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妻-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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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避走他乡;永不进京;连他们父皇死了;他也没进京奔丧;他都以为是他想远离这个他从小就不喜的皇宫。
但现在看来;怕是他想错了。
他把他的那位七皇弟;想得太好了。
“三皇兄……”
“臣在。”
“你现今可好?”
和王错愣抬头;见皇帝神色淡淡;缓了缓神;想了一下自己;现在家中和睦;长子是在其皇祖父前完的大婚;当时的太子给了面子;大婚那天;带了太子妃过来;现长子在户部当主薄;春涝夏旱让他这一年忙得脚不沾地;但也不忘隔一日来与他请安;陪他下棋;与他品茗……
在家中的儿子女儿们也是与他亲近;即便是对待庶弟庶妹;也是照顾有加;长子待他们也是尽心帮忙;更是带了一个愿意跟着他忙的庶弟到身边调教。
来往的官员;与宗族中人;都对他恭敬有礼。
他现在是大周朝皇帝唯一活着的皇兄。
这算不算好?
当然算好。
但皇帝问他这话;应该不是单纯问字面上的意思吧?
和王细索了一下;道;“好;比过去好。”
他这四皇弟不说这话;他都已经很久没想过那个眼中总是泪花点点;却总是哭出哭不出的女人了。
明明诚不对;和王还是因此有些惘然。
他曾以为;只要她不再那么伤心;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哪想;她死去也不过两三年;他却已经不再想起她来了……
曾经以为要记一辈子的刻骨铭心;转眼就好似不曾发生过;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喜爱过她;她不曾从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他明明那般怜惜过她。
和王的脸一闪过片刻萧瑟;周容浚看着他的怔仲;嘴角一翘;“还跟容家的人来往?”
和王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摇了摇头。
容家的人?
从来没来往过啊……
不过;皇上怎么这么问?
和王顿时清明;看向承武皇;“皇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跟朕有一起说起过;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有些像父皇的……”承武皇悠悠地说。
“呃?”和王不解;轻语;“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我们周家尽出痴情种;像父皇衷爱朕母后;像朕珍爱她;像你……”承武皇嘴角一勾;笑得和王心惊了一下。
“臣不敢。”容敏之事;自她被打入水牢;她其后是生是死;他再也没过问过;他自问担当不起皇上嘴里出来的那份所谓深情。
“嗯;你是不敢……”但言王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纵容给他的胆子!
周容浚脸色徒地一厉;和王不明以为;见此背后绷紧;抿嘴垂眼……
周容浚看他那等着发落的样子;抬头往椅背一靠;想起他那七皇弟;哼笑了一声。
最好是别让他查出什么来;要是让他查出来他扶持司家的人;他倒是真要好好问问;他这七皇弟是怎么想的……
“江南;江南。”承武皇看着半空喃喃;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山高皇帝远;离卞京几千里的江南;怎么有关于他的那戌言风语了;他自代先皇执政到现在的这两年多来;加恩科免赋税开耕地通商路;每次执行的新政;都是为百姓谋福祉;也夜奔数百里;为先皇送终;哪点不仁不义得需老天罚他了?
皇后还一直替他委屈着;一直想知道是谁在起的风。
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是谁了。
第238章
和王还不知背后可能有那避走京城;一去连先皇驾崩也未回的言王的事,承武皇又没罚他;一头雾水地走了。
承武皇当晚回了永安宫;半夜醒来就着宫角的宫灯看她的脸;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在西北王府时;她把言王打发回京城,她还甚是愧疚;言王要走;送了他无数东西;便是连她珍爱的一些物什,也给了言王不少。
若是知道言王就是那起风的人,不知作何感想?
想来,又得嘘唏一番了。
她其实一生都心软得很,所以就是把她推到水里,再厌恶他不过,还是会因伸出小手来牵他,对他笑,他曾想过,如若把她放到一个完全无害的地方,她或许一生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
她的心硬与心狠,不过是清楚明白人善被人欺,不想拖累身边人,强自撑起来的罢。
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那七皇弟认为她可以死得,却不知他这个皇嫂,为了他心软了再心软,对他的一点不好,事后都要不安好一会。
走到这一步,有些事也明朗了起来。
她在西北王府中毒之事,想来也没少言王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哪怕解药最终是他献出来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在言王身边的人,也差不多要把解药拿到手了,他不过是先走了一步。
他那时要是不拿,怎么跟他表忠心?
想起过往的事,一连贯起来,承武皇睡意全无。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他一直视言王重过他的同胞大哥大皇子。
而这个弟弟,看来算计他不比他的大皇兄算计他的少。
到现在,他成了皇上他这个皇弟还不罢手,到底是有多恨他,抑或者她?
身边的人似是感觉到他没睡,不一会,就醒了过来。
柳贞吉抬起头,看着他根本没睡的脸,轻讶,“怎地了?”
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出什么事了?
周容浚垂首看着她这几日总算脸色好了些的脸,摸摸她细腻柔软的嘴唇,淡道,“你知道你母亲过逝那天,你回宫看我的那天挡你路的人家是谁吗?”
怎么提起这事?
柳贞吉纳闷,“谁?”
很重要?
“是进京中的江南富商。”
“进京申皇商的嘛,我知道。”
“姓秦。”
“哦。”柳贞吉重窝回他怀里,打起了哈欠。
“司家之后。”
皇后哈欠打到一半,戛然而止,抬眼看他,满脸愣然。
“不是已经处决了吗?”
“外室子,没杀干净。”
柳贞吉沉默了下来,想想又不对,“他们进京干什么?”
找死来吗?
“那秦家家主的案比造假了,秦家以前是司家的家奴。”
“所以这是王大人查出来了?”柳贞吉回过了神,觉得那王大人还真是有本事,比先皇在时的户部尚书要能干多了去了。
“嗯。”周容浚见她又打了个哈欠,等她打完哈欠才道,“应是老七帮的忙。”
本来想窝回原位继续睡的皇后又傻了,这次她明显怔住了好一会,才抬头,“言王?”
“嗯。”
“查清楚了?”
“在查。”
“也可能不是真的?”言王离京时,她因感恩言王救她的命,帮他的忙,可是给了言王三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宝,因此她的小金库直接少了大半的库存。
见她根本不想承认,周容浚摇摇头,从善如流,“也可能。”
但他的脸完全不是这样说的。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柳贞吉就知道这事怕是会往最坏的情况去。
她把手放在他的胸前手指勾着他的肩膀沉默了半晌,涩然道,“他是给我送过解药的。”
他救过她,这肯定是真的。
周容浚吻了下她的嘴唇,淡笑不语。
她从不傻。
甚至比许多人都要聪明得多。
不用他多说,她多想几下,也能想明白个中内情。
当年京中的局势,她当时不明白,事后这一两年也是应该知道了的。
他们在他那七皇弟身边有人的事,她更是知道不过,老七离开京的那天,还是她下的令,从言王身边召回了他们的人马,说是要放言王一个彻底的清静。
她种种好心,放他清静,就落了言王一个杀回马枪。
“这事应是真的吗?”救她的事,总不会假吧?
柳贞吉这时虚弱极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周容浚,莫名有些难过。
言王毕竟不是一般无关紧要的人,跟皇帝皇后是她丈夫的父母一样,他是她丈夫看重的弟弟,所以,他临走前她那些过重的赏赐,何尝不是因着把他当亲人才替他那般打算。
她对帝后的用心,也不过如此。
“到时候再问他。”周容浚用手遮了她的眼睛。
柳贞吉闭上眼,鼻子酸了。
到时候再问?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真是真的,她都不知道,说自己傻,还是说自己蠢才好。
当年言王觉得她的命没司菲菲的重要,她可以死,司菲菲却不能受辱那时,她还想他自幼与司菲菲长大,情份自然不一样,当然不可能喜欢她这半路当上他嫂子的人胜过司菲菲,是个人都有私心,她可以理解,所以她对他还是没变过态度,也没讨厌过他,后来他一再针对她,连个好脸都不给她了,又不服她,还给她添麻烦,她再不喜他,不过也就是送他回京城……
她对这个弟弟,已经算是尽心了。
看来,这世上的有些真心,不是真心就能换得回的。
“就算是真的吧,”她揉揉鼻子,控制了下情绪,尽量冷静地说,“他们这么大胆来京,就没想过会被查出来?”
言王应该知道他这皇兄,眼睛从来不瞎。
“嗯,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打算的,”周容浚淡道,“可能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吧。”
“呃?”
“天灾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父皇刚死不到一年就旱至如今,他在位时周朝风调雨顺十来年,天下人要是想说我,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名目……”周容浚说到这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前,不想让她看到他眼里的杀意,“趋我皇位不稳的时候拉我下来,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他这七皇弟,看来脑子比在西北的时候要强上了一些了。
先皇在位时,就是不喜他的王妃,但也是完全偏向于他,当时言王身边一半是他的人,他在京中根本不好动手,还不如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现在逮到好时机,他就慢慢露出尾巴来了。
“那什么秦家……”
“是来京中打点来了,”说到这,承武皇凉薄地笑了,“秦家最近在京四处当散财童子送银子探路。且看他们接着想怎么办吧。”
老七要找死,他何不成全他。
这些年来,他已经够对他宽和的了。
王淦奉承武皇之命,带了皇上的人去他那故人处,查当年让他故人造假的那个人的底细。
往下一查,绕过其中众多纠葛,还是查到了当年的言王身边去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周容浚也没什么反应,查到了确凿的证据,不过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的这个猜测来得已经有点晚了,言王已把他骗了过去。
想起他离开京城那时,说害怕他们兄弟最后还是会反目成仇,他还曾想过,当初是不是手段太狠,明知他对司飞有心,还是逼他引了司飞出来中计重辱她……
他这个对做过的事从不后悔的人,还是为这个兄弟犹疑过自己的决定,哪怕司飞要的是他的王妃的命,他还是为他这个兄弟犹疑过他的报复。
现在想来,可笑至极。
他这个七皇弟,看来是从没忘记过司飞的仇。
还真是个痴情种。
以前为她对付他的皇嫂,现在连皇兄都不放过了——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屈奴那边的探报也来了,确定给秦家稀木打招呼的人是言王的旧部。
自王淦来报,周容浚就甩出了不少探子出去。
给言王的封地,早前就没了人,说言王早前游山玩水去了没回过王府,这次送回来的探报也是说言王自那一别,其中一次也没回过王府,沓信全无……
出去的探子,也没送回查到言王行踪的事。
江南那边,镇灾的开王收到承武皇的信后,也是心惊肉跳,万万没想到,那江南放谣言诋毁皇上的,竟是皇上以前一手带出来,就是离开京城后也还是维护其名声的言王。
开王及其带过来的宗族人马,全力肃查言王人马。
因承武皇的信送抵江南,南方五州,暗潮汹涌。
贾文彪甚至来不及送岳母出殡,提前回了江南五之一的南州,捉拿反贼。
此打草惊蛇的结果就是被暗中的言王知道了京中的秦安平,怕是已经暴露了。
这时,江南香湖内湖,水边百年大宅内水榭楼台上,石桌旁坐了身着一白一黑的两个人,桌上一盘下了大半的棋……
白衣人白子一下,黑衣人道,“王爷,京中那位,这是逼你回京啊……”
说着,把往前伸的棋往后退了一步,守住了命门。
白衣人执子,淡笑道,“假亦真时真亦假……”
说着下了一子明显会下一步被吃掉的棋,接道,“但愿这次能套住了他。”
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他那个威风了一生的皇兄一争长短,让他认个错。
第239章
“王爷;你该上京了。”黑衣人,秦安平道。
白衣人不禁一笑。
江南大动干戈;柳贞吉岂能不知情。
言王的事;确也是在皇宫激起了点波澜;这事承武皇未有明提;但大臣们几个,心里是有数了。
弄明白了言王确实有异心;柳贞吉也是短暂心伤过来;也淡定了起来。
这种事;只能说是习惯了就好。
毕竟,言王也没有那么重要。
人跟人的相处,不管是爱人还是亲人朋友,都要两厢情愿,关系才能长久。
基本上谁都是你不仁我就不义。
她是个俗人,尽力当个好人,当不成好人,不当也可以。
总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害了自己人。
算来言王也是谋划多年了,他在西北和朝廷还是有些旧党,这些人是他的人同时也是周容浚的人,所以之前该重用的,都重用了。
有几个还在要职。
承武皇一夕就间,就把这几个人换了。
几名大员下去,朝廷没什么动静,哪怕这里头,刚上来的温阁老,阁老位置屁股都没坐热几天,就又下去了。
温阁老的孙女,本与言王订亲,后与言王退亲,温阁老站在了周容浚这边,但这个孙女没两年,又重嫁给了言王,为言王生了一子。
承武皇也没查温家与言王之间可能有的交易,也许没有,但都无关紧要,这个朝廷是他说了算。
一夜之间,朝廷又变了个样,大臣们个个都跟没有事一样,反正事情也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而皇上,不管是他当狮王,还是当太子的时候,他就没让哪个敢说他的不是的臣子好过过。
满朝文武,能站在金銮殿,皆被训得再识相不过。
前朝平静,后宫也无波。
对于言王这翻算得上沉得住气的计谋,柳贞吉也没多大感想,这感想,还逊于她对言王的失望,以及言王捞了她一大笔的愤怒。
周行言这人,是他四皇兄一手提拔出来的,他就是有自己的势力,但这势力,还能强过于根基深厚的两任废太子不成?
两任太子,明王李相这些人都斗过来了,现在在朝廷众在掌握的人手里要讨便宜,也不知道该说言王的天真与无能,是不是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九月初,御林军也动了一次,一次换下了十个领兵校尉,皆是言王旧党。
周容浚下令,言王旧党举发有功,只要揭出没查同来的言王旧党的,功过相抵,不抵过,世代百年不许出仕。
内阁以章阁老以为首,经过蹉商,文武百官联名,上表了一封讨伐言王在江南妖言惑众的奏折,附证据而上,然后向皇上请愿,愿皇上代天惩罚。
奏折把江南的祸事,推到了言王身边,江南是因言王这个不尊先皇,不仁皇上的存在,才导致了祸事。
百官上陈奏折后,卞京下了大雨。
“他会上京来吗?”江南的路被堵死了,柳贞吉不知道周行言会不会上京。
“会让他来的……”雨中的卞京难得的凉爽,周容浚出了德宏宫,回了万安宫,陪她煮茶。
“嗯。”
“怎么,不想见他?”他躺好,把她揽了过来,让她躺在他怀里。
柳贞吉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想见。”
她给他的那些东西,他最好吐出来。
而且,确实也是想跟言王说几句话。
先帝那么多的儿子里,言王从来都不是那个出类拔萃的,身份都是他四哥赏的,要不然,连当时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