是景家的,没得丢了脸面。”

两人说话之时,景正卿身后站着的蓝衣青年便扫了一眼那小厮,眼神有几分冷。

康儿忙陪笑道:“爷说哪里话,小的哪里敢,何况人家看的也不是我。”

景正卿便哼了声,扫一眼那些采莲女,却并不假以颜色,他本就生得好,又兼一副风流高贵的外相,如今却偏做出如此庄重的模样来,实在是又可敬又可爱。

那些女子见他并不肯致意,不免失落,荷花丛中有人便唱道:“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明媚亦愁。南风知明媚意,吹梦到西洲……”那声音如烟尘消逝一般,淡淡远去了。

景正卿下船之后,便见前头停着一辆马车,有一个老仆人缩在车前打瞌睡,一个小厮模样地站在车前四处张望,猛可里见景正卿下船,怔了怔后便赶上来,遥遥地行礼道:“敢问这位爷,可是来自京城景家?”

景正卿挑眉:“你便是卫家派来的人?”

这小厮一听,情知无误了,当下面露欢颜,忙又大大地行了个礼:“小人正是,小人在这儿等了有五六天了,可把您给盼来了。”

景正卿便笑:“这一路少说要走一个月,你那么早来等着做什么?”

小厮道:“我们小姐自得了信儿,就打发小人来等着,说是这一路上有水道,或许赶上风顺船快,表少爷早到也是有的,小姐怕若是早到了没有人接,未免失礼,于是宁可让小人早些在此等候。”

景正卿看他言谈伶俐,便点头:“我这位表妹倒是心细。”

小厮回道:“表少爷请,从码头这儿到县城还有七八里路,小人雇的马车在前头……”

景正卿走了几步,瞧见那马车有些古旧,他有些好洁,便道:“无妨,我不耐烦坐在车里头,自骑马便是。”

这码头上本就有许多行脚的人,见景正卿一行下船,便围过来问长问短,康儿听见主子说,便去周旋,果真即刻要了两匹马,一些随身的行李箱子之类,康儿之外另有六个随从,七手八脚把行李放到车上,——那蓝衣的青年站在旁边,他身后又多了三个身着黑衣也似下仆打扮的,四人却并不动手,只等行李装载好了,一行人才往县城里赶去。

一路上,景正卿便打量当地风物,康儿便跟那相家派来的小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康儿说道:“瞧你年纪也不大,什么时候进的相家?还是家养的?”

那小厮道:“是家养的,这会子外头买进来的那些个,都也走了,哪里肯留呢。”

康儿听他话中有话,便奇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便笑:“索性说给爷听也不打紧,横竖要知道的,自老爷去后,家里头就变了样儿了,小姐虽是个好小姐,少爷却有一宗毛病难为,就是好赌,一来二去,家里的银子都败光了。”

景正卿在旁边听得暗中皱眉,康儿道:“那怪不得人要跑了,月钱都发不下来的话,人心也散了去。”

小厮道:“可不是?老爷活着的时候,或打或骂,还有个镇吓,少爷多少收敛些,老爷一去,竟撒了欢似的,镇日泡在那赌场里头,为此小姐劝了多少回,却也没有法子。”

康儿道:“赌是个无底洞,消遣消遣还成,栽进去可就完了。”

小厮道:“这还不算完呢,如今家里头就是个烂摊子,上个月少爷因赌钱争风,跟人打起来,把人家打的半死,谁知对方也是个有来头的,反打上门来,这会儿少爷被关在牢里头,少奶奶只在家里哭闹,不时挤逼小姐想法儿,再加上一个姨娘在旁煽风点火,小姐急的要呕血,托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银子也不见通融呢。”

康儿咋舌:“果然闹得不像话!”就看景正卿,却见主子神情淡淡地,并不开口,他便只引那小厮又说别的去了。

景正卿心想:“临行前母亲暗中叫了我去,盘问这一行带多少银子,又问父亲的意思……虽未明说什么,但我瞧着竟像是不愿意我来似的,难道早就知道情形不好?”转念又想:“但父亲叮嘱我务必要接到表妹,虽不曾明说,却好像是个非要她过去不可的样子,其他人倒是未曾提及,难道这表妹有什么了不得?”

景正卿心里暗中琢磨,一路随意看着些当地风光,渐渐地进了县城,那小厮前头引路,走的极快,拐了几拐,便停在一家门前。

景正卿瞧着这院落有些年头,略简朴些。康儿安排挑夫们整理行李担子,那叫黄英的小厮就领着景正卿往里,过了一堵照壁,差不多就可见内室,然而却听到一阵嘈杂声响,有人叫道:“明明是许了我们的,快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管你什么官宦之家,照样也去告官法办。”

景正卿忍不住皱了眉,不知是何人竟在此嚣张鼓噪。

一个女声哭道:“小姐救我!”那领路的小厮黄英闻声,撒腿就跑。

景正卿却仍不疾不徐,缓步往前,耳畔听到有人说道:“谁许了你们?丫头是我的丫头,我没开口,也没收你们银子,谁收了你们钱的,去找谁就是了。”声音似有些气得颤抖,但那一把声音清甜甘美,婉转动人,如同仙音,沁人心脾。

景正卿本带几分好奇而已,听了这个声音,顿时之间如雪狮子向火,酥了半边。他本也是个风流人物,当即心尖儿上摇了摇,就想看看这说话的人物是何模样。

不看则已,一看成劫。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

说说文名,取自辛弃疾的《清平乐》: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整体读来有一种很惬意清新的氛围,用其中三字为文名,也算是某只对此的一种美好向往吧~~~

犯花

景正卿迷倒十里河塘上的采莲女,意气洋洋驾临安平小城之时,当时的卫明媚卫小姐,如你所见,正在县衙里头与人争执。

今日来的乃是当地一个财主,上门来,不由分说便要明媚的贴身丫鬟玉葫,呼呼喝喝,惊动内堂。

明媚原本在屋里头,伤春悲秋,流泪暗伤,沉浸于自己的天地之中,不知外头吵嚷什么,也不愿参与,是玉葫芦跑进来拉着她裙摆哭诉,才知道端倪。

先头她对家中之事并不上心,因外有父亲,后有长兄,如今家里却是嫂子管事,做梦也不知,竟被人算计到自个儿头上来。

明媚性子再好,也生了怒,气恼之下说了那两句话。那财主不依,就叫:“你们也算是官宦人家,怎么说话竟是这样放屁一般,又说卖又说不卖,难道是仗着曾是当官的,就要欺压坑骗我们良民?”

明媚只觉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粗俗的人,听到“放屁”两个字,只觉得两耳都污浊不堪了,一张脸也臊红起来,一直到耳朵根儿。

忽然大为后悔,觉得自己出来,乃是自取其辱,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

正要再说两句,就听到身后有人出声:“确是我主张卖了的,谁说不卖了?你们纵然有几个钱,也不用在这里放肆。”

明媚忙转头,却见是自家嫂子从后出来,卫少奶奶扫她一眼,冷冷一笑,也不惊慌,却对财主说:“人不是在这里?你们自己没能耐,带不走是怎地?还要让我们送到你们府上不成?”

王财主语塞。明媚见卫少奶奶话锋不对,便问:“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玉葫芦是我的丫鬟,好好地,你为何要把她卖了?”

卫少奶奶瞥着明媚,一笑:“姑娘,谁不知道你哥哥被捉了,要银子周旋,这家里又一空二白的,我又有什么法子,自然要卖人了。且这是在咱们家,什么你的我的,能用便是了。”

明媚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卫少奶奶这样冷酷苛刻的嘴脸,先前在卫县主跟长兄面前,卫少奶奶对她都是甜蜜蜜地笑脸,哪会是这样尖酸,跟削尖了头的涩甘蔗似的,又苦又戳人心窝子。

明媚一时发怔:“你、你这是什么话?”

卫少奶奶冷笑:“我这是大实话,姑娘也别在这儿装没事人了,如果真心疼这个丫头,不如就把老爷临去前给了姑娘的钱拿出来,我又何苦折腾的卖人换银子使,你哥哥也不用蹲在那黑牢里头受苦了。然而谁叫姑娘心狠呢,自始至终都不透分毫,莫非是想着留做以后当嫁妆?”

明媚这才明白她是在图谋什么,从头到脚一阵地发麻,气得说道:“爹爹哪里给过我钱?你又哪只眼睛见到了,原来是惦记着爹给我的东西,才这么使坏要卖人,人是我的人,轮不到你卖,爹给我的东西,也轮不到你伸手。”

卫少奶奶一听,大怒,便要杀鸡给猴看,向着姓王的说道:“王财主,你还不带这丫头走,难道要我绑起来给你送过去不成?”

王财主见状,狐假虎威,发飙道:“把人带走!”

明媚见他们要硬来,不由一阵惶恐,这么多男人,她怎么扛得住?总不能跟他们大闹,像什么话!

偏玉葫芦又抱住明媚:“小姐,我不要走。”

明媚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一刻心也乱了,只觉得大祸临头,满眼发昏。

正在无限凄惶里头,却听有人叫道:“小姐,小姐,表少爷来了!”

在场之人听了,都回头看。

明媚也跟着昏头昏脑地看过去,一看之下,只觉眼前的景物都为之亮了一亮。

却见在清晨的阳光里,有一张可入画的脸,长眉入鬓,双眸璀璨,鼻直唇朱,整个安平县、甚至渝州都找不出这样俊俏的男子来。

景正卿露面,明媚心里惊诧这人似从天而降,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其他在场诸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卫少奶奶更是目瞪口呆。

王财主叉腰道:“你是谁?”他自然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还要继续发飙。

景正卿看他一眼,笑得像是一道艳阳:“在下自京城而来,姓景,乃是这府上的亲戚。”

明媚站在旁边,连一声“表哥”都忘了叫。

王财主眨了眨眼:“我管你姓井还是姓河,我买了人,就要带人走。”

景正卿道:“你买了人?有何凭证?”

王财主掏出一张卖身契,鼻孔朝天,当空抖了抖,景正卿分毫不惊:“上面可有手印画押?”

王财主道:“自然是有……”

玉葫哭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明媚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悄悄问:“怎么回事?”

玉葫拉着明媚:“小姐,是少奶奶让人押着我按上去的,我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明媚气得要打她:“你怎么不使劲挣扎?你……你真给我丢脸!”

玉葫只是哭,明媚急忙又拧了她一把:“别叫,别慌!别让他们看出来。”

玉葫芦哭丧着脸,果真不叫了。

那边景正卿凑过来,跟王财主并头看那张卖身契:“哪里?哪里……哦,这里?”然后众人听到“嗤啦”一声响,随即是王财主的大叫:“你干什么?”

景正卿双手连扯,把那张卖身契撕得跟雪片似的,目测已经看不出是何物,就算王财主有一千只手恐怕也难拼凑起来,景正卿当空一扬,卖身契像是一阵雪花一扬纷纷落下,落了王财主一头脸,王财主惊呆之余大叫:“你这无耻的恶贼……”

身后的众家丁忙扑上来,景正卿却闲闲地负手不动,明媚的心突突乱跳,差点叫出声来,景正卿却冲她一笑,笑影灿烂,更胜头顶艳阳。

明媚恍惚间,景正卿身后那蓝衣青年一个眼神,在他身边的两个黑衣人闪身往前,出手极快,雷霆万钧似的,顿时之间便掀翻四五个王府家丁。

一刹那,院子里满是恶狗腿们的哎吆之声,王财主见状,不由后退一步,露出几分色厉内荏的神情来。

此刻景正卿才负手,淡淡说道:“县主刚身故,你便逼上门来,私自买卖人口,逼迫画押,欺瞒主人,你真当卫家主事的人都不在了,一干妇孺可由得你欺负?你打错了主意,你只管骂!只不过你若再敢骂一句,我即刻叫你血溅当场,你若想去告,我也奉陪,你听好了,我唤作景正卿,是京城威远侯景家来人,已故县主卫凌是我姑父,你告的话告准了,别找错了人!”

王财主本正要跳脚,听到这里,一张脸从红转白:“景家……是开国元勋那个景家?”

跟随景正卿身后的小厮冷笑,挺身出来,指着王财主的鼻子,大声地说:“真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家少爷在跟前都不认得,还敢跟我们少爷说嘴呢,你活找死!实话跟你说,就像是你这种货色,不用我们少爷,我们家的奴婢们伸伸手,你这样的随随便便也能捏死十几个呢!”

景正卿微微冷笑,并不做声,神态倨傲,偏又极为高贵慑人。

周遭众人越发呆了,觉得自己如春雷下的蛙,震惊,惶惑,如痴如醉。

王财主汗如雨下,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煞神,景正卿面色冷峭,寒意凛然,他身边的蓝衣青年跟几个护卫不动声色,却虎视眈眈,小厮康儿面露鄙夷,俯视似地看着王财主。

王财主汗出如浆,可怜见儿的,一个人竟能出那么多汗,活像淋了一场急雨,他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当下噗通跪地:“求、求少爷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我、我本不知情的……是、是卫家少奶奶非要卖人,原本我也是不敢买的,是她保证……”

卫少奶奶见他临阵倒戈,便又恼又怕,道:“你、你住口!”

景正卿这才出声:“你若不想买人了,我们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家,他们收了你多少银子,我自给你,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王财主战战兢兢,不知真假:“自然是全凭少爷吩咐!”

那小厮便又喝道:“算你好狗命!少爷不与你计较,还不赶紧起来,快些滚!还让我们少爷请着您呐?”

王财主才起身,倒退数步,才逃命似地没了踪影。

那人去后,景正卿才换了一张脸,带笑地看向明媚,目光所及,又扫了一扫在场诸人。

众人一时竟无人应声,而明媚正被他拿捏王财主的手段震慑,此刻对上他的笑容,只觉如许温暖,瞬间眼中发酸,就涌了泪。

终于卫少奶奶先过来,她见王财主败退,又有些忌惮景正卿,便皱着眉问:“这位当真是表少爷?”

景正卿冲她一笑:“这位是表嫂?唤我名字便可。”

卫少奶奶咳嗽了声:“方才的事,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哥哥入了牢房,需要银子周转,连我的嫁妆都早用没了,娘家也借了不少,正好那人要娶个小妾,看上咱们玉葫,于是就……表少爷,正卿你可别误会。”

景正卿道:“明白明白,表嫂大可不必跟我解释。”

卫少奶奶见他言语和蔼,便放了心,扫了明媚一眼,脸上重带了几分得意:“其实老爷去世之前,给了姑娘一笔银子,想必是当嫁妆的,姑娘死活不肯拿出来,宁肯眼睁睁看她哥哥受罪吃苦,所以我才迫不得已的……谁知道,如今竟让我当了恶人。”

明媚见她竟恶人先告状,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当着景正卿的面,又不好跟她赤眉白眼吵起来,瞬间泪涌,掏出帕子转身擦拭。

玉葫芦气道:“小姐哪里收了银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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