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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楼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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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马大,毕竟仍是金陵有名的世家。国公府现如今的司国太便是司家的姑奶奶,也就是初念祖父的亲姐姐。

初念是长房嫡女,十年前才八岁的时候,司家二房的一个庶出堂姐司初香被做主嫁给了徐若麟。只是徐若麟不常在金陵,夫妻聚少离多,司初香生了果儿后,不久病去,徐若麟便也一直未再娶,直到现在,上个月,国公府里便有消息传出,说司家有意将二房嫡女初音嫁给徐若麟做填房,一来,妹妹替姐姐续亲,天经地义,二来,初音是果儿的亲姨母,如此嫁过来,对果儿也好。这事虽还没听国公府上面的人正经提起,只下头传得厉害,想必也不是无中生有。

本来,徐若麟要娶司家二房的女儿续弦,这样的事与二奶奶自然无干。只是……

尺素再看一眼此刻仿佛正在聚精会神看书的初念,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把银灯挑得亮了些,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尺素一走,初念手上的书便再也没翻过页,目光怔忪,眉间亦悄悄爬上了一丝难解的愁绪。

~~

屋角里的玉漏壶滴到约戌时中了,初念仍是毫无睡意,心中愈发烦闷,下榻去想将南窗开得大些,忽听外头廊子上起了脚步声,扭头看去,见尺素和云屏牵果儿推门进来了。

果儿小时便长得玉雪,渐渐大些,眉眼更能看出她父亲的几分影子。今日打扮得花团锦簇,愈发招人疼爱,她一进来,初念顿时觉得连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尺素道:“果儿看见你这里的灯还亮着,定要过来,我拗不过……”

果儿笑嘻嘻到了初念边上,伸手抱住她腿,仰着脸道:“二婶婶,今天果儿真是开心。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这孩子因自小丧母,徐若麟也不大在身边,加上早几年那样的情况,更如无父无母,所以一直胆小内向,后来到了初念身边,渐渐才好些。只是像今日这样的开心,却极少见。

初念忍不住笑问道:“今天碰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果儿道:“刚才我回来时,我爹送我过来的,还一直抱我到了院门口才放下。二婶婶,是不是今天是太祖母的寿日,他高兴了才对我这么好的?我真巴不得太祖母天天都过寿。”

尺素和云屏都笑了起来,初念心里对她却更是怜惜,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柔声道:“太祖母不能天天过寿,不过你爹往后不会再走了,他会留下时常陪你的。”

果儿眼睛闪闪发亮,用力点头道:“我爹也这么说的。他刚才还说,叫我要听二婶婶的话。”

初念笑道:“果儿原本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不早了,婶婶送你去睡觉。”

果儿嗯了一声。初念牵她手送回近旁她自己的屋子,这才回房,却见云屏却还停在自己跟前欲言又止的,便道:“我这里没事了。你也去歇了吧。”

云屏回头看了眼,见屋里就自己和她,快步到了初念跟前,从袖里摸出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低声道:“奶奶,方才我去院门口接果儿时,大爷命我递给你的。”

初念脸色微变,盯着她手上的那个信封不动。云屏便将信递送到她手边,压低声继续道:“奶奶放心,没落入旁人眼……”

信封碰触到初念的手指,她便如被火烙了一般,蓦地惊醒过来,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也是压低声道:“往后再不要替那人递送任何东西!”

云屏不解,张了下嘴,终于迟疑地道:“二奶奶,大爷一去两三年,如今回来了,对你还这么上心,这不是好事吗……”

“云屏,记住我的话!”

初念说完,不再看她,自己转身上榻躺了下去。

云屏怔了片刻,终于把信收了回去,低低应了声是,替她放下帐帘,吹灭灯火,这才匆匆出了屋子。

~~

尺素安顿好果儿后,因今夜轮到她睡初念外屋,自己洗漱换了衣裳到她房前,见屋子里灯已熄了,便轻手轻脚进去,摸到自己的榻上睡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里忽然被一阵什么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听见竟是里头屋里传来的抽泣,虽声音压得极低,却也仍钻进她耳朵,一丝一丝,十分清楚。

尺素心怦怦直跳。

她伺候初念多年,知道她作为伯爵府大房的世家嫡女,自小心气儿便高,除了刚嫁入国公府半个月便死了丈夫的那段日子里在人前哭了几回,此后便没再流泪过,至于像此刻这样夜半饮泣,更是没有碰到过。踌躇了一会儿,听见抽泣声还在断断续续,终于趿了鞋,摸黑到她榻前,掀开帐子轻声抚慰道:“奶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鼻子一酸,自己喉头也哽咽了。

初念夜半从噩梦中醒来,漆黑一片中,回忆梦中场景,一时竟难以自控哭了出来。先前还怕惊醒尺素极力压抑,此刻见她已经醒了,索性放开,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哽咽道:“尺素,你晓得我很后悔吗?悔不该一时软弱行差踏错,从前一步错,便步步错。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回头了……”

尺素道:“奶奶别这么说。怪不了你,要怪,就怪他么那些人,明知这家的二爷是个病秧子,却还非要把你往这火坑子里推……”

初念等情绪渐渐稳定,吸了下鼻子,终于慢慢道:“你错了,我不怪他们。司家日渐败落,我身为司家长房嫡女,他们要把我嫁到哪处儿,我便只能嫁到哪处,这是我的命,无法更改。我后悔的是,我从前不该抵不住那人的诱惑做错事,把自己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身子给玷污了,如今他还不肯放过我,你晓得我有多怕吗?我是真真的自作孽不可活……”

尺素握住她柔软的手,改回从前在司家对她的称呼,垂泪道:“姑娘别这么想……大爷这样的人物,他若有心,谁能抵得住?何况他对你应还上心的,不是这么久都没再娶妻吗……”

初念道:“你怎的比我还糊涂?他这样的人,心里能装得下谁?对我不过是想占为己有而已。他今日不娶,难道一辈子会为我都不娶,就这么耗下去?我也说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就只盼他能放过我,让我能安安静静待在这院子里过一天算一天,便是上天对我看顾了……”

尺素摸出块帕子递过去。初念胡乱抹掉脸上冰凉的泪串儿,长长吸了口气,闷声道:“好了,我不哭了,你也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尺素忍住泪,摸索着替她盖回先前被蹬掉的被,又低声劝慰几句,听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才撩了帐子回到外间。

~~

翌日初念起身,理妆过后,除了眼皮子稍有浮肿,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如常那样携了果儿荃儿一道,去给慎德院的司国太请安时,见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尚未出嫁的小姑青莺、徐家二房的小姐青鹃、青鸳、廖氏一个远亲家的表小姐吴梦儿等都在,正围着司国太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司国太见初念来了,笑着朝她招手,道:“你这些妹妹们趁着我刚过完寿高兴,都撺掇着要去金台园耍子作乐,我拗不过便应了,你也一道去罢!”

初念习惯性地要推拒,老太太又道:“我晓得你是个乖孩子,难为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懂事,也不必整日守在那个四方院里做给人看,一道去便是!把果儿荃儿都带上。”

初念见司国太这么说了,瞧见那俩小孩又都双眼放光蠢蠢欲动的样子,一个不字便说不出口了,便笑着点头。

司国太很是满意,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回去准备下,明日便过去。”

~~

金台园是国公府的一处别宅,位于金陵城外的南郊,依山而建,树木阴郁,园子里头蓄了个极大的湖池,湖中有大片荷塘。前些年国公府遭元康帝白眼时,徐家人也没心思整饬,园子便败落了下去,如今重新得势,早就里外整葺过,又正值盛夏七月,过去避暑是个极好的所在。

一早,国公府的女眷便拥了老太太一齐分坐香车去金台园。到了后,廖氏陪司国太去歇脚,剩下女孩儿们便各自寻景致玩耍。到了午后,疯了半日的果儿荃儿去歇午觉,初念睡不着,透过窗子看见不远处的湖边生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荷田,荷叶伸得有半人高,中间点缀着朵朵绽放的荷花,风吹来,这里似乎都能闻到荷香,一时兴起,叫云屏守着孩子,自己便拿了把剪刀,和尺素一道过去剪荷。两人低声说笑,穿过一处浓荫小道时,尺素忽然停住脚步。初念笑道:“怎么了你……”话说着,抬眼间,便看见对面站了个男人,笑容顿时冻结,脸色大变,转身便走,走了几步,似听到身后那男人追来的脚步,头皮一阵发麻,提裙迈步就跑,只刚跑两步,身后已经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

抓住她的人,正是徐若麟。

初念白着脸,拼命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徐若麟握住她,任由她挣扎,看向慌慌张张赶上的尺素,淡淡道:“我和她有几句话要说。”说罢不由分说,拎小鸡般地带了初念便往湖边快步而去。

第三回

正酷热午后,主子大多去歇午觉了。园中下人这时候,便没躲起来犯困,必定也是寻阴凉处躲懒了,附近想来没什么人。但即便是有人,初念此刻也不敢呼叫求救,被徐若麟提到湖边时,边上正有一株男人臂膀粗的老柳树,惊慌之下,急忙伸出手去抓住。

徐若麟见她死死抱住树干不放,一张芙蓉面上,因为惊惧焦急,脸色煞白,秀巧鼻尖处却已渗出了细汗,一双眼闭得紧紧,乌黑睫毛微微颤抖,这模样瞧着可笑,又有几分可爱,心里因前些日她屡屡对自己视而不见而生出的怒气也减了几分,便放开一直钳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地道:“长久没和你亲热了,怪想念的。你再不松手,我索性在这里和你亲热了。”

初念似被虫子咬了一口,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朝他怒目而视,压低声斥道:“你还要不要脸?你快走,不要再纠缠我了!”

徐若麟朝她一笑,丝毫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儿,竟真慢慢朝她逼近,眼见那张脸就要压到她的头上了,初念慌得急忙撒手,转身就往回跑,可惜刚挪个身,腰后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他扛在了肩上,还奋力扭动间,臀部一痛,竟被他啪一声打了个巴掌,低声喝道:“听话些!再乱动,我再打!”

初念又羞又愤,知道拼不过他的力气,又清楚他的为人,再闹,不但讨不了便宜,恐怕更是自取其辱,只能咬牙闭目,觉到被他扛着没走几步,身下便触到了实地,睁眼一看,已经被放在一条停在岸边的小船上了。

这是园子里下人撑着上湖清理水面或捞采菱藕所用的船,长不过丈许,宽只有三尺,舱底像是刚被冲刷过,有股子淡淡的水腥味,却还干净——只是初念此刻也没心绪在意这些,见对面男人迅速解开缆绳一抛,操起竹篙点着小船便离了岸,焦急万分,扶着船舷站起来,冲他顿脚嚷道:“你快停下!停下!我要回去!”

船体本就小,在水上晃晃悠悠的,被她这么一弄,摇得更厉害,她站不稳脚,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栽出去,徐若麟已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朝她低声喝道:“你老实坐着罢!”

初念听他声音严厉,不禁抬眼看他一下,见他浓眉紧蹙盯着自己。看一眼岸边,已经离了数丈了。知道这男人的脾性,想做什么,绝不会因为自己这样闹而放弃。只若就这样顺了他,心中又万分不愿,还僵持着,徐若麟目光渐缓,望着她柔声道:“娇娇,求你了,别闹了。咱们找个地方,我有话要问你。”

初念咬住下唇,仍是那样瞪着他不动,好歹却没像刚才那样闹了。徐若麟伸手将她按坐下去,这才回到船尾继续撑船。小船如水下有手托着般飞快破水向前,很快便进入了荷群,在疏疏密密半人多高的莲藕枝叶空隙中穿行。

初念坐在船头,稍稍俯身下去,整个人便会被两边的荷藕叶盖没顶。鼻息里满是混合了水腥的荷香,身边不断有荷花荷叶探来拂过她身子,船行其中的窸窸窣窣声不绝,又不时看到许多蜻蜓在头顶飞舞,青蛙被惊起跳蹿,此刻若非对面有个她惧恨的人,这样的情景,倒也新鲜别致,只是密不透风,湖面蒸热,很快便香汗微沁,后背衣衫也贴肉了。

她扭着脸,一直不去看对面的那男人,忽然头上一荫,转头看去,原是他递了柄新折的如伞面大的碧绿荷盖过来,俯看着自己,眼中含笑道:“太阳大,拿这个遮下阴。”

初念不理睬。徐若麟也未置气,只是哄孩子般地把荷茎架她肩上,自己又回船尾撑船。再片刻,初念见已被他载得颇远,他却仍没停下的意思,不禁抬头望去,见他站在船尾曝晒于烈日中,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宛如泛着狼光,不禁又慌张起来,嚷道:“好了好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有话你快说!”

徐若麟任她嚷叫,撑着船继续七拐八弯地往里而去,就在初念忍不住又要站起来时,船终于停下。初念四顾,见已至荷田深处了,荷香愈发浓郁,耳边只有蜻蜓振翅的细微嗡嗡之声,除此之外,静悄悄一片。

初念心波波地跳得厉害,一只手死死抓住船舷,紧张地看着徐若麟朝自己过来。船体微微荡漾中,他到了近前,蹲到她身前,缓缓问道:“为什么一直不见我,连我的信也不收?”

初念听他问这个,微微吁出口气,等心跳终于平复了些,冷着脸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为什么要收你的信?往后,你再不要纠缠不休!”

徐若麟一双浓眉再次拧起。皱眉看她片刻,忽然笑了,轻声道:“你身上还有哪块是我没动过的肉?人早是我的了,怎的如今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初念如被针刺,一张脸顿时白得如雪,两颊却又因了羞愤浮上桃晕,睁大了眼怒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强迫我的!我又何曾甘心过……”话没嚷完,一双秋水眸中已隐隐浮出泪光,两边肩膀也微微颤了起来。

徐若麟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一怔,忙顺了她道:“是,是,都是我迫你的!只是我心里实在爱你爱得狠。先前在外头几年,时常想着你,如今好容易回来,你却又这样冷冰冰,实在叫人煎熬。娇娇小心肝,你素来心软,对果儿那么好,怎的唯独对我这么狠心?”一边说着,一只黧黑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香肩。

初念脸涨得通红,极力躲闪。

徐若麟正当壮年,正也如他方才所说,心中对这女子渴念已久。此刻近旁无人,她便如他案板之肉,哪里还忍得住?稍一用力便将她拖了入怀紧紧搂住,深深吸了一口她散出的幽幽甜香,愈发情动,低头便要亲吻。不想她却仍不停挣扎,紧紧咬住贝齿不松,毫无柔顺之意。心中也不想迫她太过,一阵焦躁,终于松开了她嘴,喘息着道:“娇娇,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与我好?”

初念恨声道:“便是有下辈子,我也再不会与你好!”

徐若麟不料她这般绝情。以他脾性,自觉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已是十分忍耐了。闻言心中一阵恼怒,脸色便也阴沉了,哼了声,道:“那我就先顾这辈子了!”说罢再不客气,一只手掐住她两颊,一捏,她便不由自主张了嘴,被他一口含住,吮声啧啧,另只手也开始褪她肩头衣衫。

初念哪里肯顺,呜呜着用力摇头,双手推他胸膛无力,被他逼得紧,情急之下,拔下头上一支钗子,扬手间,细微的嘶啦声中,尖锐钗头已经划过他胸颈,右颈处立刻刮出一道深深血痕,顺着血痕往下,衣襟处也被划开半尺的口子,想来里头也已被刮伤了。

徐若麟正意乱间,不防备她还有这样一招,终于松手,低头摸了下自己自己颈部的血痕,刺痛之下,咝了一声,抬头见她一只手还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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