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一古剑-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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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电光倏止,人影重现。
沈陵出现在余圣明的身后丈余,神色冷肃,脸上的肌肉像是冻结了,仅一双星目神光四射,他的刀尖沾了血,但血不多。
余圣明的剑仍向前直指,脸色苍白如厉鬼,艰难地向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似乎他的腿重有千斤,移动得那么艰难。
他的右腋下,鲜血染湿了被刀划破了的衣衫。
由于是夜暗,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第四步,他身形一晃,吃力地转身。
“锵!”一声,长剑失手坠地。
“你……你的刀法身法……有鬼……”他喘息着叫。
沈陵不理睬他,徐徐迈步走向艾娜与吴大用交手之处。
刚接近两人交手的边缘,便听到艾娜叫道:“不!不!你快走开……”
沈陵唰地退开寻丈,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他皱眉道:“你说什么?”
艾娜在如山戟影中,飘忽进退,口中应道:“我叫你不要过来。”
沈陵道:“但这个吴大用的武功,非同小可……”
他的话忽然中断,原来这时他才发现情况有异,那就是吴大用一个劲儿地闷声不响在舞戟。
艾娜则一面在戟影中进退,口中却一面念念有词,由于声音模糊,沈陵根本听不出她在念什么。
他也知道艾娜又在施展法术了,所以大为放心。
不多久,吴大用手法迟缓下来,像是块要坠入梦乡一般。
突然短戟落地,发出一阵呛啷之声。
吴大用原本摇摇晃晃的身子,由于短戟落地声,却将他惊醒了,胸膛一挺,双目圆睁。
沈陵及时期身抢入圈中,缅刀挟带着森寒光气,切开了吴大用的咽喉,并割断了颈侧的动脉。
吴大用连声音都未及发出,就尸横地上。
※※ ※※ ※※
拂晓时分。
沈陵和艾娜现身于西山山麓一座无名小庵门外。
艾娜欣然道:“这个地方非常好,教主她一定不敢侵入。”
沈陵道:“你怎么也知道?”
艾娜道:“我感觉到此地有一种特别宁恬的气氛,这是我门中的人最畏惧的气氛。当然,如果不施展法力的话,就不必畏惧了。”
沈陵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此庵内住着一位老尼,法号无我师太。你自己进去叩见她,将你的情形告诉她,她定然肯收留你。”
艾娜讶然道:“你呢?你不进去么?要到何处去?”
沈陵道:“我等天色亮了才进去。假如有敌人跟踪而来,我便设法将他们诱走,那就等过一两天再与你联络。”
艾娜轻轻道:“你非这样做不可么?我意思说你一定过漂泊生涯么?为何不找一个清静的地方……”
沈陵道:“我已献身这种工作,对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目前实在谈不到安居。”
艾娜垂首道:“我明白,我说错啦!”
沈陵心中有些不忍,但目下危机四伏,不便多言耽误时间。
他催促道:“你进去吧!但请记住,务必等我回来会面。”
艾娜点点头,眼中现出如痴如醉的神色,望着这个相貌英挺性情义烈的青年,她心里虽然有着凄怨的离情别绪,却同时又充满了一种幸福满足之感。
她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爱情,更正确地说,就是她自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男人,这是由于她的出身,以及门户中的各种禁忌使然。
可是沈陵的出现,宛如漆黑夜空中的彗星,时间虽短促,却有着强烈无比的光华,划过了天际。
她顺从地走向庵门,才跨了两步突然转身,怔怔地望着沈陵。
她疑惑地问道:“假如我没看错,你是否曾经被人下过蛊?”
沈陵大吃一惊,道:“你怎会也知道?”
艾娜道:“我有一位手帕之交,她精于培养各种蛊,所有我获得这方面许多常识,我曾仔细观察你的气色,好像曾中过蛊……”
沈陵打断她的话,道:“你那位手帕之交是何方人氏?”
艾娜道:“她是苗疆红花恫的二公主。”
沈陵惊呼道:“李湄?”
艾娜一怔,道:“你认识她?”
沈陵道:“何止认识?就是她在我体内下的蛊。”
艾娜啊哟一声,道:“怎会是她?”
沈陵没有回答。
突然似有所悟道:“奇怪!我曾经医术高手暂时制住蛊毒,有效期间为六个月,但现今已过了十个月了,为何尚未复发呢?”
艾娜问其故,他将治疗情形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他省略了其中的那段激情部分。
“我虽然有这方面的常识,但亦不明其因。”她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沈陵道:
“不过那些已不重要了,这是李湄姐姐送给我的一瓶蛊毒解药,你服食之后就可痊愈。”
沈陵接过瓷瓶,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艾娜再三嘱咐他记得服用解药后,即默默走向庵门,门并未闩上,她一推即开,进去之后,顺手将门掩上。
种满了各种花草的庭院,在晨曦中显得更为幽寂,她四下看了看,顺脚行去。
到了第一进佛堂的台阶上,回头一看,那道已掩上的庵门,忽然好像一道分界线,把她的另一个世界给隔绝了。
她轻轻喟叹一声,转身进入佛堂,琉璃灯发出暗弱的光线,使人有凄清遗世之感。
在佛前她悄然跪下,俯首默思。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
她轻叹了口气,道:“唉!铸尽平生错,飘零何处家?”
她语声方歇,突然听到一个慈祥而清亮的口音,道:“小姑娘,你可听人说过,只要心中有家,处处无家处处家。”
艾娜循声望去,只见在她左侧不远处,一个老尼趺坐在蒲团上,不知她何时进来的。
这位老尼面如满月,眉宇间闪耀出慈祥宁恬的神采,使人一望之下,便知她乃是有道女尼。
艾娜转过身子,跪在老尼面前,俯首道:“小女子命在旦夕,请无我师太慈悲。”
无我师太对于艾娜竟然也知道自己佛号之事,毫不惊异,徐徐道:“你在佛力护持之下,不必徒自惊惶。唉!目前妖孽满京师,真是劫数!”
艾娜讶异地抬头看她,道:“师太也知道外面的情形么?”
无我师太颔首道:“我自然知道,你且安心在此住下,恰好本庵有几部经典需要恭录一册,你居留期间无事,便可抄经消遣。”
艾娜恭声道:“小女子定当净心焚香,敬录宝典。”
她忽然感到心神安泰,好像已有了着落一般,早先那种飘落何处是家的凄凉之感,消散得无影无踪,唯一未能释怀的,就是沈陵的安危。
“你别为沈小友担心。”无我师太似乎能看出她的心意,道:“沈小友昔日孽障深重,但得贵人扶持之后,目上已转变心性,成为一位拯救天下苍生的义士,我佛慈悲,一定会庇护他的。”
艾娜诧然道:“沈公子他昔日种下什么罪孽?”
无我师太慈祥地道:“往事已矣!咱们何必再提起呢!孩子,佛门清苦,但可洗涤心灵,我希望你能忍受往后的岁月。”
艾娜恭谨地道:“小女子自当谨遵谕示。”
※※ ※※ ※※
沈陵打算再潜往那条巷子的神秘花园侦查,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出其不意之行动,敌人绝料不到他有这一招,假如状况有利时,还可乘机搏杀敌方的几名高手。
他自接获“老爷子”准予便宜行动的谕示后,暗中曾作全盘状况判断。
他认为厂卫的主力在京师,在京师以外佯动,很难将其主力诱出,牵制于京师以外地区,以及伺机搏杀对方特级高手之目的。于是他改变原订计划,将行动重心置于京师及其邻近地区。
因此,他自“避尘庄”逃脱之后,就直赴京城,乘机顺势利用“天堂鸟”为饵,制造混乱,引出敌方高手,逐一蚕食之。
他正向街北走去,再过两条大街就可抵达那条巷子,前面的街角突然转出一道人影,身穿长袍,步声沉稳,笔直迎了上来,使他的侦查计划无法实现。
沈陵停住脚步,凝视着来人。他不须询问,也能判断得出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正是冲着他而来的。
那人走到距他约五六步远时,停下脚步,打量着他。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沈大侠真有神鬼莫测神通,连魏大人劳师动众,四下缉捕,也捞不到你的影子。”
沈陵一时看不出此人的来历,心中甚为纳闷。看此人好像不是厂卫中人,但却又不像是自己的同路人,搞不清他是什么身分。
那人又道:“敝长上对沈大侠心仪万分,特地派出在下等多人,竭诚奉请大侠前往—
谈。”
沈陵皱皱眉头,道:“假如我不去呢?”
那人笑一笑,道:“沈大侠如果随在下前往,一定可以暂时避过东厂及锦衣卫的耳目。
如果不去,在下等不再替您掩饰行藏,只怕侠驾不易出得京师。”
沈陵根本没有离开京师的打算,当然不在乎对方的威胁。但他觉得此人的出现,企图未明,因此打算摸清对方的意图何在。
他哦了一声,道:“贵上是哪一位?居然敢不把东厂及锦衣卫放在眼中?尊驾这话未免太玄了一点吧?”
那人徐徐地道:“沈大侠到时自知,目前何必多问!但敝上曾经吩咐过在下,若是沈大侠不愿前往相见,不可勉强。”
沈陵冷笑一声,道:“贵上虽然不勉强,但尊驾既已发现在下行踪。想就此走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欺前两步,右掌提至胸前,手掌及五指突然变为银白色,并有一股阴寒的暗劲涌出,侵肤刺骨,强烈异常,对面那个长袍斯文中年人禁不住退了一步。
中年人骇然变色,道:“沈大侠功力绝世,难怪连魏大人麾下高手如云,也困不住您了。”
沈陵踏前一步,厉声道:“贵上究竟是谁?你说是不说?”
那人应道:“在下只能透露一点,那就是敝上乃是江湖上相当著名的一个大帮派的领袖,至于他的姓名和帮派底细,恕在下暂时不能奉告。”
沈陵收回右掌,手掌的银色亦倏然褪去。他正色道:“尊驾早些透露,兄弟就不致得罪啦!尊驾贵姓啊?”
那人松了口气,道:“在下吴铭,在江湖上藉藉无名。但敝上的名头,却是天下皆知。
沈大侠此行,定不会后悔。”
他拱拱手,转身带路,只走了两丈许,便转入一条胡同内。
沈陵对这吴铭以及周围的情况,不停地细加观察。
又走了十余步,吴铭突然回头,只见沈陵已迫近身后,相距不及三尺,不觉面色一变。
沈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那把“碧血刀”,冷冷地道:“吴兄如果稍有异动,莫怪兄弟的利刀无情。”
吴铭忙道:“沈大侠为何突然出刀威胁在下?”
沈陵冷冷地道:“吴兄的武功造诣,显然已达高手之境,但处处装出稀松平常的样子,直到我消失了步声,迅即回头察看时,才露出了马脚……”
吴铭陪笑道:“就算在下正如沈大侠所料,但这也是人之常情,算不了什么罪状呀!”
沈陵冷笑道:“是吗?这条胡同,已显示贵上不是什么帮派的首领,你还骗我?”
吴铭惊疑四顾,问道:“这条胡同有什么问题?怎见得已显示敝长上不是某一帮派之主?”
沈陵面色一沉,道:“这条胡同的地面乃是新近铺设的,当中的蹄痕车迹,乃是因每日车马行驶不断所致。请问吴兄,假如贵上乃是某一帮派之主,他的居处岂有车马不绝之理?
你可别忘了,此地乃是京师,任何帮派之主,都不宜公开露面,更何况频繁无比的应酬?”
吴铭大有哑口无言之态,又由于在沈陵的碧血刀威胁之下,丝毫不敢动弹,因此看起来十分尴尬。
沈陵又道:“贵上既然公开露面,又每日都有无数车马出入,可见得身分特殊,纵使不属厂卫,但一定也不是厂卫嫉视之人。”
吴铭道:“沈大侠猜测至此,不知有什么打算?”
沈陵冷冷一笑,道:“吴兄既敢为贵上作说客,诓我前往,自然早就将生死置于度外。
又或者是决心以一死报答之恩。本人就成全你的心愿……”
吴铭骇然道:“沈大侠打算杀我么?”
沈陵道:“你说对了,本人诛杀对头,一向心黑手辣!”
碧血刀一吐,锋光抵住了吴铭的咽喉。
当此性命交关之际,吴铭反而惧色尽消,狞笑道:“你纵使杀了我,你也难逃一死,动手吧!我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男子汉大丈夫!”
沈陵注视着对方眼睛,察觉他眼中闪动着疯狂似的凶悍光芒,真的是不怕死的神情。
这种人他曾经见过,念头一转,猛然醒悟。
吴铭这一类人,正与避尘庄中的人,特别是绝域十三煞神一样,那他必是京华镖局之人了。
吴铭似有所觉,眼中微露惊讶之色。
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沈陵收回碧血刀,道:“带我去见贵上。”
吴铭见他收回短刀,显然不是开玩笑,不禁十分疑惑,但另一方面又庆幸自己捡回了性命。
他默然转身带路,来到一座高宏的府第前,只见侧门走出一名佩刀大汉,迎了上来。
“敝上恭候侠驾多时。”那大汉躬身道。接着他又向吴铭道:“老爷目下在秋风阁中敬候贵客。”
吴铭点点头,带领着沈陵从侧门进去。
也不知穿过多少曲栏回廊,转出一座花园中,只见一间敞轩,建在宽广的水池中,池中莲花盛植,景色优美。
沈陵发现水阁中几个人出迎,当先的一个年纪不到四十,面色白皙,五官端秀,但却有一种端凝壮肃的风度,其余三人,两个是武人装束,佩着兵刃。另一个是六旬上下的老妇,满头白发,手扶拐杖,微见龙钟之态。
吴铭为双方引见,介绍当先的那位中年秀士,道:“这一位就是敝上。”
中年秀士微微—笑,道:“沈大侠惠然驾临,无疑已猜出钟某人的来历,所以毋须隐瞒了。”
吴铭忙道:“沈大侠还未曾猜出。”
中年秀士向沈陵道:“吴铭井蛙之见,还望沈大侠不要嗤笑。”
沈陵道:“钟局主好说了,此事怪不得吴兄,因为在下起初真的没有猜到。”
他一面说,一面仔细打量这个突然崛起于镖行中,建立了天下第一庞大的“京华镖局”
的奇人钟子豪。
钟子豪道:“容钟某引见一下,这一位前辈姓唐,人称唐姥姥,向来居住于岭南,很少在江湖中走动,手中的乌蛇杖,有万夫莫当之勇,但武林中知道者则不多。”
白发老妇唐姥姥道:“钟局主的夸奖,老身愧不敢当。”
沈陵道:“唐前辈说得一口好官话,如果钟局主不说,晚辈绝对想不到你竟是久居岭南的。”
钟子豪指着另外两个劲装中年大汉,道:“这两位都是敝局的镖头,这一位是楚戈兄,这位是许元山兄。”
这两人在江湖中名号非常响亮,沈陵都听过,恭容道:“原来两位就是南北镖行公推五大高手中的两位,实在幸会得很。”
楚戈和许元山都拱手谦逊了几句,于是众人一齐走入水阁,分宾主落坐。
霎时两名俊秀小童,奉上香茗。
沈陵轻呷了一口热茶,道:“钟局主遣人传召,并设法瞒过厂卫人员的耳目,此举在下百思不得其解,是祸是福,亦殊难预卜。”
钟子豪微笑道:“沈大侠未知钟某人用心,即飘然光临,这一