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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玉楼春-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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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出现,害死了我的丈夫!”初念再也忍不住心中怨念,几乎是嚷了出来,“你要是觉得这么说不恰当。我换个说法,我丈夫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徐若麟猛地停住了脚步,诧异地低头望着她。见她眼睛睁得滚圆,确信自己是没听错,微微皱了下眉,顺手将她放坐在侧旁的一块石头上,这才低头望着她道:“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他的死怎么就和我脱不了干系?”

初念道:“以你本事,想必也早知道二爷是怎么死的了。他好好的一个人,无缘无故会那样作践自己?你口口声声叫我弟妹,自知道我是你兄弟的女人。可你却让他感觉到了你对我的别有用心!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你敢否认这一点吗?倘若你从一开始就真的把我当你的弟妹,二爷他又怎么会胡思乱想?他若不胡思乱想,又怎会最后受了老三的蛊惑做下错事?就是这一错,他把命都送掉了!我嫁给二爷,想的就是和二爷好好过完这一辈子。如今变成了这样,你满意了吧?你自己说,我错怪了你了吗?”

她几乎是一口气嚷完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胸口微微起伏,喘息着抬脸望向他,一脸的怒容。

徐若麟没料到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惊诧至极,最后反倒只剩点头冷笑了。

“好,好,我认了这罪便是。我是对你别有用心,也是我害死了你的二爷。既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倒要再问一声,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这样?司初念,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着糊涂?”

初念听他恶狠狠叫自己的大名,又俯□子朝自己逼近,慌忙往后躲避,手一时没拿稳,灯笼便掉落在地,里头的火扑闪了几下,忽然就灭了。

雨停了,头顶云层仍是积厚,虽不见月,只在黑暗缝隙间,亦挣扎着透出了几点微弱的白色星光。四下虽昏黑,却也能见到近旁人的影。初念坐在石头上,此刻仿佛能看到他那双眼睛里溅出的火星子,强压住心中恐惧,颤声着道:“你要干什么?你弟弟刚去,你竟敢对我这样……”

徐若麟打断道:“他便是还在,那又如何?倘我那时有心,又有什么做不得的?端看它值不值,我想不想罢了!”

一阵夜风带了寒意卷过,初念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更是冰凉。

原本还以为,这一世的他历了生死彻悟,性情会变——先前数次接触下来,亦给了她这样的印象。此刻才知道了,原来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徐若麟他没变。至少骨子里,他依旧还是从前那个迫得她无路可去的人——正如他方才说的,只看他自己觉得值不值,想不想罢了!

她忽然非常后悔自己方才一时控制不住说出的那些话。很明显,他已经被她激怒了。重活一次,他似乎没怎么变,而她,也依旧没变得比原先聪明多少。

初念极力把身子往后仰去,想要避开他俯身下来带给自己的那种压迫感,他反倒逼得更近,忽地伸手,再次一把握住她的肩,沉声道:“你给我说老实话。你也跟我一样,记得从前的事,是不是?”

初念的牙齿几乎都在格格打颤了,口中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她怎敢承认?一旦承认,他又怎会放过她?

她说罢要站起来,身子却分毫不能动,被他仍牢牢按住。

他的脸越压越下,呼出的炽热鼻息仿似都要扑洒到她的面庞上了。

“娇娇——”她听见他忽然仿似叹息般地柔声叫了声她的名,“你真的就这么恨我,这一辈子要和我彻底划清界限了吗?”

初念感觉到他干燥得几乎脱了皮的唇瓣轻轻擦过了自己冰凉的鼻尖,仿似要往下移了,脸瞬间烫到了耳根后,整个人亦似被烙铁烫了一般,猛地重重一把推开了他,嚷道:“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徐若麟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初念站了起来,压住自己那颗蹦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颤声着道:“大伯你听好了,我虽没了丈夫,却也不是能任你欺凌的!这一次便算了,我只当你发了失心疯。下回你若再敢对我无礼,我拼着不要这张脸,也断不会忍气吞声!”说罢忍住脚上的疼痛,朝前快步而去。

徐若麟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心情无比沮丧。

他并不否认自己一开始就想与她独处。尤其是在看到她一路留下的求助记号之后,想起自己从前仿似曾对她提过少年时的一段类似经历,这心思便更强烈,全身几乎热血沸腾。但老实说,当时想的,也就只是试探求证而已,并无迫她与自己亲热的念头——只因他知道便是想,她也不会应的。至于后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压下心中的懊恼,急忙拾起地上灯笼,取随身带着的火信将它重新点了,几步便赶到了她近旁,看她一眼,见她绷着脸,小心翼翼地道:“娇娇……”

“不要叫我娇娇!”初念打断他,“你是我什么人?”

徐若麟一怔,随即几乎低三下四般地道:“行,行。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我是想说,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往后我再不会那样,你别恼我了……”

初念寒声道:“我不敢恼你。”

徐若麟心知自己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闭口。替她打着灯笼照路,眼见她走得高一脚低一脚,知道她必定疼,便如疼在自己心上,按捺不住,又道:“还是我抱你走吧,你脚受伤了。”

初念冷冷道:“不过破了点皮而已,死不了人。我自己能走!”

徐若麟第一次见识到倔强如此的初念。他本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意念再次抱起她行路,但这一刻,心中却只剩下了怜惜和退让。想了下,道:“也好,我不勉强你了。只是你脚不能再走路,咱们停下来。周志他们会回来的。到时再上路。”

初念走的这段路,确实是忍着脚底钻心般的疼痛勉强支持下来的。此刻听他这样安排,终于停了下来。

徐若麟暗自叹息一声,默默看着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后,把灯笼停在她脚边,然后在他戒备地目光中脱了自己的外衣,俯身下去披到她肩上,道:“我人是不好,但衣服无罪。这里冷,你披了它,也好暖些。”

肩上的衣服,还带了他的体温。初念一动不动,只抱膝把自己缩成一团,视线默默落到了此刻站在五六步外空地上的他。见他身影在昏暗里一动不动,站得如同一尊石像。

她压住心中涌出的那种想流泪的感觉,不再看他了,只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膝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谁都再没说话,就这样静默了不知道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声音越来越清晰。

徐若麟再次吹响暗哨,很快,便见周志和几个小厮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抬了副简易的辇。

周志不等徐若麟开口,便道:“大爷,崔管家方才到了,四姑娘已经被他接去先回城,我见你和二奶奶迟迟未到,便带了人来接。”

徐若麟点了下头。周志忙叫人将坐辇停在初念身边,扶她上去后,一行人便沿来路而去。

~~

初念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是正午了。模样狼狈自不必说,一双脚更布满划痕血泡,就医清洗之后,终于躺在了床上,国太廖氏亲自来看望,廖氏叹道:“我都晓得了。四丫头一醒来,便跟我说了。全仗了有你……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话说着,眼中便垂下了泪。

初念已经知道青莺腿骨折了的消息,太医正骨后,说好生养几个月应当无碍。此刻强打起精神,道:“四妹妹没事便好。都是我应当的。”

“家中这事出的,怎一件接一件……”廖氏神情伤感。

“让她歇下吧。有话日后慢慢说。”

国太轻轻拍了下初念的手,起身而去。

屋里的人随了国太渐次离去,终于只剩初念一人,耳畔寂静无比。她却怔怔盯着头顶的素白帐子,毫无睡意。

曾经,她唯一的心愿便是和丈夫现世安稳到老。现在希望破灭,绝不可能了。那么对她来说,从今往后,是守在徐家安安分分地做一个未亡人直到老死,完成她前世没有做好的这桩事。还是,她有可能为自己筹谋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自丈夫去后,她便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自己。每一次都没有答案。但是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仿佛都要清醒。

上一辈子,她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这一辈子,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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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初念受的;不过是些皮外伤,辅以良药将养了几天后,除了一双脚还裹得似粽子无法下地走路外;身上其余各处,渐渐都无大碍了。

关于那个丫头秋蓼,躺在床上的这几天里;她有一回从云屏的口中;终于听到了点后续消息。据说,二爷病重的那几天里,她一直被关在府里的某个角落,廖氏严令任何不能靠近。二爷去了的第三天;秋蓼便从府上消失了;至此再无任何消息,一个大活人便这样凭空地没了。

“说是那日,有人经过那边上,仿似听到她在屋子里头大喊大叫,被太太晓得了,就叫人把她绑起来,嘴里还塞了布团,”云屏压低声,说这话的时候,一边同情,一边,神情里也有掩饰不住的好奇,“不晓得她到底犯了什么事?连累表小姐都被太太禁足至今,已经好些时候没见着她了……”

徐邦达出那事时,因恰逢国丧,事发之始,廖氏便遮得严密无缝,除了少数几个心腹外,剩下人都茫然不知。虽觉二爷走得太过突然,暗地里也有议论的,只谁会往那种事上去想?至于秋蓼,自小便被父母卖给吴家,吴家败落后,随吴梦儿投奔到此,早就和生她的父母断了往来。如今到底是死是活,是被廖氏打杀了还是卖了,没一个人知晓。

初念猜不出廖氏会如何处置秋蓼。但估计,她此刻应该已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这个女子,老实说,她并不是十分厌憎。比起来,徐邦瑞才是直接祸害了她丈夫的人。但又能如何?对于自己的婆婆廖氏来说,失去了一个儿子,剩下唯一的一个,对他,最多也就不过恨铁不成钢而已。

初念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想这些事。方才喝下去的药渐渐起了功效,正昏昏欲睡时,忽然被外头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惊醒,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侧耳听去,声音仿似发自院里几个大丫头住的那爿西北角。

初念睁开眼,看向还坐在屋里陪着自己的尺素,问道:“怎么了?”

尺素也听到了,面上现出惊疑之色,放下手中的针线,道:“我去瞧瞧。”说罢飞快开门而去。

片刻之后,尺素没回,那头的动静却愈发大了。初念已经辨了出来,哭喊声是翠钗所发,中间似乎还有沈婆子的呵斥声。心中不安,叫了几声人,门外没有应答,想是都被引过去了。急忙起身,自己扶着墙边的柜角桌沿慢慢一路到了门口,探身出去的时候,被看到的一幕惊住了。见翠钗正仰倒在地,被两个婆子架着胳膊往外拖去,她拼命挣扎,鞋子都甩掉了,两只脚在地上不住乱蹭,白缎袜上蹭满了泥。

初念吃惊,叫道:“这是在做什么?”

边上围观的丫头们见她出来了,忙避到一边,尺素云屏也赶过来扶住初念,脸色难看,低声道:“方才沈嬷嬷带了人,在翠钗屋里找出双没做完的男人鞋子,便说她有外头的野男人。要挨板子,再赶回她老子娘那里去……”

初念被她提醒,脑海里忽然闪出善义庄那一夜的偶然所见,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唯一想不通的是,这事怎么这么快就忽然传到了廖氏的耳中?有人告密是必定的。但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这事?

沈婆子一错眼,看见初念出来了,便到了她跟前。因她资格老,在初念这种小媳妇面前也不必见礼,只道:“吵到二奶奶了?只怪这没皮没脸的小□!府上的爷们就都是被这种□给教带坏的,若不好好整治,往后还了得!”

初念看向翠钗,见她模样可怜。有心想替她说几句话,一时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翠钗和那个不知道谁家的男人暗地相好,这是事实。别说她是廖氏内定的二爷通房,便是普通丫头,国公府也绝不容这样的事发生。现在事情败露,这样的结局恐怕是无法更改的了。唯一所盼,就是那个相好的男人能念情分,不至于全都让她一个人顶下。

翠钗扭头看见初念,见她一脸怜悯地望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架住自己的两个婆子,连滚带爬地朝初念撞过来,恨声嚷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是自己死了男人见不得旁人好吧?除了你,还有谁告诉了太太去?二奶奶,我大不了一死得个痛快,你活着,却比我好不了多少!往后你就抱着那块木头牌位熬吧。要是长夜里熬不下去,我告诉你个磨觉的法子。撒一把豆子在屋里地上,你也不用点灯,就一颗颗地摸豆子。等豆子拣完,天也就亮了。二奶奶,你就慢慢拣一辈子的豆子吧……”

“作死的下贱娼妇!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翠钗还没碰到初念,已经被沈婆子一把捞住,捋起衣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喝了一声,婆子也赶了上来,一把扯下翠钗脚上的袜,卷一团胡乱塞进她嘴巴,拖着便去了。

“二奶奶,你没事吧?”

尺素云屏和余下之人,都被方才那一幕惊住,此刻才回过神,慌忙看向初念。

初念望着翠钗被拖去的身影,见她披头散发,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讥笑,虽青天白日的,禁不住也打了个寒噤。

“这翠钗,我平日还叫她姐姐。真看不出,背地竟干出这种事!”

小丫头丁香惊魂未定,和边上的几个人低声嘀咕。

初念并未留意丁香,只怔立半晌,觉到脚有些疼了,扶着尺素转身便往屋里去。

“她自己败坏就算了,跟二奶奶有什么干系,说那些算什么意思!”

回到屋里服侍初念重新躺下后,云屏不满地埋怨道。

初念并未应答。

前世里,丈夫徐邦达去后,他留下的这两个丫头,翠翘后来去了徐荃那里服侍,翠钗在她身边留一年后,被她爹娘在廖氏面前求了人情,许配个外院一个小管事的儿子。毕竟处了一场,当时她还给添了些妆。只记得她当时不情愿,折腾了一阵儿,最后竟得了场病,最后一病而去。那时候,初念还不大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应那场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婚事。到了此刻,再细细地想,终于有些明白过来。想必,是她早与那个人相好。但前世里,不知道什么缘由,那人过后并未如约出面讨她,她这才含恨一病而去吧?

“二奶奶,你就慢慢拣一辈子的豆子吧……”

“拣一辈子的豆子吧……”

初念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那充满了讥嘲的话声,微微皱眉,闭上了眼睛。

~~

沈婆子处置了翠翘后,去见廖氏。她正刚从青莺那回,在廊子里碰到。两人进了廖氏日常起居的一间厢房,屏退丫头后,沈婆子道:“那小娼妇嘴竟硬,死不认错……”见廖氏似不大要听,忙改口,“打了一顿,已经叫她家里的接去了。”

廖氏微微嗯了一声。

沈婆子想了下,又试探着道:“那李家的小子,虽也有错。只李十一已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如今躺床上起不了身,去了半条命。他小子年轻不懂事,被那小娼妇给勾了才犯的错。李十一见不了太太,只托我求太太饶了他。我瞧他对太太极是忠心,把个金台园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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