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医妃-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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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沫挑挑眉,倒是有些意料之外。“这么快,来的都有谁?”
云翳咧嘴无声一笑,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纹丝不动闭眼假寐的孟元珩,语气隐隐带了几分兴味。“七王爷孟天琰,吏部尚书柳文笙,还有……”,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武威将军风泽。”
说完,云翳不出意外的看到孟元珩的睫毛动了动。他暗自不齿的笑了一声。孟元珩,任你再如何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听见这个名字就破功了吧。
孟元珩却在此时睁开眼睛,朝云翳投去了短暂的一瞥。这一瞥带着浓浓的威胁,让云翳心中警铃大作,直觉感到了危险,于是立马收起了脸上古怪的神色,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想不到孟天珝还挺看得起我们。”皇室,文臣,武将,朝廷重臣面面俱到。沈千沫笑了笑,侧头看了一眼身边重又闭上眼睛的男子,轻声说道:“阿珩,你看呢?”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孟天珝一边倒的在下圣旨,斥责孟元珩谋反叛国,大逆不道,而煊王府对此并未做任何回应,更没有明目张胆的宣称自己已经造反。如今孟天珝大概是想通了,或者说是他费尽心机筹划多时的四国联军并不顺利,他又担心煊王府会在此时出来搅局,到时朝廷的局势就更加不利。
自孟天珝登基之后,大晟边境越来越不太平,西南、东北、东南等地,小规模的战争时常爆发,因此孟天珝这个新帝做的并不轻松。反而是孟元珩占据的西北,由于周边邻国忌惮煊王府的实力,均不敢轻易来犯。因此,自从孟家军进驻西北各城之后,这里反倒成了一块难得的安宁之所。也因为如此,不论其他人对煊王府的评价如何,至少在西北,百姓对煊王府的拥戴已日渐深厚。
对普通百姓来说,生逢乱世,谁能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谁就值得他们拥护爱戴。
这孟天珝大概是觉得孟元珩不会轻易和朝廷翻脸,所以才想到利用沈千沫生还的机会,派人来靖州城慰问,一则是为了试探孟元珩对朝廷的态度,二则也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表现他的宽厚,为大晟朝廷挽回一点颜面。
听见沈千沫问他,孟元珩终于坐起身来,不过还是习惯性的揽着沈千沫的肩膀,朝云翳淡淡问道:“本王前些日子让你拟定西北各处任命官员的名单,你拟好了没有?”
云翳点头。“已经拟好,昨日已放在你书桌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暗自抓狂。
自从千沫回来之后,王爷你进过书房几趟?以前千沫不在时的工作狂王爷让人担心,可是现在懒得不成样子的王爷更加糟糕。云翳想起书桌上那堆得小山一样的文件案卷,眼前就一片昏暗。
“嗯,那就定在今日颁布吧。还有,新府邸建的如何了?”孟元珩说着,又将头靠在了沈千沫肩上。
云翳心知肚明,孟元珩此举摆明了就是在向朝廷挑衅。他咧开嘴角笑道:“早就准备好了。那府邸本是靖州城首富所有,后来首富举家搬迁了,经过一番改建后,虽然比不上盛京的煊王府气势恢宏,倒也算过得去,而且还正好处在城中心。”
其实这些事儿早在找到沈千沫之前,便已经有人着手在办了,只是一天没有找到沈千沫,他们谁也没敢拿这些琐事去烦孟元珩。
“很好。”孟元珩点头道:“让人尽快收拾妥当。”
他和沫儿的婚礼就在那座新府邸内举办。
云翳笑说道:“沐管家这些日子拼着老命在忙活呢,放心,府邸内上上下下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良辰吉日一到,您二位过去拜堂成亲呢。不过,府邸的匾额还请王爷定夺才好。”
如今孟元珩的爵位已经被孟天珝下旨褫夺,他们也不知这府邸该叫什么,干脆让他自己题了。
孟元珩想都没想,淡淡说道:“还是叫煊王府。”
云翳挑挑眉。看孟元珩毫不在意的模样,显然是根本没将孟天珝褫夺了他爵位之事放在心上。
“那这几位朝廷来使该如何安排?”见孟元珩靠着沈千沫的肩膀,闭上眼不再理会他,把个云翳气得直咬牙,只能转而看向沈千沫,沉吟着问道。
沈千沫无奈的笑了笑,对云翳说道:“让他们先稍候片刻,我和王爷马上过去。”
云翳告辞离去,沈千沫微微侧头看向身边靠在自己肩头闭目假寐的男子,不由轻声叹息。
自从得知鬼怒川一事的真相,这几日以来他没有一刻安眠过。七年的隐忍,七年的查探,谁知最终换来的真相却是如此残酷和不堪,他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
楼新月曾是明德帝最宠爱的妃子,她手上那道密诏应该不会有假。
现在想来,当时楼新月跳崖失踪后,明德帝勃然大怒,将整个后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明着是搜查五石散,其实是在找那道密诏吗?
也难怪他如此紧张。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怕是他当时的皇位都坐不稳。
楼新月当日偷出那道密诏,原本是想用它接近孟元珩,可是后来被孟元珩对她全然无情的态度所伤,绝望之下愤而跳崖,密诏便一直藏在她身上。不过这次她倒是多亏有了这道密诏,才得以活命。
不错,孟元珩并未食言,他没有杀她,也让她活着回到了北狄,不过离开地牢之前却毫不犹豫的下令挑断了她两根脚筋,作为她当初在贺府地牢意欲打断沈千沫两条腿的回报。
所以,楼新月是被抬着回到北狄的,而且下半辈子她都不能再走路了。
孟天珝派孟天琰等人来靖州的意图显而易见,而刚才孟元珩所做的两个决定,显然也已经表明了他对朝廷的态度。
煊王府,已经不可能再回归大晟朝廷了。
☆、第147章 劝归,班师回朝
太守府花厅内,绿竹领着几个小丫头殷勤的上着茶水。云翳悠闲自得的坐在左侧位子上,俊逸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客气的笑意。然而坐在他对面的三人,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孟天琰自孟天珝继位之后,也从七皇子上升到了七王爷,不过孟天珝却始终没有给他封号,一直让他无所事事的做着闲散王爷,所以大家也只能称呼他一声“七王爷”。好在孟天琰本就游手好闲惯了,做个闲散王爷倒正合她意,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任天下局势如何风起云涌,他在京中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闲适随意。
想不到这次要派人来西北试探孟元珩了,孟天珝却像是福至心灵似的,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皇弟了。西北本就是苦寒之地,一路上风尘仆仆,黄沙漫天,再加上舟车劳顿,疲累不堪,孟天琰千里迢迢的赶来靖州,心里却早已暗暗将自己这个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的三皇兄骂了个酣畅淋漓。
煊王府和大晟朝廷的关系早在孟元珩下令屠杀那几万名朝廷军队之后便一直剑拔弩张,处于对峙状态。如今照这西北的形势看来,孟元珩显然已将这块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唾骂孟元珩残暴嗜杀屠戮生灵的骂名,或许也只有在盛京才到处流传,至少他在西北一路所见所闻下来,这里的百姓对煊王府反而甚是拥戴和称道。
自己这个三皇兄心狠手辣,疑心病又重,他忍不住怀疑,孟天珝将自己派来靖州的目的,是不是想借着孟元珩的手除掉自己,顺便还可以再给煊王府抹一把黑。
只是这孟元珩也未免太目中无人。进城之时只派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北官员草草来迎接他们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在这太守府已经快候了将近两个时辰,除了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和丫鬟招待他们之外,就是眼前这个笑嘻嘻的白衣公子坐在这里陪他们几个纯喝茶了。
据说这个白衣公子还只是个江湖中人!孟元珩这么做,明显就是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孟天琰心中虽有怒意,却碍于形势,只能隐忍不发。
而风泽自进入靖州城后便一直紧绷着脸,一言未发。不过他的皮肤本就比较黑,五官又是冷硬深刻,由于常年征战,面容已经习惯性的肃然刻板,因此旁人也未看出明显异常。在场众人,恐怕也只有云翳能够读懂这个高大威武的武威将军眼底那抹深沉的伤痛了。
云翳了然一笑,吩咐绿竹再次添茶,然后有些抱歉的说道:“真是对不住,王妃刚刚历劫归来,又怀了身孕,身体比较虚弱,王爷心系王妃身体,因此一时无暇出来见客,还请各位稍候。”
话音一落,云翳不出所料的看到风泽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杯中刚刚加满的茶水溢出些许,流淌到他手上。然而风泽像是全然没有感觉自己的手被热茶烫到,只是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指节根根泛白,似在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捏碎手中茶杯的冲动。
孟天琰听了云翳的话,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云翳说的委婉,但是言下之意却是非常明显。王爷正忙着陪他的王妃呢,所以没空来见你们。
他冷冷哼了一声,却碍于身份,也只能强自忍耐。这里显然已经是孟元珩的地盘,自己就算是再生气还能怎样?难道学泼妇在这里骂街不成?
不过显然吏部尚书柳文笙没有孟天琰那么好的自制力,火爆脾气的他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高声叫骂道:“放肆,煊王简直太放肆了,七王爷已经在这里久候多时,他还不出来行礼,看来皇上说他大逆不道果然没有说错!他眼里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规矩?”
“大逆不道?本王怎么记得皇上说的是谋逆叛国?云翳,是不是?”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意味。
柳文笙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对璧人从门外相携走近。
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高瘦挺直,黑发简单束起,随意披于肩后,面容清冷,五官俊美。被他长臂轻揽的女子则是一身淡青色衣衫,款式虽简单却极为典雅大方,领口的白色貂毛恰如其分的衬托出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和温婉清丽的面容,看上去让人无比舒适和安心,眉眼之间那份淡然自若和自信从容,让人觉得就算是世间任何绝色的女子在她面前都不过尔尔。
女子神情浅淡,眉眼却透着温和,而身旁的男子却是气势凌厉,一双利眸似笑非笑的射向柳文笙,充斥着丝丝寒意,让柳文笙不禁打了个冷颤。
厅内的护卫和丫鬟见到孟元珩和沈千沫二人,均向他二人行礼。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都起来吧。”这次,孟元珩倒是说的爽快。
孟天琰等人见到久未谋面的孟元珩,微微一愣。不是听说煊王为了煊王妃一夜白头了吗,可是他的头发不是明明和以前一样黑么?
云翳乍一见到孟元珩这副样子,差点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喷出来。
这家伙怎么想到把头发染成黑色了?
视线掠过坐于对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千沫看的风泽,云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跟情敌见面,自然是要先将自己好好拾掇一番,以最完美的状态出来见他。难怪这两人迟迟不出来,把他们几个晾了这么久。
接收到孟元珩警告的眼神,云翳忙收起自己看好戏的表情,十分默契的接上他刚才的话,笑说道:“回王爷话,皇上的圣旨的确是这么说的。”
柳文笙被两人一番嘲弄之下,有些恼羞成怒,抬高音量怒喊道:“大胆孟元珩,皇上早已将你削爵罢权,如今见了七王爷还不行礼?”
孟元珩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脸玩味的看着虚张声势的柳文笙。
行礼?是想让他对孟天琰行礼?
在柳文笙这样传统而八股的文官眼里,孟元珩既然已被削了爵位,就是成了庶人,按理是要向他们行礼。
可是显然他这番说教搞错了对象。孟元珩嘴角勾了勾,连嘲弄都不屑给予,只是揽着身边女子的肩膀在厅中首座坐下,随后抬眼冷冽的扫过柳文笙,淡淡说道:“柳尚书小声一点,若是吓到了本王的爱妃和世子……后果你承担不起。”
被孟元珩冷冽的目光一扫,柳文笙无端便想起了被眼前这个男子下令斩杀的几万名将士,他不禁再次打了个寒战,刚才冒出的火气瞬间被扼杀的无影无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不定,甚是丰富多彩。
见场面有些失控,孟天琰不禁暗骂柳文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惹恼了孟元珩,他一怒之下破罐子破摔,他们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可是既然奉旨来到靖州,有些话他虽然不想说,也还是要向孟元珩传达到的。脸色僵硬的干笑了一声,孟天琰喝退了柳文笙,对坐在上首的两人说道:“煊王出征已有多时,如今黎城早已收复,锦阳关危机也已解除,这西北毕竟是苦寒之地,土地贫瘠,气候也不好,煊王何不早日班师回朝,也免得煊王妃和小世子在这里受苦?”
“班师回朝?”孟元珩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抬眉看向孟天琰,不由的嗤笑出声。云翳在一旁也发出了几声轻笑。
孟天珝都已经下旨将他削了爵位,罢了兵权,还宣告整个天下斥责他谋反叛国,大逆不道,可是现在居然让他班师回朝?
到底是孟天琰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孟天珝的脑子有问题?还是他们认为是他孟元珩的脑子有问题?
孟天琰自然知道孟元珩心里在想什么,他勉力维持着面上轻松自在的笑容,心里却将孟天珝狠狠的骂了无数遍。
人得病有药可治,可是这人傻还真是无药可救。他也真是服了自己这个三皇兄,居然想得出“班师回朝”这个借口,还该死的派自己来传达。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来受辱么?
柳文笙被孟元珩刚才一恐吓,已经轻易不敢开口说话,风泽是一贯的沉默不语,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只言片字,孟天琰虽心中恼怒,可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大厅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沈千沫神色淡然,沉静的目光一一扫过厅内众人,然后缓缓开口道:“七王爷,柳尚书,风将军,几位千里迢迢赶来靖州,长途奔波想必也是舟车劳顿,不如先行下去休息。接风晚宴已经备好,各位有什么事不如晚上再谈?”
孟天琰正在进退两难,听见沈千沫这番话自然是求之不得,忙顺着台阶而下,笑道:“煊王妃说的是。”
沈千沫既然这么说了,孟元珩也不再多纠缠,只是关切的看向沈千沫,问道:“沫儿可是累了?那我们先回去吧。”说完也不管厅内还有客人在,扶起沈千沫便揽着她扬长而去。
沈千沫被他揽着肩膀往外走,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孟元珩自是会意,虽万般不情愿,也只得轻哼一声,朝门外走去的脚步不停,不过好歹丢下了一句让云翳好好招待客人的吩咐。
☆、第148章 接风,一记耳光
接风晚宴安排在靖州城新建好的煊王府内。
煊王府坐落于靖州城东南,位于城中主干道上,虽然比不上盛京的煊王府气势恢宏,占地庞大,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改建却也是颇具规模,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尽显西北之地的简朴和豪迈,飞檐拱角气势凌厉,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朱漆大门上,简简单单“煊王府”三个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孟天琰一行人在几名侍卫的带领下,一路从太守府走到煊王府,待看清门口匾额上这三个飞龙走凤的大字,均是面色微变,青白交加。
就算皇上已经下旨褫夺了孟元珩煊王的封号和爵位,可是那又如何?他孟元珩懒得想别的称号,照样自称煊王,你又能把他怎样?在西北,或许这圣旨对他们来说就如草纸一般,根本没人来理会。
与之前他们到达靖州城时只有寥寥几人前来迎接不同,今晚的接风宴却是人头济济,格外隆重,各种文官武将齐齐而坐,挤满了整个王府宴客厅。孟天琰和柳文笙见此,脸色愈加难看的紧,只有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