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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与魔鬼下棋-第3章

小说: 与魔鬼下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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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万红掰起手指历数容容的事迹:策划崔建在工人体育馆的音乐会;北京万人出动,到大西北去绿化荒山;请马拉多纳来中国踢球;鼓捣歌星李娜出家当尼姑;筹划千集跟踪电视剧《一个北漂少女的三年》,等等。(第21页)    
      不管池莉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写下这段文字,她的目的都注定是达不到的,因为,这些违背常情的虚言狂语,实在太离谱了。    
      如果说上官瑞芳是被男人害苦了的话,那么容容可要害苦男人了。原来这世界上的一切,却原来还是阴晴圆缺啊!(第28页)    
      用“阴晴圆缺”来评价“这世界上的一切”,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牵强附会,缺乏常识的感觉。“原来”本就没来由,再加上一句“却原来”,更显擀干不通。    
      二 乱    
      池莉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显然有驾虚行危、另辟蹊径的勇气,但是遗憾,效果不好。无论叙述、结构,还是人物、主题,都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印象。这篇小说的主干情节,是叙述“我”上北京寻找朋友上官瑞芳的在演艺界混得很风光的女儿容容。但是作者似乎并没有耐心叙事、写人。她的叙述缺乏中心感和力量感,缺乏自觉性和目标感,而是天上地下,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会儿是对无关宏旨的知识卖弄,一会儿又插入可有可无的回忆或联想,一会儿是琐屑、苍白的议论和抒情。这就稀释了小说的美感浓度,影响了叙事的严整和内在张力,败坏了读者的胃口。    
      从结构和叙述策略上看,池莉硬是要把一个短篇小说的素材,拉成一个中篇小说,于是,她只有通过改变结构和叙述方式,来把一个简单的情节变成繁复而杂乱的话语拼凑。换言之,她就不得不在小说中掺入大量的情节因素,用议论等修辞手段来填充事象之间的巨大空隙。例如,关于“六月二十一号”这个日子,她就花了一千多字来议论,由父亲到死,到上官瑞芳“一丝不挂”地喂怀里的孩子吃大便,到儿子参加考试时表忽然停了,到“义和团弄得很凶”,到维多利亚女王去世,到美国死了两个总统,絮絮叨叨,强聒不舍,不厌其烦。那么,池莉写这些东西要传达什么样的意思给读者呢?那就是“数学是一个魔幻奇妙的东西”,还有,它可以成为“我这样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女人的糊涂信仰,以便靠什么来寄托自己的哀思、怨尤以及内疚悔恨之类的杂乱思绪”(第11页)。“我”的“杂乱思绪”也许有了“寄托”,但是苦了读者:他们从这种“糊涂信仰”中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导致池莉这篇小说混乱、芜杂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作者根本就没有剪裁、提炼的内在自觉。她写得太随意了,似乎任何素材性的意象或情节,一旦进入她的想象,就被直录了下来。她对“乳沟”的两次描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必要性(第13页、第18页);关于男人的多次贬损性的议论,几乎都是游离性的(第13页、第14页、第17页);对郝运的生理缺陷(兔唇)的描写和议论,则不仅多余、无聊,而且显得有失做人的朴实与厚道:“他的穿着打扮和长相,似乎张扬他的残缺,给人一种故意给历史抹黑的感觉。”(第23页)另外,关于“炸爆米花”和“拉风厢”的叙述,关于上官瑞祥挑逗“我”的叙述,关于男人的“私房钱”与“堕落”的关系问题的议论,关于阉鸡场面的细致叙写,都显得散乱而多余,因为这些议论和叙述,并不趋归一个共同的意义世界和中心主题。    
      刘熙载说:“赋欲不休,全在意胜。”(《艺概·赋概》)林纾也说:“无主意便无剪裁。”(《春觉斋论文·论文十六忌·忌直率》)赋如此,文如此,小说亦如此。《看麦娘》剪裁失败与结构混乱的原因,盖在于作者对小说的素材开掘不深,没有从中提领出能够控摄整个小说事象世界的主题。这篇小说的主题是什么呢?是对让人觉得自己渺小、无力的宿命感的恐怖吗?是对男人的自私和冷漠的女权主义批判吗?是对享乐时代的浮华生活的反讽吗?是对童年记忆的忧伤而美好的诗性叙写吗?是对人性的深刻怀疑吗?似乎都有一些,似乎又都沾不上边。就像用疏松的沙土抟不成坚实的泥团一样,从池莉的这篇情节芜杂、意象纷乱的小说中,你很难把握到一个有深度、有价值的主题。你不知道她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题旨。从下面这段文字里,你就可以看出池莉的思想有多么混乱:    
      依我之见,不管是谁,不管你的热情有多么奔放,不管你渴求遭遇多少激情,不管积累多少多彩多姿的生活经验,你总是沧海一粟,总是盲人摸象,你永远都无法囊括,所有的道路都是阶段性的,所有的经历都只是数量的不同,因为,我坚信,迷宫的进口只有一个,出口也只有一个,全人类的终点站都只有一个。因此,我愿意,与一个在你沉闷地缺乏睡眠坐了一夜火车之后,能够把你逗笑的男人,不亲不疏地共同操持一个普通的家庭,像细火慢熬一锅热气腾腾的烂粥,以它的平和冲淡,无色无味,保持永远的魅力。(第29页)    
       从这段典型的池莉式的力单味薄的议论里,你读到了什么?先是没有来由的绝望和无奈;接着,是同样忽焉而来的“坚信”,一种抽象、虚飘、含混的“坚信”;随后,是几乎所有池莉的小说中都可以看到的小市民式的“一锅热气腾腾的烂粥”式的关于幸福生活的想象和表白。这些轻飘飘的思想和苍白的想象,被胡乱地搅拌在一起,放到作品中。但是,这些“杂乱思绪”,并不能形成明确而深刻的主题,就像用发了霉的陈米熬成的“烂粥”,尽管“热气腾腾”、“无色无味”,但却不能被当作可口的美味佳肴一样。    
      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说:“临篇缀虑,必有二患:理郁苦贫,辞溺者伤乱,然则博见为馈贫之粮,贯一为拯乱之药,博而能一,亦有助于心力矣。”对池莉来讲,这实在是极好的忠告,值得再三思之,然后遵行。    
      三 小    
      从内在的精神视境上看,池莉的《看麦娘》同她的其它许多小说一样有个不足,那就是小。是小家子气的小,是小情调的小,是小感伤的小,是小懊恼的小,是小满足的小,是小快乐的小。刘熙载在《艺概》中论诗:“景有大小,情有久暂。诗中言景,既患大小相混,又患大小相隔。言情亦如此。”(刘熙载:《艺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82页,第123页)小说亦如此。但是,读池莉的小说,你不必有这样的忧虑,因为,她的小说是只有小的。只有小也不打紧,如果它能臻达刘熙载论齐、梁小赋,唐末小诗,五代小词时所说的那种“虽小却好”(刘熙载:《艺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82页,第123页)的境界。但是,在《看麦娘》中,小与好之间,永远隔着一条渡不过去的河。    
      不用说,《看麦娘》对与六月二十一日相关的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的介绍,对“父亲”在蜂窝煤上撒粉笔灰的“聪明”的赞赏,对“炸爆米花”的历史及具体操作过程的细述,都给人一种卖弄辁才小慧的感觉;它对男人反复议论,对上官瑞芳站在“父亲”的麦地旁“不停地吟唱”的叙述,对“两种大类型”的中年女人的议论,“我”对上官瑞祥的“何等深情何等浪漫的歌声”的夸赞和对他的“洋女人的乳房又是如何丰满肥大”的描写,都给人一种小情小调,缺乏意义的感觉;它关于“我”父亲之死的叙述,是小悲伤,因为它有声无情,并不感人;它关于“我”丈夫于世杰与女作者的恋情的叙述,是小懊恼,因为“我”的态度虚伪而奇怪;它关于“我们单位”办公室“根据形势需要装修”等腐败现象的议论,是小不平,不疼不痒,缺乏批判的锋芒;到了结尾,“我只有与上官瑞芳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围绕湖上岛盘旋的鸽群,感知(看着?)些许的金色阳光,在照耀我们裙角的看麦娘草,只有这样,我们的心便(才?)会一刻一刻趋于安宁。”(第31页),而这,正是轻飘飘的小满足、小陶醉。    
      小与浅和薄是联系在一起的,而与深和厚是无缘的。《看麦娘》缺乏深刻的意义感,缺乏丰富的情感含藏,因此,阅读这篇小说,你的心灵更多的是被疲劳感和厌倦感折磨着,很少被感动,很少看到深刻的思想之光。    
      小又是俗的亲兄弟。甚至,可以说,小正是因为俗才小的。俗既包括庸俗,也包括粗俗。池莉是自觉地追求俗的。她的俗是躲在“大众”的幕布后面的。她说:“我首先希望我是一个大众意义上的正常人。我能够与大多数人一样吃东西很香,穿着得体,知热知冷,知好知歹。我希望我具备世俗的感受能力和世俗的眼光,还有世俗的语言,以便我与人们进行毫无障碍的交流,以便我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观察生活的视点。”(《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池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8页,第349页,第323—324页,第359页,第305页,第297页)但池莉的“世俗的眼光”和“世俗的语言”离庸俗甚至粗俗的距离实在太近。她并没有通过有效的努力,将“世俗”的生活提升到俗中见雅的境界,无论从道德视境上,还是从审美趣味上来看,她始终都滞留在,甚至陶醉在“世俗”的生活之中。    
      在《看麦娘》中,池莉毫无必要写一只小公狗如何“只好跷起一条腿,朝肮脏的不锈钢垃圾筒撒尿”(第15页),写于世杰对“我”大吼大叫地骂:“你她妈有毛病啊?傻子啊?……妈的个老屄!”(第17页)或者,让于世杰一句接一句地说“我操”(第28页)。其实,不加节制地将市井无赖式的粗话写进小说,是池莉不少小说都存在的问题。在短篇小说《一种占卜的草》中,欧滔天之所以欣赏李蓍,就是因为她总是把“我操”挂在嘴上,就是因为她觉得她的这句粗话“别有韵致”(《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池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8页,第349页,第323—324页,第359页,第305页,第297页)。在《汉口永远的浪漫》一开始的第一段文字中,池莉就写小说中的徐华打了个喷嚏,随即,“吼了一声:‘我日他妈这春天!’”(《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池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8页,第349页,第323—324页,第359页,第305页,第297页)接下来,“婊子”、“乌龟王八蛋”、“我操”、“骚卖粉的”等粗话更是反复出现。而在并不算太长的短篇小说《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据我的不完全统计,“婊子养的”这句话就出现了十一次之多,在一个地方一连四句的对话中,这句粗话就出现了三次,此外,还有两句“个巴妈苕货”和“个巴妈”在伴奏。(《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池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8页,第349页,第323—324页,第359页,第305页,第297页)退一步说,即使现实生活中的起初情形,确如这篇小说中的“嫂子”说的那样,所有武汉人都拿这些话当“口头语”,那我们也不认为如此忠实地将它写入小说中,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必须,是一件符合审美教养的事情。对一个具有审美创造力、健康的审美趣味和自觉的道德意识的小说家来讲,写作即意味着升华与超越,意味着一种道德努力,意味着用雅的方式写俗,用美的方式写丑,而不是让自己的小说像现实生活中的情形一样粗俗。小说家不仅要如其所是地状写现实,还要按其当是的样子评价现实,要对现实显示自己的审美立场和道德态度。是的,他必须有一种道德责任感。这种责任感,正像利维斯所指出的那样,“在本质上,就包含了富于想象力的同情、道德甄别力和对相关人性价值的判断”。(FR利维斯:《伟大的传统》,袁伟译,三联书店,2002年,第22页,第49页,第103页,第150页,第206页)在利维斯看来,乔治·爱略特正是因为具备了这种“道德责任感”,才成为比福楼拜和乔伊斯更伟大的作家。像池莉一样,乔治·爱略特也是个女作家,也关注最“世俗”的“现实”,也写普通人的“道德平庸”,但是,与池莉不同的是,“她在其中看到了可予以同情的东西,而且她写它们,为的是强调人性的尊严”(FR利维斯:《伟大的传统》,袁伟译,三联书店,2002年,第22页,第49页,第103页,第150页,第206页);对于“现实”,“她看得太明,悟得太透,一副品评家的目光把一切都同她最为深刻的经验挂上了钩,其结果——她那生机勃勃的价值观全部牵动了,而且发出了灵敏的回应。(FR利维斯:《伟大的传统》,袁伟译,三联书店,2002年,第22页,第49页,第103页,第150页,第206页);她对人性的弱点和道德残缺,有冷静的态度和深刻的洞见,因此,“她写的是人性的弱点和平庸之处,但她并不以为其卑劣可鄙,或敌视或自欺欺人地纵容之”。(FR利维斯:《伟大的传统》,袁伟译,三联书店,2002年,第22页,第49页,第103页,第150页,第206页)大师的经验是可信赖的,池莉应该从这些经验中领悟可遵行的原则。    
      池莉的俗与她的文学观之间有一种因果关系。池莉的文学价值观就是俗而又俗的。她切断文学与更高的意义世界的关联,将文学等同于缺乏价值指向的“现实”:“我以为说到底,文学作品不是人们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它不是水,不是空气,不是食物,不是政治,它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依靠想象而存在的艺术。是人们的精神调剂品。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写作和作品多么重要,或者应该多么重要。我创新不了什么。一切的想象,体验和经历都超越不了生活本身。”(《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池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8页,第349页,第323—324页,第359页,第305页,第297页)这正是一种“小”文学观,混乱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文学的消极而诬枉的理解。退一步讲,即便文学真的“不是”她所说的那些东西,真的不过是一种“精神调剂品”,那也应该是一种于人无害的“调剂品”。更何况,对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来讲,文学同教育、宗教、政治一样,是许多“最重要的东西”中的一种,即使不比“水”、“空气”、“食物”、“政治”更重要,至少也一样重要。它的重要不仅在于它让人们通过文学看到了生活的真相,一种被普遍的盲目和精致的谎言遮蔽的真相,而且还让人们从文学中体验到了“超越”“生活本身”的自由感,感受到了作者对于生活的道德热诚和道德关怀,感受到了心灵被净化的巨大的内在愉悦。总之,文学的全部精神力量和诗性光辉,正是来自于它对“生活本身”的“超越”之中;它的重要性,正在于它能为一个民族的精神生活提供同阳光和水一样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同真理有关,因此,关于文学,海明威的理解才是正确的:“作家的工作是寻找真理。他忠于真理的标准应该达到这样的高度: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创作出来的作品应当比实际事物更加真实。”(董衡巽编:《海明威谈创作》,三联书店,1992年,第15页)也同作家的政治立场和政治志趣有关,正像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说的那样:“关于现实,我认为作家的立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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