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鼎-第1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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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情景，有些奇妙，一个须发尽白，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者，对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说“年轻真好”。
楚岩不语，饮了一碗酒，同时将一粒药丸递给了仙手大师，淡语：“此药丸不能延长你之寿命，但可保你大限到来之前身体无恙！”
仙手大师眼中流露出感觉之色，将此药丸塞入口中。
药丸服下，仙手大师脸上挂起了一抹红润，手也不颤抖了，立刻自饮了一碗酒。
他擦去了嘴角的酒水，对楚岩道：“鬼道友，你可知，我这么多年……”
通过仙手大师的讲诉，楚岩也对其这三十年来的事情，有了一番了解。
仙手大师的想要领悟的意境，是石之意境。他在仙界之时便是鉴石师，来到这堕仙岛之后，虽然没有仙石，但他却发现了，这里的人同样也赌石，赌的是玉石。
玉石，顾名思义，便是蕴含玉的石头。虽然与仙石有区别，却是也有许多相通之处，如此仙手大师凭借着自己高超的赌石之术在诸多城中混得风生水起。仙手大师一名，在堕仙岛也意境传开。
但随着时间的流失，仙手大师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但石之意境，他还是没能领悟。最后，他放弃了全部家当，在诸多山川之间游览，为的就是寻找到一颗可以让他成功领悟意境的石头。
也就是眼前这块看起来平常无奇，但却又是极为不凡的石头。
然而，此石仙手大师在十年前找到，研究了整整十年，如今仍旧没能将其看透，他也没有把握将其打开，一旦此石破灭，那么他意境领悟的最后希望，也是破灭了。
如此，一直到了今天。
“秋风见凉，仙手大师，这个寒冬，以你现在的身子，恐怕傲不过了！”
楚岩看向仙手大师，淡淡一语。
仙手大师面色难看：“鬼道友，我……”
“你不是当年的那个仙手大师，当年的那个仙手大师，有着自己的骄傲，有着自己的决断，而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垂暮老人而已……”
楚岩淡语，看着仙手大师目光再变，继续开口：“若是因为惧怕岁月，惧怕死亡，而连自己的道心都监守不住了，这意境，要之，又有何用？”
留下在话语中已经陷入呆滞的仙手大师，楚岩站起身来，转身而去。
带楚岩走入屋子后许久，仙手大师，整个人方才猛地一震，最后对着楚岩的小茅屋抱拳郑重开口：“大恩不言谢！”
七日后。
在一百二十三普通城中闻名的仙手大师开石惊天，领悟了石之意境，达到了窥意之境。
仙手大师，容貌瞬间再次恢复六旬，整个人精神焕发。
不过很显然，达到窥意还不能进入古修遗迹，仙手大师还需修行。
意楼使者来临，亲自为他记录在意榜之上。
至此，堕仙岛之上的意境领悟者，不再是七百六十二个，而是七百六十三个。
同时，他接到了十大主城中排名第三的巴陵城邀请，成为了巴陵城的一名位高权重的长老。
仙手大师亲自再次来拜访楚岩，并且准备以全力保住楚岩领悟意境，希望楚岩与其一起去巴陵城。
而楚岩，拒绝了。
仙手大师惋惜离去，最后再言若是有事，只需一封书信便可。
时间再次飞逝。
不知不觉，在大河村楚岩意境待了四十个年头。
当年那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如今已经变成了脸上皱纹浮现，头发半百的六旬老者。
没有再剃胡须，已经垂胸前。
这十年中，又发生了诸多事情。
一名为冷夜的杀手，在十大主城之中名声鹊起，更是领悟了杀之意境，如今虽未加入任何势力，但也绝对是强者一名。
冰小柔在领悟了杀之意境后，再次恢复到了年轻模样，来拜访楚岩之时，其气息内敛，整个人气质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这十年中，白水淼第十次来挑战秋霸。
这一次，两人两败俱伤。
秋霸的伤势更重了，楚岩断言，其年岁无法超过十年。
悲伤之事，并非只有一件，陈石成为了老猎手，本来已经不需要再出去打猎，但一次却是鬼使神差的就想出去打猎，结果，被野兽吞入腹中。
后来，楚岩才知道，陈石是为了秋若喜爱的一种花而去山中。
陈石爱了秋若一辈子，在其六十多岁的时候，听闻秋若一句想念年轻之时的花还能扯着一把老骨头，前去山中。
陈石死了，人死无法复生，即便楚岩也无能为力。
秋若悲痛欲绝，伤心不能自已。
而后，虎子的儿子小虎子降生了。
小虎子和虎子一样虎头虎脑，他最为喜爱的就是抓着鬼爷爷的胡须，在鬼爷爷身边听其讲故事。
楚岩对于小孩子仍旧是喜爱。
年岁大了，他已经从每天讲一次故事，到了如今每个月讲一次故事。
当年听楚岩讲故事的人，如今很多已经去世。哪怕是当年那些几岁的娃娃如今也都是四十多岁的汉子，他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更是一些当年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如今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起前来。
当再听到楚岩讲故事之时，他们都会感慨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就这样，灵族败了，而妤桐也永远离开了林山！”
最后，楚岩以感慨的语气，讲完了这一个故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岁月的变化，最为不绕人，所有的人，都在变，但心中那份坚持，在楚岩的故事下，仍旧被唤醒。
那一个冬日里，大家可以看到大师坐在屋子前，在白雪飘舞下，靠着酒缸喝着酒。
他的衣衫，都已经被白雪覆盖，但他仍旧在喝酒，还不时自语：“饮酒之美，如冬日之雪，冰寒而纯净，美好而冷心……”
“鬼道友，好久不见！”
一道声音传来，楚岩一看，正是何姓老者。
何姓老者意气风发，模样与当年几乎没有变化，很显然，他已经领悟了意境。
“坐！”
楚岩坐在石桌的一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岁月在楚岩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唯一没有变的，是其挺拔的脊梁。
“鬼道友，老夫领悟的意境乃是丹……”
没等楚岩询问，何姓老者便是开口。
这四十年来，他一直在一个药铺之中，他尝试炼丹。
炼丹，在这堕仙岛之上，是从未有人做过之事，何姓老者炼丹，炼的不是仙丹，以其凡人之体，炼的只是普通的丹药。这丹药蕴含的效果，却是有很多……
最后，甚至何姓老者，成为了与仙手大师这个鉴石师一般名声的丹师，其也终于从其中领悟出了意境所在。
“恭喜！”
楚岩抱拳，面容平淡，却是没有太多变化。
何姓老者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之处：“鬼道友，凡人之寿最多百载，如今你也只剩下三十多年了，当年你我二人约定之事……”
“当年约定之事，我自然会办到！”
楚岩仍旧淡语，话语之间，目光仍旧如初。
何姓老者自知无需再多言，告辞离去。
“酒，药，言，三种意境，距离突破之时，已经不远……”
楚岩喝下了一杯酒，再次淡语。
时间，再次流转。
转眼之间，第五十个年头过去了。
楚岩的头发更为花白，脸上皱纹更多，如今的他，已经是七旬之多的老者。
这一日，他坐在秋霸的床边，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秋霸，不禁感叹。
秋霸本有六十四个年头可活，但因为重伤在身，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秋若，也是守在秋霸的身边，还有秋霸的那一只黑色巨虎，虽然野兽的寿命比常人长，但这黑虎陪伴秋霸已久，如今也老了。已经老到和雷龟打架都提不起精神的地步。
“鬼兄，答应我……”
第2602章 悲！
看着秋霸的目光，楚岩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看向秋霸淡语：“我说过，会守护村子百年，便一定会！”
“谢……”
秋霸口中第二个谢字没有说出，便离开了人世。
秋若悲痛欲绝，六十多岁的她，因为丧夫样貌已经如七八十岁一般，如今父亲再死，她整个人心已经死了。
而先秋若一步离去的，是黑虎。
在秋霸身死的那一刻，黑虎便是趴在了秋霸的身体上，痛苦不已。
两人不仅仅是主仆关系，那种长久以来的默契，早如亲人一般。黑虎从今年过秋霸的尸体上离开便是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陪着他的主人离去了。
雷龟仍旧趴在楚岩的肩头，寿元悠长的他在这里仍旧是幼年模样，但看到黑虎如此，也是身体颤了颤。
楚岩心生感慨，这便是岁月的变化。
若非楚岩早已领悟出岁月意境，在此堕仙岛无法领悟，否则这一刻，楚岩必然岁月意境瞬间大成。
秋若是在秋霸身死后一个月离开人世的。
心已死，这不是病，楚岩也无法医治。
虎子一家悲痛欲绝。
整个大河村，陷入了哀伤之中。
不过秋霸身死的消息，却是被众人封锁了，因为谁都知道，一旦此消息传出，那么大河村将不再安宁。
又是十年过去了。
不知不觉，楚岩在大河村渡过了六十个年头。
如今，他已经是八旬老者，头发彻底花白。
整个大河村，甚至四周村落，都知道，当年的大师如今已经老了。
楚岩医术之下的门徒诸多，亲自出手看病的时候，一年也没有几次了。
至于酒水，如今已经无法来求，因为楚岩如今年迈，所酿酒，只够自己喝了。
讲故事，也讲不动了。
只有一些小孩子，前来，偶尔之间，楚岩以苍老的声音，讲着故事。
六十年，一个个感悟意境的消息传出。
不管是虎森等人，还是楚岩本来这面等人，都有一半以上之人达到了窥意之境。
而楚岩这里，仍旧没有突破的消息，也早就传开，很多楚岩这一面的人多次来拜访，言语之中均是有惋惜之意。
因为如今，楚岩剩下的时间，只有十几年了。
这一日，楚岩仍旧坐在屋前喝酒，一道带着几分愤怒的大喝却是传来：“秋霸呢？告诉我秋霸在哪？”
一道身影直接冲了进来，来人，是白水淼。
其模样与当年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一个面容白皙的年轻人，不同的是，其冲进来，周身带着滔天的水浪虚影。
明意之境！
楚岩浑浊的模样，微微变化，皱纹堆积的苍老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颜色。
白水淼资质之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突破了窥意达到了明意之境。
秋霸身死的消息被瞒了整整十年。
因为秋霸如果没有受伤本来就应该还能活十六年，所以在消息封锁之下，外人并没有人怀疑此事。
白水淼气势汹汹地冲来，这一次他修为终于突破，为的就是杀了秋霸，将百年来的恩怨，彻底了解。
然而，他却是没有发现秋霸所在，其身为一个意境领悟者，也不屑去为难普通人，其知晓鬼凌虽然没有领悟意境，但此人却是有些不凡，并且与秋霸关系莫逆，便是寻来。
“人在哪里，重要吗？”
楚岩坐在了桌边，苍老的手掌拖起了一碗酒。
“我修行之今，为的就是杀了他，如今他还有四年大限就要到来，我不能让他自然死去，我要杀了他，只有我亲手杀了他，才能化去这仇恨！告诉我，他在哪，他在哪？”
白水淼赤红着双眼，大吼。
“他已经死了！”
楚岩叹息淡语。
“什么？”
白水淼身体猛地一震，脑中阵阵轰鸣。
那种感觉，就若是自己一直在坚守的某样东西，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那种感觉，因为失去了坚守的东西，这心中，已经没有了方向。
白水淼之一生之修行，为的就是杀了秋霸，但当真听到秋霸已经死了之后，他彻底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在追寻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大限还有四年，如今怎么可能死，你骗我，你骗我……”
白水淼对着楚岩大吼。
“多年来，你每次挑战，他都刻意承你一掌，连续九次，每一次他都积存伤于身，却不肯医治，直到十年前他终于无法支撑，离开了人世。他，直到离开的那一刻，脸上也一直没有过笑容，因为，他仍旧感觉愧疚，感觉亏欠你……”
楚岩再饮一碗酒，看向白水淼，说道。
“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白水淼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双手抱着头，言语无措道。
“他不肯选择直接被你杀死，原因并非仅仅为了大河村，更重要的，是他想承受这份痛苦，他想赎罪。同时，他想以自身化为动力，激励你，让你不断前行，让你成长，这些，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楚岩看向白水淼，已经苍老之极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凌厉。
“嗡！”
这一刻，白水淼脑中阵阵轰鸣，这一切，他怎会不知，他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因为秋霸，是他的仇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这样离开我，你杀了我的爹娘，让他们离开我，你伴我成长，如今也离开我，你太残忍了，你太自私了，我恨你，我恨你……”
白水淼仰天大吼，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嘶声痛哭了起来。
两行血泪自眼中流下。
看到白水淼的模样，楚岩心神震动，他已经可以想象，白水淼这么多年来心中之复杂。
这一夜，楚岩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珍藏之酒。
“我恨他，我起初恨他入骨，恨不得立刻杀死他，因为，他带走了我爹娘的性命！”
“他明知我看到他之恶行，还助我修行，我当时不语，但我没有感谢他，我认为，他一定有何种阴谋！”
……
“他很傻，他是一个很傻的男人，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年也不会错杀我的爹娘。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的，对我这个注定要成为生死仇家的孩子那般好，那般的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我那般的好！”
白水淼说到这里，泪水奔涌而下，再次大口饮酒。
“多少次，他在暗中为我扫清障碍，多少次，他助我前行，他对是对我好，我心中越是复杂，我没有领略过父爱，但我知道，恐怕这种爱，就是父爱。但，他是我的仇人啊，我的仇人，当我感觉越来越失去不了他的时候，我千万次的告诉自己，他是我的仇人，我必须杀了他，杀了他！”
“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他知道我要杀他，可他依旧对我那般好，那般的好。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他会误杀我的爹娘，为什么，我和他注定是仇家，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那一年，我突破了窥意，我咬牙下定决心，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仇人，我偷袭了他，他第一次没有还手。他吐着血水，告诉我‘你走吧！’‘你走吧！’这三个字，他是带着微笑而说，欣慰的笑，这一切，他早已料到，他没有恨我要杀他，反而因为我成为意境领悟者，有一种来自长辈的喜悦……”
“那一天，我含着泪水离去的，我再次告诉自己，他是我的仇家！多年来，每一次挑战，他都不杀我，并且故意为我而伤，每多一次，我的心，便如若刀绞一次！那种痛，是伤害自己亲人的痛！”
“越到他的大限越近，我心中越是痛苦，我怕，我怕自己失去他，我真的怕！但我又要杀他，我整个人在极度矛盾和痛苦之中……”
白水淼的泪水，若是永远也流不尽一般，泪水伴随着酒水落入口中，有辛辣，有苦涩。
楚岩感叹，这是一场孽缘！
这一夜，两人都喝得米酊大醉。
不过最后，白水淼在楚岩的言语之下，终于打开了心结，人死是非结，那心中的恨已经彻底消失了。
白水淼来到了秋霸的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他眼中含着泪水，忍着没有流下开口：“一百六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