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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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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玄抿紧唇,如果说是因为丞相,大司马府可就再无宁日了……

王敬之安置妥当后,自然要来拜会有提携之恩的丞相。

谢殊在书房招待他,一身雪白宽袍,独坐案后,背后窗外翠竹红花,刚好点缀她玉面朱唇。

王敬之用缎带散散地束着长发,大袖宽袍,脚踩木屐,风流不减。他今日却不是一人来的,手里还牵着个七八岁的男童,眉眼之间与他有几分相似,神情却比他还要庄重几分。

王敬之行了礼,又命男童行礼,介绍道:“这是犬子蕴之,在下特地带他来拜见丞相,好一睹丞相风采。”

谢殊笑道:“是本相目睹了令郎风采才是。”

王蕴之恭谨下拜,谦逊有礼。

谢殊脸上笑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王敬之这儿子看着就是能成大器的,谢家却至今没有好苗子,她又是乔装身份,想有自己的孩子更是痴心妄想。

真是受刺激!

王敬之是聪明人,不会因为谢殊一点恩惠就立即倒了阵营跟她一路,谈风月谈闲事,唯独不谈政务。

谢殊也没指望拉拢他,便也顺着他的话说,说着说着,就绕着王蕴之这小孩子说开了。

王敬之说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乃是嫡出。谢殊却记得上次去会稽并未见过他妻子,还以为他至今尚未成婚,不免诧异,便借机将疑问提了出来。

王敬之道:“说来遗憾,内子与在下自幼相识,感情甚笃,后来却因难产过世,只能说世事无常吧。”他伸手按了按儿子的头,笑得怅然若失。

谢殊不禁感慨:“看王太傅府中美人众多,还以为是多情之人,原来是痴情人。”

王敬之摇摇头:“情与爱,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谢殊挑挑眉,算了,于此一道,她绝对比不过他这种情场老手,还是闭嘴的好。

王敬之见她不开口,一下想起她好男风,男女情爱什么的还是别提得好,遂也闭了嘴。

王氏父子离开后,谢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听了半天王敬之说的话,也悄悄看到了那个王蕴之,和谢殊一样受了严重的刺激。

“丞相身子还需好好调理,早日有后,谢家才能世代荣华不衰。”

谢殊很忧郁:“如果可以,宁愿用我两位堂叔换他王家一儿。”

“……如果是谢敦和谢龄那样的,王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谢冉叫来沐白:“今日给丞相的药煎好了吗?赶紧端来啊。”

谢殊看看窗边日渐颓败的兰花,心痛如刀绞。

芳菲已尽,初夏刚至。

谢殊上朝路上被丢了一车的香囊,个个精美绝伦,里面包着朱砂、雄黄、香药等等药材,因为临近端午,取的是避邪驱瘟之意。

她挑了几个,越看越钦佩,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针线活呢?果然做女子可比做男子难多了啊!

回来时进入乌衣巷,车舆忽然停了停,沐白下了车,不一会儿上来,手里捧着一只香囊:“公子,方才王家婢女拦车,送了这只香囊给您。”

“王家?”谢殊接过来,看到边角绣着个“秀”字,分外诧异。

王络秀居然给她送香囊?不太妙啊。可细细一想,无论如何,王家绝不可能找上门来与她结亲,毕竟王敬之的目标是超越谢家,不是共同繁荣。所以王络秀此举应当是自己的意思了。

谢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想想王络秀那温婉贤淑的样子,心里生出了浓浓的罪恶感。

朝堂之上,因为有王敬之的加入,开始有了新气象。但他表现的很中庸,尽管大部分王家人都认为自此后王家便可扶摇直上,他却不以为然。

如今的谢殊已经不是一年前在会稽能被随便掳走的人,她的相位已经越坐越稳。自压下废太子一事后,太子身边几乎都换成了谢家的人,他即使身为太傅也未必能做什么。谢殊虽然提携了他,却绝对不会给自己另树敌手,必然有其他目的。所以王敬之能做的就是保持中立。

朝中无大事,边疆却一直传来令人担忧的消息。

去年秦国打算进犯吐谷浑的事还犹在眼前,今年他们又按捺不住了。

一月前秦国派了三十万大军压往边境,领兵的是擅长打快战的拓跋康。他命人趁夜袭城,大破吐谷浑边城,之后一路迅疾作战,连占三城,眼看就要向吐谷浑腹地挺进了。

吐谷浑国主一面调兵抵挡,一面再次向晋国求援。这样关键的时候,卫屹之居然不在朝中,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金殿之上,皇帝一脸犹豫:“支援倒不是不可,但吐谷浑接连几次向大晋寻求庇护,却不知归附称臣,朕深觉不妥。”

谢殊出列道:“陛下所言甚是,然唇亡齿寒,还是该派兵支援才是。依微臣之见,可派骠骑将军杨峤领兵支援,再随军派遣使臣,待战事平定后便适机向吐谷浑国主提出此事,应当可成。”

皇帝点了点头:“也好,使臣的事谢相安排吧,至于将领,武陵王已秘密到达宁州,还是交给他吧。”

谢殊皱起眉头,没想到他这几日不在,居然是悄无声息地去了边疆。

外人可能会认为她提议杨峤领兵是想剥夺卫屹之建功的机会,其实原因远不止这些。

上次卫屹之去吐谷浑遇到了虎牙,已经让她深觉不安。后来见卫屹之行为反常,特地写信给吐谷浑国主询问,旁敲侧击,却没得到原因。

她想过派沐白去找虎牙,事先打点好,防止他再主动与卫屹之接触。可卫屹之对边境出入防范甚严,弄不好就会传到他耳朵里,根本没有机会。

本来这次若能派遣别人去吐谷浑,再安排使臣将虎牙打点好,一切就都解决了。没想到卫屹之已经提前去了宁州,让她连准备的机会也没有。

下朝之后,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再三考虑着使臣人选。

最适合的自然是谢冉,但他一见到虎牙必会下杀手。桓廷倒是为人纯良,谢殊也有意提携他,可他偏偏与卫屹之交好。

这时沐白托着封信走了进来:“公子,宁州送来的急报。”

谢殊连忙拆开,果然卫屹之已经派兵支援,宁州刺史也亲自披甲上阵,鼎力支持。

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使臣定的是桓廷,不过谢殊又派了沐白跟在他左右,提点虎牙的事就交给沐白来做。

为了防止卫屹之有闲工夫插手,她又写了封信给穆妙容。

嗯,这绝对不是公报私仇。

 38三六章

六月盛夏;宁州边境燃起战火。

卫屹之正在案前查看地图,苻玄走入帐内;将桓廷出任使臣一事告诉了他。

“嗯,谢相有意提携桓家,会重用恩平也在情理之中。”

苻玄道:“桓公子已到朱堤郡,派人来说,想立即去拜见吐谷浑国主。”

卫屹之摇头:“此时不行;战事未定;边城凶险万分。你亲自走一趟,将实情告诉他,让他先到宁州与本王会合,之后再谈出使一事。”

苻玄领命出去,不一会儿有探子来报;拓跋康已拔营后退,往沙漠之地去了。

手下将领齐聚大帐,讨论应对之策。

副将秣荣疑惑道:“拓跋康已占领五城,忽然退避到荒凉的大漠,难道是忌惮郡王,所以有心回避?”

卫屹之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拓跋康不是石狄,吐谷浑军队不弱,却在他面前节节败退,此人不可小觑。况且他本人对沙漠之地异常了解,此举若非诱敌深入,就是声东击西。”

他手下最勇猛的先锋荀卓早已忍耐不住要出兵,连忙问:“那要如何应对?”

卫屹之看了看地图,点了两个地方:“秣荣与穆冲带五万兵马去吐谷浑支援,但不可冒进,无论是城池还是沙漠都不要强入,守在外围就好。张兆与荀卓率十万兵马,突袭拓跋康后方益州。”

益州如今是秦国领土,此举是围魏救赵。

拓跋康收到消息惊怒非常,毕竟卫屹之是晋人,未必会真正救援吐谷浑,还是借机牟利的可能最大。

他权衡利弊,只能将三十万大军分开,十五万赶赴益州支援,十五万继续攻打吐谷浑。

这时卫屹之却命穆冲和秣荣退出吐谷浑,在宁州边境扎营观望。

拓跋康此时成腹背受敌之势,必须集中精力先破一方。吐谷浑倒是集结了兵马,却因为几个贵族争夺主将之位拖延着,暂时不足为虑,自然是要先破晋军。

“哼,不过就是个会吃五石散的文人罢了,他以为取字仲卿,就成当初马踏匈奴的卫青了?”拓跋康身边的副将对卫屹之不屑一顾。

拓跋康却并不轻敌:“此人虽美如珠玉,却英武非常。我本是看他生于江南,精通水战,才故意要诱他深入大漠,哪知他并不上当。你若小瞧了他,就跟上次的石狄一样灰溜溜滚回国去吧。”

副将这才收了声。

这时有参将提议道:“为防吐谷浑和晋军里应外合,将军当严守城池,断了他们的联络。”

拓跋康深觉有理,立即吩咐下去。

秦国分出去的十五万大军到了益州,立即被荀卓和张兆咬住,双方势均力敌,没分出胜负,就这么拖着。这十五万大军本指望速战速决再回头支援拓跋康,此时却如入泥沼,难以脱身。

七月初九,拓跋康派兵出击晋军。

穆冲和秣荣奉卫屹之命令,再退三十里。

卫屹之有心与吐谷浑内外夹击拓跋康,但消息被断,无法协调一致。

正苦思对策,拓跋康所在的边城内传出了鼓乐之声,秦军和晋军都大感意外。

拓跋康命人去查,原来城门处有一群被困的汉族伶人,因两军交战无法回归故土,思乡情切,忍不住以乐声寄托哀思。

“汉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歌啊曲的。”

拓跋康是外族人,不太懂汉人的音乐,听着忧愁婉转只觉心烦。好在那乐声没多久就停了,他将精力投注在战事上,很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卫屹之却听出了门道,对副将们道:“本王上次见吐谷浑国主时听过这乐曲,是晋国伶人所奏,曲名《哀有道》,说的是当年蜀中名将领战败后的愁闷哀怨,看来吐谷浑尚未准备好,在向我们报信。”

秣荣迟疑道:“郡王觉得可信么?”

卫屹之稍稍沉吟:“这样,你明日去应战,试探一二,若这群伶人以乐声示警,今日猜测必定属实。”

第二日,秣荣只率三千轻骑骚扰了一下秦军,待其反扑便急忙后退。城中果然又传出乐声,乐点急促,万分紧张,片刻便停。

卫屹之的猜测坐实,又退十里。

拓跋康见他一退再退,担心反中诱敌深入之计,便命将领们出来挑衅谩骂,激他出手。

“长了一张美过娘们儿的脸,也生了娘们儿的胆,连出战都不敢呐!哈哈哈!”

穆冲和秣荣都忍耐不住,卫屹之却一脸平淡,甚至每天还骑着马在阵前露个脸,毫不介意的样子。

骂了许久,连拓跋康都没耐心了,战还是没打起来。他要追击,卫屹之就退避;他要返回去打吐谷浑,卫屹之就再追上来骚扰。

烦不烦啊!

七月末的深夜,月明星稀,城门处又传来伶人的乐声,却不同往常,只有一人在击筑,乐声铿然,直上尘霄。

卫屹之当即穿好铠甲,秘密召集将领准备出兵。

秣荣不解:“郡王为何忽然要夜袭?”

卫屹之笑道:“这是当初高渐离为秦王所击之曲,今夜正是刺秦之时。”

拓跋康人在睡梦中被冲天火光惊醒,迅速起身应对,来不及穿铠甲便出去迎战,勇猛不减。

他本以为是晋军想以少胜多才趁夜偷袭,哪知前些时候还没整顿好的吐谷浑军队竟从后方杀了过来,两方会合时机一致,杀的他措手不及。

两员大将战死,拓跋康怒火中烧。好在他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连忙将大军撤出城池,奔往益州。此时他才明白卫屹之打的主意,原来一早就计划着里应外合打退他再在益州补上一战。

虽然益州只有卫屹之十万兵马,但他人困马乏,损失惨重,那边十五万人马也拖得劳心劳力,恐怕不妙。

拓跋康越想越愤恨,跑出很远,调马回头,熊熊火光里,卫屹之正搭箭指来,他慌忙出逃,再不敢停。

此战卫屹之耗时日久无非是想保存晋军实力,所以拓跋康逃到益州后,一旦有赢战的可能,他便急调荀卓和张兆回营。

吐谷浑国主自然欣喜非常,盛邀卫屹之去都城,要好好款待他。

卫屹之很意外,还以为那些伶人是和上次一样跟随国主来了边城,原来国主还在都城。

此时在宁州等待许久的桓廷早已按捺不住,一见战事平定便要求出使吐谷浑。

卫屹之提出要与他同去,他却连连摆手拒绝:“不是我不愿与你同去,只是这次是我第一次做大事,你要让我好好表现,否则回去如何向表哥交代啊。”

“那好吧,恩平一路顺风。”

“顺呢顺呢。”桓廷得到了他的军力保护,出了大帐就招呼沐白走人。

穆冲这几日被穆妙容烦的头疼,都是为了见武陵王,所以此时见他空下来了又没去吐谷浑,便赶紧邀请他去府上宴饮。

他打着庆功的名号,又邀请了其他将领,卫屹之也不好拒绝。

宴饮完毕,众人退去,卫屹之却被穆冲拖住,非要请他留宿府中。

刺史的府邸的确是宁州最好的,何况此战穆冲有功,卫屹之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答应。

住所是上次给谢殊住的院子。卫屹之推门看到屏风,想起那日披着女装的谢殊,再想想数月前的那场梦,无奈叹息。

刚刚坐下,有人敲了敲门,没等他应声,来人已径自推门而入。

他抬头看去,盛装打扮的穆妙容娇俏地站在门口,盈盈下拜:“参见武陵王。”

“免礼。”卫屹之不动声色。

穆妙容上前,将一只香囊放在他眼前:“武陵王再退敌军,保家卫国,妙容感佩在心,特地亲手缝了这只香囊给您,宁州日暖夜冷,气候不定,这里面的药材有强身健体之效。”

卫屹之推回去:“多谢,只是本王不喜浓香,从不佩戴这些物事。”

穆妙容一愣:“怎么会,丞相明明说……”

卫屹之挑眉:“丞相?”

“呃,我有个奴婢,名唤承香,她与我说……说武陵王应当会喜欢这些。”

“哦?她对我倒是了解。”卫屹之似笑非笑。

穆妙容什么好处也没得到,气呼呼地回去写信给谢殊抱怨。

还说女子亲手缝制的香囊别致精巧,男子最是喜爱什么的,骗人!

诶?不对,丞相好男风,本来就不可能知道真男人喜欢什么啊。

穆妙容欲哭无泪。

第二日一早,卫屹之刚起身,苻玄进来禀报说有一群伶人被困在边城,守军们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卫屹之想起之前的报信的乐声,忙吩咐他将那些人招来相见。

伶人共有十二人,都是上次被谢殊送去吐谷浑队伍里的,为首的正是楚连。因为吐谷浑国主极爱听击筑,他技艺出众,很快就被擢升为这群伶人总管。

十二人敛衽下拜,向卫屹之行过礼,全都垂着头不敢作声。

卫屹之问楚连:“你们向来跟随国主,怎么会自己跑到边城来。”

楚连没了往日的憔悴,墨发白衫,温文恭谨:“回武陵王,先前国主生辰,小人们献艺博乐有功,得了恩典,可以回国探亲。有一些人嫌路途遥远没有回来,只有这十一人上了路,小人身负总管职责,领他们回国,之后还要再带他们返回吐谷浑。”

“原来如此。”卫屹之又问:“之前那乐声报信,是何人的主意?”

“是小人。”

“哦?你是如何想到这方法的。”

楚连有些尴尬:“说来惭愧,小人年少时迫于生计,时常要去远处偷食,每次都与伙伴约定放风信号,一有人来便靠这法子示警逃跑,与这方法大同小异。上次国主招待武陵王,小人看出武陵王音律造诣,便斗胆去请示吐谷浑的二位将军,他们也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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